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骄阳听着没有一点笑容，轻声问：那你干嘛？

戚向北被问得一愣，随即说：我这次顾着两边的工程也只能是管管财务和人事，具体怎么做都是铁成说了算。

魏骄阳目光一闪，冷冰冰的说：那上次你怎么不说？

戚向北没想到魏骄阳会把矛头直指自己，一摊手，说：上次咱们闹了不愉快，我给忘了。

魏骄阳顶了他一句：那你现在更应该忘了。

说完转身就走，戚向北一把拉住他，略发狠一捏，魏骄阳果然因为疼站住脚步。戚向北烦了再跟魏骄阳打擂台，这人怎么讨好都不买账，完全没把他放心上。戚向北盯住魏骄阳一字字敲过去说：你听好，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来招呼你。别动不动放个脸。我告诉你的都是真话，想什么时候告诉你是我的事儿，你想听就来听，不想你就自己想办法。至于护林带的事情，呵呵，你试试看，要是真要纠缠起来，不光是新村名舍盖不起来，你的高旺楼也建不起来，都得种上树。说完戚向北一甩魏骄阳的胳膊，满意的看着魏骄阳果真低下头睫毛扑簌不言声也没了刚才的傲慢，只站在原地不动。

戚向北叹口气，扶住魏骄阳的肩膀，侧头打量他，轻声说：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脾气太大真该磨练磨练。一句话不如意说变脸就变脸，你是四川人吗？

魏骄阳听戚向北打趣刚才的事情，侧头微微一笑，说：我刚才发脾气是不对，可你总玩儿心眼儿不累吗？

戚向北被魏骄阳童言无忌般直接问到脸上，一时间没了话，摇摇头有些感慨，拍拍魏骄阳说：你站到我这个位置上就明白，我也不想啊。

魏骄阳好笑的继续向前走，眼睛看着地，说：我可不想站在你这位置上，你自己玩儿的高兴，别人不一定。

戚向北没言语，仔细品味魏骄阳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小看了魏骄阳，看着似乎没什么心机的魏骄阳其实并不好骗。

魏骄阳回到家发现李铁成在书房电脑旁，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发凑上去闻闻，笑着说：吃饭了吗？

李铁成合上文件，抬头笑着问道：你这几天够忙的，都干什么去了？

魏骄阳笑笑，下意识说：会流氓去了。

李铁成笑起来，拉住他问：什么？

魏骄阳摆摆手，摆脱李铁成回卧室换衣服，还没穿上，人已经被李铁成抱在怀里。魏骄阳心一紧险些掉下泪来，头枕在李铁成的肩膀上，闭上眼睛等这阵情绪过去。李铁成看着他像是累极了，手在他身上来回安抚着，突然抓住魏骄阳胳膊想跟他说些什么，魏骄阳却疼的哎呀一声，拿过来一看，李铁成心里一惊，抬眼问道：这是怎么了？魏骄阳也没想到，皱着眉一看，是白天戚向北捏那一下当时没什么感觉竟然青了。魏骄阳烦躁的骂了一声，没看李铁成侧身想走。李铁成那里肯让，脑中一闪，不由分说把魏骄阳按床上一把扯下魏骄阳新换的护腕，手腕上也是一圈暗色的青。李铁成看魏骄阳偏头闭着嘴顿时火冒三丈，直接吼他：怎么回事？谁弄得！魏骄阳被他吼的一震，瞪大眼睛看着李铁成，人却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

李铁成看着魏骄阳哭了，立时慌了神，自己刚才太凶了。连忙把魏骄阳抱怀里又是搓又是揉，低声安慰着：别哭，乖，我不好，我声音太大。喝不喝水，嗯？魏骄阳被李铁成像小孩样哄着眼泪早就没了，擦擦脸偷偷笑了，戚向北带给他的压力和害怕随着李铁成的低哄慢慢烟消云散，回头想自己也够没出息的，这么点儿事儿就撑不住了？

李铁成看着魏骄阳平静下来，还是抱着他，用下巴磕着他的头，缓缓晃着，想起小时候妈妈给自己唱的儿歌，下意识哼起来。李铁成有唱死狗的能力，好好的儿歌被他哼的惨绝人寰。魏骄阳听不去笑起来，伸手去捂李铁成的嘴。

