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柚+番外——子勿为秦相
子勿为秦相  发于:2014年0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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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姜,姜科姜属植物,也称“生姜”;开有黄绿色花并有刺激性香味的根茎。根茎鲜品或干品可以作为调味品,味辛性温。 梨,蔷薇科植物,白梨、沙梨、秋子梨、西洋梨等的果实,鲜用或切片晒干,梨果鲜美,肉脆多汁,酸甜可口,风味芳香优美。 柚,又称文旦,为芸香科常绿乔木,果实硕大,扁球形或梨形,皮粗而厚,色黄,肉白或粉红色,多汁,味酸甜。 这种奇怪的风味搭配,那些让你难过或开心的事情,这就是我们的学生时代。 绝对跑题的坑爹之作,只是想谨以此YY文,献给我曾经的高三。 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些故事我们都会笑着说出来。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黎佑 | 配角:左宸 | 其它 第一章:准高三初体验 如果幼儿园也计入学历的一部分,那么已经上了十四年学的准高三生江黎佑,其实很想问一句——到底是他上学,还是学上他? 上学,一个曾经也是带有梦想色彩的字眼。无数有着亮晶晶大眼睛的无害儿童,心中燃烧着灼灼火苗——“我要上学!”再配以钻风漏雨的残垣断壁一样的破教室背景,真是说不出的感人。 但那只是当初。 最初的梦想而已,现实远比想像残酷得多,事实是难道你还会听说过函授这个名词吗?夜校这东西是哪年辈子的东西? 现在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大学生满街跑。而且净是水灵灵的青葱少年,远不必像解放初小学毕业的学历都是能当干部的知识分子的那般光景。但是最大的悲剧却是,即使大学生跟烂白菜一个价儿,绝大多数学生们却要削尖脑袋去高考,去挤那条独木桥。 因为有人说,没有高考,你拼得过富二代吗? 所以莘莘学子继续嗡嗡嚷嚷,咬牙赶上,只为了这种相对的公平,因为面对社会资源分配不公,贫富差距,似乎高考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 的确,那统计得出的号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录取率不是不诱人,那敞开招贤纳才怀抱的一千多所高校不是不动听,那逐年减少的高考报名人数不是不乐观…… 只是对于不幸生在人口大省的文科生江黎佑来说,泱泱十八九万文科考生,不足百分之三的本一上线率和不足五千人的本一上线人数,也不是不绝望的。 新高三的暑假只有半个月,整整半个月的十五天半。 倒是老师们大恩大德,为了让同学们的假期充实一些,不过只留了三四十卷子,附加一点名目繁多的杂碎。 然而由于换教室及其他缘故,江黎佑将自己所有的行李拿回了家。新高三开学又是全校第一早,所以当开学的那天,江黎佑拎着二十余本厚如砖头的相关资料并背着杂七杂八的作业和本子,手脚并用的爬上顶层之下二层的五楼时,累的几乎断气,又发现自己距离所属的班级所在的教室尚有多半个空无一人的长廊时,一向温文尔雅的好脾气的主儿,也一声长叹,“他妈的这是想累死老子是不是!” 吭哧的喘气声在黑暗的楼道幽幽回荡,踹开教室的后门的那一刻,江黎佑的神经瞬间放松。显然已经开了一段时间的空调吐出了足够的冷气,浸满汗水的短袖衫泌上了冰凉。 信手歪向一个没有人的桌子,故作轻松和旁边人打招呼,“这五楼真是高啊。” 旁边人不理他,自顾自补着作业。那个夜自习撑死了的三个小时,被人为拉长成三天的概念,所有人陷入笔尖沙沙的疯狂中,紧追慢赶。 不过江黎佑算半个例外,在家作业抄的太猛,以至于现在倒显得太闲了。 江黎佑生长在北国一个弹丸小城,选高中时自己以身试法,欲挑战军事化管理的高中模式以证明其不合理,于是毅然决然就读于当地一所重点高中,一所稳居全省重点高中倒数探花的高中。 由于刚上高中时玩儿的太野,当时又拉不下脸学文,于是只由于沾了中考成绩的光,混进了理科次重点班。因为抵触班规,加上物理课及化学课上课睡觉被抓次数过多,江黎佑实在不堪忍受化学老师坚持让他全文背诵《琵琶行》和《蜀道难》的变态要求,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元宵节,向年级主任递了一纸申请,要求转科。 上面还有一个连哄带骗的家长签字。 赤裸裸的歧视是,文转理,易如反掌,理从文,难似登天。 罗嗦半天之后江黎佑才被放走,几乎想大声放歌的来到了新的环境。文科实验班安静的就像太平间,学校的变态癖好让他们正对着更为变态的理科小班,而这种奇怪的队型竟然持续到毕业。 刚搬上五楼教室的江黎佑只觉得这楼层高些,无他。况且还有电梯这种设备,想想未来的日子也不会糟糕。 江黎佑认认真真的记下了高三的作息时间表的同时,不忘加一句,“靠,早读改成六点半啦?”将那张小纸片对折扔进笔袋,江黎佑想了想又拿出来,恶狠狠的写上,“拒绝高四”。 高后面加一个大于等于四的数字,是人们对复习生一个约定俗成的称呼。那个数字减去三之后的结果,就是那个人复习的第几个年头。 很久很久以前,复习的人就是落榜的人,成分很纯洁。而现在世道变了,连复习生都分了三六九等。 什么600分以上,本一线以上,本二线以上等等……而且又新增一些分数很高,但是叫嚣非“清华”“北大”之类不上的、自诩为有梦想的少年们。 江黎佑对此是很嗤之以鼻的评语很是短小精悍,“吃饱了撑的。”江黎佑在以看别人补作业为主要活动的充斥着新空调18度的嗖嗖冷气中,度过了他正式作为一个高三学生的第一个夜自习。 同时对面教室里也有一个人也度过了类似的时光,不过附加一点,那人有时会向这边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由于复习班在几天之后才会开学,似乎是为了出于并不必要的统一进度考虑,高三这边并无动作,还很清闲。于是作为一个不可能亏待自己的走读生江黎佑,选择了不上夜自习的学习模式,继续暑假的夜生活。 不过等到复习班真的开了学,江黎佑恢复了的在校夜自习生活,才是进入了一个苦不堪言的阶段。 对于一个没有多大追求,学习又不够刻苦的思维方式奇怪的文科男生江黎佑来说,在学校的时候各项活动不可或缺的就是吃饭和上厕所。 江黎佑上厕所的频率令人发指,吃饭的挑剔度同上。所以对于这样心肝脆弱神经的江黎佑来说,复习班开学第一天的时候,与高三时间完全撞车时,他的晚饭经历简直是惨绝人寰。 那是江黎佑第一次如此痛恨楼高和自己的身高。 一米六九的小男生,一百零二斤的体重,摇摇晃晃地被人挤来挤去,同时饱尝夏天各式各样的人体异味。 当然电梯是不开的。也怪,自从江黎佑入主五楼,那电梯再也没有开过。 当他几乎断气的捱到三层时,居然已经有人兴高采烈的举着食物开始向上拱;当江黎佑麻木的挪动到二楼时,向上的人已经渐渐超过楼道宽度的三分之一;当江黎佑双脚落到地面终于到达一楼的时候,此时院墙栅栏外的小摊贩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人山人海生意兴隆,江黎佑眯着眼无力的问一个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生意的主儿,对方却乐了,“我是给孩子送饭的。” 江黎佑面无表情的走向其他摊子,搜寻认识的人,突然在某个队伍的半截见到一个人很是面熟,有点不好意思的开口,“这位同学……” 那个点了点头,“你吃什么?我帮你加一份。” 江黎佑这时稍微开心了一点,高兴的报着“一个饼啊,夹鸭胸夹火腿夹鸡蛋,多要两片生菜番茄酱和甜辣酱……” 见那人记住后,江黎佑掖过去五块钱,火速撤离,无视后面人对这种变相夹塞儿的行为的火辣辣的鄙视。 一杯豆浆的工夫之后,见那个拎着自己的晚饭走来,江黎佑忙不迭的道谢,眼前比自己高了至少十公分的人却有些无奈,“江黎佑,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叫什么?” 江黎佑正打算啃东西的牙尴尬的收了嘴,心虚的听对面人娓娓道来,“我们两个可一直是对门儿啊。光混了个脸儿熟?这是第三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麻烦您老人家记住,我叫左宸。不要再叫这位同学了,好么?” 江黎佑有点惭愧的点头,跟着左宸一起上楼。楼道里面人已经很稀了,和刚才判若云泥。 江黎佑小声说道自己的名字,却换来一句“我知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么?” 于是就开始不作声响,两个男生上楼不算慢,上到五楼却发现复习班几乎各班门口都站着人。 江黎佑好奇道“为什么这些人都站外头,排座位吗?” 左宸看表,摇头,“当然不是。因为现在已经上课了。他们迟到了。”语毕两人也恍然大悟,跑到了自己的班级门口。 最后江黎佑冷不丁来了一句,“晚上以后一起吃吧。” 左宸嗯了一声“等我来找你”就进了班级后门。江黎佑也进了另一扇门。 见屋子里居然一片热火朝天。有骂食堂的,有骂复习生的,有说年级的,有说校长的,还有什么都不吭闷头吃饭的。江黎佑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果断开吃,同时也夸着帮自己买饭这种义举,彰显着雷锋精神。 第二章:学业水平测试 然而高三最重要的东西,肯定不是吃。再往下,就进入了传说中的一轮复习。其实一轮复习的定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直到毕业,江黎佑也没有明白。只依稀觉得老师们乐此不疲的蚕食课本,从高一到高二,积攒了太多的课本。莫名其妙的新课标,无端多出来许多一次都没有打开封面的教材,那些七门八类的书,甚至不曾刻写过主人的名字就被束之高阁。 略微常用些的课本待遇稍好,只是蒙上了一层薄灰,由于当时学过一星半点,出于要去应付学业水平测试的不纯洁目的,江黎佑曾经也在一小段极短的时间内,对他们有过学生时代临时抱佛脚的那种痴情。 那东西不知道到底有多重要,却足以引起文理科学生不同的跨界疯狂。每年的十二月和五月的斗志就会被点燃奇葩的景象,在校园便习以为常。捧着一本历史书研究唯物辩证法核心的一定是理科哲学菜鸟,盯着化学书思考牛顿三定律的一定是当时物理课特困生。 那一定是学校文理科生最最同仇敌忾的事件之一,即使是学理的青蛙王子,也可以深情款款的赖在文科班门口,寻找清纯或者妖艳的高中制服诱惑,即使是文科班弱不禁风的小男生一向为人不齿,也可以浩浩荡荡扒在理科班的窗口等待恐龙的回眸一笑。 这便是神奇的学业水平测试的力量。 当初看半眼都嫌多的书,现在恨不得嚼碎了统统咽到脑子里面,即便是曾经的同班同学结下过深仇大恨,此时此刻也都能够像同一战壕的弟兄并肩作战。 但是正是为了这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作战,才是江黎佑第一次直面左宸的时间地点。 在文科班里理科学得再好,也不过是蹦哒的三脚猫。江黎佑被一道有机化学入门级别的题目搞得像是孕吐一般痛苦,遍访四邻,更是连他都不如。一个个深陷于物理海洋中难产呻吟,而此时已经是夜自习的最后十分钟,平时上课需要面对休眠状态的半死人们的理化生老师此时如同super star一样巨受欢迎。莺莺燕燕的文科小女生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江黎佑自然问题无望。 一直恶心到几乎哽咽到下课,气鼓鼓的冲出教室,去地下室凭借昏暗的幽光寻找自己的红红白白的37档破山地。 骑车在路上的时候是北国的十一月末,那时候的天气已然很冷,穿的并不薄,在呼吸产生的白雾中,江黎佑仍然心里想想念念着那道题。 忽见前方有一个人长得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在假设那人学理之后,江黎佑紧赶几步骑上前去,试探着问道,“这位同学……” 对方嗯了一声,“有事吗?”好像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莽撞并不介意。 江黎佑挺不好意思,骑车的速度也就略慢了一些,有点白痴的解释,“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是……” 旁边人车子也放慢了前进的速度,“我们当然见过。我知道你,你是十一班的江黎佑。不是么?” 江黎佑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出此言论,发了一下愣,几乎撞到绿化带,“嗯。是我,是我。我,我有一个问题想、想问你啊。那个,你、你现在有没有空?”自诩为投身人文社会科学,建设人类文明的文科生头脑一热,几乎语无伦次。 