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孩子太过单纯，这样单纯的人也会让别人心情平静。

吕不死先天身体弱，但是这些年吕天华一直养着，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了，可是就有一点，是怎么着也好不了的，吕不死偶尔出个门，一个不小心就会发斑，东西吃的不好，也会起斑，就像这次，是因为一捧花。

莫夜突然想到，一起他给吕不死带过草编的蚱蜢提篮，吕不死一点事情都没有，他有一回捉回来一只小鸟，吕不死摸了看了也没事，会不会是因为这些花？就像吃东西一样，吕不死很东西不能吃，但是不吃就没事了，如果他不能接触花，会不会没有花就没事了？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假设，他又不能拿不死的健康来作试验……

跟吕不死说了一会儿话，让对方多下床走走，莫夜才出门去做吕天华安排给他的事情，这两天，他要做的时候肯定会比平常多。

过了几天，等吕不死的病好了，吕天华就去了一趟县城，买药材的同时卖药材，等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

“怎么了？”莫夜问道。

“也没怎么样，就是月神教，如今已经是让江湖中人闻风色变的魔教了。”吕天华顺道也去打听了消息，可打听到的情况却让他震惊。

“魔教？怎么就变成魔教了？”莫夜皱起了眉头，金钟岭位于江南繁华的太湖流域，月神教存在已经几百年，在江湖上，却也不过是一个二流的教宗，虽然每一任的教主都亦正亦邪没少惹事，可是鉴于出来行走江湖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一直没什么名气，现在，怎么就成了魔教了？

“你们月神教的敛财手段还真是让人敬佩，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江南很多大商铺大作坊，还有无数良田，都是月神教的吧？有钱了，有什么办不到的？莫心用钱收买了很多江湖上下三流的人物，又用速成的法子培养了月神卫，稍有不顺心的就下杀手不说，这四年来，还一直掳掠男子上山玩弄……”一个女人会这么做，还真是惊世骇俗，同时更加为人所不耻，要是月神教的教主是个男人，掳掠几个女人上山，恐怕还不会有这么多的人不满，江湖上虽然有女侠，但还是男人当家，而男人又怎么可能容忍这样一个女人？

“我知道月神教家底颇丰……可是……”莫心这个女人，以前一向是对男人不屑一顾的，现在怎么会这样？“莫心如果这样做惹来众人不满的话……”

“当然会有人想要替天行道，甚至还有江湖少侠假装被掳掠上山想要将女魔头杀了的，可是莫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采阳补阴的功法，如今差不多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了，似乎她那些速成的月神卫，练得就是这个功法里的功夫。”吕天华一脸不屑，这样子的做法，绝对没有好结果。

莫夜脸色一白，如果莫心如今武功这么高……对了，四年前莫心的情绪就很不对，武功也高了不少，却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修习这样的邪门武功的，也不知道，如今到底练到了什么程度。

他这四年进步很多，原本还想着过几年杀莫心报仇，可现在……

“莫心修炼这样的功法，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过，原本我想帮你报仇，现在却不得不逼你发一个毒誓。”吕天华开口。

“义父！”莫夜跳了起来，以吕天华对吕不死的在意，很可能会逼他不能报仇，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杀了莫心！

“吕墨白！”吕天华站了起来。

“义父！”莫夜跪在了地上，这些年吕天华对他的教导他不敢忘怀，吕不死他也是当亲弟弟看的，可是……

“我不会不让你报仇，但是，就算你要报仇，也不能让不死卷入了，更不能让不死受一点伤，不然，我死不瞑目！”吕天华有些后悔，他原本没把月神教看的有多重，可现在……也许他当初的时候，就该选一个老实巴交没背景的人做徒弟。

“你发誓把，如果你不能做到，那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吕天华又道，突然一阵猛咳，咳出血来。

“义父，你没事吧？”莫夜站起来扶住了对方，这些日子，吕天华对他很一般，跟对吕不死完全不能比，但是教导地却很用心，就连他的父亲莫天邪，都不会这样用心地教导他。

“我没事，只要不死安好就行！”吕天华开口，他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接近奔溃，活不了几天了，他把自己的手递给了莫夜，莫夜已经跟了他四年，把脉之类学的够好了。

这是莫夜第一次给吕天华把脉，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惨白一片。

放开吕天华的手，莫夜重新跪在了地上，郑重地发誓：“我莫夜在此发誓，没有完全的把握绝不报仇，就算要报仇，也绝不会连累到吕不死，定要确保他一生平安，再去报仇。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莫夜紧紧得咬住了嘴唇，很快，血液就从嘴上滴落，他却置若罔闻。

连着几个月，莫夜都在玩命似的训练自己，连去看吕不死的时间都少了。

“哥哥。”训练了一天，累的瘫倒在床上，莫夜刚想睡觉，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死，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晚上天气冷，也不多穿件衣服。”莫夜一边说话，一边想要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对方身上，可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被汗水浸湿了。

