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泽 下——眷缃
眷缃  发于:201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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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眷歪头做惊讶状:“皇上你怎么了,太医,太医,宣太医——”

没等他装模做样的大声音,苏言卓就用吻堵住他的嘴:“爱妃,乖,别闹了……”苏眷死活挣扎起来,苏言卓便胜利在握的样子等他临死感言,结果这个小熊孩子说:“皇上真真是病重了,我是你臣弟啊!”

“臣弟也是真真病重了,你不也是我爱妃吗?”

两人许久没这么折腾了,一个久违的温暖的带着男性体香的无比安心的夜晚,苏眷全身疲惫又全身轻松地沉入了梦乡。

半夜忽的听见了猫叫,一声一声,刺着苏眷的耳膜,脑子里由内到外的痛,他本该是要睁眼的,全身却无论如何都没有力气。此刻他脑子里只简单地咒骂着:苏言卓这个混蛋,又抱着我睡着了,也不知道去减减肥——眼皮越来越重,模糊的意识反而更清醒,苏眷能清楚地意识到他在做梦。

这种感觉狠熟悉。四顾周围均是漆黑一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该不是噩梦吧?

真的是噩梦,一个女人尖锐的嚎叫由弱变强,痛苦,绝望,由五感好好地传达给了苏眷,这个女人正在受苦,这个女人的生命就要消失……苏眷觉得他能完全理解这个女人了,他甚至在替这个女人哭泣:我就要死了,我就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所有的爱,感觉,美好的事物,我再不能知晓了……我想活下去!可是谁给我生命——

如同戏剧结束了一幕,四周微弱的闪烁的光消失了,声音也渐行渐远,巨大的幕布被拉上,苏眷感到刻骨的冰冷,极度的绝望,他强迫自己想些美好的东西,是的,苏言卓在他身边,苏言卓会温暖他保护他,可是现在苏言卓呢?他大声呼唤苏言卓的名字,黑夜为他震撼了,特许了他声音,他就听见来自很遥远的地方的这个声音,小,但清晰无比,尤其令人发毛。这是他的声音吗?原来他的声音外人听来是如此的吗?

是的,是的……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他就没劲了,他感受着那只手在他身上上下游走,等他有了力气,回过头去的时候,却看见那个人要消失了。

满身污血,双目狰狞,苏眷几近要吓得跳起来,这竟然是他大哥,是他大哥啊!苏眷难受之至,刚想说话,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他擦去嘴角的血痕,手上却干干净净的,嗓子犹如堵了什么东西,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他就只能看着苏喻北慢慢的瘫软在地上,全身蠕动着,流沙一般融化成血水,然后渗透到无边无际的黑暗的脚下。

苏眷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遍一遍问自己:“血呢,血呢,血呢……你是连血泪都没有的人了吗……”

就在他彷徨无助的时候,世界摇晃了,黑暗一点一点的崩裂,他吃吃的笑起来,越来越爽快,之至听见苏言卓担忧的喊声:“小眷,小眷!醒醒,梦都是假的,别害怕!”

苏眷眨眨眼,眼前真实的世界逐渐清晰了,他呆呆的看着苏言卓,忽又急促的哭出声来,他抹了一把脸,又笑了,说:“我不是没有血泪的人,我不是……”

苏言卓知道他这是被梦缠身了,把他摁到自己怀里:“没事了啊,没事了,乖……”

恍惚间苏眷看见多少多少年前也是这样,安详宁静的育儿房,一遍一遍哼唱的摇篮曲,轻轻旋转着的小风铃,那个时候如母亲般安慰噩梦惊醒的他的人,是他的二哥啊……看上去比谁都大大咧咧,脾气暴躁,就是一个流氓纨绔子弟的他,也能在小弟梦魇之后轻哼一首摇篮曲。

“刚才睡着觉就听你大喊大叫,做噩梦了?”

