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向北写了一下午夕年，纸篓都满了才收手。看看天色，暗自想着：该收网了。

26

戚向北第一个要见的人是李铁成。

两人先把新村名舍的事情谈顺利。戚向北递给李铁成一个蓝色文件，李铁成迟疑的接过去，看了好半天，没说话，又还给戚向北，问道：你要买魏胜地产的股票？戚向北摇摇头，笑着说：不是我，是你。

李铁成有些意外，不接话，只是看着戚向北。

戚向北把文件又推给李铁成，笑着说：我想了很久，觉得是个机会。他们原始股东一共5个，去世一个当遗产给了他儿子，剩下4个。今年这位陈老先生急用钱，想找个好的下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加上陈老的，一共20%，怎么样？

李铁成一时间拿不准戚向北唱那一出，摇摇头，说道：我没那么多钱。

戚向北笑着说：我有。

李铁成心想：你有病。脸色没变，说：戚总，你也没有吧。

戚向北笑着说：是，你算的清楚。可是，文化部给高旺楼第二笔款下来了。

李铁成一惊，他已经明白戚向北说的是什么了。

手慢慢转动着小拇指，还是摇摇头，说：那也轮不着我买。您的钱当然是您买。

戚向北指指李铁成，喝口茶，说：是，我要是能买早买了，就算我买了，我能立刻进魏胜地产吗？我买了，市~政的人查我怎么办。但是你买就不同了，铁成，我需要你这样的合作者，这钱就当我投资你这个人，只要你接管魏胜地产，我们就来个强强联手。你也知道，第三建设是做工程的不擅长经营，可往后怎么办？如果魏胜地产和第三建设合在一起，一个工程，一个经营，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跟我们抗衡。想通了，就签字。

李铁成看着薄薄的蓝皮本子放在自己面前，胸口因为激动起伏着，怎么看都像个圈套，可这圈套太诱人了。

高旺楼的工程明显慢下来，后来工人就剩下两个。李铁成说起这件事情含糊的很，只说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新村名舍已经快要收尾了，处处需要钱，戚向北现在比以前细，一笔笔的查……魏骄阳也知道这件事非常为难，看前方似乎每条路都堵死了，愁得不知道怎么办。狠狠心，决定再去找戚向北。

正想着，严峰的电话来了，很简单：骄阳，你3月份要去北京，是吗？

魏骄阳听到严峰的声音非常难受，嗯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严峰笑着说：你帮我办件事儿。到了北京先去考试，再代我见一下北京秋鼎的人。到了，我再跟你说怎么做。对了，高旺楼的事情你别操心了，我来收尾。

魏骄阳断了电话，皱眉想不出头绪来。

3月中旬，魏骄阳去了北京。到了4月底才回来。

李铁成一门心思忙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注意。

当戚向北看到新浪网上年度春拍的介绍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北京秋鼎不是多著名拍卖行，但这次爆了冷门儿。中国书画第二场惊现了一副张慈的字，拍出了当天最高价。

张慈的字，刚柔相济，笔锋看着不是很有力度，却偏偏在撇捺收笔的地方略往上绕，不合常规却渐渐构成了非常自我的风格。可这些不构成拍出天价的原因。张慈的字主要是稀少，文~革时期，因为他特殊的背景被打成反动派，流放到天城，正赶上天城运动最激烈的时候。张慈的手差点儿被打断，后来一直在家里改造不准出屋，到去世都没有离开他住的小院儿。文~革后，早期字画收藏者都想尽办法寻找，好容易有了下落，结果张慈原来住的小院突然失火，里面的东西全部付之一炬，本来为数不多的作品又一次下落不明。3年前在香港的一次秋拍上出现过一幅张慈的高仿，都拍出上百万的高价。这一次，张慈的真迹竟然出现在秋鼎的春拍上，怎么不让戚向北震惊。

戚向北找了所有关于这次春拍的文字，图片来看。突然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张照片，是那幅字的代理在签字办手续，虽然人头攒动非常模糊，但仍然能够看出那人非常年轻，略长的头发细柔柔遮住眼睛，因为架了副四方黑框眼镜显得面目模糊。欣长身材，灰色西服白色衬衫，领口袖口都松着也没整理好，显得有点儿随意。戚向北恨的牙痒痒，把杂志扔到桌子上，打了个电话，简单命令：把高旺楼那边的工程再开起来。没事儿，开吧，过几天就有人给咱们送钱了。说完看着外面的天，想想也不是坏事，至少自己当初的猜测是对的。可是，自己想要的那幅又在哪儿呢？

