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脱“肛”的野马 下——celiacici
celiacici  发于:201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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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个费尽心机想要接近我的人是你!

攒钱买礼物的是你!

出头对付何鉴的是你!

翻墙照顾我的人是你!

说要一起开店的是你!

让舒禾骗我的人是你!

安慰我的是你!

吻我的是你!

纠缠不休的是你!

让我心烦意自相矛盾的也是你!

“所以……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说完蒋毅荣切断了对话,扭头看着外头暖融融的日头,却只觉得心寒无比。

第七十四章:祸害

江彬回来了,他在路上发了条消息给蒋毅荣,蒋毅荣跑去楼下接他,谢过司机,拉着他的手上楼。

江彬始终低着头不说话,蒋毅荣知道,恐怕一张嘴便是要哭出来了。

江彬或许自己并未察觉到,与刘建深相处的日子里,他的喜怒哀乐都是那样的丰满,仿佛每日都有值得期待的风景,爱情的滋润让心变得敏感,任何一个细节都足以令他欢欣鼓舞或黯然神伤,而不再是自我保护的隐忍与退让。这样的变化也正是自诩亲妈的蒋毅荣愿意见到的,可他没想到还会有今天……

蒋毅荣看着木然抱着杯热可可坐在沙发上的江彬,心中不忍,却也并不后悔让他知道事实的真相。如胶似漆又如何?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背叛?在乎并不是欺骗的借口,要携手走过今后的人生,只有相爱还远远不够。想必江彬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选择在今晚回来。

是否还还要继续,这是只有自己能抉择的事。境遇相同,却无法为彼此做主,能做的,唯有无声的陪伴。两人一同坐在沙发上,不久之前,江彬还在这里安慰过自以为失恋的蒋毅荣,这张沙发说不定也十分厌恶这两个主人吧?老大不小的,却总为感情哭鼻子……

蒋毅荣扭头看江彬,这次他并没有哭,但那表情,却比哭更令人揪心。之前曾听一朋友说,在抚养他长大的奶奶的葬礼上哭不出被指责没良心。但只有真正体验过的人才明白,不流泪不代表不心痛。皮相掩盖下的,或许是灵魂深处撕心裂肺的哀嚎,那无法承受之痛,岂是哭泣所能宣泄的?说来江彬这表情在何鉴一声不吭地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天天见到。蒋毅荣忽然生出一股惶恐,生怕江彬再倒回到那时的状态,终日浑浑噩噩的毫无生气。蒋毅荣能感觉到,何鉴对于江彬,就像一个无法企及的梦,而刘建深,却是如此活生生地扎根在他的生命之中,哪是从梦中清醒这般简单?

蒋毅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头发紧,双眼酸痛。两人就这么坐到天亮,热可可已经冷了,都没喝过一口……

蒋毅荣从江彬手上拿过那杯子放在茶几上,隐隐能听到摆摊摆到小区门口的小贩的吆喝,谁家有喜事,连放了好几串鞭炮,惊醒了睡得正香的Jason。

Jason打了个哈欠走过来,舔了舔两位主人的手,江彬这才回过神般,揉了揉Jason,给他喂狗粮,又找了面粉摊了两个鸡蛋饼,自己却只吃了一半。蒋毅荣也没什么胃口,但不想让江彬担心,还是硬吃下去了。

江彬收拾了盘子杯子,用疲惫的声音道:

“能借一下手机吗?”

蒋毅荣忙把手机递过去,江彬拿着手机进了自己房间,来到窗边,静静拨了那个曾烂熟于心的号码。江彬忽然想,刘建深那时候是否是故意剪坏他的SIM卡?因为之后通讯录里便没有再见到何鉴的号码……然而刘建深一定猜不到,他至今还记得吧……

听着那“嘟嘟”声,很奇怪的,情绪没有因此而有所波动,或许是因为所有心思都聚在另一个人身上,已经抽不回来的关系吧?

“嘟”声忽然中断,江彬听到彼端的动静,却并没有听到谁说话。

“是何鉴吗?”江彬等了半天没动静。

许久过后,才听了“嗯……”的一声,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离得远,声音听着有些飘渺。

“今天有空吗?有话和你说……”

彼端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江彬甚至以为何鉴会干脆挂了电话。然而就在江彬想要再说些什么时,那声音终于道:

“几点,哪里?”