“嗯,”苏眷笑笑,把头埋进苏言卓怀里,撒娇的蹭蹭,“已经没关系了……大概是没休息好吧。”

苏言卓给他掖好被子,让他在自己胳膊上找个舒服位置躺下,满足地看了他一会道:“过几天我要出国一趟,好好吃饭,按时睡觉,别光惹老魏生气,他也是为你好。等哪天有空了,我陪你出去,啊。”

“去哪里?”

“XXX。”

苏眷吃惊的撑起身子:“那怎么行,那边战乱这么厉害……你又是武器商人……”

“正因为是武器商人,才没事。那边的政府欢迎着我呢。”

“一般民众可不!虽然只是商人,他们可是会以为只要贩卖军火的没了战争就会停了。你怎么去?”

“普通航班。”

苏眷瞪了他一会,鼓起背过身不理他了:“我可不替你收尸哦!”

“是是是。放心,是块飞地,偏僻荒芜的很,驻军也少。”

“到了地方别忘联系我。”

苏言卓不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苏眷梦魇未退,心慌之中睡得不稳,猛的就听寂静的夜里门“咯嚓”一声。

他急忙直起身大喊:“是谁!”

苏言卓被弄醒了,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捂住苏眷的嘴,屏气听着,一只手已经无声无息的摸出了枕头底下的MP5K,听了一会却再无动静。苏眷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声的,说什么也要下床去看,苏言卓哪能让他去,拿了枪下床去看,苏眷就裹着被子在床头没由来的一直抖,大约五六分钟后苏言卓回来了,摇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苏眷还不信,此刻他已经脸色煞白了,睁大着眼睛瞳孔不自然的抖动,吓了苏言卓一大跳,他意识到苏眷精神有些不正常,立刻开灯叫了医生,把苏眷搂在怀里哄着。医生来的时候苏眷好多了,但还是微微哆嗦着说不出话,医生看了看瞳孔,量了量体温,说没什么事,做了噩梦吓着了,喝点热汤稳稳神就好了。苏言卓就令小厨房去做,做了给苏眷喂的时候,苏眷却反手就给打翻了。

他说:“我不喝……有毒……我会被毒死的……”

苏言卓听了吓了一跳,送给医生检查,医生看过后说没事,苏言卓就喝了几口再给他,苏眷还是不喝,嘴里反过来复过去就是那一句:“我不喝……有毒……我会被毒死的……”

苏言卓和医生对视一眼,出了门。

第五十章:取货惊魂

第二天一早醒了的时候,苏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症状,因为晚上没睡好,眼底有些发青,不过这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苏言卓答应他了要陪他出门!

苏言卓和一干人赶六点的航班,因为得转机,到达地方就要到晚上,飞机上不能用手机,苏眷这一天也倒没多想,他在健身房跑了一小时的步,泡个澡,舒爽的从浴室出来吃饭,却没看见他大哥,问老魏,得到的结果是:“大少刚刚出门了。”

他出去能干什么?苏眷没问,吃过饭他抱着本原文书到花园看书,入秋了,蝉鸣声还有,却愈加衰萎了,沙哑沙哑的叫着,配着凋谢了近半的花园,倒不那么刺耳,听老魏说园丁老许上个月去了,去之前还准备移栽时令的花,只可惜没能完成了,那刨出的坑被司机填上了,干土与湿土对比明显的刺眼。

苏家原来已经到了园丁也请不到的地步了么?

这总归不该是他问的,他静静地看会儿书,拿出电话打给了苏喻北:“大哥,你在哪儿?”

“在路上呢。言卓有事出去,我好歹也得帮帮他不是?”

苏眷莞尔:“大哥还在和我怄气那?为苏家出一份子力大哥该干的天经地义呀。早饭不和大哥一起吃,还真别扭呢。话说回来这次的货是被海警扣下的那一批?”

“是呢。不拿单子亲自去,还便宜给政府?”