旁边的人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已经放学了还能有什么事?你说吧。” 江黎佑很是激动,眼睛扫视四周,终于目光定格,“我们骑车过去。去那个路灯底下说好吗?” 旁边人没有异议地过去,路上虽然没有到“千山鸟飞绝,万境人踪灭”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不够繁华的小城,不暖和的冬天,谁傻啊——大晚上十点多在大街上晃荡。 两个人两辆车子停在路灯下,江黎佑叽里咣当的从书包里拿出来那本更年期老女人一样的突击试卷,准确无误翻到那一道题,又找到纸笔,以求取偶像签名的虔诚姿态递过去,“就是这个。” 对方先是略带不屑的回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就是这个?”但是可能又怕伤人自尊,还是补充了一句,“对你们文科生来说,这个有机是比较难了。”然后详详细细的讲了这道题。期间江黎佑不时发问的弱智基础的名词解释,也得到一一回应。 没有垫板让写出的本来就不够整齐的字更是歪歪扭扭,还算明亮的路灯下因为天冷而没有飞虫。 两个人更是完全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中,各自坐在自己的自行车上,只是江黎佑也偶尔听到对方对自己的字迹凌乱的抱歉。 不耻下问的忘记了时间,江黎佑低头看了看自己比本校时间拔快了十二分钟的手表惊呼,“哎呀!都这么晚了!” 对方抬抬手,“是。不早了。赶快回家吧。” 江黎佑匆匆忙忙的收拾好东西之后,忙不迭的道歉加道谢,同时指指自己家的方向,“路还远。我、我先走了。谢谢啦,你也快点回家。” 那人微笑,“我没事。快点回家吧。” 两个人都各回各家之后,江黎佑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问人家名字,而另一个人到家之后多了几声莫名其妙的傻笑,叹气道,“可惜他还是不知道我是谁,”就又开始埋头于题海。 过不了几天就是学业水平测试,找替考的孩子满墙找着办证的牛皮癣小广告,求发答案的同学们则四处联系求手机号。 江黎佑也不能免俗,四处打听。 其实很想找找那天晚上问题的不知名的同学,但是一想到那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知道怎么的良心不安,江黎佑实在是不愿意拉人家下水。 于是江黎佑混在人群中四处留手机号码,既找人发给自己同时也信誓旦旦的应下了几场。 可等真正到了考试的时候,才知道居然考场里面有信号屏蔽器。这东西是否有用不知道,但是心顿时冷了半截。 第一场语文。 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江黎佑在开考十分钟后开始内急。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死人脸的监考老师,在一个小时出头的时间内赶完了卷子之后,开始在草稿纸上写数字打发时间。 两股战战直到写到了“849”,考试结束的铃声才响。监考老师那句“好,现在可以离开考场了。”江黎佑只听了三个半字,就飞奔向厕所而去。 十二月初的天很冷,但是因为屋子里有暖气,江黎佑穿得不厚,手机却正好藏在袖子里面很是合适。苦练几日的盲按功在第二场地理即将发挥用处,兴高采烈的火速答完,正要救援同学的时候,江黎佑惊异的发现自己的手机没有信号了! 没有信号……没有信号……没有信号…… 江黎佑感觉到自己的信誉扫地,开机关机……总之想尽办法,信号还是没有出来半根。 江黎佑绝望了,又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画,一直画到收卷,狂奔出去一个个解释自己的失约。 考数学的时候正是下午茶时间,在冬日暖阳下的江黎佑,像一只猫一样蜷趴着,睡了足足一个小时,愣没有被发现。 虽然在理科班睡觉上课被抓出丑,但是当年也曾有某位老师大夸上课很少睁开眼睛挪窝的江黎佑,“这孩子多好啊。整天就知道趴那学,连地方都不动。” 其余几科也还算顺利,除了物理。 江黎佑的物理得分一般在满分的百分之四十五以内,连牛顿三定律都不知道,G=mg这种东西在他眼里还不如火星文好懂。 所以江黎佑担心自己的物理完全情有可原,事先联系的人统统和自己AB卡不一样,只好自食其力。 好在前桌贴心大姐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给了自己一份整理版小抄,说到小抄,江黎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天不过从一堆女生身旁走过,顺便问一句“你们在干嘛?”一个女生不客气的说,“打小抄。然后一起去复印啊。” 江黎佑还没有接话,另一个女生就狠狠剜他一眼,就像护犊子的哺乳期雌性动物,“这是我们组自己整的东西!不外借!” 江黎佑当时很是无语,却又不能发作,以免担上挑起人民内部矛盾的恶名,只得悻悻而去,内心大骂,“都他妈的什么玩艺!老子才不稀罕。” 然而等真正到了考场,江黎佑更是发现小抄对于他的意义之小,因为他几乎用不着。 江黎佑是在考场上才打开小抄的,所以小抄用不着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监考老师太严,而是因为——其一,他根本看不懂题,其二,他也没有看懂小抄。 就在这种错乱中以随机模式做完了选择题,单选还是多选,全都一视同仁的只涂一个,大题更是简单,信手摸几块小抄,就往答题区域上一摆,就这样,江黎佑考完了物理。 数月之后,当江黎佑听到全省物理及格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几,而自己也在其中时,喟然长叹一句,“天助我也。” 等到来年的五月,又到了一个学业水平测试的季节。五月末的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但是江黎佑还是坚持穿长袖外加褂子,以此放手机。 其实这两个考试的时间安排的都还不错,衣服穿得都足以遮掩阴谋阳谋。这次江黎佑信心满满联系了多份质量有保证的答案同时也同样许诺帮忙。 事实是,那天江黎佑累计收到答案一份,累计成功转发纪录为零。 江黎佑抄了抄选择题,没有看懂的大题选择了放弃阅读。出了考场继续去解释,这时看到了了一条未读短信,上至选择下至大题,活脱脱一份满分试卷,发件人却不知道是谁。发件时间是考试即将结束的时候。江黎佑只哀叹了一声,“惜哉,没用上。”却不知道有人为发出这份答案费尽周章。 五月的考试季过去后,黑色六月接踵而至。江黎佑就成了准高三,学业水平测试系列画上完满的句号,代表Yes的Y和表示优秀的A虽然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不够光明磊落,但是江黎佑觉得自己就算是五十步笑百步一下,也还算是不错。 尽管做的是那些几乎有全程指导的实验,尽管在电脑上只需操作些甚至连基础技能都不够资格的动作,尽管考察的科目莫名其妙在电脑上作答只要随时百度就好。 但是江黎佑最后还是加了一句感慨,“考这破试花的钱好多。有的一科八块,有的一科五块。这是算教育投入呢,还是叫拉动经济增长啊?” 这段叫做学业水平测试的是是非非,在高三基本上就尘埃落定了。毕竟此时的目标是高考而不是那张高中毕业证,与也被习惯上称为会考的学业水平测试相比,高考的地位至高无上。 高考复习也不是儿戏,而且最关键的是高考的严格严肃和严厉让作弊的生存空间不断窒息。 所以高考复习要足足搭上整整一个年级的工夫,所以变态一样的复习不容小觑,高三新生的第一课,便是一轮复习。 第三章:一轮复习 一轮复习这个敌人,其实还蛮凶残的。所有的老师口风出奇的一致——夯实基础,难得统一战线。 那些写过主人名字的课本,也不是没有承载当时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只是江黎佑听过了太多题海战术,对此并不是很上心。 原以为日日夜夜盼望着的高三不过是雪片一般的卷子向自己飞来,然后英雄一样的扑上去凶狠的消灭一座又一座丰碑。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从家里搬来过多的必修和选修课本,为了那根本拿不够的750,苦逼的开始蚕食鲸吞。 学过的东西再过一遍,不会掰开了揉碎了细嚼慢咽,也不会注重什么趣味性体验学习的享受过程。有的只是不同的老师类似的重复,“这个一定要注意”“这个要背下来”“这个必须记住”…… 多媒体几乎乐此不疲的每节课在不停的工作,幕布只会换成不同的科目。满屏刷爆的东西,都是千篇一律的答题模板。例如—— 如何描述地形特征? 1.地势起伏状 2.地形类型平原、山地、丘陵、高原、盆地等 3.主要地形分布多种地形条件下 4.重要地形剖面特征(在剖面图中) 秦朝统一的原因 历史因素——春秋战国时期的兼并战争,国家数目减少即局部统一。 政治因素——长期战乱,人民困苦,渴望统一。 经济因素——春秋战国时期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尤其是秦国商鞅变法后逐步强盛起来,国富兵强。 民族因素——春秋战国时期的兼并战争,民族联系民族融合加强。 对外关系因素——远交近攻的战略策略。 思想文化因素——韩非子君主专制中央集权思想。 个人主观因素——秦王嬴政本人的雄才大略。 ……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简洁明快,缺乏新意的文字枯燥的跳动在笔记本间,构成了一轮复习的课上。 课下更是难过。没有综合性的卷子,全都是拆的零碎的专题练习。从基础到弱智的题目不断过渡到高考变态真题,一翻开那些米黄或是雪白的一轮复习用书,江黎佑就有一种两眼发直的感觉。改进的越来越方便撕扯以用来做课时练习的小册子同样让人头痛。 再可恶一点的事实是,原本是自由安排时间的自习课被冠名“学科自习”,就成了各个老师一家之私产,几乎瓜分殆尽。而更有甚者便是无名的自习课上,一下子可以兜兜转转两三个及其以上数目的不同老师,一个在前面坐镇讲台,一个在后门严防死守,还有一个游走于过道。除了老老实实地写作业一下头都不抬,再也找不出适合这种诡异场景的姿势了。江黎佑以前喜欢的自习课偶尔小憩,也因此居然降格为看着书发呆。 时间紧张作业多,课程排的也满。都是两节连在一起的大课。因此高三就成为了缺乏运动的年级,不过江黎佑最讨厌的跑操取消对他而言并非不是坏事。奉行“一切不以放松学生为目的的课间活动都是耍流氓”的江黎佑,也因此格外不齿于某些中学碉堡的跑操究竟有多么震撼心灵,反正在他看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三三两两在林荫小路散步来的美好。 所以江黎佑到了高三,觉就变多了。早读忙里偷闲得吃饭,吃完饭看书然后莫名其妙睡到第一节课上课,课上睡,课间还睡。六点半到校是不假,可江黎佑要想完全清醒,少说上午10点之后。 不过鉴于一轮复习毕竟只是以前知识的上升重复,基础不错的江黎佑整体上并不算太吃力。尽管成绩升升降降,不过也由于江黎佑的分数一直忽好忽差的时间久了,老师们并不计较他太多。 一轮复习过于注重基础这一点,让江黎佑还是有点吃不消,尤其对于以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江黎佑而言,他的基础知识扎实,但是最最基础的东西比如单词和课文,却是有大大的问题。他那以蒙为主的强大语感,其实着实让人叹服。那些拆开分开几乎完全看不明白的各个单词,愣是能让他蒙出文章主旨大意,然后跌跌撞撞的去答完英语试卷,那排除法练得也算是出神入化,“三长一短选短的,三短一长选长的,两长两短选二B,参差不齐选三C。”这口诀才是做题的不二法门。 也因此背单词之类的体力活是个很大的负担,江黎佑一口一个“洋泾浜”,终日大声怨念,“‘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瓦解它的文化;要瓦解它的文化,首先消灭承载它的语言;要消灭这种语言,首先先从他们的学校里下手。’这可是阿道夫·希特勒先生的名言。不要学英语了啊……” 当然前提是英语老师并不在场。 这个时候他那个讷于言的同桌便会很无语的敲打他,“就你知道得多。赶快去背单词!” 江黎佑继续反驳,“苦不苦,看看单词三千五;累不累,想想古文还没背。” 同桌选择不理他,自顾自的翻起学校发的所谓“提分宝典”,里面是必备的3000余个单词外加百十篇古文。 这时轮到江黎佑自讨没趣的接下文,“苦不苦,看看前桌才十五;累不累,想想三本有多贵。” 前桌的孩子生日小上学早,居然现在还没有16周岁,几乎比江黎佑小了两岁。所以就算只是自尊心作祟,江黎佑也不会心甘情愿服输给一个和自己几乎有代沟的小孩子,自己可是十七岁花一般的少年,当然不会轻易言弃。 至于本三到底是干什么的,定义也很模糊,虽然一般所谓的“三本”本科高校主要是指:独立学院=独立二级学院(民办范畴)、部分中外合作高校(民办范畴)的本科专业、本科高校的专本连读专业以及上述高校的普通体育和使用本省联合测试成绩的艺术专业。 