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桥璧波+番外——岫拂雪
岫拂雪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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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这四王爷君若驷,也正是意气风发之年,太后既为其养母,必定也要关心其婚姻大事。奈何这四王爷,似乎完全没有继承双亲的性格,自小便是个风流种子,惹下无数相思债,却迟迟不愿成亲。太后苦劝多次,最终也只是娶了一个侧王妃,第二年得一子,侧王妃则因产后大出血而亡,于是四王爷干脆就立该子为世子,并在侧王妃的灵堂之上发誓再不立王妃。而后,忽然又对那断袖龙阳感兴趣,便更是不愿成亲。太后又因为养母的身份,不敢多加约束,又因其已有一子,南定王一脉到底没有断,也就随他而去了。

所以,当连九和浅仓樱到达时,看到的便是:坐在凉亭中发呆的王上,盯着发呆的王上出神的王后,被太后和一群高官夫人围着的君若璧,四处调戏美少年们的君若驷,和他家四处被美女们调戏的粉嫩小世子。

(真的一点都没有集体相亲的感觉啊!!!)

看到此情景,一身倭国女子服饰的浅仓樱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恢复过来,浅笑着走到凉亭前,盈盈一拜。连九也紧随其后,因为“迎夏会”是旨在与民同乐,便也只是作了个揖。

“浅仓公主,不知这段时间,在王城所见所闻,可有所获所感?”王上免礼之后,太后微笑着问道。

“回太后,恕奴婢愚钝,王上治下贤明,这段时间所见物阜民丰,百姓和乐,四海升平。而中烨又因位于中心地带,异域人士也数见不鲜,真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哦,公主不妨说个一二异域人士,让哀家和诸位夫人开开眼界。”太后眉头一挑,似很感兴趣般,又打量了一番这位倭国的公主,开口问道。

君若璧很惊讶望着着个和自家母后问答有礼的浅仓公主,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十四章

连九在一旁冷眼旁观了一下后,便觉得在这里恐怕也没有什么好听的,也不打算就这么僵硬的站着。偷眼望了一下一脸无奈的君若璧,便悄悄的退下去。

此时只是初夏,这庭院中姹紫嫣红煞是好看。那四王爷虽是个风流不常回家的人,但听说那已过世的侧王妃原是世家小姐,倒也是个爱花之人,这庭院中大部分的花便是她嫁过来之后下令栽种的,谁想到第二年这些花再开之时,佳人却已远去。

绕过那弯弯曲曲的小溪流水,却在那繁花盛开之处,看到背着手立在桃花树下的镇安侯。而恰好此时这里没有人,于是连九便很尴尬的被镇安侯发现了。

作了揖之后,也不见他作答或者摆手让他下去。连九也只好在一旁陪站着,虽说是初夏,但这快接近正午的日头也是挺毒的。

就在连九觉得热的开始心中默念“心静自然凉”时,镇安侯的目光终于从桃花树落到了他的身上。

“王上,最近身体如何?”镇安侯的声音带着些许低沉,“你应当知道该说些什么?”

“回侯爷,这每日的药膳也都是按照药方来的,可能最近王上心情较好,也能多吃些东西了。因为天气转热的原因,咳嗽的症状也渐渐减轻,倒是有点嗜睡,但精神却是好了很多。”

“呵,”镇安侯有些自嘲的笑着,“看来着大婚还真有些作用,有她陪着,心情自然要好很多。”

“关键还是多亏了侯爷的药材,连九也只是在书中看过,却没想到真能见到,那些对王上的身体都是极好的。”虽然不喜欢拍人马屁,但说说事实应该无妨的,何况还能安慰失意之人。

“他只要身体能好,就什么都好了。”镇安侯喃喃自语。忽然,目光放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先退下吧,拿着这个,”说着一个玉佩落入连九怀中,“凡是缺什么药材,尽管去取,要是没有的话,让他们记着,定不会给你断了这药的。记住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说完,不等连九作答,便向那熟悉的身影迎了过去。

******

“璧儿,你看这浅仓公主如何?”这边,遣退众人后,太后单独把君若璧叫道一处屋中问道。

“回母后,那个女人,儿臣原来是见过的。”见太后感兴趣,便把当初在倭寇老巢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儿臣觉得这个女人,并非所见的这般,此次来我国也定然是有目的的,而且儿臣也不想娶个异域的女子为妻。”

“哼,目的,她这次来就是为了和亲的。何况我堂堂中烨国的七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倭国的女子为妻,最多也只是让你纳她进门当个侧妃的,哀家只是觉得她还是比较懂得分寸的,你都这么大了,还连独自闯贼窝的事都能干得出来,你叫哀家如何放心!你王兄是让你能够多历练,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说是先立业后成家,哀家看来,不妨先让你成个家定定性。”

