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向北打完电话，把手机放到桌子上，看着桌面上的书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19

下午，人都到齐，把上午空荡的会议室填满，苏白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谈笑，微笑的嘱咐他们：你们待会儿都老实点儿，别看人家是个小女孩儿就起乱啊。周围的人都笑了，一个人调侃的说：不是说怀着嘛，怎么就成小女孩儿了。哈哈。正笑着，小雷进来了。

苏白虽然料到李铁成不会出面，但真看到小雷一个人抱了一摞文件走进来，还是怔一下。屋子里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数她年轻。

很快，苏白证实了戚向北的话，别轻视小助理。

小雷微微笑着坐下来，并不着急说话，而是把他们一个个都打量一遍，并且都要盯到对视为止。这让原来有些玩笑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撇开。大家都安静下来，小雷笑着给每个人发了一张文件样儿的东西。苏白好奇也要了一张，一看不禁失笑，可看着看着不笑了。

这是一张工作守则，是在本公司员工守则的基础上增添的一些细小的规则，和办事流程中的具体要求，提示出一些可能犯的错误。一一遵守下来就成了一份行为守则。表面上看起来很可笑，可一旦实施不出1个月就会让所有参与的人形成一个小团体，一个附在大团体上又独立成立的小团体，里面的人自成一派，外面的人无法插手。其他人并没有看出这层意思只觉得很可笑，再加上还有点儿看不上小雷，提出各式各样的问题，要是弄错了怎么办，要是堵车真迟到了怎么办。小雷简单明了回答：所以希望今天大家想好了再做决定，这是个大工程，是戚总最期待，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为了这个项目他不惜损失未来的部分收益请我们过来合作，我们做出些牺牲也是应该的。

苏白心里暗笑，小雷厉害，只字不提李铁成，一口一个戚向北，不说两个公司合作，而是把请字说的铿锵有力。当下人们都不说话。小雷继续说：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苏白和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坐直身子，忍不住问：签什么？小雷眨眼，一脸好笑的说：在任务书上签字，既然想好了就签呗。将来真出现什么问题，大家都有据可查。苏白彻底愣住了，还有这样的？

在场的人看着苏白没反应，都老老实实在小雷的任务书上签了字。

小雷笑了，呼一口气，接着说：最后我们说点儿轻松的，请大家拿出一根笔来，在这个守则上加上一条。呵呵，我怀宝宝了，所以讨厌烟味。请大家以后开会前半个小时，开会中，进我办公室前半个小时，不要抽烟。别愣着，写啊。

所有人面面相觑傻在那里，苏白一看没办法一按笔，笑着边写边念：前半个小时，后半个小时，不许抽烟。写完，玩笑的给小雷看看。小雷也笑着看所有的人在纸上写着，对苏白说：这一条是我私自加的，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和戚总直接反应。苏白连忙摆手，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说：没有意见没有意见，下次见你，我香水都不擦。小雷一歪头打趣道：那我替我儿子谢谢你。两人一来一往的打趣，在场的人也只能跟着笑。但，小雷刚进屋时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苏白等着听小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结果小雷站起来宣布散会了，只嘱咐明天是第一天，请大家开始遵守工作守则不要迟到。苏白惊讶的看着小雷，问道：那他们都干什么。小雷笑着顶回去：我连他们明天能不能准点儿来都不知道，还能知道他们都适合干什么？苏白被当众喂了颗软钉子，一直不知怎么反应，面儿上还算镇定，摆摆手笑着说：行。

所有人看到苏白摆手，这才散了。临走几个人不忘和小雷打个招呼。

会议室里只剩下小雷和苏白。小雷突然长出一口气，变得非常亲切，好朋友般跟苏白说：天啊，我以为我撑不下来呢。幸好有你。苏白看着小雷变脸，仰头看着她，看到小雷满是感谢的目光，接着说：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坐在这里帮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说完轻轻抽走苏白的那张守则，笑着说：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李总说会散了，我就能回家。我先走了，改天我给你带我亲手酿的酒枣，记得来找我拿。

小雷说完笑笑的离开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苏白一个人玩儿着笔，想着刚才的事情，笑着摇摇头。还真是不简单啊。