“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吕不死抱住了莫夜。

“没有，哥哥不会不喜欢不死的。”莫夜抱住了对方。

“不死要跟哥哥睡，不然明天，哥哥又不见了。”吕不死的声音都带上了哭音。

莫夜洗完澡的时候，吕不死已经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不得不说，因为吕不死的原因不能去报仇，他是有些不甘愿的，可是要是没有他，他早就死在那个夜晚了，别说报仇，连活都活不下去，他又凭什么觉得不满？

搂紧了怀里的孩子，他现在该做的，也许是给不死营造一个最好的生存环境，调养好不死的身体，只要有了能保证不死一生平安的基础条件，那么他再去报仇也就无碍了，子母蛊，被下子蛊的的人死了，也不会对母蛊有什么影响的！

莫夜房里的灯暗了，吕天华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用手捂住自己的手咳嗽起来，等手拿下的时候，上面有着不少暗红的血液，他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这些日子，他腹中隐隐疼痛，不单咳血，还会便血。

如果，可以让他活的久一点，如果，可以让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生活如常人……

第7章：计划

“吕大夫！吕大夫！”两个男人尖叫着赶来，手里还担着一个中年男人。

“这是怎么了？”莫夜放下手里晾晒药物的活计，问道。

“打猎的时候，碰到一头野猪，老张这次受了不轻的伤，吕大夫在吗？”两个男人把一身血的中年人放下，其中那个年长的开口。

莫夜蹲下身查看对方的情况，悄悄点了这人的几处穴道止血：“我义父身体不舒服，这伤我也能处理，让我来吧。”

两人对莫夜的医术有些不信任，相互对视一眼，却也知道老张的伤拖不起，只得把老张交给了莫夜。

吕大夫他们是绝对相信的，可是吕大夫的这个义子虽然也会在吕大夫身边学习，平常却总是不见人影的，都来了四年了，村里都没几个人跟他搭上过话，又年纪轻轻的……当下一个人留在这里，另一个人回村报信去了。

门外两人的嘀嘀咕咕莫夜也听到了，却只能无奈一笑。

来到这里已经四年了，可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会离开这里，一直都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报仇了，毕竟当初莫心能得手是靠了下毒，而他如今却已经不怕下毒了。因此，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融入这里的生活，可哪里会想到，一个月前，他所认知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莫心竟然有了那么高的武功，原本的月神教竟然在四年里被她发展成了那样的规模，他这四年里就算每日苦练，武功高了不少，要去报仇又谈何容易？

昨天晚上，他总算醒悟过来，抱着不死一夜无眠却也想通了很多，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吕天华发烧躺在床上。

吕天华命不久矣，这一点也是他原本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他虽然跟吕天华学医术，学的却并不用心，主要学的还是下毒解毒以及对不死的护理，现在看来，他以后决不能如此了。

给这个姓张的中年人处理好伤口，这样的伤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重，对他来说却并不严重，四年来他做训练的时候，吕不死提出种种变态的训练要求没少让他受伤，这样的伤都是他自己处理的。

说到训练……莫夜眼神一暗，以前吕天华严格要求他，他也因为惦记着报仇常常超额完成，可现在一想，吕天华对他要求那么高，是因为自己命不久矣吧？

“那位大叔已经没事了。”莫夜一打开门，一个女人和几个孩子就冲了进去，要不是他拦着，这几个人都要直接扑到伤者的身上了！

交代了注意事项，找了一辆拉车把伤者拉走，莫夜回了后院，如今，可有两个伤者要他照顾！

“小子，我的事情，别让不死知道。”喝了莫夜带来的药，吕天华开口，神色虚弱但是眼神凌厉。

“义父，不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就等我死了再告诉他。”吕天华眼睛一酸，立刻就觉得自己的眼眶湿了，他真的不希望不死难过。

“义父……”莫夜无言，看脉象，吕天华就算再有本事，也只能拖一两年了。

“在你玩命以前，一只在翻医书，是不是对不死的病有什么见解？”知道了莫心的消息以后的这一个月，莫夜不分昼夜地练习武功，完全可以说是在玩命。

莫夜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义父，不死身体很弱，一个不小心就会生病，但你也说过，体弱的人长期足不出户只会更加体弱……”

“我也让不死多在房间里走动走动，可是……”吕不死的皮肤太过敏感，几乎是一到外面就容易发斑。

“义父，我发现，不死接触尘土或者鲜花之类的东西，才容易发斑，是不是他不能闻鲜花的气味？就像吃东西一样，他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吕不死不能吃鱼，有些水果也不能吃，就算是面食，吃了也会不舒服。