人们都说独立高校具有“校园独立、招生独立、财务独立,但教学管理、师资力量和教学设施等资源都与校本部共享”等特点,所以可以说,独立高校可以享受知名大学的教育资源和学术氛围。 但是,问题的关键是——独立院校的学费较高。 所以,在江黎佑被人们灌输的概念里,本三上下来要十万打不住! 十万……十万……十万……1后面5个0啊!一沓的百元大钞要十个,起码要十公分的100块钱——这是什么概念,就是苹果的那堆i这个i那个,没准都能买一斤。 所以这么一想,江黎佑从未熄灭的斗志又被点燃了。 那么既然要好好学习了,那么就更不能亏待自己的胃。由于离教学楼较近的食堂因为地缘优势,饭菜价格不低而且东西难吃。掂量再三之后,江黎佑向左宸提建议,“咱们去那边的食堂行么?” 左宸没有犹豫的答应,“那边可有点远。你不会累吗?” 江黎佑为了口腹之欲决定牺牲自己的双腿,“没事。我们走快点就行了,不会迟到的。” 在江黎佑眼里,左宸有的时候既像超人又像小强。理科班的工作量当然很大,对头脑的要求更高,像江黎佑这种听数学课从未超过二十分钟的人,对理科班的学生总是充满崇拜。自己班的课程已经很满了,而对面那个班简直不是人呆的。自己班上课他们上课,自己班自习他们还是上课,虽然自己去问题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必定见到对面班级同学对老师的围追堵截——拿的还全是课外自己买的辅导书。一个个如饥似渴的优秀理科生,就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笃信者的真实写照。 这次第,怎一个变态了得? 某一天和左宸一起服毒似的吃了半碗打死了卖盐的偷工减料的牛肉罩饼,江黎佑心情并不算太好的往教室走。 穿过整个操场的一条街的距离,新换的人工草皮上,天色正在渐渐黑去,偶尔出没着成双入对的人影——早恋,这才是一个学校里真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景象。 两个大男生走在一起,话当然并不会多,江黎佑偶然抬头,正对上一个明亮的大如脸盘的月亮,惊喜的很像小孩,小声轻呼,“看!月亮,月亮。好白的。” 一旁的人抬头低吟,“是日,九月十七日。月白如纸。” 江黎佑被抢了也台词一样,“哎,我说,我们两个到底谁是文科生啊。这月亮真漂亮,像个荔枝似的。” 一旁人不打算再接腔,“今天晚上吃得太咸了是不是?去买杯奶茶吧。” 江黎佑果断安静接过了饭卡,虽然稍稍因为今天晚上的晚饭是自己一再坚持的不听劝的恶果而有些良心不安,但还是买了两大杯,递给左宸一杯,“港式鸳鸯。” 回答是一个微笑,“咖啡加巧克力这么纠结的东西,只有编一个好听的名字才能骗好奇心过强的小姑娘。” 江黎佑白他一眼,两人继续向教室进发。江黎佑心满意足的喝完奶茶,左宸盯了那东西一节自习课之后,还是实在没能提起半点兴趣,只能忍痛割爱,胃部略感空虚的将这“5块钱”随手给了旁边座位上的人,“今天晚上吃的太饱,喝不了……” 不过由于一轮复习的时间很长,年前这几个月里除了这种无聊的啃课本活动,如果还有略微激动人心一点点的东西就是自主招生。 第四章:自主招生(一) 说起自主招生,包括未经此事之前的江黎佑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这东西是终南捷径。以至于有些人认为,这东西可以凌驾于高考之上。事实非也。 的确,全国数所名校大张旗鼓的自主选拔,也不是没有摆出招贤纳才的姿态,也不是看起来不像是对偏才怪才敞开怀抱,所以这并不是不诱人的。 因此同样也不是不有点自恋的自认为懂得也有一点点的平时成绩偶尔也算优秀的他爹不是XX的勉强算是穷N代的江黎佑,也不是不动心的,想在这场浪潮中混水摸鱼一样撞撞运气,也不是没有踌躇满志的等待传说中的校荐名额,只是盼星星盼月亮,班主任也不过只言片语一提此事,顺便说学校给了本班四个名额。 也算是省级重点高中的文科实验班,一共足足六十个人头,最后居然只捞了四个校荐名额,分属于两个不同的非帝都大学。 因此江黎佑主动放弃了这场狼多肉少的争抢,另辟蹊径的转战向自荐之路。只是和他想法一样多的人,比他想像得要多得多。 不过这些同学们在江黎佑看来竟是出乎意料的心比天高,他自己认为难以高攀死气白赖的学校居然被其他人当了备胎。因为截止日期就在十二月,时间不等人,于是江黎佑开始投入到紧张的自荐工作中去。 晚上和左宸吃饭时偶然提到了自主招生一事,心想那人一定是校荐的没跑儿了,却不料左宸懒懒的吃完一个包子后回答说,“我不去。” 江黎佑心想,莫非是理科班强手如林竞争过于激烈使这位同学败下阵来? 却仍然不料那人接着解释说,“我嫌这个太麻烦了。不想弄它。有这功夫还是好好学吧。所以没有要。怎么,你要去?” 江黎佑含糊一声,“嗯。不过我是自荐的。” 左宸像是看外星人一样,“就你还不能走校荐?”然后恍然大悟的抱歉,“噢,我忘了你是学文的。” 江黎佑一时语塞,被清澈见底的米汤噎得够呛。 等江黎佑吃完饭和左宸一起回教室听到理科校荐名额论把抓的时候,江黎佑终于怒火中烧,“歧视!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啊!”复而哀怨的碎碎念,“学理的孩子是个宝,学文的孩子像颗草,投入了文科的怀抱,好事全没了……” 左宸拍拍他的肩,“自食其力也不错。好好整你的自荐信就好了。” 江黎佑只能点点头,左宸用很安慰人的表情对他说,“所以你在我心里很勇敢。理转文,很不容易。毕竟理科本一上线率是文科的三倍多,所以相信自己就好了。” 江黎佑继续点头,“我从来不相信我不行。” 通过知道“理科本一上线率是文科的三倍多”而受到了莫大鼓舞的江黎佑那天晚上没有上夜自习,在还有三分钟就要上课的时候收拾好书包奔向座骑,临走留给旁边的人惊异的目光一句解释——“我吃饱了。所以我要回家。” 江黎佑回到家里开始上网搜索搜肠刮肚的查资料,七拐八拐像相亲似的不放过和那些大学有关的分毫,连带着把人家大学所在的城市的大街小巷的地图都看了个遍。 自荐信的模板复制了十个八个,比写情书仔细一百倍的字斟句酌,虽然那玩意儿其实江黎佑并没有写过,打个草稿都需要精心揉合,反复推敲,稍带着将注意事项铭记于心。 折腾到半夜,作业都没有翻开,江黎佑就已经晕得找不到北了。 因为有大学需要平时的成绩单,所以第二天去班主任那里求得后奔赴学校的油印室打印。 打印一张A4纸在这里仅需三毛钱,自然是消费观诡异的江黎佑的不二选择。 等冲到负一层才知道这里人竟然不少,肯定都是同道中人,反正要等,江黎佑就和其中一位眼镜兄打招呼,“同学,你哪个班的?我是十一班的。” 那人答道,“五班的。” 江黎佑小小的判断一下——理科普通班。于是又开口,“哥们儿也是来整自主招生的?搞自荐的吧?” 结果那人接下来一句话让江黎佑一口老血咽进了肠子,“呃,不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被整成校荐的。” 江黎佑的耳畔只剩下“被校荐”这三个字久久回荡。 江黎佑心里那个堵啊,晚上吃饭的时候忿忿不平的咬着水煮的白菜叶子质问左宸,“凭什么、凭什么啊!我好歹是文科小班的学生,还是得苦逼的自荐啊!凭什么你们理科班自主招生校荐名额这么多?” 左宸咽下鸡蛋后指指碗,“今天方便面煮得好硬。这有什么?校荐又不是保送,况且自荐可以挑选心仪的学校,而且只要你自荐一过,就都是平等的。” 江黎佑挑起一筷子面验证,“还真是嚼不烂,”语气里面有点儿悲凉,“不是的。自荐通过率很低,我要先通过这一关,侥幸不死才能和你们站到同一起跑线上。” 左宸喝一口汤纠正道,“不是‘你们’,我可没有去。” 江黎佑更为光火,“你这种人更可恶!天上掉陷饼就愣是不咬。” 左宸耸一下肩,“才不是。那个东西真的好麻烦,你自己去弄就知道了。别弄到一半再半途而废就不值了。哎,你注册了没有?” 江黎佑摇摇头,“注册什么啊?” 左宸无语,“天啊?你是不是只准备了怎么写自荐信,别的没有弄吗?” 这回轮到江黎佑傻了,木偶一样的吃完饭,回程上开始倾听左宸的谆谆教导。 麻烦,真是太麻烦了。江黎佑光是听着就不想动手了,但是话都放出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还是硬着头皮按部就班的有条不紊的进行。在填充完几乎让人恶心呕吐的个人资料后,只剩下最后一项电子照片。 江黎佑继续厚颜无耻的向左宸请教,结果只落下一句,“你去学校对面的影楼就好了。那里这几天生意正好着呢。” 江黎佑中午放学后去了影楼,果然生意好啊,碰见了相当多的熟面孔。江黎佑还没有开口,店员就问,“你和他们一样是不是?都是要照片的电子版的?” 江黎佑点点头,“多少钱?” 对方没有抬头,开着其他人的单子,“十块。” 江黎佑摸兜,“四块钱?” 对方大声重复,就差上手比划了,“十块钱!电子版,你想洗照片还要再加钱。” 江黎佑撇撇嘴掏出一张面值十元的人民币,店员一边开着他的单子,一边告诉他脱鞋上楼。 江黎佑尽管对脱鞋行为并不满意,但还是照作,一面上楼,一面嘀咕,“这他妈零成本啊。照一下再拷下来就要老子十块钱?太黑了!这可是发无产阶级的不义之财啊。” 上楼后江黎佑没有照镜子,直接那么一坐,摄影师指挥着往左往右,江黎佑也跟着乱动。 很快就好了,将自己的玉照拷到U盘上。回家后江黎佑自己端详一番,觉得还算正派,他妈飘过来喊他吃饭,评论道,“你照相的也不知道整整衣服?你看那领子歪得。” 下午上学借用老师的电脑和其他人一起上传照片,结果被一个来交作业的同学淡淡的丢下“猥琐”两个字后扬长而去。 忙得像孙子似的,等学校往成绩单上加公章,最后还得亲手抄自荐。 左宸看着总是像睡不够的江黎佑问,“是不是很累、很麻烦?” 江黎佑漫不经心的啃着肉夹馍回答说,“屁话。这辈子就许这一回!可真是烦死我了。” 那天晚上江黎佑抄两份一共不过两千字的自荐抄到半夜,一份卖弄些,颇有文言风气,一份朴实些,纯属大众口味。总之在极力尝试讨好审批官的欢心。 A4的大白纸上要想工工整整抄下来实属不易,最后累得小拇指简直伸不直,但是看到自荐信也抄得有模有样,江黎佑把它们一一分拣装进两个文件袋,等待明天去邮局寄出。 结果等第二天去了邮局,江黎佑只想感慨两句话。一句是“我好纯洁”,另一句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是,他实在是太纯洁了,原以为中午放学时间的邮局本来平时人就不多,此时人应该更少才对,不料里面必须用人山人海才能形容。几个本校的老师做着校荐生投递的苦力,其余叽里呱啦的全是苦逼的自荐党。 一些在江黎佑看来成绩远不如自己的人兴高采烈的填着自己不敢妄自菲薄的其他名校,邮局的工作人员废寝忘食的加班加点递过来一个个袋子,然后在接过来鼓鼓囊囊的东西之后乐此不疲的称重报着价钱。 江黎佑曾经听人说过寄出一份东西可能要十块钱左右,摸摸兜里申请的五十块活动经费,心想剩下的可以小小的吃喝两次。 江黎佑要来两个袋子,用很难使的柜台上的圆珠笔填好电话和地址,无辜的询问挨了几句训。 极其拥挤的看人称重然后报价,“二十三。” “二十三?”江黎佑很不确定的问,“两份都是二十三吗?” “一共四十六。”邮局欧巴桑没有太和蔼,“都是。都是二十三。看好了!下一个!” 江黎佑很不情愿的掏钱,小声道,“这么近要这么贵?” 悻悻的拿着四块钱挤出队伍,江黎佑气哼哼的骑车回家。 十二月的冷空气并不能浇灭他心中的怒火,毕竟仅剩的四块钱要拿去修车闸这件事情,还是让江黎佑对二十三块钱只不过寄出去几张纸这个事实耿耿于怀了好长时间。 接下来便是等待,而且是那种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等待,不过这对于江黎佑而言却并不是一种折磨。 反省自己跟风起哄纯属玩玩而已的心态,又因为奉行着母亲大人那句“北大清华又不是菜市场,哪儿能是个人就上?”的至理名言,所以江黎佑对这次自荐并不抱什么希望,以至于最后因为差点忘了自己的报名号而险些无法查询最终结果。 那等待当然是漫长的,以至于跨年跨月,一直等到江黎佑上过了跨年的厕所,那结果还在慢吞吞的犹豫不决。 有时候我们说一个东西漫长,喜欢说它漫长到遗忘,现在的江黎佑就深有此感觉。 不过半年后的那种漫长,应该用撕心裂肺或者痛入骨髓好像比较贴切。 第五章:寒假 本来寒暑假该是学生们一年到头的期盼,可是上了高三,这些还是免了吧。一个为期不足一旬的寒假,留了江黎佑一个月都不一定写得完的作业。 什么放假在家一切照常,还带上早读?狗屁!在江黎佑的时间表概念里,既然是假期,那就是要彻底颠覆上学的作息时间,不必完全黑白倒置,但是夜半三更不寐,日上三竿犹醒也是毫无压力。 勉强算是昼伏夜出使得江黎佑偶尔大写作业,必然要在错开用电高峰时期的夜间开灯。 灯火通明,有一句俗语甚是应景,“白天吊儿郎当,晚上熬油补裤裆。” 那段时间由于某部电影的热映,正流行一个句式,叫做“那些年,我们一起X过XX。” 江黎佑也不免俗的胡乱发了一段文艺加二逼的感慨,叫做《那些年,我们一起写过的作业》 自誉为浸透了一个苦逼的人口大省的文科的高三学生的血泪的荒唐的一家之言,鉴于文章实在是不够长,约等于一篇高考零分作文的大小,所以全文附于此处,虽有少许矫情,但那时候还能有什么感觉呢。 那些年,我们一起写过的作业 那些年,我们一起写过的作业——这俗套的开场白,就是题目。 那些年,就是今年。我从没觉得高三的日子过的如此拮据。