苏白忙了一天，自己的事情一件没办。来回都整理清楚已经快7点了。看看手机戚向北并没有给自己电话，想着晚上哪儿去消磨一下时间。

下楼走到大厅远远看见进来一个欣长的身影，深蓝色短薄呢绒外套，随意搭着一条格子围巾，牛仔裤休闲鞋，单手捏着一双绒绒手套。一进门围巾飘一下遮住脸，那人随意把围巾一摆，揉揉眼睛，脚步没停。苏白正在偏光处正正看见明光中走过来的魏骄阳，人停在那里也不知如何反应就是看着。魏骄阳并没有留意，一脸心事和苏白擦身而过。苏白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追过去喊道：等一下。魏骄阳已经进了电梯，看着那人也赶电梯，随手帮他按着等。苏白跑过来有些喘，笑着边道谢边快步走进电梯。

魏骄阳转头看苏白，苏白哦了一声，顺手按了一个比魏骄阳高2层的数。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魏骄阳抬头看看电梯上显示的层数，无意识玩儿着手套，突然抽抽鼻子，皱皱眉头，轻微来回转头找，似乎闻到什么，还没反应过来18楼到了，魏骄阳走出电梯。苏白卡住电梯门，微侧头看着魏骄阳走进戚向北的办公室，又缩回头去，由着电梯关上门朝20楼走，脸上浮出些隐隐的笑却飘出些杀气。

戚向北看着表，听到敲门声，一振奋。魏骄阳刚从外面进来，白净的脸上还浮着一层薄晕，隔着上次竞标会再见面快有3个月，看着不像刚从乡下回来时瘦，胖了些，更显得目光盈盈，面如满月。魏骄阳穿戴的很随意，脱了外套竟还是上次拦车的蓝色棉布衬衫，却很整洁，衬着二十五六岁的人看上去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样儿。

刚见面，戚向北一阵激动，可很快失望起来。魏骄阳并没有带着他期待得明艳异常或者神采奕奕的表情，而是一副有些天然呆的状态，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没半点特别之处。戚向北有些气，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在顶台上李铁成叫走魏骄阳时瞬间闪出的表情，竞标时魏骄阳凑在李铁成耳边问事儿时温存聪明的样子，怎么到自己这里就成天然呆了。他不在乎对方漂亮不漂亮，经历过苏白，谁还在乎漂亮。他更在乎年轻和神采，与众不同的东西。这两样东西本来是明摆在魏骄阳身上的，怎么每次两人单独呆一起的时候就看不见呢。戚向北一会儿期待一会儿失落完全没听魏骄阳说什么，突然发现魏骄阳不说了只看着自己，才恍然的哦了一声，又问：你刚才说什么？魏骄阳脸一沉，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戚向北装作懂了点点头，拖延着说：这个很难办啊。你说是栋楼，又不是一个院子一亩田。说着看向魏骄阳，突然发现魏骄阳眼中波光一闪。一下来了情绪，原来这样就能看到自己想要的表情。

戚向北重新振作起来，故意板着脸说：这事情，市~局说了算，你说高旺楼又不是你的，怎么说也是政~府的产业。政~府还没急呢，你急什么。

魏骄阳血一下子涌到脸上，身子慢慢坐直，压着火说：是你说的，拆了还可以重盖。

戚向北享受着魏骄阳眼中闪出的火光，慢条斯理的说：我是说了，可我说时间了吗？

魏骄阳噌站起来，咬着牙，说：你骗我。

戚向北看着魏骄阳光火的眸子，发红的脸，气急犀利的表情全神盯着自己已经被刺激的亢奋无比，浑身的筋骨都咯咯作响，呼吸也有点儿急促了，兴奋的站起来，也抬高声音说：我怎么骗你了。我说拆了再盖，怎么错了？怎么你说盖就盖，再说了，你让我盖就盖了。我是你下属还是你跟班，怎么说我也算你长辈，没人教过你礼貌吗？

魏骄阳突然一笑一点头，寒森森的说：行，严老师说的没错，就知道你们这种人没信用。你以为你那3号地能保住？说完转头就走。

戚向北一惊，知道玩儿过了，今天不稳住魏骄阳，明天他不知道闹出什么事儿来。快步追过去，一把握住魏骄阳手腕，还没说话，就感到魏骄阳手一被握住脸上一惊，烫着似的猛地一甩冲他一吼：滚。戚向北脑子轰隆一声炸了，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一紧手往下一压，嘎嘣儿一声，天天锻炼腕力非常，这一使劲儿魏骄阳没防备疼的一含腰，空着的手扶住戚向北压住自己的手，微闭着眼，轻声喊了声疼，一时连抽走的力气也小了。