魏胜通过文化部给高旺楼捐了笔建设资金。一切停顿的事情又开动起来。李铁成因为心虚不敢过问。

就这样在你来我往的迂回中，高旺路后面所有的工程在这一年的夏天逐步收尾，渐渐有了雏形，第二批林带的建好，道路的整理和修建，废料一批批的清除，让新起来的各处地产显出生机。1号地香港宣极的度假村最先完工，唯一让他们懊恼的是，后面根本没有原先预想的高尔夫球场，而是隔着护林带和一条很宽马路的新村名舍。新村名舍像是建在一片绿色中的水仙，非常吸引人，别墅虽然是联排，但却独栋独户，前后都有一个小院子，后面将来还会有个小型的采摘园，旁边是高旺博物馆，最重要的是地处天城最好的位置，不偏不倚，如此得天独厚，还没开盘，戚向北和李铁成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戚向北立刻开始布置项目销售的工作，把苏白也派了过去，等所有的事情都打理好，几个人也熬得筋疲力尽。

魏胜的酒店式公寓是最晚完工的，中间有些改动，所以工程上拖慢了些。但魏胜并不着急，反正是要长期经营的。他让魏骄阳来管这个项目，魏骄阳跟他装傻，一时间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听说小雷休完产假一直在家呆着，就把小雷调了过去。李铁成知道小雷去酒店那边做了经理，暗自高兴，却又有些恨。他知道魏胜的心态，他启用小雷，完全不在意小雷是他的人，原因很简单，小雷家世背景学历经历全都合魏胜的意，说到底他就是看不上自己的出身，这种阶层感像一座山隔在两人中间，死活是翻不过去的。

想到此，李铁成的心硬了些。看着地图笑了。

魏胜给自己的酒店公寓起了个名字：旺泉都。正和小雷说事情，收到市~政和军~区的两封公函，看完脸有些白，小雷吓坏了，忙给魏胜倒杯水。自己拿了公函来看，也惊了。

魏胜的酒店因为离市~政和军~区比较近，所以高度上是有限制的。可是离得也不是非常近，中间还有绿林带，怎么就高了呢？原来也没人说，项目申报的时候也没人说，偏偏一切都做完了，公函来了。小雷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傻在那里，想了想，打了戚向北曾经给她的电话。戚向北非常客气，问了她又问了孩子，客套寒暄了半天，才说起第二片护林带的问题：第二片护林带到了后面树不够是李铁成顺带帮购进的，因为负责这次工程的主管原也是魏胜地产的经理和李铁成也很熟，所以他们两个人做的收尾，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小雷想想决定告诉戚向北他们的树有问题，戚向北非常惊讶，来回问了一遍，才知道，后来的那批树买小了。不由笑了，说其实只是小了一些，当时自己也没注意。实在对不起。

小雷放下电话明白了，不管是李铁成还是戚向北主谋这件事，结果是一样的，魏胜被算计了。这批买错的树种正好种在了旺泉都和军区之间，因为矮了一截，所以漏了个尖儿，没人说事儿就没事儿，有人挑事儿就是大事儿。可酒店已经建成了，总不能等着树长大在开张吧。

小雷安慰着魏胜，先找找人，看看情况。反正内部装修整理人员配置一大堆事情还没完呢。魏胜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小雷皱眉暗想，怎么都不像李铁成的风格，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很多事情实在难说，希望不是吧。

魏骄阳从北京回来后，一直没怎么出门。高旺楼建成，被文化部接管，后面的事情他没多热心，只埋头在电脑前做自己的事情。

李铁成心里有事儿，面对魏骄阳总有些害怕和担忧，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被发觉，他们两个的未来一下变得模糊许多。