假期是少了,不过还可以容忍的是基本上每个周日的下午有类似于“休沐”的讲究的小小的喘息。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越到这样关键的时候,越是爱睡觉,而且尤其是爱在上课睡觉。不放假的时候天天巴望着休息,总觉得睡不够。可是真正到了放假,睡觉的时间不增反减。如此一来的怪圈,陷入循环实在是苦不堪言而自作自受了。 末日年的到来,给我的感觉是更多的莫名其妙。这已经不是刚刚上了高三的时候,却比那时候难熬的多。 不明所以的各种追问让我觉得腹背受敌。就像大人总是见不得一点闲似的问你为什么不去学习的时候,张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是啊,能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多少人累死累活的勤奋刻苦,我哪里找得出一点反驳的理由;前面还有那么多对手,怎么总是不想着上进,总是一副颓废的样子。凡此种种,如鲠在喉。 哆哆嗦嗦的现在敲着键盘,打字打不快,所以不能很快的表达着混乱的情绪,正如一向“寡言”,不是因为不说、不想说,而是因为不能让人完全理解索性就放弃这解释的机会。 闷闷的坐在电脑前,一如既往的逃避着什么。我不喜欢想象别人如何如何刻苦的现实,正如我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最最难以面对这样的现实,是明明比我考的好的人在我身上寻找安慰而且又看不惯我偶尔的人品爆发。 真的很无语的感觉,考第一的孩子偶尔失常一下的失落感真的让人难以捉摸,虽然即使如此我也考不过人家倒也是事实。可那又如何。我又不会因为成绩而掉过眼泪。 毕竟,文科男也是男生啊。 每次考完之后,我和所有人一样,吐糟卷子的无聊,讥讽答案的低俗,哀叹分数的可怜,只是骂骂咧咧之后,还不是得面对现实。还是得强打精神的对答案,还是得低声下气的改错题。从来不会像女生一样往桌子上一趴,但是也不会像别的男生一样团捏卷子的狂躁。 我每次的表现都是惊人的一致,他们都说这很二。卷子像扇子一样在手里,拿扑克牌的姿势故作潇洒,轻佻扫在自己或别人身上,淡淡的冷笑,不言不语。 我一直坚信,宁可笑着挂科,也不哭着及格——当然,眼泪不是评判卷子是否及格的标准。而正因为哭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情绪发泄,而学习需要的不是这个,尤其纯爷们,用不着。 现在需要的是微笑的勇气,正如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真正的英雄。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再回头。我们做过无数次的抉择走到现在——从幼儿园开始,我选择了乖乖听课;从小学开始,我选择了好好学习。所以当我到了初中,我还是在按部就班的往前走着,所以我选择了去上高中,带着一个强烈的信念,一种试图战胜某些教育理念的责任感推动,现在想想,刚上高中时候的迷茫期还真是可爱的情感真实流露,那种壮志豪情,还真是少年轻狂的不成熟。 混混沌沌胡闹过的岁月,等到分班时便掩盖。最大规模的那一次任性,跨越学科的带着众人的鄙视。 现世与我无关依然安好,岁月不是我的也许静美。正如一直践行而努力追求,我渴望的殊途同归。 眼见的还有133天,梦醒梦碎在此一念。过五关斩六将的战场上,什么同窗三年的情谊还不是鹿死谁手,除非一文一理。可是世界已经随我一起蒙上了淡淡的绝望的颜色。 九天半的寒假,留的作业让我已经出现了要放九十天的暑假的幻觉。 粲然一笑,灿然一笑,惨然一笑。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怀揣着拒绝高四的小小梦想,仰望着2.7%的本一上线率,以绝望的微笑等待明天的到来。以及那终场的考试结束的铃声。 坚信时间终将裁判未来。 江黎佑的个人博客一向冷冷清清,这次也不例外。九天半的时间也只有一条评论:“你知道我一直相信你可以的。” 由于是高考前的任何一个假期,所以没有任何懈怠的理由。即便你趴在模拟卷子上发呆,也远胜于聚精会神的看书读报。 所以江黎佑安安静静的发了九天半的呆,最后大包小行李的回了学校的五楼教室。 只是在无聊的寒假中,无聊的春节联欢晚会当然没能添彩。但是还是有一个小火星,迸起了生活的波浪,自主招生的自荐结果出了。 第六章:自主招生(二) 自荐结果对于江黎佑来说,效果等于零,因为两所学校一个通过,一个未通过,这么一折合不就是不悲不喜, 当时听到自荐结果可以查询的消息之后,江黎佑还是小小犹豫了一下,毕竟当时把网页历史纪录全部清零这件事,让他一通好找才找到了自己的登录信息。 由于抱的希望不大,所以也正是印证了那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传言,勉强挂住了一所大学的结果,让江黎佑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只是接下来就要缴费这件事严重刺激了他的小心肝。 前文提过江黎佑消费观奇葩,在一个城市的小摊奶茶平均两元一杯的消费水平的背景下,他可以花不止五块钱去买可怜的一小杯奶茶哪怕只喝三小口,也美其名曰“格物致知”;在外面打印一张A4纸最贵不过一元的均价下,他也可以忍受排队的苦楚以及白眼,去楼下的油印室省七毛钱。 简而言之,这个神经病想花的钱,葛郎台(这里做吝啬鬼讲)再世也拦不住他;他不想花的钱,就算是天才推销员说破大天,也不能抠走他半个钢蹦儿。 所以面对自主招生需要缴纳的二百元人民币,江黎佑着实动摇了一会儿,向他妈哀怨,“我不想去。太贵了……” 他妈去给他爹打电话的功夫,江黎佑去给左宸发短信。 “同学我自荐过了一个大学。” 对方回信:“恭喜啊,这不自荐也过了吗。” 江黎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回复说:“哪有。走运而已。可是要掏钱的,好贵。二百啊。” 左宸回了一个笑脸:“O(∩_∩)O哈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去吧。” 这时他妈在屋外头喊他,“去吧。打钱。啧,要是将来过了,这就赚了。” 江黎佑摇摇头,关于自主招生难过的传说萦绕耳际,心里乱糟糟的交了钱,然后知道了考试的时间地点,接着打印附着自己玉照的准考证,也是江黎佑住的城市太小,根本不可能有考点设在这里。 两个主要联盟这时竟然默契了不争不抢的时间同一天连考试地点都一样,江黎佑心想莫不是有什么共同利益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地点是省会的某学校,江黎佑看一眼电子地图,“我勒个去的郊区啊。” 二月份的天,是冷呵呵的天。 高三党自然已经开学,鉴于他爹将选择自驾车这种出行方式,江黎佑只请了一天假,解释说自己认床,赶早走。 而与此同时学校原定计划的月考,由于大批精英的同时撤离被迫延期甚至面临取消,毕竟对于有计划培养人才的学校来说,好学生要是都不在了,考试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那天天亮得不早,当然不早,二月份嘛。江黎佑早上五点起床,喝了三袋子速溶咖啡,苦得眉毛都要拧下来了。 他妈根本就没有多说考试问题的废话的习惯,就塞给他两个肉夹馍。江黎佑穿得暖和,表情扭曲,“哎呀,哎呀哎呀,我肯定考不过。” 他妈没有他高,就拍拍他肩膀,“这不还没考呢不是?” 江黎佑嗷了一声,“我知道了……”又检查两遍自己考试的东西之后,就掂着个无纺布袋子下了楼。 车里面他爹已经开了一会儿暖风,并不冷。江黎佑坐进去之后敞开了拉链,他爹让他赶快吃饭,就开动了车。 便宜没好货,这车坐着跟打的似的不舒服。高速公路离他家并不算近——因为等到了那个入口的时候,江黎佑已经吃饱了。 他爹开车很着急,老是怕他们迟到。江黎佑这才发现高速公路上没有路灯。 他爹笑他,“傻小子,都是靠车灯照亮的。”江黎佑在这种车速和黑暗中稍微有点害怕,时不时就闭上了眼睛。 他最最明显的感觉就是他爹开车开亮了天。 离省会越来越近,天的颜色就越来越浅,从黑到深灰最后以至于北京时间七点钟的天空几乎要泛白。 出了高速公路,他爹信心满满的告诉他,“没问题。我这几天净捧着地图研究了。错不了。” 事实是确实没有错,他们到的时候,那地方稀稀拉拉的没有几个人,根本不像是考场的样子。 他爹挑挑拣拣的找了个地方停车,“要不,晚上就堵得出不来了。” 他爹放好车之后放倒了并不舒服的坐椅招呼他歇会儿,“还早。” 江黎佑却执意要出去看看,“爸爸,我出去看看。” 他爹嗯了一声,明明快眯着眼睡着了,却前后脚跟上了孩子。 他爹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不着边际的问“渴不渴”“吃饱了没有”“冷吗”之类的话,还总是有点想下意识的去拉住他,然后讷讷的缩手,看着这个一下子就长得过大的孩子,已经十七八了。 江黎佑似乎有熟人恐惧症,诚然见了不少认识的人,却没有上前去打一个招呼,只是四处环视,偶尔说说别的学校的校服真丑。 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学校就算天天骂,可是一旦有了比较,不管怎样只承认它最好。 一会儿考点的校门开了,江黎佑拒绝让他爸往里送,“哎呀,我又不是第一次考试去了。人家也不让家长进去。” 他爸点头,“我在外头等你,中午就在门口这儿。” 江黎佑嗯了一声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往前挤,结果等待入场排队的时候,又发现他爸的身影,嘿嘿笑着解释“人家让进来的。你看那么多家长都进来了。” 江黎佑没有太多表示,他爸就往后走,在队伍后边的旁边站着,也不说话。眼见的时间到了要入场,看到江黎佑回头冲自己摆了摆手,他爸也笑着摆手,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考场里当然是三十个人,桌椅板凳倒是不错,光溜溜的桌面新的晃眼。 江黎佑意外的见到了一个同班同学,不经意的一瞥发现一屋子来自同城的人。 得了,老乡会么。 江黎佑正对着硕大的摄像头,监考老师到齐了,学生来得却不多。江黎佑将羽绒服脱下塞向抽屉,讲台上却传来声音,“这位同学,请把衣服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一上午的考试时间困扰江黎佑的除了看不太懂觉得无聊的题目,还有监考老师挺着的大肚子究竟怀孕多久。 数学大题起初只写了个解,后来江黎佑觉得不好意思又再加了一个“欲证”之后,把题目照抄了一遍。 所谓考试,就是刚发卷的时候感慨——这他妈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收卷而收卷的时候感慨——怎么他妈的这刚多一会儿现在就收卷。 江黎佑现在深有此感。 收卷后拉住那位同学,“你帮我拎下东西。我去个厕所,谢谢。” 结果厕所人过多,以至于下午考试结束后,还没怎么着那同学先跑过来告诉他,“你还要去厕所是不是?我不等你了。我爸妈等我呢,我先走了。拜拜……” 江黎佑出了楼道看了一眼考场分布图,一合计,“妈的,我说这么挤。这么一破地儿挤了两万来号人。” 还没走到校门他爸就迎了过来,递过一瓶水,“中午想吃什么?咱找地方吃饭。” 江黎佑摇摇头,“随便吧。有热水就行,我要喝咖啡。” 他爸几乎和他走并排,“嗨。这地方市郊了,你看这破的。你说吧,吃啥?吃啥也得出了这条小路。” 江黎佑依旧没有主意,“随便吧,看着办。” 江黎佑知道他爹不会不想知道他考得怎么样,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轻描淡写来几句他爹其实听不懂的考试内容。 他爹听不懂,但是一直听得还是很投入,却因为不知道说啥好,只好一直就几句话,“嗯。跟平时题不一样啊?难啊?没事。” 出了小路到了街上,连着走了几家店都是爆满,他爹挺自责,“也没有地方可定啊。” 终于走到一家店面还没有上人,他爹赶紧问,“吃涮锅吧。天也冷。” 江黎佑没有意见跟了进去,江黎佑支吾半天没有说要吃什么,他爸一直问他吃啥,他却不说话。只是在被问起喝不喝饮料的时候,会明确表示,“不。我得喝咖啡。” 最后叫的是啤酒鸭。算是自助,青菜主食免费。 火锅里面漂一层厚厚的油,他爹一小勺一小勺的撇着,“这个吃了不好。” 他爹把锅里面两个大鸭腿捞给他,江黎佑想说的话其实一直开不了口。他爹好像只记得他很小的时候涮火锅喜欢吃土豆,所以给他夹了不少,一边还问,“吃不吃蟹棒?那些东西你不是喜欢吗?” 很奇怪为什么人越长越大,心却越来越冷。 江黎佑小时候最粘他爸,现在连个再见都懒得说了。 江黎佑吃鸭腿很含糊的拒绝,“不要了。吃不下。” 最后吃了几小缕杂面,父子的午餐宣告结束。 尽管自己喝了咖啡会不停的干呕,但是为了提神,江黎佑必须去喝。他爸问店员要热水,那老头指指墙角,“那儿有热水桶,自己接。” 他爸接了一杯回来后制止了儿子的起身,“那个水龙头不好使,给我。别烫着你。” 