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里值得信赖。”苏秦笑了笑，起身去厨房倒水喝。

他们并不靠近那群猫咪，为了给他们足够的自由和适当的安全感。

严戈看着苏秦的背影，心里有些痒痒。昨晚他做了春梦，梦里的主角就是苏秦，如同他们第一晚的那个样子，眼角含着泪，脆弱中带出几分吸引人的独特气质，他吻上那双软唇，吞咽他的呻吟，每一次深深的进入苏秦就抓着自己的肩膀颤抖……

“没有米了，我说……严戈？严戈？”苏秦的声音在厨房喊了好几声，严戈吓了一跳，回神，发现自己硬了。

“咳咳！”严戈起身，扯了扯大大的海滩裤，走到厨房口探出脑袋，“什么？”

“没米了。”苏秦道：“盐和白酒也没了。”

“出去买吧。”严戈转身道：“顺便散散步。”

这个时候散步并不是什么好提议，下午三点空气闷热，风里带着焦灼感，头顶烈日仿佛要把夏季没补上的热量全部释放出来。严戈哼着小曲，双手插在大裤兜里，苏秦走在他旁边，垂着的手跟着脚步轻晃，两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朝附近的超市去，刚进门，开着的空调就让人呼出口气来。

苏秦去拿篮子，严戈朝货架走，两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比对不同牌子的价格。

“买散米比较合算。”苏秦看着十斤整袋包装的米道。

严戈看了一眼价格，“都差不多。”

苏秦还想说什么，严戈又道：“不过十斤我们俩吃起来太慢了，你又老不在家，生虫就不好了。”

苏秦点头，两人便绕到另一头去看盐和白酒。透明玻璃瓶，最便宜的老牌子不过五元价格，瓶子还能再利用，苏秦伸手去拿，严戈道：“这个牌子的不好用。”

“啊？”

“炒肉用不够提香。”严戈选了另一个牌子，绿色的玻璃瓶矮了好些，价格也贵了些。

“不是便宜就好。”严戈道：“要看划算不划算，懂？”

苏秦点头，看了男人一眼，绕到另一边去拿了盐。

两人提着一个大筐，不过拿了两样东西。严戈看前台排队的人还有些多，便道：“再看点其他的？”

苏秦想了想，“可以提前买牙膏和洗衣粉。”

严戈点头，便带着苏秦朝生活区走。

苏秦不常逛超市，一般买小东西在杂货店就能搞定，也没什么固定牌子的概念。严戈一边走，一边跟他说，又说起一些卫生纸牌子的常用价格和超市打折优惠。

严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苏秦，“这是积分卡，可以兑换东西的。”

苏秦拿着左看右看，“兑换？”

“你每次买东西，就会将价格折算成积分存在这卡里。”严戈道：“等满了一定积分，就能兑换相应的东西。”

“不用花钱？”苏秦诧异道。

“积分就相当于钱。”严戈给他指积分兑换区的东西，货架上排着一些生活必需品，下面都有对应积分点。

苏秦明白了，“买个东西真复杂。”

严戈笑起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两人说笑着又买了些小东西，严戈还给苏秦拿了几条新内裤。

苏秦脸红得像大虾，拉着他的衣摆，“我……我自己知道买！”

严戈又笑，面容开朗阳光，苏秦看着他的侧脸微微走神，还没把手收回去，男人却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手指。

大掌牵着他的两根手指慢悠悠晃着去收银台结账，苏秦心里莫名生出一些奇异的感觉来。

买完东西出了超市，热气扑面而来。

严戈转头看苏秦，男生军训时晒成的小麦色肌肤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白皙，他手里牵着口袋的另一端，严戈牵着这一端，两人顶着烈日回家，玻璃瓶在口袋里和啤酒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两人的影子在日光下拉长，周围吵闹的人声带出内心的平和感来。

严戈抽出烟叼上，一面摸打火机，半响才想起来打火机忘在家里茶几上了，只得把烟拿下来夹在耳朵上。

两人路过楼下的水果摊，有女人惊叫：“严戈？”

严戈转头，英俊的脸上眉头无声挑起，眼里透出询问。

那女人踩着高跟过来，穿着热裤和T恤，短发刚齐耳下，画着精致的妆。

“严戈？真的是你？我的天……”

严戈懒洋洋道：“有话快说，我急着回家吹风扇。”

他背后都湿透了，站在原地没动，只是转过脸看着人。

女人道：“买个二手空调会死吗？这么热的天……”