周五晚上回来，看见魏骄阳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穿着灰色短T恤衫，同色短裤。笑着问他：回来了？吃饭了吗？李铁成点点头，去换了衣服，叫了一声魏骄阳。听着魏骄阳汲着拖鞋啪嗒啪嗒过来，藏到门后，等魏骄阳进了门从后面抱住，轻轻把他按在床上，低声说：打劫。魏骄阳笑起来，趴在床上，侧头说：没钱。李铁成很正经的在魏骄阳身上翻，说：搜搜看。话说着顺手脱了魏骄阳的T恤衫，单手抚摸着魏骄阳光滑的后背，在上面落下悉悉索索的吻，听着魏骄阳哼了一声，暗自笑着，又把手伸向魏骄阳的短裤，在短裤兜里竟然发现了5毛钱，立刻伸到魏骄阳的面庞，严厉的问：这是什么？说。魏骄阳被按在床上笑着摇摇头。李铁成一把揪下魏骄阳的短裤，从后面压上去，手来回抚弄，实在不想再说什么。

李铁成正趴在魏骄阳身上来来回回抚弄摆正想要进行下去，魏骄阳突然仰脸儿看向李铁成，微喘着推推他，说：让我翻过来行不行？李铁成怔一下，翻过魏骄阳，让他躺在自己怀里，手还没闲着，忍不住问道：怎么，后面不舒服，原来没听你说。魏骄阳挺挺身，迎着李铁成来来回回的手，闭着眼说：也不是，就是每次抬腰，有点儿累。李铁成听着手停一下，低声笑起来，打趣魏骄阳：抬着好，抬着俏。魏骄阳被李铁成挑逗的不行，有些难耐的扭动着，骂了一声：那你俏一下给我看看。李铁成哼了一声，二话没说又把魏骄阳翻了过去，一抬魏骄阳的腰，笑着说：再说，小心让你俏一晚上。魏骄阳还想争，突然感到李铁成一挺身立刻软下去，老老实实趴在床上不乱动了。

这几天晚上，李铁成的心总是七上八下的，他越是害怕越是贪恋魏骄阳的身体，明明看着魏骄阳已经很累了，可还是抱着他不放，手在魏骄阳身上来回扭动着，一会儿上面一会儿下面，饶是魏骄阳好脾气也被弄烦了，阻止李铁成没完没了的揉搓，皱眉问道：你这几天怎么了？李铁成被问的心虚，只笑一笑，说：就是想着你要是去了北京，我怎么办？魏骄阳非常认真看看李铁成，想了想，说：那我不去了。李铁成没想到魏骄阳这样说，为了自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阵阵内疚袭过来，头突然疼起来，躺着半天没说话。咽咽口水，吃力的问道：冬冬，假设，我们就是假设，如果有一天，我办了件很错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失望或者伤心，但是我也是被迫的，你能原谅我吗？魏骄阳安静的听着，突然直起身来，犀利的看向李铁成，微张着嘴，狠声问道：你干什么了？李铁成赶忙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哄着，说：我就是打比方，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不是。我就是问问。魏骄阳躺在李铁成怀里，半闭着眼，想着什么。李铁成心里后悔刚才说多了，忙解释着：我就是打个比方，最近发生太多事，牵扯太多人，我心里有些慌，新村名舍的项目要做完了，今后的路怎么走我头一次看不清楚，所以想跟你聊聊。魏骄阳冷冷的说：有你这么聊的吗？李铁成笑着抚弄一下魏骄阳额前的短发，说：是啊，我不对。我错了，行不行？魏骄阳静了一会儿，笑了，眼睛闪着光，说：不行，你得赔罪。李铁成问：怎么赔？魏骄阳笑意更深：俏一个给我看。嘿嘿。李铁成看着魏骄阳，突然一反手把魏骄阳压在身下，压低声音说：太阳没出来，猩猩就上房了。我看你还是不累，是不是。说完，没等魏骄阳说话，人整个扑了上去。

27

7月份，是天城还算凉爽的夏天，晚风徐徐吹过，间中掺杂着往事的味道，天城人并不恋旧，只兴致勃勃聊着高旺楼后面那些即将崛起的繁华，即使不管己，也会莫名跟着兴奋。

后面的道路铺平，所有的楼盘开始销售，魏胜的酒店公寓没有如期开业，一片寂静，和死了一样。偶尔有工作人员在做日常的维护。

魏胜地产的酒店公寓被搁置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魏胜地产的股票一路下滑。这档口，李铁成出差了，去了南京。

几个原始股东突然提出要开会，重新选举执行董事。魏胜为了旺泉都的事情有些心力憔悴，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直接病了。