“大哥就是有魄力。那我不打扰大哥了。”

“别忘了好好吃饭——”

“嗯,拜。”

不是他担忧,苏家难道真要这么败落?往日里那些海警,别说两船军火,就是十船二十船,也没那个小队大队赶去劫下来,更别说给押下了,苏眷记得清楚,当年政府上下更朝换代,一个刚上任不懂事的二世祖给结了,苏故知道了就是一笑,给他上头打了个电话,那二世祖不光放行了,第二天就大礼小礼的上门赔罪,苏故故意让人家等了一上午才见的面,就说了一句话,人家就激动地放下东西连连道歉走了,苏故说的什么?“你是哪个谁的儿子是吧?我记住你了。”

如今呢,他的大哥就要为被海警扣下的两船军火亲自赶过去,苏眷能想象得到他大哥要说多少好话,对方那嚣张的嘴脸会是如何趾高气昂。对方会放这一点苏眷倒是肯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这已经是死尸了的骆驼,那一天会完全腐烂呢?

还能活过来吗?苏眷问自己,这个答案他早已熟捻在心,如今他终于能大了胆子说出来了,能不能,不全在于人心吗。

这样想着苏眷就打了个电话,给那二世祖的父亲,他换上招人喜欢的少年音:“刘伯伯啊,哎呀几天不见就听不出我是谁啦?……对,上次您叫我小酥卷儿我还没生气完呐,今个儿就把我忘了?……哈哈,也没什么大事儿,小事倒有一个,不知道刘伯伯肯不肯听听就是了。”

“你说你说,小酥卷儿的要求,刘伯伯我怎么会不肯听呢?”

“是这样呢,我二哥今早急急忙忙就走了,坐飞机要去XXX,我也联系不上他,结果就看见一张货单还没签收,过几天就违约了。我就想二哥回来肯定生气,正要去签收来着,没想到就听刘哥已经帮我留下了。我倒是很感谢刘哥帮我啦,不过东西那么多,熟人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对刘哥风评也不好,我想就不麻烦刘哥了吧。”

“哎哟你看刘承这小熊孩子,干好事还不留名吗这是,成,我给你刘哥说一声,你二哥不去,小酥卷儿你去就行了。你刘哥也是太较真,你也知道,最近形势不好啊。”

“嗯,那就谢谢刘伯伯帮我打声招呼了。好,我今天就过去。”

扣了电话,苏眷舒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他已经站起身,身后的佣人给他披上大衣,他命令道:“老魏,准备车子,速度追大哥!”

老魏没有问有何缘由,只是面露微笑的看着他,目光中饱含深情和慈爱,他冲着远去的车子挥挥手:“少爷,一路平安——”

上了高速,车子飚起速来,景色只剩最明显的色块一晃而过。

“有了!”

通过鸣笛,前面的黑色保时捷注意到了后面的白色宝马,还有苏眷配车之一的尾号,速度渐渐慢下来,苏眷才打电话给苏喻北:“大哥,是我,我和你一块去。”

“你出来干什么?现在可不怎么安全!”

“安啦。那边有我一个认识的哥哥,所以我去见见他,咱们一起吧。我也好久没出来了,和大哥一起,不会再担心了吧?”

都到了这个地方,让苏眷再回去已经不可能了,苏喻北叹口气,提高速度,两车保持一前一后不堵塞交通:“你可乖乖的,别乱跑。”

“嗯!”

说是认识那个姓刘的公子爷,也不能说认识。说是和刘叔很熟,也不是熟到一个电话就能放人那种程度。但,刘叔怎么也要给苏家面子的。一打电话刘公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连声说好,看到来人却有两个,其中一个还是苏家的大少,刘公子又明白了一回事。

苏眷甩上车门笑的阳光灿烂:“刘哥哥,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刘承一身制服怪隆重,他叼着个烟显得吊儿郎当,明显二世祖的样,调笑着用手比划,“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才这么一点点——到我大腿这儿——,”他又摸摸苏眷的头,“现在快赶上我了。”

苏眷笑而不语,环视着周围:“刘哥的工作环境真是极好,天天看着这么漂亮的景色,刘哥哥也变得比小时候帅多了。”

好吧,这有关系吗?仔细想想是没有的,不过对于刘承这种人,尤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孩子的赞美,谁听了都打心底舒服。

