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男女对整体感的把握和对细节的探究不同，吴浩参与制作的第一部黑帮仇杀卧底情感纠结大剧《你我灰白二十年》充分展现了他在大场面把握上的优势，用当时还颇简陋的音频处理软件给听众呈现出了一部巨制的风采，这部剧也让他一举成名。

之后吴浩不管原文是否是红文卡斯是否有台柱，他只接他认可的本子，但是几乎都无一例外成了一时的经典之作，一年前，年更的《灰白》历经四年风雨终于迎来完结篇的时候，网配上下一片欢声。

可是大神，也有失手的时候。虽然只有小部分已退圈的朋友知道，但是却一直是他自认为自己不可磨灭的黑历史，那便是当年一失手接了部纯爱虐恋剧后期。也许是当时大场面做累了想清新，也许是为了卖《灰白》策划一个面子接了她的收山剧，反正当时有各种的也许，他接下了。做完第一期的demo他告诉策划请允许自己挂个叫“地藏”的马甲，策划也同意了。因为这部剧一直以来都是他与策划导演单方面联系，整个网配知道他就是那部打着虐恋招牌卖床戏的剧的后期不出十人。

因为没有热情，这部剧被自己拖着拖着拖到了策划结婚养娃退圈，然后，就一直坑着了。

两年前由于工作岗位竞争调动，他便逐渐开始控制接剧量，整一年只接了一些短剧。岗位调动适应后，便浩浩荡荡地把《灰白》完美的终结了。《灰白》终结后他更进入了一种归隐的状态，在与家里亲爹亲妈三姑六婆拒婚大战的闲暇期间，翻翻新剧贴，看着自己交流群里面的姑娘们八卦八卦吐槽吐槽，也颇安逸。

然后就在炎炎夏日的某天，把洗干净晾干后的过滤网装进空调里，吴浩终于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少了点尘埃味儿，回到电脑前就看到群里姑娘们在热烈讨论一张后期工程截图。

美工——西行：话说我还蛮少看见这么铺轨的。

渣导—字数不够：哟，阿西西傻妈，这个小后期的工程截图是肿么入了你的法眼的啊。

美工——西行：我不是最近又开荤了么，这是刚接的那个肉剧的小后期。

后期——小哇：唔！这个小后期的工程图……挺个性的。

美工——西行：看到这姑娘的图，我海报构图的思路都被局限了。

后期——小哇：古风剧？

美工——西行：现代一推就倒剧。[揉脸]

渣导—字数不够：哎呀呀，我本来还期待看到巨鸟背上戏缠绵呢。[捂脸]

策编——蛮：请注意用词。

……

吴浩突然对这张工程图产生了兴趣，顺着对话框往上滚了两圈，一张变了形的海鸥图蹦入眼帘。有强迫症又有洁癖的吴浩顿时冲动地想把它打散了重新拼接，否则无法忍受。撇下聊得正欢的交流群，吴浩顺着截图右下角微博logo地址，摸到了这个小后期的微博上。

让吴浩没想到的是，和那张乱七八糟的工程图比起来，这位小后期的微博倒是颇干净，没有如同与他合作过的圈内姑娘们那般或花里胡哨或微酸清新或激情澎湃等等等等的背景图，有的只是隔三差五个月的只言片语，最近的两条是这个月发的，一条转发了自己的剧，一条便是那张乱七八糟的工程图。

—— 一不小心把干音铺成了大鹏展翅状（*▽｀*）

姑娘，这大鸟未免畸形了点！吴浩一边心中默默吐槽，一边忍不住点开了评论开始码字。

懒得指教从不收徒的吴浩，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突然会出口评论一张陌生人的不入眼的工程图，发完评论后，吴浩拖着腮帮子思考了一下，大概夏天是强迫症易爆季节。

因为关闭了陌生人转发提示与评论功能，当微博提示有一条新评论时，吴浩仿佛看见了那新人后期顶着粉红泡泡撑着星星眼的模样。

可吴浩万万没想到这位新人后期虽然操着一股浓浓的软萝莉腔对自己的指导却是置若罔闻，评论飞来回去，吴浩坚持传输着自己良好的排轨习惯，对方果断地虚心接受坚持不改，甚至还准备单方面的结束对话。当看到对方回了一句“嗯嗯，我会努力的QAQ”之后，一种深深的被忽悠的感觉在吴浩心里油然而生，因挫败而横生出的烦躁感连手边一大杯子的凉白开都无法浇灭。

为了平复心情，吴浩翻看着自己曾经的工程图，当翻到那张五颜六色整齐划一干净利落的《灰白》完结篇工程截图时，吴浩决定结束挺尸重出江湖，身体力行好好指导指导这位新人。

打开了自己杂草丛生的微博首页，话说微博改版前吴浩都不曾仔细研究过微博，改版后的微博让吴浩找了好一会儿上传图片的地方，斟酌了一下用词，@了一棵草，时隔一年炸了条微博。