两人闹了一会儿，李铁成看魏骄阳恢复过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魏骄阳垂下眼睛，下意识摇摇手指关节处，玩儿着李铁成的衣服边儿，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做新村名舍的项目。

李铁成奇怪的点点头。魏骄阳迟疑的说：那个，你知道高旺楼吗？

李铁成点点头，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魏骄阳看着李铁成说：3号地靠后面那一片能不能不建住宅，高旺楼重建需要一块地，那块最合适。

李铁成完全没明白魏骄阳唱的是哪一出，愣在那里没说话。站起身来拉着魏骄阳到书桌前，打开地图问：那里？魏骄阳指指防护林后面的一处。李铁成摇摇头，直接否决：不行，我联排要一直建到这里，你指的那一处将来要建采摘园，正好是山脚下能吸引商户。再说，你干嘛不找个偏的地方，非要跑到这一片来做文章。魏骄阳皱眉说：高旺楼原来在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能往哪儿迁，再迁就没有意义了。李铁成好笑的看着魏骄阳说：要这么说，那你应该找你爸去，他现在建的酒店可就在高旺楼的旧址上。魏骄阳有点儿急了，站直身子，问道：还有商量吗？李铁成完全没把这事儿当真，不知道魏骄阳抽哪门子风，只边笑边立着脖子摇摇头。魏骄阳咬一下嘴，下意识丢过来一句：一路货色。转身离开。

李铁成完全没明白魏骄阳这是在干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生气了，对了，还没说伤是怎么回事儿呢。

戚向北好笑的看着对面的赵晋，上次在高旺楼弄了个高仿回去，肯定是拍马碰驴蹄了，好久没见他来参加活动或者跟着领导开会，估摸着被雪藏了。赵晋没好气的说：戚总，我年轻没看出是高仿，您呢？您这方面是行家，我们多少领导收藏的字画都是您给过眼的，怎么到我这儿走眼了呢？戚向北忍着笑，一脸无奈的说：哎呀，你也没问我啊，那么远我怎么看得清。你自己说是不是太像了。再说，严峰在，他可是行家中的行家，他都没说话，我怎么敢。赵晋似乎被说动了，笑笑喝口茶没了刚才的埋怨。戚向北看他脸色缓和下来，说：最近怎么没看你陪着你们部长开会。赵晋讽刺的一笑，说：部长说了让我好好学习。戚向北噗一声笑了，茶也倒出半杯，看着时候到了，缓缓说道：那个，我这有个好机会，算是老哥哥上次对不住你赔的礼。赵晋抬头看着戚向北问道：真的？戚向北笑着点点头，玄机的说：千真万确。

21

魏骄阳拿着戚向北给的联系方式找到赵晋，说了高旺楼重建的问题。赵晋答应的比他想象中还要痛快。两人年龄相仿，可以聊的东西很多，正事儿题外东拉西扯聊了一个下午，喝了麦当劳无数续杯才作罢。赵晋打量魏骄阳心里面稍稍有些嫉妒羡慕，人漂亮家境又好偏又聪明温柔，这样的人难不招人喜欢。怪不得戚向北和自己说起魏骄阳来都是一脸祥和，重建高旺楼对他来说这么不讨便宜的事儿都张罗的如此周到，一切和面前坐着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这些心思只一闪而过，重点不在这里。赵晋也拿不准，但戚向北非常确定，也只好赌一把。赵晋玩儿麦当劳的吸管儿，卷起来让魏骄阳弹中间有空气的地方，听到啪一声脆响，两人都笑。

赵晋笑着说：好久没玩儿了，相见恨晚哪。我也很喜欢高旺楼，虽然我说什么没啥分量，但一定帮你。

魏骄阳有些感动，点点头没说什么。

赵晋喝口茶，缓声说：你知道吗？上次是我拿走了高旺楼那副字。

魏骄阳抬头看看赵晋，没说话。

赵晋也不介意，接着说：害惨我了，我们部长是高手以为我骗他，把我给骂的啊……我们组长呢，恨我隔着他献殷勤，把我给恨的啊……结果，现在我就只能和你在这里弹管儿了……本来是件非常倒霉的事儿，叫赵晋绘声绘色描述的像个笑话儿，魏骄阳忍不住笑把咖啡泼出些来。