严戈不耐烦的啧了声，女人终于转了话题，“没什么事，只是看见你吃惊了一下。什么时候又来照顾店里生意啊，很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严戈道：“会来的会来的。”说罢要走，又被女人拉住了手臂。

“我说你急什么！”女人怒道：“上回跟你说的事你想好没有。”

“你指的上回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严戈摇头，“我没这个心思。”

“你这人……”女人显然有些恼羞成怒，“说得好像老娘非巴着你不放了！滚滚滚！”

苏秦在旁边听得新鲜，严戈对那女人似乎十分不耐，他还甚少看见严戈有这样敷衍人的态度。女人说完，严戈就转头继续走，两人回了家，东西往桌上一放，严戈打开电扇开到最大档开始对着自己直吹。

苏秦倒了两杯凉白开过来，“这样吹会感冒。”

严戈接过水咕噜噜灌下去，顿了下道：“这日子没法过了，今年太热了，不如买个二手空调吧。”

苏秦道：“你想买可以安你卧室里，我不用了。”

严戈转头看他，“我出钱，装你卧室里。”

苏秦道：“我不用，我不觉得热。”

话是这么说，这么出去一趟回来，只觉得屋子里闷得像蒸笼，电扇的风也是热的。

严戈道：“不要你花钱！”

“那我也不要！”

严戈哭笑不得，“你这小鬼……”

苏秦甩了拖鞋盘腿坐进沙发，转移话题道：“刚才那是谁？”

严戈面无表情道：“牌楼老板娘，以前经常去打牌就认识了。”

苏秦哦了一声，想问些什么，可又觉得不太好开口。严戈侧头看他，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呗，住在一起总得彼此了解的。”

苏秦抿了抿唇，“她喜欢你吗？”

严戈挑眉，“怎么这么说？”

“感觉。”苏秦道：“她跟你提过什么事？你没答应？”

“她想嫁给我。”严戈枕着手臂仰头看天花板，“半年前跟我提起的，说是我愿意和她结婚的话，不用财产公证，她的就是我的。”

苏秦睁大眼，“你刚才说她是老板娘！”

严戈点头，“她一个女人确实挺不容易的，今年得有三十一了。”

那不是比严戈大了六岁？！苏秦心里更震惊了。

像是看出苏秦在想什么，严戈笑道：“看不出来是不是？她保养的比较好，年轻的时候结婚也早，孩子也生的早，结果牌楼开了三年生意好起来之后老公外遇了。”

苏秦又瞪大了些眼，没想到听到这样的八卦。

“听说她老公把家里存款全拿走了，两人离了婚，她一个人带孩子继续开茶楼，刚开始因为钱款周转不济几次要倒了，后来有朋友亲戚帮忙，好不容易现在又上了正轨，她也不年轻了，加上孩子叛逆期，可能是心力交瘁吧，急着想找人嫁了能休息休息。”

苏秦心里佩服那个女人，又问：“她不怕又遇到一个负心汉吗？”

严戈耸肩，“她跟我说，她观察我很久了，相信我绝对是一旦抗下责任就不会丢掉的人，所以才跟我提出结婚的事。”

苏秦有些震撼，“没有感情……也可以？”

“感情这种事后天可以培养嘛。”严戈道：“她的条件也不错，如今也有存款了。她也是看中了我的想法，我不想应酬交际，自己开个店是最合适的，算起来我确实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苏秦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天憋了个字：“哦。”

严戈笑起来，凑过来捏他的脸，“觉得大人的世界很黑暗？嗯？”

苏秦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脸颊，“也不是……个人有个人的生活。”

严戈看了看苏秦，别有深意道：“虽然在物质上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不过在情感上却有一个。”

苏秦抬眼看他，严戈道：“我不喜欢她，就算后天培养，也不会喜欢。这就足够我拒绝。”

顿了顿，他又道：“她现在也不过是太累了，等她清醒了，也不会想要这种婚姻的。”

苏秦慢吞吞道：“你这个人真奇怪。”

严戈挑眉看他。

苏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的生活？”

严戈：“嗯，你这个问题太深奥了。”

苏秦哭笑不得，又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我在隔离室里的时候也想了很多，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的生活。”

严戈哦了一声，“得出结论了？”

“没。”苏秦摇头，叹气道：“越想越累而已。”

“就是这么个道理。”严戈揉了揉他的头，“与其去想，不如动手去做。你今天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你今天做的一切，才能去你想要的未来。”

20

严戈一句话，倒是让苏秦陷入了沉思中。

今日的选择才是明日的未来？看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细想其中意义，却依然模糊不清。

但若是每一个抉择都要瞻前顾后，想要的未来也肯定迟迟不会到来吧。话说回来，自己想要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