席间江黎佑也目睹了一个因自己订餐的位子被人占了之后的不依不饶,不过也就是因为家有考生,江黎佑对此不予置评。 速溶咖啡很快染黑了开水,喝完了之后江黎佑擦擦嘴。他爸继续追问,“真吃饱了?那我去结帐了啊。” 江黎佑起身跟去,他爸给钱的工夫跟老板说着“生意真好,这几天可发财啊。” 上了年纪的老板“咦”了一声,“可是没有!这几天菜贵啊。” 江黎佑看着这个老人,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也七老八十了会去干什么 。 饭后跟他爸一起往汽车走,走到之后钻了进去。 他爹开开车上的收音机,顺便看表,“还有一个来小时,早呢。睡会儿。” 不江黎佑摇摇头,好像是为了不让他爹失望似的抽出了一沓自己看不懂的从别人的复习资料上复印的英语单词开始看。 他爹顺手就关了放着的歌,靠在座上假寐。一会儿看一次表,一会儿看一次表。 那些江黎佑根本不可能认识的单词看起来就是鬼画符,无聊的用手指写写画画几个之后,江黎佑果断放弃,喝口水的动作也被他爹捕捉,他爸要下车买水的行为被他及时拦下,“我不渴。考试好几个小时,又不能去厕所。” 他爸也只来了一句“别上火了。” 最后江黎佑还是按耐不住的进去排队,他爸还跟着他。 这时江黎佑突然脱了羽绒服给他爸,“我不穿了。” 他爸想接又不想接,“穿上,别感冒了。” 江黎佑摇头,“没事,反正在考场里我也不穿它。” 然后他爸就把他衣服搭在胳膊上继续目送他进场。 江黎佑进了考场以后莫名其妙的想到一件事,他在考试,可是他爹用什么打发时间? 记忆突然被拉到很久以前的中考,他爹在他考试的时候只呆在两个地方——车子里和车子旁边的树底下,陪伴他的是几本晒得烫手的闲书。 江黎佑一直很好奇,但是没有问过他爸。考试从不带水的他,当时怎么能场场开考前被监考老师点名,然后递过来一瓶饮料,“你家长给你的。” 下午的考试依旧不顺,信手而作使答题纸留白过多,终于等考试结束之后,才出楼就见到自己的爹赶快递过来有一块已经捂热的衣服,“穿上。外面冷。晚上冷。” 他爹带他进了车子,才发现这条路已经堵得死死了。 他爹七拐八拐,连步行道都上了,撑死了几百米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小时。 他爹指指车门,“煎饼果子。饿了先垫垫?你饿不,要不先找地方吃饭?” 江黎佑只觉得很累,心累,当然屁股也坐累了,“不用。回家吃吧。” 天已黑尽,所以走高速公路的时候走错两次才找对。 江黎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却不是想睡觉的感觉。 他爸几乎不主动问一个关于考试的东西,只是在江黎佑自己开口时不着边际的应和。 江黎佑哀叫“难啊。好难啊。肯定是没戏了”的时候,他爹也就一句题,“难啊?没事没事。” 家乡小城的夜景,当然不乏二十一世纪的人工白昼,但也还是有一些未开发地区的荒凉落寞。 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由于他妈以为两个人的晚饭已经解决,所以现在能即食的东西只有方便面。 当然江黎佑比他爹多吃了一套煎饼果子。 尽管那天喝了太多的咖啡让他的神志清醒异常,但是由于是真的累了,江黎佑没有看手机,挣扎良久后还是安然入睡,而且没有做什么印象深刻的梦。 第七章:自主招生(三) 自主招生的风波刚起,在江黎佑的心里就平息了下去, 第二天起床见到一条无名氏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怎么样?” 不作理会,江黎佑起身,穿衣洗漱带饭去了学校。 一进去不乏有些人热火朝天的咨询着考题,而一少部分人面露难色的支吾作答,带着遮遮掩掩。 江黎佑似乎从没能成功的成为人们热议的对象,只有同桌等周边人士因为他昨天上课的缺席而知道他去了哪里。 旁边一个女生兴奋的叽喳,“你是自荐过的是不是?唉,早知道我也去了。咱们可以当校友了。” 江黎佑内心一阵翻滚——敢情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很没有能力的侥幸的走了狗屎运吗? 所以他只好对对所有人都说,“唉,怎么说呢?反正我不会。瞎蒙呢。” 然后上课继续进行自己的睡觉大业,我行我素。 原以为那是扇为偏才怪才加上自己这种不争气的“人才”准备的小门,其实真的到了自己钻进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就是个漂亮的狗洞。 真的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转过年似乎进入了传说中的二轮复习,但是江黎佑的时间表依然如旧,在他身上太难看出高三的痕迹,仍旧有些迷茫看不到奋斗的冲动。 成绩不坏不好的挂着,就像食堂里面让人感觉总是洗不太干净的免费餐具,一颗平常心带着小小的不屑——“高考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哪里值得我为它搭上生活的全部?能还为了它不要命了?” 晚上左宸来找他吃饭,淡淡的问着昨天的情况,江黎佑打了个哈欠,无味的吐糟着考试题目,时不时还举几个例子,那表情就像是在围观一场热闹一样的毫无所谓。 左宸自然不会去烦他,也不会没完没了。最后也只问他一句“那你考得怎么样?” 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他深知江黎佑不在乎。那种举重若轻的心态,对于一个好学生有时候重要到可怕。 但是江黎佑基本上一直都有,笑的不好看,“没戏了呗。唉,我的钱啊。” 左宸不接茬,“今天晚上吃炒饭,喝鸡蛋汤怎么样?” 江黎佑应着掏钱,“你去买炒饭,我去买汤。记得我不要勺。” 左宸接过钱走过去排队。不是所有人都像江黎佑一样,总是和卖粥的大妈套近乎,然后白拿人家的勺子去吃自己的饭。 江黎佑拎着两杯鸡蛋汤往卖炒饭的摊子去等左宸,在买好东西之后再轻微八卦说道,“你看那家卖炒饭的没有老板娘。” 左宸笑他,“你在想什么?别被耽美狼这堆生物带坏。” 江黎佑挑眼睛,“那个炒饭的一直半戴着口罩,不过长的好像挺帅?” 左宸略有不满,“难道是因为会做饭,所以魅力大吗?我可从没听你夸人长得好。” 江黎佑嘿嘿一笑,“我自己长得就不错。” 左宸打算放弃这场无意义的对白,“是是是,你长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过,其实,我也会做饭。” 两个人上到楼上打算各回各班,这时冷不丁有人叫左宸,“这位高个子的同学,请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个定语让江黎佑暴走回班,毕竟左宸目测身高不低于一米八零的这个事实可是有目共睹不可抵赖。 左宸拎着饭进了空无一人的小型会议室,里面仅有一位老师,年纪轻轻,长得比较面善。左宸隐约觉得这是某个文科老师,因为印象从没教过自己。 那老师轻轻浅浅一笑,也不能不算迷人,左宸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只是觉得自己好歹占据身高优势,小有跆拳道皮毛,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于是也微笑回敬,“老师,您找我有事?” 那老师没有太多客套,只是居然头上一层细汗,“你是不是对那小子有意思?我是说真的。” 左宸先是哎了一声,然后很大大方方的反问,“呃,莫非,老师您也是同道中人?” 打哑谜一样都不说破,那老师也不再吞吞吐吐,“他知道吗?再说,你怎么肯定他不是straight?” 左宸有点犹疑,“他应该不知道。至于是不是直,那就看眼力和运气了。” 那位老师勾勾嘴角,“祝你好运。不过,不要因为这个耽误学习。” 左宸很淡定,“老师,你一直在跟踪我喽?放心,我又不傻,会知道孰轻孰重。” 那人笑答,“哦?是我多心了。我才懒得跟踪你,只是你的眼睛看他的时候就像两颗烟头似的,想把人家烧一个大洞。怎么会看不出来奸情?” 左宸的手撑着桌子,“哪有。老师,你是不是想到了自己激情燃烧的岁月了?” 那老师换了个坐姿,“哈,小孩子就是话多。谁人不曾少年狂?那可是天天把爱挂在嘴边,却不懂情的时候。” “不,我懂,”左宸低声的反驳,“因为……我爱他。所以现在我不会用在雪地里上踩情书或者草坪上点蜡烛这种方式表白,也不会莫名其妙买一捧植物的性器官让他过敏。我一直希望将来能够出去,和他一起。去一个宽容的环境里,嗯,养老。” 说到这里左宸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如果,老师你是要来劝我好好学习的,那么请你放心好了。” 坐着的人玩味的展颜,“有志气。好好学习。”然后长叹一声,“羡慕嫉妒恨啊。行,算我多嘴。赶快吃饭去吧。” 左宸掂着放凉的汤苦笑回班,真是老底都抖了出来了,于是饭后只能在学习计划上见缝插针再加点任务。 那老师微笑着拎出暗处的某同学,“你还真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这次真是让你说中了。不管他们了,等他们长大再说吧。”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江黎佑继续混吃熬日子,在迎来北半球传统的四季划分的春天的开始的时候,江黎佑听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自主招生的成绩出了,他将将压线进入复试;另一个是再考复试还要再交一张红票票。 江黎佑肉疼,“钱啊,我的钱啊!” 他妈:“我就是说嘛,肯定能考过!” 他爹:“又一百?没事,给你。考试要去!肯定得去!” 不过这时才发现一个合格的高三学生要面对的第一次统一的模拟考试和这个产生冲突,颤颤巍巍给班主任打电话得令,“去考试,去吧。一模不考了。” 这回长途跋涉他爹不打算自驾了,大地方没有去过,转向。 江黎佑翻腾出身份证递给他爹去买火车票,这次是笔试加面试所以带的行李多了些,从其他人那里取经后江黎佑拿了一身校服。 他妈难以理解的帮他熨了一遍,他爹就一句“这么薄啊?别冻着,冷!” 从小城市的火车站上车,从早上坐到中午才迷迷糊糊下了车。 饿过了劲儿之后随便吃点就饱了,坐着公交车一阵晃荡才到了大学附近。 找了半天才从偏门进去,以此为中心找住处才可怜。 唯一的校内宾馆早已爆满,他们把学校周围明显的旅馆踏遍,可怜巴巴的连地下室都没了。 最后在一个小胡同口看见一行电话,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那个小旅店,藏在一个经过改造的二层小楼里面。 结果他爹一激动差点说成“母子二人”。 进了屋才知道没有暖气,他爸打开了没有大用但是聊胜于无的破空调,安排在晚上的笔试使晚饭开始的过早而且是在校园内的西餐厅,因为没有饭卡。 点餐时那一句“老师,吃点什么?”让他爹受宠若惊的点菜,但是最后江黎佑吃了一小碟赠的沙拉喝了一杯咖啡之后,大拼盘就没怎么动——毕竟三个小时以前刚吃了午饭。 考试很无味,他爹去听家长咨询会,很认真的记了很多页没有大用的笔记。 由于到第二天下午才有面试,江黎佑决定睡懒觉。 晚上回去后洗澡洗了一半才发现没有热水了,冻的牙关哆嗦草草出来,才记起来没有暖气的屋子里更冷。 烙饼一样的在床上打滚,最后在两层布厚的被子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醒来后他爹已经买回了早饭,江黎佑把一碗馄饨扎得烂成了渣,却几乎没有吃。 午饭下得是小馆子,江黎佑很努力的吃菜,但还是剩下了半锅酸菜涮白肉。 面试之前到处找厕所,江黎佑把包递给他爹,他认为那个一向注重体面的爹居然挂到了脖子上,很滑稽,但是江黎佑心里很酸。 穿了一身校服面试的江黎佑有点扎眼,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校服最好看。 面试的时候还算淡定,尽管前言不搭后语,但是一直在微笑,是那种不停扶眼镜的微笑。 江黎佑来之前问过老师自己用不用戴眼镜,那样眼睛是不是显得大? 老师笑道,“又不是选美去。再说你那眼睛就那么大。” 江黎佑自认为表现很差,出来后和他爹重复,“没戏了,没戏了。” 坐公交车去火车站,结果赶上交通管制,还走了两站地。 票买得太晚,一时间又走不得,于是去买了一袋烤鸭(事实是那是一个鸭罐头和一袋苦面酱)和几袋果脯蜜饯(事实证明很难吃)。 他爹领他去吃饭,走在路上江黎佑指着太阳,“这是西,这是南。” 他爹反应了好一会儿,很高兴的说,“你不是分不清东西南北吗?现在怎么认识了?” 江黎佑咧嘴,“地理课上学的。” 北半球除极夜地区,冬半年日出东南,日落西南。 路痴在小小的得意中跟他爹进了面馆,翻了两遍菜谱还是嫌贵。第三遍敲定这里倒数第二便宜的十七块钱的香菇鸡腿面。 没有办法,谁让最便宜的是方便面口味的香辣牛肉面,还要十五块钱。 上饭后江黎佑跟猫似的吃了香菇和鸡腿,喝完了汤剩了多半碗的面条想推开。 他爹心疼的问,“不吃了?”然后倒上辣椒,“哎,不放辣椒我也吃不下去了。” 他爹算帐的时候,为了面试不吃辣的江黎佑尝了一口他爹的面汤,辣而咸的感觉,和自己的饮食习惯截然相反。 然后是无聊的等车。 