赵晋问道：你知道那副字是谁写的吗？

魏骄阳目光一闪，低低头，还是没说话

。赵晋笑了，说：我不问了。你也别紧张。放心，能帮你的地方我全上，跟你说一个人，我们部长，现在只要他出面说高旺楼要建在3号地上，就没人能说个不字。你也知道3号地呵呵，有问题嘛。

魏骄阳略思考一下，问道：那我怎么能见到你们部长。

赵晋笑的一晃，说：你见他有什么用，我见他也没用。你得有他感兴趣的东西。说完微微笑着看魏骄阳。

魏骄阳咬咬手关节，抬头说：他是不是对那副字感兴趣。赵晋点点头，聪明，一点就通。

魏骄阳长出一口气，说：我跟你问问。

赵晋爽快的一挥手，说：没问题，有了消息我们再商量，这次我可不想再挨骂了。对了，我看你不太懂字画，你就记住张慈，张慈的高仿，都行。魏骄阳点点头。

苏白这几天比较郁闷，无聊的看着对面两个人诉苦埋怨口水乱飞。

因为那张手册还有小雷当天事儿当天给，加上前期横向管理，一件事儿上好几个环节，每个环节一个人，造成全局都在小雷一个人手里，苏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做到什么程度，什么人具体负责那几个部分，就知道他们好像都累的够呛。这两人一开始就迟到，几次交代的事情都没有如期做完，造成后面的无法跟上，弄得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小雷的管理方式也很雷人，每次迟到小雷都会让他们拿出手册来给她念一遍，再迟一次念两遍，以此类推。后来这两人急了跟小雷穷横耍赖，结果李铁成从屋里出来了。他们有点儿畏李铁成，从项目开始，李铁成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见面都是很淡的一点头，有时候好几天看不到他来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铁成没说什么，是淡淡的说既然这样就直接跟着我吧。本来，两人以为是好事儿，毕竟李铁成也算是半个传奇人物，能见见真神也是好的。结果，他们，被玩儿惨了。李铁成不是人，他好像根本不用睡觉不用吃饭，一旦开始工作他能坐在办公室里整整一天一夜，他们只能跟他耗着保证李总随叫随到，两天下来，两位已经快熬成瞎子了，再看李铁成还和没事儿人一样。两人实在受不了了，偷偷来找苏白救命。

当初拟给李铁成名单的时候，苏白故意把这两个人加进去，就是想借李铁成的手把他们弄出去。结果，李铁成原封不动把球又给他踢了回去。苏白耐心听着他们抱怨，什么就让查资料，查的研究生都快毕业了。李铁成还好没和小雷结婚，要不然生出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好像过几天要让他们跑工地这可怎么办……苏白摆摆手，笑一下打断他们，说：你们嘴下留点儿德，差不多行了。其中一个意犹未尽，加一句：你说李铁成是不是人类啊，他的精力怎么用不完呢。苏白听着扶住眼睛笑出声了，论李铁成的精力问题，谁有他体会的周全，那真是一次吃饱半年不饿。

苏白靠在椅子上，笑着说：你们先忍忍，借调后，原来的位置都招人了，我再给你们看看。

两人对面看看，顿时没了生气。

苏白来找戚向北。说起那两个人来，把李铁成和小雷的事情说的详细备至，把那两个人问题也说的非常严重，更重要的是新村名舍的项目他无法插手，李铁成把他防的严严实实等等。

戚向北不动声色的听着，看着苏白平静如常的表情，轻松的喝着茶好像聊天一样，心里面默默打算回想有什么事情让苏白这么老大不乐意。他知道苏白的能力，这些蝇头大的事情根本不入苏白的眼，怎么就拿个放大镜跑到他这里照。戚向北起身挪到苏白身边，俯视苏白，正好能看到苏白直挺的鼻尖儿，不由笑了。记得当初，第一次见苏白的时候，他点了一下苏白的鼻尖，说像个小纽扣，苏白红了脸。哎，这一晃，快过去10年了。

戚向北坐在沙发扶背上高出一些，拉一下苏白让他坐过来。苏白抬脸儿看看戚向北，挪一下正好坐到戚向北怀里。戚向北从后面抚摸着苏白的脖子，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这么烦？苏白一怔，没看戚向北，只凄凄一笑。戚向北从上面看到苏白这样笑，突然感到时光倒退，已经很久不见苏白这样笑了，不由抬起苏白的下巴俯身吻下去。苏白的嘴里还留着茶香，不同的是，他在苏白这里可以随意进出逗弄，不用管时间长短。不像魏骄阳直着脖子瞪着眼睛愣愣的问他你有病啊。想到此，戚向北又没了兴趣，放开苏白，靠着沙发想事情。