吴浩自己不知道，即便他微博挺尸已久，他的粉丝们，抱着一线希望拜师成功的小后期们，千方百计想让他参与制作的大小策划们，都没有取消对他的关注，然后就在这夜被他那一条微博炸红了眼。

吴浩他拍拍屁股舒爽地睡觉去了，留下一群热爱脑补的粉丝们彻夜狂欢。

当然在吴浩重现微博之前，一棵草凡透早已经睡得天昏地暗，对自己即将被“受宠”一无所知。

04.一朝得宠，犹入牢笼

第二天，凡透从家到公司上班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着该从哪些片子里面剪音效，到公司又被告知上级部门催着要一张报表，忙忙碌碌一上午过去了，交完报表才发现自己上班开机三件事，网页企鹅挂下载，一件都没干。

刚挂上Q，公司电脑突然抵挡不住Q消息的滚滚热潮，迟钝了好几分钟才有反应。因为平日里并不太主动联系人，他的Q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凡透一边纳闷着，一边鼠标啪啪啪点着那一闪一闪的图标，桌面上噼里啪啦跳出了7，8个聊天框，从中挑出最近合作的那位策划的框。映入眼帘的是喷了一屏幕的粉色14号楷体，凡透下意识觉得是不是剧出了什么问题。

——阿草姑娘阿草姑娘！

——阿草姑娘你在不在！

——阿草姑娘你认识大神？

——阿草姑娘你是师承大神！！？

——哇……我真是平白无故捡到一个宝贝唉！？

——在不在？在不在？

——（以下重复无数遍）

“什么大神？”凡透有些奇怪，给策划留下一句“现在在哦～哪个大神是O-O？”之后，想到策划姑娘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便关了对话框去浏览别其他聊天窗了。

就在刚才看策划姑娘的留言那段时间里，其他聊天窗口还在腾腾腾腾不断的弹消息，基本翻看了下消息，满屏幕的大神大神，凡透觉得他快不认识“大神”两个字了。群里说的大神和策划姑娘说的大神是同一尊神吗？突然凡透在其中一个群里看到了“一棵草”三个字……

妖精：一棵草是谁？

熊蛋蛋：不晓得呀！横空出世的赶脚诺。

非非：我刚刚去XS搜了一下，只搜到一个剧，就最近出的那个叫《慧眼识攻》的剧。

熊蛋蛋：非非V5，动作噶快的。

非非：我也是隔壁楼看到的提示……

八卦子：那剧我听过呀，后期流畅还算流畅但也没有太精彩的地方。实在是不懂……

妖精：同不懂，大神怎么突然决定喝徒弟茶了。

熊蛋蛋：不是决定！是事实好伐！！！嘤嘤嘤！！！

……

之后的对话以及其他群内的消息，凡透没有继续再看下去。当看到大神两个字与自己的名字牵扯到一起之后，他心中突然掠过一丝不安，但是同时又庆幸自己加进这个「平坑协作交流」群以及其他网配相关群的时候，出于懒惰没有把群名片改成“一棵草”，群成员列表里显示的是自己的Q昵称，一串字母。

群消息如泉涌般还在不停的冒，当事人凡透却一头雾水。虽然被群里的姑娘评价自己的后期不精彩无亮点，可是他脑内的疑惑已经把那一点点沮丧都挤到天边去了，他疑惑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了……凡透想点开微博吐个苦水，反正自己的微博类似僵尸几乎无人问津，随便吐个苦水应该……等等，凡透的脑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神的影子。

鼠标点上链接栏前，看到了右下角策划姑娘的头像在跳动，终于有靠谱的人来给自己解惑了，凡透想着，便暂时搁下吐槽事宜，先点开了策划姑娘的聊天窗。

“阿草姑娘，你你你你……不知道他是大神？救命，你太糟蹋人家了！！哦不对不对我说错话了！你太眼拙不识攻了！！哦也不对是神！”

“到底是何方神圣QAQ”

“天师大神呀！！《灰白》神话缔造者呀！！哎呀呀他是你师傅你都不知道吗？”

果然是天师……凡透想到了昨天晚上那段并不愉快的微博交流，确实天师大神强行对自己进行了单方面的指导，可是大家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是一夜之间传得如此沸沸扬扬。

“他不是我师傅呀QAQ我哪有那么好命……”凡透否认了。

换来的是对方长久的沉默。凡透就看着策划姑娘的“正在输入”的状态一会儿显示一会儿隐没，聊天框里却迟迟没蹦出任何的文字，倒是把凡透的心给纠了下。

终于在隔了十分钟之后，策划姑娘给了凡透三个字：“真的么？”这是凡透第一次看到这位策划如此言简意赅。

“嗯嗯QAQ他只是来我微博嫌弃了一下我的工程图吧QUQ”

“什么！！！！！！！！！！！！！！！！！！！！”