他和严戈最大的不同在于，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所以不能自由自在，而严戈则能将自己的未来压扁搓圆，就这一点来说，他倒是有些羡慕。

“那个常易。”严戈晚饭的时候突然开口，让苏秦愣了一下。

“那个常易是怎样的人？”

苏秦喝了一口稀饭，慢吞吞道：“一个鼻子两个眼睛。”

严戈看他，“你喜欢他什么？”

苏秦被呛了一下，“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别这样嘛。”严戈挤眉弄眼，“我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对吧？让我多知道一些你的事。”

苏秦皱眉，“这些事不用知道也没关系。”

“我觉得有关系啊。”严戈耍赖，“我都告诉你我的八卦了，这回换你。”

苏秦沉默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寻常的喜欢分手罢了吧？

“常家是资助我上学的人。”苏秦淡淡道：“他放假的时候常来看我，久而久之……就喜欢了。”

“因为很有钱？”

苏秦蹙眉，“不是。”

“因为能改变你的生活？”

苏秦放下碗看他，“不是。”

“那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严戈道：“有我帅吗？”

苏秦哭笑不得，“是啊……为什么那么喜欢呢。”顿了顿又道：“可能因为是初恋，所以忘不了吧。”

“初恋啊……”严戈咂咂嘴，道：“我有个不知道是不是初恋的人呢。”

苏秦：“是不是初恋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严戈呼噜呼噜吃饭，“从各种方面来说，他都是我的第一次。”

严戈说的是几年前那个娃娃脸的可爱男人，至今他也记得对方迷蒙的双眼，因欲望而泛红的身子。

那是不是初恋？他自己说不准，只知道忘不掉。

苏秦疑惑的看他，不过也没想多问。严戈换了个话题，“我本来想找吴畏的，结果他不来，他说话怪怪的，还提到你。”

苏秦吞下嘴里的菜，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你们……”严戈的男人直觉也挺强的，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秦摇头，“没。”

严戈却道：“他跟你表白了？”

苏秦又差点被呛到，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人怎么这么罗嗦！

“还真的是？”严戈看他那样子，哇哦一声，“你没答应吗？”

“……没有。”“为什么？因为常易？”

三番五次提起这个人，苏秦怒了。啪的一摔筷子站起来，“和你没关系！”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嘭的一下，门关得墙灰落了几层。

严戈喝着小灌啤酒，看着苏秦紧闭的房门，面上没了刚才的调侃，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喉结上下滚动，酒精在嘴里发酵。常易……他抬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凉菜，心里暗嘲：初恋这种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第二日苏秦起来时，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

他向来起的早，可今天严戈居然比他还早。墙上的时针还指着六点整，桌上摆了早饭，用绿色的小笼子罩了起来，以免飞虫污染。

苏秦洗了个澡，收拾好出来吃了早饭出门去学校。

昨日晚上他就接到消息，学校今日恢复上课，他得先去报个到。

体院已经开放，之前有高温症状的几名学生都回来了，不过普通感冒，并不是流感。

防疫的药和针都已在全国开始发放，流感逐步受到控制，许多公司也恢复了正常上班。

药学院门口一个多星期不见的同学互相打着招呼，苏秦注意到学生群里还有一个人，是上次见过一面的黄兴博士。

“黄老。”他上前礼貌打招呼，对方转过头，认出了他。

“苏秦？”黄兴道：“是叫苏秦对吧？”

“是。”苏秦有些惊讶对方居然还记得自己，一边佩服对方记忆力真好，一边道：“听说黄老是药剂学博士？这次的流感疫苗，黄老知道多少？”

黄兴道：“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很快上面会有报告拿下来。学校已经打算买一批试剂来研究，这是很难得的研究题材，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苏秦当然感兴趣，道：“什么时候？”

“明天应该就会到了，中午你来我办公室吧。”

“好。”苏秦点头，黄兴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在教学楼门口和他告别，苏秦独自进了B1教室。

七点过还并不是上课的时间，不过来自习的学生却很多。理科生大多埋头苦学，两耳不闻窗外事，南大最值得观看的画面就是每天早晨六点操场上绝对坐满了温书的人，这种学习和向上的气氛苏秦很喜欢，因为这是唯一可以不含杂念，单纯将自己扔在知识海洋里的时间，一切都会变得十分纯粹而简单。

很显然体院的学生一大清早起来并不是温书而是打球，被关了一个多星期大男生们动一动仿佛骨骼都在咔咔响。

刘备吃了早饭和苏秦打电话，听说对方已经在学校了便干脆跑来了药学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