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Arales
Arales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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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从第二瓶喝一半的时候,李光博察觉自己似乎有了醉意,比平常醉得快一些,但从微醺到醉得走不直的程度还很远,于是当邢维端上新的下酒菜时他很配合地拿起冰透的第三瓶,转战到客厅、打开电视,继续随意的吃、喝、跳跃式的聊天、看一下电视再随意换台找乐子……

「你醉了吗?」发现李光博站起来似乎有些摇晃,邢维扶了一下,低沉而担心的声音像是种诱惑,李光博抬起因酒精而湿润的眼睛看看对方,笑着推开邢维重新站好。

「还好,我先去洗个澡,」现在这种程度洗澡还不至于晕倒在浴室里。「虽然明天还要上班,但应该能再奉陪一下。」

「你确定你不会昏倒在浴室?」

邢维陪他走回房间又看着他走进浴室的表情非常担心,而现在又正是喝得最舒服的时候……李光博在关上浴室门之前这样想着,有了放纵自己闹一下邢维兼吃豆腐的心情,于是他抱住邢维,喝了酒的身体非常热,脸颊贴着脸颊的时候更能感受到那种烫人的热度,他蹭了蹭,感觉对方的身体似乎瞬间绷紧,但没有推开他。

当他在邢维耳边恶劣地发出笑声时,抱着的身体又绷紧一些,于是李光博知道恶作剧到此为止就好,被说恶心然后被推开未免糟蹋这样的夜晚。

「我晕一点你才安全,」拍两下放开人,邢维看起来相当困扰的神色充满趣味和成就感,让李光博差点想在脸颊亲一下,但终究没这么做。「等我出来就喝点别的吧,你可以去翻酒柜思考一下。」

「好。」

看邢维点头却站着不走,李光博没想到他看起来有这么令人担心。知道说也没用所以只是笑笑就关上门,温水洒下的那刻只觉得整个人彷佛飘在水里。

等他洗好出来,被温水逼出的酒意在进入冷气房的瞬间迅速消退不少,邢维躺在沙发上的样子有些无聊,直到他走近才惊讶地让出座位,茶几上放着两瓶从酒柜拿出的酒和几个洗好的玻璃杯,甚至连冰块都准备好了。

「你该不会一开始就肖想我家的酒柜吧?」李光博打开酒瓶给彼此都倒上一点,然后走去厨房又从冰箱拿出两瓶啤酒——邢维真的买了很多啤酒。

「多少会想尝尝看,」邢维惊讶的看李光博在其中一杯里加上啤酒,连忙阻止对方。「喂喂,混着喝?」

「这样喝应该还不错,」李光博推开邢维的手,把酒杯注满到想要的高度。「算是不标准的深水炸弹吧。」

「这样不是很容易醉?」

「那就刚好击沈我自己。」李光博呵呵轻笑,摇摇酒瓶觉得还剩下不少,正想就口喝完邢维就伸手来抢,李光博抬手避开,笑着指指桌上。「就知道你要抢,还有一瓶自己开。」

「那我先喝这个。」

逐渐喝到一杯接着一杯却越来越安静的状态,烈酒上桌之后就开始混着乱喝,李光博觉得自己应该回房间睡觉,他明天还要上班,但怎么也不想动。

这样软软地摊在沙发上很舒服,旁边安静的热源也很舒服,如果这是那种对象的话现在应该正交换着亲吻,即使只有吻或拥抱也很棒;如果是梁柏安那群损友,说不定会边笑闹边撒娇一下……

第十六章

这样软软地摊在沙发上很舒服,旁边安静的热源也很舒服,如果这是那种对象的话现在应该正交换着亲吻,即使只有吻或拥抱也很棒;如果是梁柏安那群损友,说不定会边笑闹边撒娇一下……

撒娇……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想起之前那次纪录,也不是不能这么做,反正……也罢。