戚向北看着弯下腰的魏骄阳点击般颤栗一下，清醒过来，忙放开魏骄阳。扶住他胳膊让他坐在沙发上，又手忙脚乱的去找云南白药和红花油，都找来又不知道那种好用。魏骄阳靠在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轻轻撩开袖子，看到手腕一圈暗紫的痕迹，有些吸气，抬头看着坐在他面前茶几上的戚向北，说：有仇吗？

本来戚向北很紧张内疚自己就这么失控，结果被魏骄阳的问话逗笑了。低头小心捧住魏骄阳的手，拿红花油轻轻擦上些，柔声说：你这孩子，几句话没说对就翻脸，你自己说是不是性子太急。魏骄阳用撑在腿上的胳膊支着脑袋，歪着头看戚向北给自己抹药，垂着眼睛没说话。

戚向北偷眼看魏骄阳又安静下来，有些心痒，接着抹药身子向前倾过去，能跟着魏骄阳呼吸起伏闻到他身体深处某种青草般的味道。戚向北咽了口口水，慢慢抹着药，说：你说盖个楼容易吗？不得两人坐下来好好商量着办，总不能你今天说了，我明天就给你盖起来吧。那你也得敢住不是。几句话说的入情入理，魏骄阳听着也笑了

戚向北抬眼打量魏骄阳支着头很随意的样子，并没有再理论自己握着他的手，也就没松开，接着往上抹着不必要的东西，有意无意的说：人小鬼大，还想威胁我。

魏骄阳嘿嘿笑了，还是支着头，看着戚向北的动作，没说话。

戚向北心里没底，缓下动作双手握住魏骄阳，问道：怎么？不是？

魏骄阳笑了，鬼精鬼精地看着戚向北，咬咬嘴唇，说：你那片护林带有问题。戚向北没动，呆着脸不言语，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已经曲划周密，却被个没什么经验的小鬼看出来。戚向北面上没动声色，悠然说：行，你聪明。高旺楼的事儿我今天给你个准话，肯定能建起来，但是具体怎么做得等等，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商量。你哥不会害你。

魏骄阳听了一笑，靠到沙发上，手也跟着抽出来，随意的说：你怎么成我哥了，是我叔才对啊。

戚向北再叩首，行，叔就叔吧。合着刚才两人柔情蜜意，在魏骄阳眼里就是叔叔和大侄子叙旧。慢慢来吧，有得是时间。

李铁成很少见魏骄阳这么晚回来，看着他一脸倦容，左手腕儿上还缠了绷带，吓了一跳。魏骄阳管戚向北要了绷带，他不想他李铁成看到手腕上的紫圈。

魏骄阳只说出去打篮球伤了一下，过几天就好了。

换了衣服洗了澡，看着李铁成正在灯下看书，心里面一松竟然有些要掉泪的感觉，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没出息。魏骄阳爬进被子拱到李铁成怀里，舒服的叹口气。李铁成因为魏骄阳伤了手腕怕他难受，结果叫魏骄阳这么一拱有些忍不住，低头看看魏骄阳问道：疼吗？魏骄阳扒着李铁成，把脸揉到李铁成怀里，点点头又摇摇头。李铁成被魏骄阳逗笑了，放下书，翻身轻轻压住魏骄阳把他左手摆到头上压不到的地方，微笑着吻住他，尝到魏骄阳嘴里牙膏的味道。顺手解开魏骄阳的睡衣扣子，轻声说：我轻点儿，你疼就跟我说。魏骄阳闭着眼似乎一门心思找安慰只胡乱的点点头，往李铁成怀里缩缩，乖顺得迎合着李铁成的动作，只偶尔发出些喉音，眼皮跟着颤抖一下，下意识咬一下指关节。李铁成拿开魏骄阳的手指，顺着把自己的伸进去。

这天晚上，不知怎的，李铁成也很累。两人依在一起，很快都睡着了，各自做着关于3号地的梦。

20

戚向北把魏骄阳带到一个生态园连玩儿带吃饭，一路上给魏骄阳讲笑话逗他笑。魏骄阳看到他后座上扔得那本《土地的记忆》有点儿惊讶，戚向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看，哦了一声，说他做一个项目后期时朋友送的，结果觉得好就把英文的也买了。魏骄阳惊讶的看着戚向北，喃喃的说：你懂英文啊。戚向北一拍魏骄阳的头，说：什么叫懂啊，精通好不好。