火车站里面全都是人,查询到站时间的时候他爹哎呀一声,“这车可慢,到家半夜了。” 江黎佑摇头,“没关系,我请了三天假。明天不上学。” 终于上了车和他们对面的是两个大三的学生,江黎佑他爹和那两个翘课出来玩的本三的学生说话,江黎佑听得无聊,只觉得本三好贵,无他。 只觉得怎么天底下这么多理科生?一路上不停的临时停车让他很饿,饿了他就吃绿箭。 这使得他对绿箭瓶装的口香糖好感全无。 到家真的是半夜了,小城市没什么夜生活,一排排住宅楼全是黑的,手机上依然是无名氏的“怎么样”。 不去理会,强打精神洗澡后一觉睡到晌午。醒来时江黎佑发现自己感冒了。 毕竟在也许甚至不足十度的室温里面洗冷水澡,病因很好找。江黎佑估计模拟考试结束了,于是动身去了学校。 找老师收集了全套试卷后去班里,有人像见鬼一样问他去了哪里,临近一位同学给他一拳,“你丫,行啊!跑了没有考。这题,变态死了!” 闻言如此,江黎佑放弃了再做的计划。 晚饭时间,江黎佑第一次跑到对面班门口等左宸。 左宸收拾好的东西因此搁下,“你回来了?等一下,我马上好。” 江黎佑浓重的鼻音配着沙哑的嗓子,“不着急。我又没有事。” 左宸走过来,“你感冒了?” 江黎佑便哼哼唧唧的讲述悲惨应考史,左宸同情一把,“赶快治病。真是,你傻啊?洗凉水澡。” 江黎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就这一次嘛。谁知道这么惨。哎呀,人家肯定不要我。我表现的一点都不好。” 左宸总结,“你每次都这么说。总是对自己没信心。它不要你要谁?以后我们一起去那儿,好好学习。” 江黎佑低头,“你学习那么好肯定可以去。哎呀,我肯定不行,哎呀!” 左宸不理他,开始排队买饭。两个人吃完以后左宸去了超市,回来拿了一包软抽,“你看你那难受样儿?要不就擦擦。” 江黎佑极度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谢谢。哎呀,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想擤鼻涕?” 于是江黎佑高三第一次漫长的生病,开始了。 第八章:模拟考试(一) 只是就算断断续续感冒了半个月好不好,生活还在继续。 复习,考试。 学生时代,多多少少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 所以,等到了高三,考试就像喝凉水一样。 月考是什么东西?能吃吗——早就浮云了。 旬测?不不不,太out了,高一高二又不是没玩过。 周测才是硬道理——而且一周并不是测一全套卷子,“轻者两组,重者过三”,这就是现实。 作为一个高三的学生,若是你做过的卷子不能打捆,你好意思说自己是混过的吗。江黎佑就经常把定期的卷子打成卫生纸一般的小捆往家拎。 而令一个合格的高三学生感觉最恶心的东西,应该是模拟考试才对。 自主招生并不是随叫随到的随时都有,所以虽然江黎佑躲过了不善的一模的调教,但是后面的东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模二模三模……摸来摸去,真是无法不令人作呕,同时让高三学生麻木的神经越来越钝化,更是可悲。 老师教育我们说,“只有把平时每一次练习都当作高考,你才能把高考当做平时的练习。” 本意是告诉我们平时要认真高考要淡定,多好的初衷啊。 结果毁经典的来了,“呃,等到了高考的时候,我把这当练习——得,不做了,我睡觉去。” …… 只是谁料到模拟考试越到后面越过分,因为前人的题出的太多,后者为了求变,就怎么恶心怎么来,怎么变态怎么整。多冷僻的知识点,哪怕仅仅是在书的夹缝提过,也会恨不能能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提溜出来,掐巴在学生的面前比你作答,以至于让人总有一种问监考老师这题目是不是有问题的冲动。 不标准的作答区域也很讨厌,一句话能说清的东西,留给你半张白纸;200字都打不住的论述,三行空格,任凭考生骂去吧。 而判卷子的标准不一,更是令人头痛。有人松有人紧,尺度不一的让人无法琢磨。要么就是草草给分,要么就是一丝不苟到不可理喻。总之很让人莫名其妙。 况且老师不会不认识自己学生的字,如果你是好学生——你写的乱,他给你好好瞅;你写的好看,他手一抖索,给你多个一分半分,也情有可原不是。 所以因此,模拟考试的成绩,不能不说是有水分的。所以平时成绩作为判断依据,也不能算是一个特别靠谱的东西。 然而江黎佑他妈给别人打电话说自家孩子的时候,总是说,“哎呀,都说平时考得好了,高考就不行了。你看吧,他这几次模拟考试就都不错……” 然后卧床不起(赖在床上不起来的)的江黎佑就会大喊,“你不要说了好不好!受不了你了!” 过来人常举这种例子——平时成绩挺好的孩子,一到高考发挥严重失常了——由清华北大的级别降级为地方性学院了 所以说,像江黎佑这种普通本一,可能就…… 四年十万了么?! 所以说,大家对模拟考试的定位不要太那个啥……不然很容易离间家庭关系同时有效打击考生自信心。 模拟考试重要不?重要。但它毕竟不是高考,没必要太斤斤计较。 最后几次模拟考试江黎佑的成绩的确都不错,左宸也是,只是前者存在侥幸,后者货真价实。 但这给两人带来的东西,绝对更多的是压力。高兴不起来的,怎么可能高兴。 毕竟高考的倒计时画在黑板上,提醒着他们这只是演习,实战在前方,而且,时间不多了。 但是还有两次模拟考试,给江黎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第一次教育他什么叫永不言弃,第二次则激发了江黎佑的无穷想象力,让他写了一篇令左宸十分不悦的拟人文。 江黎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次模拟考试,那记忆,惨绝人寰。 江黎佑的数学本来不好,高一的时候更是很少及格。等到了高二略见好转及了格,等到了高三才洗心革面,确定重新做人的目标决定好好补。 那段时期正是江黎佑补数学劲头最高涨的时候,信心十足地拿到数学卷子一路冲杀,小题基本还算顺手。 麻烦就麻烦在答题。 第一到入门的大题,他就不会做。这种打击真的是致命的,着了魔似的,江黎佑的脑海里,自动将这张卷子划定为不可战胜的目标。 所以接下来的题,看得更是慌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江黎佑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放弃”。 “我不想做了……”无声的喃喃,这念头一旦形成,哪怕只持续了几秒钟,也是极其可怕的蛊惑。 所以直到交卷,江黎佑的卷子,写的,非常少。 等后来江黎佑再静下心来,再看那张卷子,其实很简单。 “放弃,实在是太可怕了。”江黎佑吃饭的时候心痛的向左宸反省着自己。 左宸没有做无所谓的安慰,只是说了一遍数学老师教过的话,“不到9号,决不放弃。” 这时候江黎佑突然想到《亮剑》里的那句话,“古代剑客们在与对手狭路相逢时,无论对手有多么的强大,就算对手(方)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明知不敌,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即使是倒在对手的剑下,也虽败犹荣,这就是亮剑精神。” 高考,好像也需要这种精神吧——我们不可能拿到750分的满分,但是没有人会因此退缩,都在争取,努力的争取。 其中,一定没有放弃。 放弃,在这里,连逃避都算不上。 我们有着这样或那样的目标与理想,好多好多。如果它们随着时间的流逝依然还在,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放弃。 就像那张最后江黎佑只拿了一百零几分(满分一百五十分)的数学卷子,真的不怪他学的不好不扎实,因为他输在了自己的心。 他那一瞬间产生的放弃的意愿,渺小而强大的摧毁了他的全部。 对于高三的学生,精神有时候真的重要到可怕。 也的确是从这件事以后,江黎佑的考试心态里,无论出了什么状况,始终没再提过“放弃”。 因为他不会再忘记,“不到9号,决不放弃。” 永不言弃,因为高考还没有开始。 高考的终场铃声还未拉响——既然一切都没成定局,又有什么好放弃的呢? 第九章:模拟考试(二) 而第二次的教育意义,主要就是激发他的写作潜能,无他。 事情的起因还很遥远。 从上高中起,江黎佑就听人家说,“高考要上600啊,上了600分,大学就随便挑了。” 因此,无论学文学理,江黎佑的目标一直不曾改变——我要上600! 注意,600并非一个人的名字,不要有歧义。 只是后来这目标降格为——我要考600。 600就600吧。 只是,你以为这目标很容易达到? 才不是。自古600分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文科生的目标,隔壁文科班高考的终极目标就是本二以上30人(还不到全班人数的一半)。 所以,江黎佑的计划,其实太过理想化了。 某次模拟考试结束,江黎佑耷拉着表情回到本班,不停地摇头,“完了完了,我的600!靠,550都保不住了……” 旁人知道他一向低估自己,于是不予理睬。 江黎佑却“国家不兴诗家兴,”很狗腿的借了同桌几张草稿纸往桌子上一趴,贱笑几声,“等着啊,等一会我让你看,我写的——小说。” 然后开始两节自习课的工作,修修补补,删删改改,终成大作。 全文如下—— 题目:在失去你的地方怒放 正文:机读阅卷的惟一妙到极至的好处,便是能够杀分于无形。 不费一兵一卒的功夫,就莫名其妙地离间了师生对成绩的共同理想。 曾经的我对此没有太多感觉。我以为少了红叉号伤痕累累的羞辱与蹂躏,成绩们好歹去的体面,也更有尊严些。不过好像第一次被无关痛痒的触动,在620离开的时候。 她是个美人——我至今也不能否认这点。虽然我已经忘记了她的脸。 仅仅还剩一点模糊的感觉——那就是尤其是相较于650的高贵与清冷,她显然活气得多。 只是我必须敢于承认——我不爱她。春风一渡的露水姻缘,仅此而已。不过,既然能够发生,便一定是动了情的。只是真假的问题。或许她也是玩玩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后来,她去了。 真对不起的事实是——当时的我一笑而过。于是现在连她的祭日,都没有了什么概念。倒还是记得,那时的我在得知这一消息的之后,对她只寄予了无限祝福,盼她早些投胎于别人的成绩簿上,不要再见的好。美人最好只是远远的欣赏,毕竟她不属于我。就像我从来不曾对650动一点歪心思一样——实在是对650提不起半星儿兴趣。 不过,自从620没有以后,那些分数的生生死死,我以为自己便是淡然了许多。620弥留之际,说的那句话我没有听清楚——不过应该不是托孤。 在后来的某一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当我从学业水平测试的物理考场中挪出身子的时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是,等我的成绩居然是C。C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从容的一点也不奇怪,相反震惊的人是我才对。C笑得粲然,在12月的寒风中哀景写哀情。波澜不惊间道以A和B的讣告。我只能也只是摆摆手,拉着C回了文科班。 我想我不是薄情寡义的人。我游走在成绩的花丛中,片叶不沾身。我没有对不起她们——我觉得我只需要对爱情负责就够了。至于那些分数,走得走,没得没。随便。 我依然如故。 直到然后的然后,我认真的真正的一直到现在都坚持的,遇见了600。 我爱她。 我不愿意太多描述她的长相——出于占有欲的作祟。我不知道《登徒子好色赋》里的女子是否能及她的十一——毕竟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若即若离的微妙,永远不会倦怠。 自然我常听人啰啰嗦嗦——她不这个不那个……但是没有关系。 爱情本来就是不平等而无条件的关系。有一段时间我的幸福就是保护她一直在我身边。 我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其实不然,因为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秉承“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原则,学校年级引进外地的一套卷子作测试。 我向来不以此为意,也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思量他们。 结果就是太轻敌太疏忽太……了。因为600在这一场小小的考试中,殁了。 我万万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 我在熟悉的地方看到我的名字,我的准考证号,再次确认以后,我发现她不在。 疯狂地寻找。 等到我第一时间见到她的时候,她的模样,惊艳得就如我们的初遇。 美到不可方物而渐于虚无。她浅浅的笑着不诉离伤,在我的耳边悄悄喃喃着说等我。 