「……小光?」感觉温热的重量靠上来,邢维疑惑又讶异的转头,只看见一颗头顶靠在肩上。

「让我赖一下。」因为寂寞有点重,所以让我靠着喘两口。「提供十分钟的热豆腐治疗,我会很感谢你。」

邢维没有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轻轻覆上肩侧的头顶,顺着头发缓缓抚摸……李光博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抗拒的感觉。

「……寂寞了?」

「……嗯。」李光博闭上眼睛。

「唔……」温暖柔和的气氛似乎多出什么,邢维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声宛若噪音。「要不要抱一下?拥抱的治愈效果比较好。」

「哇——」李光博发出笑声,睁开眼睛,正想把杯中的残酒喝完,邢维就没收他的杯子放到他拿不到的地方,李光博仰头望着邢维,也不觉得生气。「待遇这么好?我可不要同情。」

「不是同情。」邢维一转头就对上那双又湿又亮微微发红的眼睛,那种喝醉时才有的不真实感更加强烈,但他应该离醉还有一段距离才是。「朋友的话……提供一下胸膛也很正常。」

是没错,如果是自己那群损友和几个比较熟的床伴就很正常。

「要不要?」

那双眼睛里的神色一点点、一点点地从困惑化为一种柔软又带着些忧郁的愉快,矛盾中逐渐闪烁出促狭之色。

抬起手,环住脖子,整个人都挤进怀里,头在颈窝轻轻地蹭了蹭,随着叹息完全放松身体。

「……要。」

邢维几乎半躺在沙发上,有些犹豫的抱住李光博的腰,又轻轻收紧一些,然后小心、缓慢地躺下,看李光博仍然放松身体没有意见,正想松口气,撒娇的人又蹭了蹭。

「不觉得重?」

「还好。」

「不奇怪?」

「不会。」

「我不是女人。」

「我知道。」手掌贴附的腰,的确不是女人。「我会偷偷跟我爷爷的老狗撒娇。」

「好吧,」李光博轻轻地笑了,心虚得耳朵发烫,却又闭上眼睛。「好吧,我没看时间,如果我睡着,就像那天在你家那样把我扔回房间,嫌麻烦就把我推到地上。」

「我不会让你撞倒头。」

也不知道邢维保证的是回房间的路上还是推到地上时不会撞到,但这不重要。

不知何时邢维轻拍着李光博的背,抚过颈侧的吐息就那样缓慢的逐渐同步,完全坠入梦乡。

******

八月,台风一个都没来所以开始限水,午后雷阵雨如果结束得太早,原本就闷热的台北经过雨后太阳的摧残,充斥着邪恶又恶心的湿度,这个城市越仰赖冷气就越无法离开它,像漩涡一般的在盆子里打转循环,直到容器损坏或者溢出。

李光博不再担心生日礼物,却开始担心自己可能快坏了——被紫外线杀死也好、发霉腐朽也好,从邢维不再那么经常约他到他们又恢复一周见面两三次的状态,李光博在不得不承认朋友们忠言逆耳的同时,觉得这样实在不健康。

姑且扣除他们每次见面不是吃饭喝酒、就是打球运动这种从『极其不健康』到『极其健康』的活动模式,单单上次喝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邢维怀里,就让他不健康了好久。

好怀念床伴和宾馆方便乱来的床,明明手机有电话却总是忘记约,真的想起这件事情时,又缺乏联络的欲望。

想要激烈畅快的性爱,但或许他只是想要那个温度甚至更平凡的东西。

张开眼就能看到的人,事先准备好的早餐,无病呻吟或者扛意高涨时会努力敲打出现在自己视窗里的文字……

邢维一点一点的给他一直渴望的东西,李光博觉得自己简直快被驯养了。

就像小狐狸眺望麦田,看得见的不能吃,思念的不属于他,在地面缓慢起伏的金黄波浪里做着早已知道结局的美梦,一遍遍无声地说着请想起我。

被驯养的小狐狸能活多久李光博不知道,但李光博觉得自己可以了解宠物对饲主焦躁不安的心情。他自找的,他知道毫无准备铺陈的告白等于可预见的失败,但降低失败率所伴随的风险,是受伤与悬崖勒马的难度。那家伙每夸他一次好这种内伤和火大感就越强烈,可看到那双『我是真心诚意觉得你很好』的眼睛就只能把吐出来的血吞回去。

