「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为姐姐好才这么说的!」抚着喉咙,元梦媱只觉得难过。
那种肺部叫嚣要呼吸的痛苦,简直比被乱棒打死还要更折磨人。
「够了,秋菊!放开她!」寒钰倩猛然阻止秋菊的行为。「好歹她也是我妹妹,按理来说也算得上是你的二主子,我不容许你以下犯上。」
「是!秋菊知错。」解开对元梦媱的幻术,秋菊面露歉意。
「知错就好。」寒钰倩看着白宁旋熟睡的脸庞,她微微勾起嘴角,满脸溢着幸福的样子。
「姐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寒钰倩,元梦媱只觉得现在的姐姐看起来是多么的和蔼可亲。
「知道吗?宁旋是我见过最值得去牺牲的男人。」寒钰倩握紧双拳。「为了得到他,我可以不惜杀害无辜的人也要把那些肖想我的宁旋的人除掉!」
秋菊似乎就是欣赏寒钰倩面对事情的抉择时那种果断与狠决才会效忠她。她望着寒钰倩,露出「我果然没跟错人」的表情。
而元梦媱也因为自己有这么一个姐姐而感到骄傲。
勇于追求有什么错?元梦媱这样认为,她认为为了治愈人面疮而牺牲元拓是可以被原谅的,所以她一直不懂为何梵珞瑶总是委屈自己配合那个燕羽。
她也实在不懂燕羽那男人有什么魅力竟可以使得梵珞瑶那样曾经固执的男人为他消磨一切任性。
元梦媱不懂,所以因为她不懂,才会认为寒钰倩的行为是最符合这世界的规律的。
因为你想要,所以就算不惜伤害无辜也要夺得。
这是寒钰倩告诉元梦媱的,而元梦媱也乖巧的谨记在心。
想要什么……去拼命抢来就对了。
第四章之九
「这里……是哪里?」
幽幽睁开双眼,白宁旋的美眸出现迷惘之情。
好熟悉……
看着眼前的天花板,白宁旋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熟悉感。
坐起身来,他却赫然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祖国特有的白袍。
怎么一回事!?
猛然站起身来,白宁旋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他感到晕眩。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了——他在白府时的房间!
可是……不是早就被火给烧毁了吗?而自己……不是应该待在琢以吗?
望望四周,白宁旋很清楚此刻他闻到的焚香是白家惯用的的没错,而房内的装饰品……都是像以前一样的使他怀念、心痛。
心痛——因为那些都是祖圣送的。
白宁旋突然感到害怕,阵阵熟悉感袭上心头,他觉得恶心。
「不要!」捂着头,白宁旋睁大着双眼。「我不要待在这里!」他大喊。
这里到处都有祖圣的影子,祖圣送的画轴、祖圣送的书本、祖圣送的衣服……处处都有着祖圣与自己的回忆。
带着破碎与辛酸,竟无半点甜蜜。
发觉自己走不出这房间,白宁旋是急得眼泪直流。他不能再待在这里!这里的事物都让他心痛!
放眼望去,白宁旋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自己最害怕触及的回忆,全在这时涌上了心头。
祖圣望向白硕旋时的柔情、祖圣对自己只有手足般的亲密……
「不要不要不要!」白宁旋跌坐在地,他感到无助。
「或许别人会,但我邱沂,绝对不会抛弃你……」
脑中闪过邱沂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白宁旋哭喊着:「邱、邱沂!你在哪……邱沂——你在哪里?」
不是说过绝不抛弃我的吗?
不是信誓旦旦的对我这样说吗?
白宁旋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鞭笞了一样,他的眼泪流下了却不再为了祖圣而流。
什么时后开始……把邱沂当成了可以依靠的人?
为什么在自己最无助时,想到的……竟然会是那个温柔对待自己的男人?
为什么?