我的手不住颤抖,已经不能做过多的思考。我似乎已经不再唯物,绝对精神似的存在着。 我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睁睁看她横尸于此。 全世界都知道我爱600,学校严禁早恋无疑。可是她的名字,仍然出现在我的周记里,字里行间。 但我想,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我了,不再是有惊无险的玩笑了。尽管我知道她也是爱我的,尽管我从不怀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事与愿违。 我呆呆的,迷茫了很多。一遍一遍回忆着我们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那些考试。我真的真的虔诚着,祈祷她会穿越—— 我希望它能够穿越到2012年高考发榜的那天,安安静静的对着我的名字与准考证号,微笑着翘首我的目光,交接无错须臾之间,便成永恒。 我知道她的命掌握在四个科目手中——语文、英语、数学、文综。 她的死,我毫不犹豫的归咎给数学。 我卡着那位绅士的脖子,咆哮着质问他的谋杀。 他不费吹灰之力,用圆锥曲线轻轻松松的把我放倒,扔下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扬长而去。 和文综的见面更是诡异到可怕。或许和数学还有交锋可言,和文综,我只有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三拜而去。 因为她说的那段话,我不愿意承认的却是事实。 她说600是我害死的。 也对,如果我能够知己知彼,或许600就不会死。 我默默的败退,又想起600。我萎靡不振了好长时间。于是我在一张又一张的卷子上,用或黑或蓝或红的笔,排列整合着答案模样的图腾,用难以言表的心情为600超度。 不过,我还得强打精神,因为600临终前,把580搭在我的手上。 自始至终,600和我之间,谁都没有发出一个音,全都是眼神交流的默契。 强迫自己融入新的生活——580长得也还不错。虽然我可没有以貌取分的癖好。但很多人都在夸她的。 我们之间用相敬如宾形容,真是再恰切不过。日子过得就像种田文,平平淡淡才是真。 天妒英才吗?好像也不是。我的努力没能留住580。我有千万个抱歉——也没起任何作用。她走的很遗憾,非常非常不舍的眷恋,我却只有三个字的回答——“对不起”。 580最后问我有没有和550在一起的兴趣。我把这当作她的遗言接受。 550对我有着深深的迷恋。我对她爱答不理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大家都有目共睹的。但她依然喜欢粘着我,没有自知之明的死缠烂打——似乎她坚信我会回心转意还是恍然大悟?我总是对她报以嫌恶的表情,来去匆匆,不愿多看她一眼。 550长的其实是大众情人模样,只是我如同鳏夫的心里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只是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她会死。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像我还没来得及买那种葱油味的小米糖,那家店铺就已经关门大吉一样,只有等到一切完全消失之后,你才会明白,什么叫来不及。 550和A、B走的时候差不多,冬日暖阳。 550咽气的时候,将将是圣诞节。是日夜漫天,无雪,有风,似晴。 她最后一点小小的唯一的请求,是期望我捎带看看530和520。 这一次,我犹豫而犹疑。 我本不应该拒绝,即便我讨厌550——分之将死,其情也哀。况且她心里的我,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的心软了,良知在颤抖着。 我的头点点,复摇摇。 她的眼睛里盛了满满的绝望,但是她没有问我原因。她从来都这么乖。 我第一次和她进行了那么长的、完全由我主导的对话。我只想告诉她——550,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但是,就算是陌生人好不好,我也不能随随便便辜负。520和530,我怕我照顾不好他们……这份责任太重。 550最后的姿势,是削葱的手指尖,吃力地抬抬,点向远方…… 我随着她的指点望去,地平线的方向有一丸滚烫滚烫的太阳,再定睛细看,500以少女特有的魅惑婀娜在那岩浆色的阳光下,巧笑倩兮的,正向我走来…… 这篇意淫一样的习作,博得了人们的赞同,“你呀你,就会写这种东西。” 江黎佑晚饭后在楼道里请左宸欣赏自己的大作,“拟人文哦亲!” 左宸可没这么高兴,“你有没对象?还是欲求不满——写这么饥渴的东西。” 江黎佑愤然,“我嘞个去的。我像是有妹子的人嘛!学校严禁早恋,再说……” 左宸把草稿纸还给他,“再说什么?” 江黎佑这时很窘迫,“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喜欢的女生。” 这句话成功博得左宸的欢心,“这东西写得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天赋,怪不得作文总是写跑题。” 江黎佑继续暴走回班,“不就是作文总也考不到45嘛,歧视啊你!” 看来,两位主人公的默契度还是……有待提高。 只是从那以后,江黎佑任凭分数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尽管介意,不再计较。 正像他写的那样,他的目标一直动摇却从未改变。 他的600,他继续做着苦逼的卷子,为的是超度600,即便是等到很多很多天以后,他仍然希望,600会穿越到他的高考成绩单上。 即便当时没有过生日不能许愿,他仍然希望这可以实现。 第十章:二轮复习+三轮复习 作者在前文曾经提到过,复习就像轮奸,只可惜被和谐掉了,现在只好再重复一遍这个理论。 比喻的尽管猥琐龌龊,却不一定不是没有其合理之处。 轮奸这个话题太过分了,简直就是十八禁,所以,Boys and girls,我们就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因为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主题是复习。 复习,有一轮复习二轮复习三轮。复习,一轮接着一轮的复习,所要起到的其实是不输于轮奸(卡,又来了)的那种实质以精神为主肉体为辅的变态折磨直到让人完全麻木的被动接受这就是它们的共通之处。 只不过一个是如同木偶一般张开腿,(卡,你有完没完了),另一个张开的是啥,就说不清了。 江黎佑真心没有明白这X轮复习之间到底有啥区别,因为对他来说全部都一个样,但是不经意间练习量,仿佛真的加大了。再配上自己抽风时买的卷子,不堪重负。 曾有友劝之,“你不要再浪费钱了,你是不可能写的。” 当时江黎佑不以为然,觉得被小瞧了雄纠纠气昂昂的进了书店,“老板我要一套数学模拟卷,最薄的那种……就是,题少就可以了。” 也是天不遂人愿,每当江黎佑拿出卷子要写的时候,就会有不同的老师从天而降,“今天晚上要考试。” 于是那卷子拖拖拉拉了很久,断断续续的写。 江黎佑有一个极其不好的做卷子的习惯,就是只要不是考试很多题就从来不写过程,在草稿纸上一划拉,然后写个得数。 最后订正卷子的时候如果错了还好,他可能会扫一遍答案,然后批注一行,“方法正确。但是算错了数。” 要是得数没有错,那就简简单单的打个勾,“此题已算出。” 于是当他的同桌借他的卷子看时,满眼尽是这两种批注。 同桌偶尔拿一两道写着“此题已算出”的题目问他,“你算出来了是不是?给我讲一下吧。” 然后江黎佑很开心的接过来之后,很不好意思的挠头找来笔纸,“我忘了当时怎么做的了。你等我一下,我再算一遍。” 然后草稿纸上又是一片狼藉之后,江黎佑的讲题水平不敢恭维,逻辑混乱,但是他的同桌还是有时候会夸夸他,“聪明,”然后很无奈的无效劝说,“别老是睡了你。” 他同桌有一句话和他妈一模一样,“还睡?头都睡扁了!” 而这很像江黎佑二轮三轮复习的真实写照,高考备考复习有时候也是个体力活儿。 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每晚吃饭的钱越来越多,当然原因不止因为物价上涨,毕竟主观因素更主导,江黎佑不得不承认还是自己吃得越来越多。 江黎佑食量的变化循序渐进,左宸倒是没有太大变化,有一天左宸忍不住笑问江黎佑,“你现在很像是……孕妇?真能吃啊。” 江黎佑差点被一个锅贴噎死,“我靠,哪儿有?孕妇一天还多餐呢。我可就三顿儿。” 左宸继续笑,“是是是,如果不算上你每天上午那顿加餐。” 江黎佑一根香菜没咬断喝进了嗓子眼,小小的咕噜声,“那个不算。哎?你怎么知道的。” 左宸回答,“我去印东西的时候见的。” 江黎佑长舒一口气,“那是例外啊,偶尔偶尔。” 左宸眨眼,“哦”的音拉得很长,“原来一个星期里至少能见你五次而且每次都在吃,这也叫例外?这可真是小概率事件。难道我该去买彩票。” 江黎佑尴尬的嘿嘿一笑,也没有问对方怎么老是会碰上自己,就算问了,你以为左宸会主动承认自己是故意的吗。 非常时期自然要非常营养,这个时候师长们都只会担心孩子吃的好不好,谁会在乎你吃多少。 江黎佑的生活质量显着改善,零食率同时直线上升。 不过吃归吃睡归睡,该正经的时候不输给别的人就好。 其实在通往高考的这条路上,从来都不会缺乏努力的学生。 那种执着,那种监韧。 六点半上早读,江黎佑很少六点二十九以前来,总是踩点。 说到这里不妨加一个小小的花絮。 江黎佑的目标是上六百不假,但是同时还有拒绝高四这一项。前者是理想,后者是底线。 拒绝高四的原因有四个。 第一,江黎佑他妈说,“不复习!上了大学机会更多,干嘛非浪费一年在这里?” 第二,江黎佑他某同学说,“还有什么能比我一年的时间值钱?” 第三江黎佑自己说,“我想多玩儿一年……” 第四就是一个突发事件令江黎佑对复习班原本就没有的好感更是不可能再产生一分一毫。 那天江黎佑的座骑罢工,出了问题。于是一番折腾之后已然晚点。上楼后正满腹牢骚的向教室走去,忽然一只摧花魔爪趁其不备伸向他来——“站住!你是哪个班的?” 那天江黎佑刚好没有穿校服,答道,“老师,我是十一班的。”见那人仿佛要发飙,又补充一句,“高三的。老师我是高三的。”那模样有点像是说,“我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那老师瞪起的眼睛只好复位,同时松手,江黎佑赶快大步向前如入无人之境冲进本班,然后气哼哼的总结,“老子车坏了,迟到了能怎么地?能怎么着!他一复习班老师管得着么。” 当天晚饭时向左宸倾倒,“最可气的是什么都不问就想骂我,就算我是复习生好不好,呸,我不是。复习生不是人么?管那么严干什么。” 左宸不予置评此事,“所以啊,你可千万别复习。” 不过,事实是怎么会有人专门喜欢那种严苛的环境,莫非是受虐狂还是有M潜质,为什么不把自己当成活生生的人,有欲望有诉求不会全能。而非要选择严厉与规范? 上学这么多年,总有东西比成绩重要,只是太多的人被分数蒙蔽,忘记了自己。 扯远了,现在我们继续回到努力这个话题。 总有人早上五点起床后匆匆来到教室,总有人晚上十点下课后在教室多呆一个小时,总有人上课也会犯困可没有选择打盹而是强打精神支撑到下课,卧在课桌上像一颗大苹果,总有人午休时间不沾床写写题后在桌子上睡觉,总有人买来厚厚的模拟试卷笔尖流泻下翻过一张又一张,总有人过着江黎佑假想了一年的不敢付诸于实践的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总有人这样那样做……跌打损伤感冒发烧都不是拦住努力的理由。 食堂里没有太多油水的饭菜,喂着一样的高考人。 可是这么做,没有人后悔。也许是为了跳出农门,也许是为了走出小城,也许是为了爹娘少掏些学费,甚至自私些也许是因为“爱情”,甚至是伟大些也许是为了报国。 总之,总有人努力着,有天大的怨言,可就是停不下笔。 无声无息间沙沙的声音很像是无言的竞争,大家终将走向你死我活的战场。 一分一千人,那道分数线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鬼魅的无情的甄选与屠戮,二轮加三轮的复习,其实概念仍然不明。一个系列又一个系列的试卷纷至沓来,江黎佑眼前只有一片雪白米黄。 每节课,每一科,几乎只有一个活动——做题,讲题。 循环往复,似乎是上升运动。 多媒体只会放映没有感情的答案,月亮依旧升起于太阳落下。 生活是乏味的,但依然是精彩的。所有人和自己一起向着高考攀登,坚信现在有多苦,将来就会有多感激曾经。 班主任告诉大家,“只要一想起我是经历过高考的人,那就没什么可怕的。”而现在他们就正走向这种无所不能的仪式,抱怨,可就是不能被打倒。 男人,不允许被征服。 改错题时听到小刀游走于卷子之上的的声音,很像刺向敌人的胸膛的声音。 一想到高考试卷无人讲评,其实还是有一点不愿意承认的难过。 复习,复习到忘记。回归教材,注重基础。可是到江黎佑也没有能翻开过课本,静下心来看上一眼,还是轻浮。 