“哎哟小酥卷儿啊,不光长了个子,嘴也是越来越甜了喂。”

说着刘承就想动手动脚的,倒不是存了坏心,只是他一看笑的羞涩连细软的发丝都在海边阳光下照的熠熠生光的苏眷,就真忍不住去摸摸,碰碰。于是就听轻咳一声,苏家老大站出来笑的一脸诚恳:“刘兄弟说笑了,老三还小着呢随口乱说,可别当真生气啊。”

刘承拿一种刚发现苏喻北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玩味的说:“看我的眼睛,这不是苏家大少爷吗,我怎么能没看见这么一个贵客呢,真是该去看看。”

“刘哥哥玩什么虚的呀,咱们哥三个好久不聚一聚,你还让我们在外面吹凉风吗?”

刘承哈哈大笑一声:“我这个东道主当的傻啊,还得让我们贵客弟弟说出来,唉,千万别和我家老头说,不然他又得骂我。”

“你要是准备的饭好吃,我就不说。”

苏眷笑眯眯一副小馋猫样儿,看上去人畜无害,背地里可是着实的让刘承出了一身冷汗。

一开始打电话说要过来的是他家老大苏喻北啊?刘承这种人都能听出来不对劲,语气很强硬但一听就没底气,一想苏喻北原先是苏家第一继承人没错,原先的威风估计是有苏家这个强底子上出来的,真没了这强底子,苏喻北也就只是个大少爷而已。

那么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苏眷,又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老头子打电话说明了是苏家老三要过来,让他好生招待,别得罪了人家。

能说动他家老头子,这个苏老三不简单。别看刘承这样,他家老头可是一等一的看人高手,要不是刘承排行老么,刘承现在在大马路上要饭他家老头都不想管!

码头特有的海风带着潮腥味扑面而来,远远的望去海天一线碧浪无边,实在是让人好心情的美丽景色。海鸥叫着盘旋一圈又一圈,苏眷拉着苏喻北的手高兴地叫起来:“大哥你看!是海鸥吗?是海鸥吧!”

“嗯,是。”

苏家兄弟两个牵着手亲亲热热的走在后面有说有笑,倒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隔阂——难不成这个苏眷,其实也就只是个花瓶儿?

这样想着心里轻快多了,刘承慢下脚步自满的介绍这周围的东西,午饭他定在海边一个酒店,席上既有美人,又有美酒,可以说再愉悦融洽不过了,就连一直推脱不会喝酒没有酒量的苏眷也被灌了一杯,他大概能理解苏故和哥哥们的辛苦了,饭桌上绝不是吃饭的地方。

不过苏眷估计遗传他母亲裴诗熏,那位主才是真正千杯不倒,啤酒红酒白酒混着喝都不醉,苏眷明白不能表现自己能喝,而是实在不能喝酒的,劝半天才一鼓气喝了,这才给人印象好。现下他面色微红说话不太利索,让成功灌下酒的刘承很是有成就感,他善意的问苏眷:“货放在东郊仓库了,你醉成这样……咱们两个一车吧?我也好照顾你。”

苏眷本想拒绝,他回头看一眼苏喻北,苏喻北也喝得微醉,但还不至于没有理智,苏眷便放心的点点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考虑到还要回来,苏眷就让司机和他的车在这里等着,他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没有回来就联系苏家。苏喻北和三位保镖坐在后面的防弹越野上。也许因为醉了,苏眷在车内呼吸着熏香,慢慢的困意就上来了,他意识其实极端的清醒着,却控制不住自己合上眼皮,在闭上眼那一刻他强制自己看了一眼刘承,刘承也迷迷糊糊的,靠在车窗上,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揽着苏眷的腰。苏眷长了个心眼,他知道如果出事,刘承身边是最安全的,他便装作睡熟了靠到刘承肩上,车轻微一晃,便卧倒了刘承大腿上。迷糊中他感觉刘承一僵,随后却没大有反应,在汽车引擎安稳运行的细微轰鸣声中,他安心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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