“母后,……”君若璧刚想反驳,抬头看到自家母后凌厉的眼神,不觉声音又低了下去。

“有些话,母后不是不说。”忽然听到母后的声音变低,君若璧抬头一看,却发现这个在他心理一直都坚强的母后,居然在流泪,君若璧有些慌了,也不顾礼节,连忙上前扶着她。太后擦了擦眼泪,低声道,“这几年你王兄的身体,越来越差。前段时间开始,变得越来越嗜睡,哀家还以为是春困的原因,有一日,你王兄休憩之时,哀家本想帮他将被子盖上,却发现,”太后的手忽然紧紧攥着君若璧,看向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恐惧,“却发现你王兄面色苍白,居然没有了呼吸。哀家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渐渐有了呼吸,脸色也恢复了过来。哀家后来质问了徐御医。”

太后回过头来,紧紧的盯着君若璧,泪水又流了出来,她摇着头道,“徐御医说,你王兄身体是先天不足,再加上一直被人下慢性的毒药。如今这症状,恐怕,恐怕钰儿他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君若璧一时间愣住了。

“璧儿,你听着,如今以你王兄的身体,也只是强撑。你不能再任性了,你王兄要是,要是走了,他的身体,王后的肚子也估计不会有动静的,整个中烨就落到你的肩上了。你王兄把你送到战场,就是希望你能尽快长大,能担大任。不要让你王兄失望,这些年,他熬的太苦了。”

“哀家说的事,你回去后多考虑考虑吧。刚才的话,该怎么办你应该明白。”

君若璧呆呆的走出屋子,初夏的阳光本来很温暖,却让他感到了一丝冰冷。太后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盘旋,错愕,伤心,无奈,沉痛,将他紧紧绑住,不得呼吸。

屋内。

“到头来,到底是哀家错了。是哀家对不起钰儿,对不起云芷,也对不起邵风啊!”

第十五章

直到看到从侧面的花园中走出来对他言笑晏晏的浅仓樱,君若璧才从震惊中稍微恢复了过来点。

“浅仓公主。”君若璧咬牙切齿道。

“七王爷,在您兴师问罪之前,最好还是先听听小女子的理由。”浅仓浅浅一拜道。

君若璧冷冷的打量着她,半晌之后微微点头。

“奴婢希望,七王爷能纳奴婢为侧王妃。这段时间在中烨的所见所闻,让奴婢有如豁然开朗之感,感悟到天下之大,而倭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想必七王爷应该也知道奴婢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和亲,如果不能嫁给七王爷,以后也必定是被太后许给其他人家。其实,奴婢并不想和亲,放眼这般大好山河,奴婢只想能与所爱之人共赏,但奴婢从被家父送到中烨开始,便没有决定自己以后命运的选择。就奴婢所知,七王爷其实也是希望能自己找到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生于王家……”

“你的意思是,想与本王做交易?”君若璧挑眉望着这个女人。

“七王爷真是……”

“拍马屁的话就别说了,你就这么肯定本王会同意?反正只是侧妃而已,不喜欢还可以休掉。”

“正是因为可以休掉,所以奴婢才坚信,七王爷一定会同意。”

君若璧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同样浅仓樱也毫不躲闪直视着对方。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你最好不要和本王耍什么小动作。这件事我会和太后说的,你回去好好准备吧。”君若璧转头准备走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若是想在我中原找到心上人,本王提醒你女子还是安分守己点比较好。”

看着远去的背影,浅仓樱这才松开握紧的左手。

有些既定的命运,其实自己还是能够改变的,只需要,略微拨动一下轨迹。

******

一直到了正午过后,君若璧才找到了躲在一棵隐蔽的大树下的连九。

想到自己一早上接连所见所闻,而这个家伙却躲在这里呼呼大睡。君若璧决定要去闹腾他一下,当走近时,瞧仔细了连九的眉目,却有了一丝恍惚。还记得父王刚走的那段时间,宫里面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的不得了。母后一介弱质女流,王兄又体弱多病,母后顾得了王兄又顾不了他,正是两头为难。最后是连九央了自己的师傅,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

宫里的孩子本来就没有多少自由,这下多了一个玩伴,让自己回想那段时光,只会觉得温馨。自己和连九同吃同玩,连晚上都要挤在一起睡。后来王兄的王位坐了大半年,估摸着也是稳稳的事了,母后才想起还有了年幼的儿子需要教育,这才和连九分开了。然后,一转眼,七八年就这样过去了。

今天,连九依旧穿了件素色的衣服,只是样式看上去,估计着今天是第一次穿,毕竟是和浅仓那个女人约好见面的原因。常年在药庐熬药的原因,稍微凑近点,便能闻到中药味,倒也真是配了他这个人的性格。连九虽是玩伴,但出坏点子的却一直是自己,他一直都是配合着。分开后,有一次君若璧偷偷溜到药庐找他出去玩,看到他坐在窗边握着书认真看的模样,那时候觉得这个人看书的样子真是好看。正午的阳光,透过厚厚的枝叶,只是照到连九因侧头睡而露出的白皙的脖子上。沿着脖子往上看,就是那张熟悉无比的面容。人有的时候很奇怪,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貌,再仔细看时,却又油然而生一种陌生感。

总归是长大了,再熟悉的玩伴,今日看来,才发现原来大家是真的长大了,依稀中连九圆圆的脸,眉目是极清秀的。现在削瘦下来,眉目依旧,眉间养成一股文气,倒是成了个儒雅的公子样。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自己却真是不知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便平添了一股陌生,那么是不是等到各自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之后,真的有可能会走上陌路?