苏白轻擦一下嘴角，说：对了，魏骄阳这几天在跑高旺楼的事情，你想想办法，别让他瞎闹，建了高旺楼，我们损失可大了。

戚向北像是从梦中醒来，糊涂的应着：哦？哦哦……

苏白抬头看戚向北，心头火气直冒，牵牵嘴角有些隐隐的笑意，只不能一脚踢过去，让他装！苏白喝口茶继续说：不行，就找找他老爹，要不然还有李铁成呢，总有管得住他的。

戚向北攸一下收了笑脸，半眯着眼，说：这事儿也不能太急，再说我们拿到3号地本来就没什么负担，就算建个高旺楼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又不是新村名舍建不起来，只是损失个采摘园罢了。

苏白玩儿手里面的茶杯，接着说：不能这么讲，你原来可没这么大方。这事儿李铁成出马一次就能搞定，不信你……话没说完，突然感到放在他脖子后面的手一发力，自己脖子一紧张边吸气边后仰停住话不敢动了。戚向北用手捏住苏白的脖子，看着苏白不得不扬起脸儿来，居高临下的说：高旺楼的事儿你别管。听见没？苏白手尖儿有些发凉，嘴唇颤动一下，没动也没说话。戚向北缓缓放力，又恢复到刚才慢慢在苏白脖子后面婆娑着，轻声说：帮我看好李铁成，你的任务就完成了。知道吗？其他的事情就别操心了。我还有个会，记得晚上等我吃饭。

说完没看苏白一眼，自己拿上文件径自出门。

苏白一个人坐在发暗的办公室里，有点儿发抖，他已经记不清戚向北上次这样威胁自己是什么时候了。

4月份的天气好的连天上的云彩都跟着笑。

严峰住一楼，前面弄了个小院子，有点儿独门独户的感觉。小区虽然有点儿老，但绿化的很美，加上住的都是些天城的老干部老教师，所以很安静。

魏骄阳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墨香。

严峰穿了件简单的外套，在小院中央放了一张桌子，铺平一张纸，旁边茶几上放了两杯凉白开。看见魏骄阳过来，微笑着说：喝水吧。说完在纸上写起字来。魏骄阳站在旁边喝着水，看严峰写。严峰写了个烦字，魏骄阳笑了。严峰把笔给魏骄阳，说：你来。魏骄阳玩儿心起，放了水杯，也在那张纸上写起来，严峰在旁边看着呵呵笑起来，打趣他：你再画猫吗？魏骄阳抬头看严峰，笑着说：我学您呢，就是那个一撇……严峰哈哈笑起来，水杯里的水撒了些到纸上。

魏骄阳写着玩儿，严峰看着，两人聊起高旺楼的事情。

魏骄阳认真的在纸上围着严峰的那个烦字写，边说：真让您说中了，没那么简单。

严峰哼一声，没说话。

魏骄阳抬头问：严老师，张慈是谁？

严峰目光一闪，默默喝口水，问道：谁问？

魏骄阳继续在纸上画，说：赵晋，就是拿了你字的那个小子。我没跟他说那字是你写的，怕他来烦你。正说着，没注意在纸上扫了个墨点。严峰伸手扶住魏骄阳，指导他再蘸些墨。魏骄阳写的来情绪，边写边给严峰学赵晋后来怎么被骂被挤兑，学的活灵活现，把严峰逗得连水都喝不成，捂着肚子直笑。

严峰擦擦眼泪，安定一下情绪，说：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魏骄阳诧异的看着严峰。

严峰笑着拍拍魏骄阳的肩膀，说：你等等。说着进屋，一会儿拿出一副字，非常小，只有A5纸大小，标了框。像挂在墙上的画儿，是个希字。严峰笑着擦擦上面的灰，说：先拿这个去，看看他们的反应。魏骄阳傻子一样拿过来。严峰故作神秘的说：咱们先看看鱼有多大，再商量饵放多少。魏骄阳看着严峰叹息道：没想到，严老师，您还挺狡猾。严峰眨眨眼，笑了。

戚向北告诉李铁成，说市园林局给他打电话，说要从3号地上面分出一块来，建高旺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