江彬看了眼身后的钟:

“10点,学校大礼堂门口。”

何鉴显然没料到江彬会约在那里,又沉默许久方道:

“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去。”江彬拒绝道:

“手机暂时用这个号,到了联系。”

“好。”

何鉴挂断后,拖着行李箱往回走。

江彬打开房门走出来,看到紧张地盯着他的蒋毅荣道:

“手机借我,我出去一下。”

蒋毅荣并不知道江彬要去见谁,想问又怕让江彬为难。

“我去见何鉴。”

蒋毅荣替江彬拿外套的手顿住了。

“有些话,我想和他说清楚。”

蒋毅荣没说什么,把外套递过去又取来围巾给江彬围上:

“我手机可以上Q,有事线上联系。”

江彬点了点头。

蒋毅荣送他到门口,想了想又道:

“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站在你这边。”

江彬勉强笑了笑,打开门走了。

楼下,他看到了站在防盗门外头的冻得脸通红的张邈。江彬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锁推开了防盗门。张邈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叫梅帆。”

江彬愣了愣,停在台阶上看着他。

“张邈已经死了,为了保住我,在多年前的车祸中死了。一直以来,我都想要替他活着……毅荣,是他的最后一个心愿……可我……似乎背叛了他。”梅帆缓缓道:

“我无法按照张邈的思路,等待或祝福他……我不希望他忽略我,不希望他爱上别人……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梅帆抬头看着错愕的江彬:

“你说得对,我做了那么多,却并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过……现在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会试着换一种方式付出。”

江彬沉默地看着梅帆,忽然想起之前蒋毅荣收到的那些礼物的署名……他该是一直跟着毅荣吧?一心想要了解他接近他,却适得其反。

“这些话,你不该向我说,我并不会干涉毅荣的决定。”

“那么你也不会阻止我传达我的心意?”

“可以这么说……如果在适度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谢谢。”张邈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

“回家。”梅帆淡淡道:

“拿梯子。”

“……”江彬觉得,还是一砖头拍死这祸害要好些。

第七十五章:曾被舍弃的微光

当然,江彬也知道,张邈不会真去拿梯子再来一次爬楼的戏码。他看得出,张邈很在乎蒋毅荣,那些掩藏在古怪言行之下的,是怕失去,怕求不得的焦躁。正是因为没有经验,不敢直面,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旁敲侧击。而如今,张邈似乎下了某种决心,人一旦能直面自己的感情,便能朝着幸福的方向前进。

江彬坐在地铁里,窗外的一片黑暗总让人觉得气闷。车厢里的人们避免与他人的目光接触,打盹或低头玩各自的设备,显得冷漠而自我。

江彬也很疲惫,闭上眼便想起昨日种种,便只能瞪着移动电视上的画面发呆。虽然是去见何鉴,但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欺骗他却又如此在乎他的人。

他后来如何?是否发现了自己“净身出家”的原因?是否心焦火燎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其实很容易猜吧?自己的去处……他没有找来,是因为不知如何挽回吧?说来自己也是个挺无用的人,不敢对峙,不愿争吵,不想失去……如果足够成熟,就该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说彼此的感受,互相体谅,给不适当的行为以适当的惩罚,约法三章,不再重蹈覆辙,随后握着彼此的手坚定地走下去。可最终,自己只选择了幼稚的逃避。就像闹别扭的孩子找个父母知道的地方躲起来,等着父母来哄他回去……感情就是能让人退行到不成熟的模样,失去理智的判断,失去惯有的掌控,失去直面的勇气,失去原本的自我……

随波逐流也并没什么不好,倘若有终点的话……

江彬出了地铁,又换了一辆公交才到学校。

进校门时,门卫也没拦,或许是仍旧带着学生气的关系。过年期间,也只有少数外地的学生还留着。走向大礼堂的一路,寂静无声,纷杂的回忆却争先恐后的涌上来,堵得心口发慌。或许当年,也有过什么美好的回忆,却都被那反复经历的的辛酸与绝望覆盖了厚厚一层灰暗,失去了原本的色泽。

大礼堂在教学楼里占据了两层,江彬走到礼堂前,发现门开着一条缝,他推开那厚重的门,仿佛推开回忆的关隘。观众席上一片黑暗,唯有几股光亮聚焦在巨大的舞台上。舞台上只站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垂着头,似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故事的结局。

听到推门的动静,他抬起头来。

离得太远,江彬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忽然忆起那一年,他穿着纯白的道服走进道场时,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如此耀眼,如此温暖,如此令人向往,亦如此刻站在这灯光聚集的舞台上。

江彬缓缓朝着他走去。

还未相识前,他们不止一次地遥遥相望,那慢镜头反复在脑海中回放,预言着一个浪漫的开端,却不料是如此伤感的结局。这一路的望尘莫及,消磨了最初那份懵懂的憧憬与衍生的激情,他的脸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清晰,江彬终于也从他的脸上看到了那几年常常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