也许是上午那些事情的影响,如今君若璧倒是很多愁善感了些。想多了,加上正午暖洋洋的阳光,变有些乏了,便和连九一样,靠在大树下,靠在他的身边,仿佛回到年幼的时候,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第十六章

等到君若璧醒来时,看到的是连九站在前方,背对着他,似乎在看着什么。

“你醒了。”听到背后的声音,连九转过身,要扶他起来。

“我可没那么老骨头,这都起不来。”君若璧笑着摆手道:“你刚才好像在看什么?”

“哦,刚刚浅仓公主路过这……”连九连忙答道。

怎么又是这个女人,君若璧不禁有些心烦,再看着连九不知道是因为晒的,还是其他原因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便更加觉得堵得慌。

“连九,”无意识间便开口止住了准备解释的人,“你不会是心仪于那个女人吧。”

“怎么会?”连九一愣,微笑道。

“那便好,我已经回了太后,不久就要纳她为侧妃。你们,还是少接触的好。毕竟……”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无语。因为连九随即又转过身,一时间君若璧忽然痛恨起自己的嘴快。

“是吗?那臣要恭喜王爷了。”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连九转过身,依然微笑道:“是啊,男大当婚,王爷也是该成家了。”

“连九,你……”君若璧被那个“臣”给堵的更加烦躁。

“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说罢,连九便更加迅速的转身,也不想看身后人的表情,等到那人先走一步后,才低着头跟在后面慢慢的走着。明明是近在眼前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的失去,他现在真的很想笑,那种感受原来当真是这般折腾人,如此厚重的感觉,让他失去了抓住他的机会,以后这样的感觉会越来越多,到最后,是不是真的只有……

君若璧朝前大步走着,却又不时的用余光看着跟在后面的人。忽然感觉,只是伸手便能抓住的距离,他却离自己那么远。

******

第二日,北秦闵王一意孤行,大举南下入侵中烨,边疆告急。

所幸北秦大将军符剑因反对闵王而被软禁加之太后的有意保护和麓康王的背景,王后吴云芷才得保住后位。但因忧心中烨百姓,请命出宫到法相寺为民祈福。

“北秦为我中烨邻国,为中外所共知。近十数年来,该国时多内乱。本年四月间,北秦闵王暴政横行,今又入侵我中烨,各国公论,皆以北秦师出无名,不合情理,劝令撤兵,和平商办,乃竟悍然不顾,反更陆续添兵,伤我子民。特封镇安侯为镇军大将军,将军何定昊为副将,即日出发,厚集雄师,以拯我百姓于涂炭。”

******

是夜,寝宫中。

君若钰独自立于窗前,他不知道今夜那个人会不会来。

也许,他不会来,永远都不会再来了。

“夜已深了,王上怎么还不早点歇息。”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压低的声线在黑夜中显出一丝冰凉。

“邵风!”克制中内心的不安,君若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即使处于明明灭灭的烛光之中,他的眉眼,他的身影,仍然深深的刻于心中,不可磨灭。他依然那样,轻牵起他的手,扶着他躺到床上,细心的为他盖好锦被。他依然那样微笑着,站起身,慢慢抽离出他的手,笑容并未至眼。

“不要走!”一阵心慌,让君若钰立刻反手拉住他的手。

“钰,我该走了。明日我就该出发了。”顾邵风无奈的微笑着,回头安抚着已然失去镇定的人,依然继续慢慢抽出自己的手。

“不要走,邵风,我求求你,不要走。”失去的恐惧深深的笼罩着的君若钰急忙起身抱住他,“我明天,不,马上就下旨,我立刻就收回成命,我求求你,邵风。不要走!”

“钰,镇静点好吗?”顾邵风长叹一声,最后还是不忍看到这个人流泪啊,俯下身抱住心心念念的这个人儿,“我生气不是因为你让我上沙场,只要是为了你,只要是你的意思,我又有什么是不愿意的?我生气的是不愿意是通过圣旨才知道,没事的,只要是你,我爬也会从战场上爬回来的。”

“只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身体。”

第十七章

半年后。

十月的金秋,长空万里。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之后,白袍染血,战马嘶鸣,紧握着手中的长剑,如修罗般立于这血腥的战场,已然耗尽气力的顾邵风,看着从远处射来的暗箭,却再也提不起长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也许是不想挡吧。

心真的太累了。

在被射中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想到了临别前君若钰的眼泪。

钰,这一次,我还是离开了你;这一次,你终于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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