……算了。

笔在李光博手中翻来翻去换着花样的转。

等邢维生日结束,再逐渐淡出,减少联络一段时间之后应该就会恢复,他只是突然太靠近美梦以致于无法清醒而已。

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即使如此父亲节还是订了礼物寄回去,算好时间关闭手机,不用沟通也不会听到声音。

不断说谎应付产生的焦躁在发生之前就淡淡退去,几种烦躁混和在一起在烦到极致之后,似乎负负得正地消失归零,偶尔骂两声天气怎么又更热然后吹冷气苦哈哈地开会马拉松,也就恢复平常的生活。

八月八号那天是礼拜五,适合庆生玩乐,即使玩疯了也还有超过一天的时间可以休养,梁柏安在吧台的角落贼笑地拿出近五十公分高的大瓶冰啤酒,特有气魄地放在邢维面前,一句生日快乐说得像没喝死不准走,还不忘煞有其事的握住邢维的手摇两下。

「恭喜你又老了一岁。」边摇边打量李光博的表情……啧,小光,不能因为哥哥很丈义就这么安心啊。

「呃、好,谢谢,」一般不是会说好话吗?为什么变老需要恭喜啊……邢维苦笑。「你生日什么时候?到时候送你礼物。」

「六月十七。」李光博主动回答让梁柏安乐不可支,『嘿啊嘿啊』地笑应,麻利地开酒瓶倒酒,小菜很好心的给了碟小鱼乾。「明年记得包份大礼给我啊。」

「好。」邢维在答应的同时决定来恶作剧一下——用最大的箱子塞一堆报纸——保证够大。

「那不打扰你们低调庆生,」梁柏安偷偷摸摸又端上一碟小蛋糕,杯子蛋糕上插了比蛋糕体还高的蜡烛。「赖打给你,火自己点自己吹,祝今晚愉快,先去忙啊。」

他们是最早的一批,所以即使店内还没什么客人,梁柏安也还在忙着准备各式各样的小东西和材料,大部分是材料准备的收尾,邢维看老板悠悠哉哉不疾不徐的走过来走过去一整个很好玩,才正想问李光博一些老板的趣闻,杯子就被轻轻碰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生日快乐。」

邢维拉回视线就看见一张笑脸,心情瞬间好到爆表却又与雀跃不同,于是只好傻笑,杯子碰回去,同时仰头大口干杯。邢维抓起大酒瓶再次豪迈地倒满两个杯子,这时候旁边又多出第三个空杯,邢维抬头,梁柏安的手伸得理直气壮。

「我没有吗?」

「有有有。」倒满倒满。

「乾杯!!」咕噜咕噜。

因为还很闲所以梁柏安也凑过来聊天,李光博拿出全套的左撇子生活用品让邢维惊喜又害羞,梁柏安则是偷偷心里感慨损友这样真的不好——即使邢维好像也有点意思——这么想着却还是伸手帮忙把一大包东西收在柜台里面。

「欸,邢维,我问你,说实话我早就想问——你真的都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邢维本来要点蜡烛,听到问题又改拿酒瓶开始倒酒。

「你跟GAY当朋友、进GAY吧喝酒,你的生活现在有一半跟GAY重叠。你不担心同事或者以前的朋友以为你是GAY?或者觉得你怪怪的……之类的?」

梁柏安说得比手划脚,眉毛左挑右挑,这问题李光博有问过,说实话他以为梁柏安这种人不问是觉得不需要,没想到还是问了。

「担心……好像完全没有,当然刚开始多少我自己会觉得怪怪的,就是有点尴尬,可是你们人都很好……好吧,烂的也跟世界上其他的烂人没什么差别。」邢维哈哈笑道,乖巧的让梁柏安在他头顶八一下。「而且既然我自己说要当朋友,那我觉得尊重就是……嗯……你们不特别。」