没有再多想自己对于邱沂的情感,白宁旋只是一昧的哭喊:「拜托!不要丢下我一人……不要抛弃我……」
「不要!不——要!」
望着躺在床上咬着牙挣扎、流泪的白宁旋,寒钰倩皱着秀眉,一脸担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轻声开口,寒钰倩问着正为白宁旋把脉的秋菊。
沉默片刻,秋菊幽声道:「脉象不稳、杂乱无序,幻象不断,刺激脑部。这样下去……怕是宁旋清醒过来也已是疯子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喃喃低吟,寒钰倩先把对于白宁旋喊着邱沂的深切醋意给摆到一旁。
正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时,寒钰倩突然瞄到了元梦媱腰间的小香包。
「那香包打哪儿来?」厉声问道,寒钰倩的脸色铁青。
「香包?」不懂寒钰倩为何发那么大的怒气,元梦媱拿起香包。「这、这不是姐姐要我捉白宁旋用的吗?」
「不、不对!」寒钰倩眼尖的发现香包上的绣图有些不一样。「原本的已经被掉包了!」
「什么!?」元梦媱拿着香包,一脸不可置信。
「秋菊。」用眼神示意秋菊检查看看香包内的成分,寒钰倩轻轻用袖子捂住口鼻。
「是!」接过小香包,秋菊从容的打开了。
里头装的是已经被磨碎的药草粉末,然而其中一种成分使秋菊略微皱眉。「这是……」
「如何?发现什么了?」急切得靠了过去,寒钰倩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急促。
「里头多了琥蚀菊的花粉。」秋菊用食指轻轻沾了一些粉末,她说道:「琥蚀菊的花粉一般是无毒的,但若与千魂混合的话……就会中毒——然后在可怕的恶梦中失去自我。」
「千魂!?」元梦媱捂着嘴,她惊呼道:「若说是千魂的话,那我也有碰触到啊!为何我没有中毒?」
「因为你没有累积千魂的量。」寒钰倩沉下脸来,她想起白宁旋平日常做的某一件事。「宁旋每天都会在身子上抹上一种只有白家会调制的药膏,而他曾跟我说过,他的药膏主要成分有修翦梅的花瓣以及——大量的千魂。」
「也就是说,把香包调换的人就是看准了这点而故意在香包内掺杂了琥蚀菊的花粉?」元梦媱因为白宁旋为自己治疗人面疮的事而真切的关心他。
「我想目前可以这么下定论。」秋菊放下香包,她冷声说道:「看来是我们太大意了……才让人有机可趁。」
「秋菊,这毒……有药可解吗?」蹙着眉,寒钰倩认为当务之急是解了这使白宁旋痛苦至极的毒。
「有是有……不过……」秋菊露出难言的表情。
「不过什么?」顾不得秋菊喜不喜欢自己了,元梦媱问道。
「要解毒就必须使全身血液舒畅,而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吃下媚药与人结合……」秋菊再怎么说也还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她的脸微红。
「这……」跟着皱起眉来,元梦媱不会不懂秋菊的意思。
「我来!」寒钰倩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她吩咐秋菊拿出媚药来让白宁旋吞下。
「姐姐……」元梦媱露出担心的神情。
「不用担心。」脱去外衣,寒钰倩一脸温柔的看着白宁旋。「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喂下白宁旋媚药的秋菊轻轻的摇头,她示意元梦媱先离开这里。
「小姐,那我们先出去了喔!」推开门来,秋菊这么说道。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秋菊感受到一股冷冽的杀气,她迅速低下身来。
秋菊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蝎」,区区暗箭她当然防得了也躲得掉,然而元梦媱可就不一样了。
她不管是武功还是敏捷度都还不及秋菊,想当然尔,当秋菊低下身时,站在她身后的元梦媱就成了可怜的羔羊。
「唔!」
箭就这么狠绝且准确的射穿胸口,元梦媱的衣服变得破碎,血流了出来,竟是乌黑不堪的浊血。
「人面疮的污血?」秋菊爬近元梦媱的身边,她检查她的伤势。「代表罪恶的人面疮?」
「梦媱!?」寒钰倩听见声响,她走了出来却见着奄奄一息的元梦媱。
「姐、姐姐……」元梦媱举起自己的手,她的嘴边不断流出鲜血。「为了你……我可以宰杀许多与你为敌的人、为了你……我也甘愿因为罪孽深重而被人面疮桎梏……姐姐……我好想得到你的疼爱……我好想……得到你的认同……」身子不断的颤抖,元梦媱呕出更多的血来。
「别说了!」寒钰倩皱起眉来,她握紧元梦媱的纤手。
「不!姐姐……我只想告诉你我是多么敬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杀掉很多很多我所爱的人……姐姐……」元梦媱瞳孔猛然放大,她僵硬的笑道:「我看到娘在对我挥手了!姐姐、姐姐!我可能不能再帮助你了!」
「傻瓜……」寒钰倩低下头对元梦媱说道:「在我心中,你本来就不是元梦媱,你会姓寒,是我寒钰倩最疼爱的妹妹……」
「姐姐……」略带哽咽,元梦媱轻轻闭起眼来。
去了!元梦媱在一个宁静的夜晚中离去了。
她最终还是得到了姐姐的认同……为此,她含笑而逝。
亲吻元梦媱的额头,寒钰倩低喃:「我亲爱的妹妹……一路好走……」
泪水无声无息的流下,寒钰倩的身子竟不自觉得发抖。
见自己的主子正在流泪、见自己的二主子就这样逝去,秋菊站起身来,一脸漠然。
「有本事就不要做些放暗箭的事!」瞧着屋檐,秋菊的杀气展露无遗。
屋檐上传来了笑声,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在月光下,两人的笑容显得骇人与惊悚。
「抱歉了魔蝎,我和卓若已经奉命要来接回小旋了——不择手段!」蚕儿扬起眉来,他望着秋菊,两人的杀气不分轩轾。
严肃的皱起了眉,秋菊低声说道:
「重出江湖了吗?人称斩千人的蚕儿与千面鬼的卓若……」
第四章之十
自腰上的剑鞘里抽出散发死亡气息的剑,蚕儿把剑锋指向秋菊。「魔蝎,要来比比看吗?」
「喔?」秋菊的眼神多了几分趣味。她微微蹲下身,却从袖子里往蚕儿的头部射出匕首。「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
藉着月光,卓若射出长箭来射碎充满杀伤力的匕首,他冷声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实力?」
冷哼一声,秋菊道:「太天真了……」
察觉不对劲,卓若这才发现刚刚被射碎的匕首碎片已经化为雾然后飘散去了。
幻觉!?