“咦？=口=”为什么有这么多感叹号？凡透实在想不通。

“大神他不仅仅破天荒的时隔一年多给微博除了个草，破天荒的不是单纯转发发剧微博，破天荒的发了条言之有物营养十足的微博，破天荒的还配了个图单独@了一个人，居然还不满足还去你微博评论你！！！！？？？你可知道大神限制微博评论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咱一干等着他临幸的老缠粉玻璃心连渣都不剩了啊！！！你怎么能背叛师门！！！！！”

看到此，凡透如果还没看透事情真相，那他真是枉做奔三好青年了。原来大家嗨的不是大神回复他，而是大神昨天发微博单独@了一个人，那个不幸被临幸了的“幸运”儿……就是他。

凡透哆嗦着手点开了自己的微博首页，他……第一次被一夜千次轮，第一次新增粉丝三位数，第一次新增评论上了两位数。凡透娇羞地捂了捂脸。

“小凡，怎么了？”斜对面传来公司领导的关怀，“眼睛疼？”

“没事儿没事儿！”凡透一边慢慢从脸上挪开自己的双手，一边幽幽地想，领导，其实我是脑仁疼QUQ。

“困就趴一下，我趴会儿。”然后领导还真就趴下了。

就在自己遮掩娇羞的那一分钟里，微博@量又增加了好几条，凡透无奈地点开了@内容，清一色全部都是同一原PO。

@天热烦躁的小A：大神威武[V5]//@他了个他：大神你居然出山了[围观]//@转角_：工程图漂亮！//@喂马甲掉了：第一次看见这么整齐的工程图[撒花]//@留得青山在： [din赞好][din看看][din说话][din看看][din挥手]//@神出鬼没：马！[转发]

@天师一职V：我个人习惯而言，角色干音分轨而铺，部分台词较少的配角合并轨，音效BGM有秩序的填轨。整体把握不分割场景，做好标记易调整。这是《你我灰白二十年》最终话的完成时状态，你看一下是否可以当作一个参考？@一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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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凡透愕然了。

05.神凡之交，天壤之别

凡透并没有被那一夜之间一千多条@，整整齐齐一溜儿地围观膜拜惊讶追捧的语气吓愕然了，让凡透愕然的是，他压根不认识大神用的是什么软件，可以如此姹紫嫣红绿荫丛丛的，的确煞是好看。

凡透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神兵果然配神器。点开新增粉丝提示，鼠标滚了两圈浏览了一下，发现根本没有捕杀僵尸粉的必要。又点开评论滚了两圈，发现别人在自己微博下的评论却让自己插不上嘴。

……

捡不完的节操：@天师一职：同样借地蹭快感！

卡卡_兄弟×情待机：@天师一职：好想知道大神的家规（☆～☆）

哈萨撒：@天师一职：我终于有可以回复大神的一天了！（借地蹭快感！

……

……

本想虚心地真诚地@大神咨询一下那个软件的，但是看着自己这么热闹的微博，凡透把已经打在转发框里的“求问工具型号QUQ”一个字一个字的删去，换成了“果然很好看TUT和这个比起来我的工程图就像绣歪了的花QAQ”，点了确定。然后果断的关了微博。

回过头发现策划姑娘又用14号的粉色子刷了一聊天框的话。

——嘤嘤嘤阿草姑娘你千万要得到大神真传呀！

——啊不对不对，其实我觉得你的处女作已经如同开过光一般啦！

——阿草姑娘阿草姑娘？

——阿草姑娘你是被吓到了呢还是被惊到了呢还是傻了呢？

——戳戳，快回人家一下嘛～～[抱大腿]

——戳戳，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在装死，一定不是的。

——阿草姑娘……

（以下重复无数遍）

……

看到那一片粉嫩嫩，凡透意识到自己刚才扔下聊天框光顾着刷微博了，急急忙忙向策划姑娘表示了一下自己还有一口气在。

“在在><”

“阿草姑娘[内牛满面]”

凡透又一次想告诉策划，自己非但不是姑娘，而且被她刷屏刷得快不认识姑娘两个字了。但是字都从心口滑到手指尖上了，就是没勇气打出来发出去。

“那个QUQ天师大神真的不是我师傅啦_（：3」∠）_ ”

“肿么可棱！”

“真的QAQ”

然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时现时没，凡透心中又勾起一阵阵的不安……给人家希望又强迫人家失望，虽然这种希望是对方因为一场误会强加在自己身上的，可是凡透做不出来那种顺着神伸出的脚趾往上抱大腿的事情，更没有蠢到默认这种根本不存在的师徒关系。

长久的沉默之后，蹦上聊天框的依旧是“真的么？”三个字。

“嗯嗯。”凡透能感觉到这聊天框中散发出的压抑，他已经不知道该用哪种标点符号来拼搭出此刻自己的表情了，明明是自己躺着受神一箭，却满心满肺充满着对信任自己的策划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