「啥?」梁柏安往自己的杯里丢柠檬角,觉得这家伙真是个不会说话的人。

「反正,呃、呜、嗯,我觉得认为你们特别的需要体谅注意关怀什么,其实差不多就等于认同你们是一群异常人,所以这也是歧视吧?就算是好意啦,但一直被提醒你们不一样大概不会很舒服……所以,嗯,我把你们当很普通很普通的人。」

「喔喔喔——」梁柏安听完忍不住鼓掌,看李光博只是笑,忍不住伸手戳两下叫对方快点跟着鼓掌。「说得好棒,有你这种人是同志之福啊!!」

「欸……呃……」这样被夸奖感觉好害羞……

「难怪你跟小光处这么好、啊对,蛋糕快点吃,这个要冰的才好吃。」

「喔,好好好。」邢维点燃蜡烛的时候梁柏安又开始忙,转头想问李光博需不需要等老板,看到那张笑脸又什么都不想问,只想跟着笑,把小小的蛋糕推到两人中间。「老板说你看出我是左撇子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你不止发现了还找来那么多实用的东西……谢谢啦,我很喜欢。」

「他告诉过你?」多嘴……

「嗯。」邢维眨两眼发现李光博没有要解释『如何发现』的意愿,只好开口问。「你怎么发现的?」

「拿杯子的时候,你左手拿杯子的次数比右手多,不过这也没什么,」李光博指指邢维的左手。「上次画地图的时候你是左手画图。」

「咦?啊……」这样就真的很明显了。「对喔。」

「左右手都能画图的人也是有的,但后来几次我坐你右手边,你也没有什么不方便或拿东西不小心碰到我,于是我知道你真的是左撇子。」

「这样啊。」

「就是这样,」喝酒容易饿,李光博点了份洋葱圈。「很简单。」

「哪有!」写完单子丢给厨房的梁柏安回头反驳!「这年头连男女朋友都不一定像你、『你们』这么细心好不好!?他都刻意练右手了你还看得出他是左撇子——我说你们干脆交往算了!快许愿吹蜡烛!!」

「喔,好,好。」

邢维呼的一口就完,看不出来究竟有没有许愿,梁柏安收走蜡烛放上调酒用的红樱桃当赠品,顺便又鼓个掌。

「OK,所以,」不管要不要都趁今天给我出来面对一下!!「你刚才的『好』是同意交往的意思对不对?」

「嗯。」

梁柏安以为他会看到这大个子害羞尴尬憋个半天然后丢出模棱两可的回答,他都做好再接再厉的心里准备,他已经准备好要像挤奶一样挤出这家伙对小光的好感,然后他们就可以开始新进度——

结果我收到了一个『嗯』吗?

梁柏安错愕了,李光博呆滞了,邢维小心的剥下蛋糕纸咬一口,抬眼才发现朋友的表情都不对。

「怎么了?」邢维三两口吞完蛋糕,而他的朋友们还在错愕。「小光?」

李光博错愕地看着邢维的表情,然后渐渐明白那个表情的困惑不是玩笑也不是演戏,他问不出口的确认梁柏安又问了一次,然后邢维那张脸终于有了几分不确定与害羞——

李光博摔了杯子转头就走,一地的碎玻璃闪烁危险的光,邢维想也不想的就追出去,离开的人走得很快、非常快,抓住之后果然立刻被甩掉,第二次再抓住的时候李光博恶狠很地回头,揪着他的领子把他压到墙上,在他开口解释之前,平常温柔的声音变成失温的怒气,甚至气到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的程度。

「闭嘴,」李光博深吸一口气。「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可以试试看?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嗯?」

邢维不知道自己该先对第一个问题点头还是为第二个问题摇头,于是只能沉默不语。短暂的安静突然太过漫长,漫长的让邢维觉得自己应该先说实话。

「我……在跟你们相处,看着你们这样的人的……互动,之后,」那双眼里的怒气被压抑,邢维于是知道自己可以说下去。「有的时候,就会想……我真的不行吗?」

距离消失,未知的恐惧与臆想也消失,恩爱与憎怨一样是好的很好差的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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