原来他也会痛苦,也会不舍,也会哀伤。可他却从没有流露过……

江彬走上舞台,走到他面前,像故事里的主角,相逢在多年后的晴朗中。

“学长……”

何鉴一瞬间表情一变,随即深吸一口气,调整到一如既往的平和:

“你来了……”

江彬对上他的眼,用目光仔仔细细地描摹他的五官。

他成熟了,憔悴了,不再强打精神地伪装……

“我今天找你……”本来路上想好的一段话,在看到他的表情时,都咽回了肚里,相顾无言片刻,才鼓起勇气道:

“学长能为我唱首歌吗?”

何鉴的表情瞬间凝固,仿佛时间静止在被完全看穿的时刻,许久后才有些僵硬地低声道:

“你知道了什么?”

江彬听出他声音中的强自镇定,避开他的视线道:

“我问了学生会的学弟。”

以何鉴对江彬的了解,自然知道他在撒谎,但他却没有拆穿他。其实联系之前生日前临时离开的事,就能猜出个大概,但何鉴此时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看到江彬如此袒护他,他只有苦笑而已。

“你想听什么?”

江彬视线移到他米色的毛衣上:

“你原本想对我唱什么?”江彬见了那抹苦笑,只觉得已被何鉴看穿了心思,便也不再掩藏。

“你坐下面听吧!”

江彬乖顺地下了台,坐到第二排正中的座位上。这才注意到第一排的椅子边上,靠着个行李箱……

容不得他多思考,何鉴已站在舞台中央开始了清唱。(《蓝宇》,演唱:兰宇,词曲:姜太公)

“或许信仰像一颗坚强的种子

孤独却在黑夜来临时

变得无比放肆

可惜的

是看不到下辈子

要不然

我情愿死一次

与其让寂寞将我吞噬

不如享受爱

让爱在燃烧中消逝

为了爱我可以不理智

你是否和我一样固执

就算世界看我们是

一副奇怪的样子

为了爱我们还在坚持

就算永远得不到认知

反正这一辈子

心早就已死

可惜的

是没有下辈子

再多的努力都无补于事

与其让寂寞将我吞噬

不如享受爱

让爱在燃烧中消逝

为了爱我可以不理智

你是否和我一样固执

就算世界看我们是

一副奇怪的样子

为了爱我们还在坚持

就算永远得不到认知

反正这一辈子

心早就已死。”

一曲终了,礼堂内回荡着歌声的余韵。

那么心痛,那么绝望,亦如一场感情的葬礼。

默哀的人,泪水落在红色绒布覆盖的椅背上。

何鉴走到他跟前,隔着一排椅子伸手拥抱他。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江彬拽着他的衣襟哭出了声:

“你从没有告诉我……”

何鉴压抑着,泪水却打在江彬的颈项,亦如那一日,他给他诀别的戒指……

“是,是我想当然地以为,你会一直等我……和你相处这三年,我一直很痛苦……你所做的一切都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她,曾是我父亲的学生,那么狂热,那么着迷,可一夕间,却抛夫弃子,去追求她所谓的爱情……”收紧臂膀:

“我逃避的,从不是你,而是对于失去的恐惧——只有你能轻易左右我的感情,无论如何挣扎,你都如影随形。”

“我不是……为了让你痛苦……才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何鉴哽咽道:

“我回来,是做好了让你幸福的准备……可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将脸埋在江彬肩窝:

“你不需要顾及我的感受,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今天你能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江彬任他抱着,听他在耳边带着浓重的鼻音喃喃着“对不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要走?”

“我只是,想换个心情……”

“什么时候回来?”

“没想好……”

“还会来找我吗?”作为朋友……

“会的……等我能平静地面对你……”

“需要多久?”

“或许一两年,或许一辈子……”

一辈子……原来也会从他口中听到“一辈子”,只这个“一辈子”,与当所期盼的,当真是南辕北辙。

两人又相拥片刻,江彬才想起什么轻声道:

“大衣……我一直留着……”

何鉴愣了愣,又一股酸涩泛上来,眼睛通红地拉开些距离道:

“我也……”顿了顿却又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道:

“给我最后一份礼物吧……我会铭记在心。”

江彬抬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片刻后,凑上前,何鉴也低下头,蜻蜓点水地一吻。

这一吻,来得太迟。

那三年里,江彬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这一刻的道来——或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躲在树荫下;或是在细雨绵绵的日子里,躲在雨伞下;或是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躲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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