魏骄阳匆忙赶到医院，到病房门前，看到爸爸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无意识换着，窗子开着，偶尔会看到夜蛾扑到网上挣扎一下就消失了。魏骄阳轻轻推开门，笑着走过去，打着招呼：爸。魏胜哼了一声，眼睛依旧看着电视，没什么表示。魏骄阳走过去伸手摸魏胜的脑门，笑着问：还烧吗？吓死我了。魏胜一把打开魏骄阳的手，喝道：不要动手动脚，没大小。两人坐在那儿，魏骄阳发现魏胜并没什么大事儿，心安下来，挨着魏胜坐下，拨了根香蕉吃，魏胜这几天食欲不好，看魏骄阳吃有些馋，也要了半根。

父子两吃着香蕉，看一会儿电视。魏胜看看魏骄阳，叹口气，话语中带着无奈：这次的事情，突然发现我老了，真有一天你必须来管，你行嘛。

魏骄阳慢慢吃着香蕉，看着电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说：爸，我不要你的公司。

魏胜瞪着眼，正要发作。

魏骄阳立刻嬉笑着按住魏胜，哄小孩儿般：好了好了，乖啊。要是再真病了，可怎么办。对了，给你看着东西哈。说着伸伸腰从兜里掏出个存折来，摊开给魏胜看。

魏胜疑惑的看了魏骄阳一眼，凑过头看，吃惊的问：这些钱是……

魏骄阳笑着缓缓身子，指着存折一笔笔说给他听：这一笔大的，对，就是这个40多万的，是你给我去英国念书的钱，后来这些，是妈妈给的，她估摸着没跟你说。呵呵。从这里开始是我自己挣得，小数目的我直接花了，后面比较大的是出书和帮老师翻译东西的。再后面这笔是严老师给的，不过这笔不算，我得还他。

魏胜看着魏骄阳轻松晃着腿跟自己聊天，突然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攀上心头，一时间处理不了，靠在床上闭着眼睛问道：你没用我给你的钱，怎么上的学。魏骄阳随意的说：也用了些，第一个学期的学费是从这里出的，后面就开始自己打工挣了。魏胜睁开眼，问道：打什么工？魏骄阳看着电视想了想，说：忘了，什么都打，先开始英语不好，就干体力活，后来英语慢慢好了，就干些技术活。呵呵。那几个假期我没回来，就是在打工赚学费。不过也有比较可惜的地方，除了英国我那儿也没去过，边工作边学习还是比较吃力。魏胜有点儿不相信这是自己儿子干出来的事情，问道：为什么不用我们给的钱。魏骄阳嘿嘿笑起来，说：我没学你让我学的专业，怎么还能用你的钱。这话说的魏胜一愣。

傍晚远离，夜渐渐深了，外面有只小虫在轻轻叫。魏骄阳问魏胜：爸，你有喜欢做的事情。

魏胜没好气的说：我喜欢盖楼。

魏骄阳被逗笑了，说：好，好，那，我妈呢？

魏胜很快接着说：她喜欢看我盖楼。

魏骄阳被魏胜的气话逗的不行，弯弯腰，擦擦眼睛，一手搭在魏胜肩膀上，说：没想到，还挺幽默。

魏骄阳又笑了一会儿，轻咬一下指关节，沉思着，轻声说：爸，我说这些你别生气。我不想接你的班，也没这个能力。我有我的生活，不是你的影子。我是你儿子，我们是一家人。

魏胜安静的看着外面，好一会儿没说话，叹口气，说：就这样吧。

魏胜摇摇头，笑道：真是老了，我想尽办法让李铁成离开公司，其实就是在给你铺路，谁不知道他的能力，但我就是怕你接手后管不了他。闹到现在，你也不领情，他反倒成了股东。我这是图什么啊。

说着把自己感动了，眼睛有些潮湿。

魏骄阳听到李铁成的名字暗自一惊，半天没说话，心里乱的很，勉强笑着说：爸，你先休息。我想过，就算我不进公司，但事情不能就这么完。李铁成还没回来，你也病着，他们还能怎样？

魏胜点点头，没说话。

魏骄阳从医院出来已经9点多了，心里面乱的很。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听了不少，他急切想李铁成能快些回来，亲口告诉他，树的事情他不知道，股东的事情是他希望留在魏胜地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