魏骄阳一路上拿着那本书翻看很安静，戚向北开着车瞟一眼魏骄阳，说：我更喜欢你英文这一版。魏骄阳胳膊磕在车窗边上，看着外面的景物下意识咬一下手指关节，似乎陷入某种沉思。戚向北实在不能理解怎么看魏骄阳都不是个沉默的人，可和自己在一起总是不说话，弄得自己跟个话痨一样。

戚向北笑道：我更喜欢你的英文名。魏骄阳似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看着戚向北。戚向北笑着问：为什么叫Antonio？魏骄阳笑一下没说话。戚向北想起那天在顶台上李铁成叫他小名，接着问：是因为你小名吗？魏骄阳没了笑容。戚向北开车没发现，接着说：冬冬，你爸爸这么叫你吗？魏骄阳没什么表情，说：别叫我小名。戚向北被堵的一愣，笑僵在脸上，正要问为什么，一看魏骄阳的脸色，只好点点头。一时无话。

等一会儿，魏骄阳问：你干嘛带我来这？

戚向北笑着说：我今天想散散心，结果你来找我就一起来吧。

魏骄阳看看戚向北，说：你可真悠闲。

戚向北一笑，心想那可得感谢李铁成。

魏骄阳看着外面认真的说：你要是觉得建高旺楼有难处就直接告诉我，我再想别的办法。

戚向北心里一惊，面儿上没表露出来，笑着说：是有难处，但你还是找我靠谱些。你不找我还能找谁去？

魏骄阳看看戚向北笑了。

两人在生态园里面逛，偶尔戚向北会问魏骄阳看到的某些植物能不能家养，魏骄阳笑着跟他说要看环境。生态园人很少，远处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叫声，魏骄阳显得很舒服一时也没追着问高旺楼的事情，只和戚向北慢慢溜达在这逶迤小路上。两人走过小道狭窄处，不小心挨在一起，魏骄阳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沉沉青草般的味道又窜到戚向北鼻子里，弄得戚向北一阵恍惚。

两人走到一处芭蕉树下，大大的芭蕉叶子打到魏骄阳的头，戚向北走在他后面好笑的抬一下，正赶上魏骄阳下一个台阶回头看，和戚向北的目光刚好对上。戚向北抬手箍住魏骄阳的肩膀没让他转回身，一手抬起他下巴，轻快的吻下去慢咬住魏骄阳的下唇，魏骄阳没反应过来轻轻抖一下，想动一下却被戚向北的手捏住了喉咙，一时只能让他吻着。

和苏白的甜腻柔媚不同，魏骄阳的口里还残留着牙膏的味道，牙齿僵在那里并不想让他进去，戚向北用用力刚碰到魏骄阳的舌尖，就感到小东西缩了回去，戚向北好笑的咬咬魏骄阳的下嘴唇，想着不能太过了，慢慢离开，手还捧着魏骄阳的脸，温存的看着魏骄阳。结果，看清后发现魏骄阳一脸茫然和无聊的看着自己，奇怪的说：你有病啊。

戚向北设想过很多吻住魏骄阳后的场景，一脸惊讶后被自己迷住了，当然这个不太可能；一脸恼火极力反抗倒是会，自己正好故作蛮横的和他拉扯一番撕扯衣服把他狠狠压在身下，就算不能得逞也能造出痕迹。结果，却是对方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戚向北又不能把他和李铁成关系挑明，只能陪着他装傻。魏骄阳很真诚的说：叔，你快复婚吧。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啊。戚向北怒极反笑，停住脚步看着魏骄阳，说：我没把你看错，你也别跟我装。今天是我心情好，明天我要是心情不好了，你怎么样就很难说，知道吗？

魏骄阳看着戚向北变脸，左右看看，下意识退了一步。戚向北已经被魏骄阳这一声叔，叔叫得一点儿心情都没了。悻悻然往前走着不再理魏骄阳。

魏骄阳一脑门子官司，想着怎么还能跟他提高旺楼的事情。

戚向北掂量着该说了，回头招手让魏骄阳跟过来，说：3号地已经要开始了，要建个高密度的联排别墅区。李铁成在做。这次我们和你爸爸合作，他派了李铁成过来做这个项目。你可以问问他怎么办，能不能从3号地的上面靠山那一边画块儿地出来。这事儿市~政不管，但他要是愿意也可以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