「以实代虚、以虚代实……这才是魔蝎!」阴险的笑着,秋菊说道:「快点找吧!真正的匕首在哪?」
卓若有些自乱阵脚,他扬起弓来,却少了刚刚势如破竹的气势。
在哪里?
卓若着急的望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反观蚕儿,他没像卓若那样慌了手脚,反倒是轻闭起双眼,调节着呼吸,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样。
突然,蚕儿一个反转,他以右脚来当支撑,然后左脚一个跨步,他挥剑——直直往卓若的头部砍去。
「铿!」一声,一把匕首就这样被砍成了两半。
「喔?功夫不错嘛!」嘴角微微上扬,秋菊又打算往上空洒那些让人无法运气的粉末。
「你以为我们还会让你得逞?」说时迟那时快,蚕儿自屋檐一跃而下,竟不眨眼的砍下了秋菊握着粉末的左手。
断臂落,血溅飞扬……
「唔!」右手抚着自己的断臂,秋菊的眉皱起。
「别以为我不知道……」蚕儿舔着剑上的鲜血,他道:「魔蝎的弱点……在于她的双手健全与否。」
一个幻术师,要想制造出强大的幻术来掩人耳目,一般都必须靠手来画出阵式的,而天底下,只有天才术师徐慈可以以「心念」来制造出幻术来。
也只有她……有办法在神不知鬼不觉中下毒。
「救我……」失去了左手,秋菊感到力量正在源源不绝的流失。
时间被冻结了,秋菊抬起头来望着唯一还能与她对话的女子。
「救我……」秋菊爬过去拉住女子的衣摆。「求你了!堂姐……」
「闪边去!」女子踢过秋菊,她望着元梦媱的尸首。「当初要你来琢以就是要杀掉白宁旋,结果呢?你敢违抗我?」
「堂……徐慈堂姐……秋菊不敢!」秋菊的眼泪落下却没有人可以拭去。
「秋菊……不!徐盈,亏我是那样得相信你……」露出不屑的表情,徐慈喃喃道:「就连杜宁也甘愿选择白枫旋……」
「堂姐?」全身都在颤抖,徐盈发觉自己的力气根本使不上来。
「乖乖去享受死亡吧!」冷眼的望着徐盈,徐慈冷笑:「我明明要你在香包里放致命的暗焚香,结果你竟然只放琥蚀菊!?看来我果然看错人了……」轻轻摇头,徐慈嘴里念念有词。
瞬间,徐盈发觉自己讲不出话来。
睁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徐盈没想过自己最后竟然会是由她的堂姐对她下了死诏……
姐姐……她敬爱、伟大的徐慈……要她先行一步至黄泉。
呵呵…….哈哈哈哈哈!
在心里狂笑着,徐盈倒卧在地。
要她死!?好!她就如她所愿!
徐慈看见徐盈的屈服,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管是谁,都会背叛她。
杜宁也好徐盈也罢,就连目前效忠于她的小荷也……只是因为白琦而为她做事而已。她的身边没有所谓的亲信,更没有人人口中的朋友。
峨眉轻轻一皱,徐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白枫旋时的惊艳以及随之而来的厌恶。
白枫旋的笑容很美,耀眼得夺目,使人为他而屏息。
若他不受杜宁喜爱的话,或许他将会是她第一个信任的朋友……但很可惜,白枫旋最终还是爱上了杜宁。
而杜宁,选择了白枫旋。
转身走进自己制造的、可以快速回到冬萦太子殿的浓雾,徐慈还没忘记她还有一场仗要打。
时间不再停滞,时间开始流动。
徐盈倒在地上,不做任何挣扎——只是一味的流泪。
没有多想她的反应,蚕儿转头对卓若轻轻点头。
恢复冷静,卓若再次扬起弓来,他的箭头瞄准着徐盈的喉咙。
射穿喉咙比射穿胸口还要更致命……
拉弓、放箭。
带着最后一声呜咽,徐盈就这样跟着元梦媱步上黄泉路。
「再来……」蚕儿看向一脸冷漠的寒钰倩。「就是你了……」
「不用你动手。」面对蚕儿与卓若的狠绝,寒钰倩只是站起身来,她抽出一把小刀。
「照顾好宁旋……好吗?」带着担忧的眼神,寒钰倩的语气里没有对死的惧怕。
「少爷会比任何人还要疼他、爱护他!」蚕儿面对寒钰倩即将的自缢,他选择以一脸漠然来面对。
「是吗?」寒钰倩的眼神中不再有迟疑,她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血溅。再次染红了庭院。
「蚕儿……」从屋内抱出因为吃了媚药而痛苦不堪的白宁旋,卓若担心的喊着蚕儿。
用最后的一口气看着蚕儿接过白宁旋,寒钰倩问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