吕天华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吕不死确实是这样的：“咳咳……说起来，还是他刚出生的时候我误了他，那时候我很多事情不懂，带着一个小娃娃风餐露宿……我那时候把不死包的很好，我记得他第一次全身长红斑，是因为我抓了一只母鹿给他喝了鹿奶……其实我那时候去杀了那个杀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找到幕后的人？结果还连累了不死，自己这条命也搭上了……”

“不死确实也不能吃奶类……我想，我们可不可以建一片草场，没有鲜花也没有尘土，让不死可以有大一点的空间活动？”莫夜开口，吕天华的痛苦他看到了，可是只要不死过的好，他的这位义父，就什么也不在意了吧？还有那个当初对吕天华的妻子下手的幕后黑手，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杀了他为吕天华夫妇也为不死报仇！

“你放手去做吧，只要不死过的好，我就什么都甘愿了。”吕天华开口，又是一阵咳嗽，暗红的血块被咳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莫夜很忙，不过还好，近年来吕天华很少给人看病了，村民要不是很严重也不会来找他们。

因为自己的设想，莫夜特地清理了后山的一大块地，带着不死出去了一趟，得知自己可以出门，不死兴奋的不行，整整四年，他基本没出过门，窗外光着屁股玩泥巴的小孩子已经换了一批，他却永远坐在窗户里面羡慕地看着。

“哥哥，只要能出去，让不死生病也是可以的。”吕不死被莫夜抱着，靠在对方肩膀上，已经十八岁的莫夜比吕天华还要长一些，他看起来却顶多十一二岁，过分白皙的皮肤和已经没了婴儿肥的脸给人一种不健康的感觉。

随着年龄的增长，吕不死不像儿时那样容易发烧生病，但身体还是远比常人弱，他不能习武，不能剧烈运动，每天都吃药膳养着，连油腻的东西都不能吃。

“不死，别乱说话，你不会有事的。”莫夜亲了亲吕不死的脸，几年下来，他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吕不死当自己的孩子养了，不，也许不是这样……

雨后的空气很新鲜，这块草地的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泥土完全被青草所覆盖，除了绿色，几乎没有其他的颜色。

吕不死跪坐在地上，他穿的很多，不怕草叶子刺到自己，对他来说，每一片叶子都是稀奇的，他喜欢地上的草，他喜欢这些草各种形状的叶子，也喜欢青草的气味，他喜欢碧蓝的天空，他喜欢那些从天空中飞过的小鸟，也喜欢拂过面颊的清风。

常年不见天日，一开始的时候，他觉得外面的世界亮的让他睁不开眼睛，等适应以后，却爱上了阳光。

当然，最让他高兴的，不是能看到这一切，而是他竟然没有那些奇怪的反应，就像之前莫夜送他一捧花的时候，他除了皮肤上密密麻麻的让人发痒的红疹以外，还透不过气来，可现在，却没有这样的反应。

“哥哥，我要是每天都能出来就好了。”

“会的，不死，以后哥哥给你建造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不会有花，这样，你也就不会难受了。”抱住不死，莫夜想到了自己的计划。

他发过誓，要保证吕不死一生幸福才能去报仇，那么，就用几年的时间，来建造一个能让不死幸福生活的地方吧，也要让不死有一具不错的身体，这样就算他死了，不死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你真好，可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吕不死知道，自己常常给人添麻烦，正常的孩子，是能跑能跳，能帮家里做事的，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不会的，只要不死高兴就好。”

莫夜有了这样的打算，第一要紧的，当然是钱。金钟岭月神教，世世代代的教主都是很会敛财的，做少教主的时候，他从来没缺过钱，那时候只要他想要基本没有得不到的，可是现在……吕天华也从来没缺过钱，但是离开神医谷以后，他身边的钱确实不多，看到那些对葫芦坳的居民来说是听都没听过的财富但是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年的压岁钱的一笔钱，莫夜犯难了。

凭着这些钱，又怎么能让吕不死一身无忧？不过……

葫芦坳所处的地方，挖下数十尺，都还是细腻的泥土，这些泥土是山上日积月累冲刷下来的，不能种植庄稼，却是最好的烧制瓷器的材料。

以前在月神教，莫夜也看过一些杂书，当初的月神教也做过瓷器买卖，对这方面，他自然也有所了解。

其实一来到葫芦坳，莫夜就已经发现这里的情况了，这些泥土好好利用，就算只烧制一些普通的碗碟瓷器，也能让这里的人过上好日子，可是那时他心心念念的只是报仇的事情，又怎么会愿意去帮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人致富？至于吕天华，吕天华钱够花，一心扑在吕不死的身体调养上，他一点也不觉得吕天华会想要烧制瓷器致富发家。

不过，以前的他不想要钱，现在却不一样了，不管是培养能照顾不死的人还是给不死建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