总愿意贪多的做题,却不舍得抽时间找一下根本症结。 阳奉阴违的听着老师的话,青春期的孩子,大亏不吃,小亏不断。 在这期间江黎佑印象比较深的一件事其实是体检。 身高还是一米六九,毫无创新。体重倒是不负众望增加了三公斤,突破一百零五斤的大关。 牙齿很好,视力不行,将来有专业限制。 心肺功能正常,一群欧巴桑护士浓妆艳抹,还没有长得能让他心神不宁,还有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撩衣服活动让他的白条鸡身材暴露无疑,春光乍泻后才发现有一个女生正双眼迷离的对着他发呆。 江黎佑愤愤的看见一堆女生进了一个小帐子,觉得学校对男生的隐私保护力度实在不够。 测听力更是奇葩,江黎佑动作不快,去测试时人几乎散尽,那个白大卦奶奶见他就问,“名字。” 江黎佑指着体检单,“这儿有。” 奶奶又斜眼问他,“我问你呢,说啊。” 江黎佑只好报名,然后那人叭叭盖章,“你可以出去了。” 江黎佑问,“我是来测听力的呀。” 那人不耐烦了,“这不测完了吗。能听着就行。赶紧的出去吧。” 江黎佑悻悻出门后嘀咕,“这就是半夜上坟——糊弄鬼呢。” 手里把玩着当时测视力时候发的广告,卡片上书——“你又不是我的美瞳,我凭什么把你放在眼里?” 江黎佑扑哧一笑,将它甩进垃圾桶,“嗬,以后心脏有问题呢,就这样拒绝表白。就说——‘你又不是我的支架,我凭什么把你放在心里?’哈。” 下楼回教室经过复习班,课间也颇为安静,江黎佑摇摇头钻进厕所,不禁感叹那些人的循环系统运动之慢。 晚上吃饭时江黎佑和左宸交流身体数据(仅限于身高体重外加视力)。 江黎佑这时候陷入轻微自卑,左宸云淡风轻的介绍,“我一米八一六十四公斤。眼睛?没问题。” 江黎佑比他矮十二公分,轻二十斤,眼神也不好。 十二公分的身高差,正是公主抱的距离。 但是这种差距似乎能改变的只有中间那个数据,当然江黎佑对于并不靠谱的男生的身高有“二十三,蹿一蹿”的这种说法还是没有放弃等待的希望。 二轮复习还是三轮复习,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消磨了学生的耐心。一个个抓耳挠腮,恨不得马上就高考, 高三的学生像潜力股一样,虽然浮躁但是正在被开发,势头良好,与之相比复习生稳了一些,但是中长线已经冲劲不大,但是压力却已经不是一般的大。 江黎佑在复习浪潮中游动扑腾,表面逍遥,没有能愁白一根头发,也没有掉一两肉,依旧慢吞吞做卷子,依旧是迷迷糊糊的上课听讲。 那心随时间流动而迷茫,直到有一次老师说到“目标”这个词,“我就是劝过一些同学,目标不要定太高。明明你是五百四五十分的水平,非得看那些个六百分以上的学校,你当然觉得失落了。” 江黎佑这时候拍拍他同桌,指着自己问,“老师说的人是我不?” 他同桌微微一笑,“才不是。你呀你,学习这么好。” 江黎佑从来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的一切。 事事,时时,只有别人不停的强调与肯定,才有可能换来他一点点的安心。 因为他懒,所以他有时会带着崇敬以及羡慕和似乎并不配有的悲悯看着那些比他刻苦很多的人,然后心里默默的祝福他们实现自己的梦想。 至于他自己,似乎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一切。 左宸也只能在吃晚饭的时间里时不时灌输给他“我相信你”的概念。 只是其实所有的高考人都远没有必要这样怀疑自己,那写过的每一张卷子,用完的每一根笔芯,其实都是最好的证明。 那不断减少的倒计时,不断推进的复习进度。加上时不时关于高考的各种政策都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每一个人,“时日无多”。 现在,下面,就让我们迎来高三生涯的另一个重要情节,誓师大会。 第十一章:誓师大会 誓师大会真是一种很奇妙的精神鸦片,你说它有用吧,可它有什么用呢?你说它没用吧,可是哪个学校舍得不去整呢? 江黎佑曾经见过上几届学长学姐们的誓师大会,那场面之壮观,气势之雄伟,似乎只有倒退回70年以前,“卐”这个符咒的党会集结才能堪比。 那是一种,怎么说呢,浸透绝望的狂热与呼号。 初中时江黎佑也不是没参与过誓师大会,只是那时候学校比较小嘛,人也少,不过现在一个年级的零头都不够,所以那架势比现在差的远的。 三次誓师大会,名头不一——“倒计时200天”、“倒计时100天”“高中毕业典礼”,最后一项同时也是18岁成人仪式。 用高考做成人仪式,其实真的很恰切。 其实每次誓师大会都大同小异,数千人乌泱乌泱的浩浩荡荡的从楼上推推搡搡的挤下来,楼层低的先站好队,楼层高的下来有一点儿晚。 乱嗡嗡的往操场一码,校服穿的跨越着季节,自从天热以后便是如此,有人活在暖春,有人处在盛夏,有人已入初秋。 因此长袖与短袖并存,长裤与短裤同在。 按班站好的队列谈不上整齐,有人拿书在看,有人在谈天。 因为大家都不好奇台子上会发生什么,因为必不可少的是校长讲话,其他领导讲话,教师代表发言。 间或请来家长或是学生代表,都是好爹妈和好孩子,总是积极向上的侃侃而谈的念稿子。 即使话筒坏掉,迎风招展的老师风中凌乱,在台下人眼里,不过是考验一下他的基本功罢了——无他。 倒计时200天的那次誓师大会,大家宣了一次誓。 老师和学生各一份,校长带头,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这是全校的通稿。 然后是各班自由发挥,于是五花八门的誓词开始了。有的卖弄文采,极尽华丽之能;有的由于过长,才念到中间就被上头一声“下一个”拦腰砍断;有的平淡无奇,文从字顺;有的以学校誓词为蓝本,添砖加瓦…… 总之,从中能看出班主任的品味无疑。 江黎佑一直选择无聊的单手插兜的歪歪斜斜的站姿,时不时回头和人闪几句的模式度过誓师大会。 然后是时光如水生命如歌的,一不小心,倒计时就100天了。 曾经有上一届的学长春风得意的凯旋归来,那时候高考倒计时还有接近300天。 那学长开玩笑似的问,“如果明天就高考呢?” 看大家的表情上有期待闪烁,他微笑,指着黑板上的倒计时的数字,“这个,很快就会变成20天。到那个时候,你们可就慌了。” 那学长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以一个成功的过来人的姿态向高三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们口若悬河的讲述。 那时候江黎佑他们还没有经历模拟考试,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的听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倒数的学生是怎么样完成了到全市前列的黑马的逆袭。 那学长传授的经验太励志,“我一本历史书背了”然后他伸出五个指头,“不算多,五遍。” 江黎佑当时心里一阵波涛汹涌,眼睛直溜溜的看着那哥们儿,听他讲着“三科上四百”的理论,不禁想立下雄心壮志。 但是那也只是不禁停留在想法上而已,江黎佑的课本一遍都没有背,甚至不曾看完。 这说出来一点也不丢人。 小时候很少有人没有纠结过北大清华上哪个更好,可是绝大多数人最后也都只能去里面看一圈而已,甚至连这个也都不一定能做到。 毕竟想了不一定就会做,所以等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时间一天天流逝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做的江黎佑,也不是不慌的。 那时候的心情就像是周期函数,一阵一阵的犯神经,时而紧张到不知所措,时而懒散到颓废放纵。 有时候强迫自己拿出令人厌恶的卷子,强迫自己一步一步算下去,每一道题为着的也许只是并不能实现的目标,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有时便会无望效率低下至于为零。 发呆或者茫然的翻着一页一页的书,却没有记住一个字。 十八岁的生日过的匆忙,他妈在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自言自语,“还是买个蛋糕吧,明年的生日指不定在哪儿过呢。” 当时正在听歌的江黎佑,心毫无防备的就疼了。 十八岁就是成人了,身份证也能拿着上网吧了,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不再害怕突击检查。 可十八岁同时还有责任。 比如黑色六月里未知的高考,在倒计时一百天的时候,江黎佑终于开始了一些和所有人一样的疯狂。 站在人工草皮上看着天空上偶尔飘过的云,偶尔飞过的鸟,可这他妈的不是生活是生命。 无休无止。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一张张纸质的试卷的背后是一棵棵大树的冤魂。 江黎佑那段时间开始喝豆浆,不是现磨的原浆,而是冲调饮品,因为封口处总沾着一小圈淡淡的微黄粉末。 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当他找不到以前那个允许他再多加糖的磨豆浆的摊子之后,听同学说有一家卖的粥很甜。 一定要拉着左宸去买,左宸当时抖肩说“你肯定要剩。”江黎佑不信邪,结果他喝了三口就偷偷扔掉,“苦。” 搭配渐趋量大样多的晚餐,倒计时的一百天,像极了一百块钱。 红色的毛爷爷一旦被找开,就会破碎不堪,无法复原,生命的衰变在青黄不接之后很快就成了蓝与紫的美丽色彩,然后变成绿色直到零落成泥的散开作几枚叮当作响的金属,还很有可能被看车子的欧巴桑收走。 这时候往往当事人就会一声长叹,接着发出一个宇宙级的疑问,“老子的一百块钱哪儿去了?” 倒计时也是如此,发出类似于“昨天不是还有一百天吗,怎么今天一抬头成七十了?”的疑问与惊呼,更是人之常情。 不过江黎佑除了发现他们与复习生的倒计时天数从来不一样以外,倒也没有什么不良症状。 不是不慌,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江黎佑从来不问数学题一样。 他数学不好,但是他不知道该问老师些什么,他不知道自己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不会什么。 他也不敢去确定,因为他害怕最后的结果是其实自己什么也不会。 如果在高三最后的几十天里面产生这种念头,那无异于认输,就是在向高考举着“我不敢面对你”的白旗,拼心态,比拼其他要素都可怕。 这也勉强算作江黎佑不肯复习课本的原因——他害怕看到自己的漏洞,不,准确来说,是他害怕自己补不完,那种害怕就是一种完全没有必要,但却是致命的自毁阵地。 老师们自相矛盾的强调均衡与发挥强项,既不允许有弱科,同时又要有强项。 不过江黎佑两项只能占一个,他向左宸阐明自己的观点,“有弱科并不可怕,因为让学生致命的是他发挥失常的强项。” 左宸点头,“那就不是强项了,墨菲定律说过,越是担心什么事情要发生,那么它就越容易发生。所以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实在不行,就认为自己没有强项。” 江黎佑觉得丧气,“难道我很烂,连强项都没有吗?” 似乎是怕碰到他的痛处,左宸放弃了用均衡就是优势这类废话安慰江黎佑,“才不是,我只是想给它换一个定义,既然你从来不肯承认哪一门学得好,就干脆说,‘这是我出事最少的科儿’好了。” 出事最少,很温和的褒奖。不否认意外,却承认了大多数时间表现得很好。 江黎佑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建议,继续过着每一天毫无新意的日子。 偶尔找找老师做做试卷点评,看着经验丰富的老师拧着眉头讲述高考的艰辛,越来越不计较分数的多少,越来越感觉到迫近的人生挑战。 期间左宸小郁闷的事情一件。 某次考试失利后,左同学正在座位上左思右想的总结问题,一位中青年女老师慈爱的把他叫到教室的后门口,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道,“这次没有考好?” 左宸点点头,“是。这次考得不行。” 然后老师声音压低,“我看呀,你可算是咱们班长得好的男生了。说!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女生了?” 左宸心里咯噔一下,嘿嘿一乐,“没!绝对没有。没有的事。” 然后老师语重心长的教育他,“快高考了,要好好学习,别整那些闲事。” 左宸嗯个不停,“保证没有,就是这次考试计算量太大了,一粗心算错了好多。唉……”然后话锋一转,“老师您等我去拿下卷子,您给我看看成吗?” 尽管事后左宸对老师承认自己的外貌不是不高兴的,但是他要承认了自己看上对面班的小伙儿那才是有鬼了! 由于全国高考时间统一,所以新闻上时不时也蹦出一点小插曲来震荡大家的神经,有一天新闻来得巧。 那天江黎佑他爹父爱泛滥没有地儿搁,就问孩子,“我听说打一点儿什么蛋白质啥的,可以高考以前不感冒?” 江黎佑不屑,“生病是自然规律,那叫‘逆天’。我们老师说了,老不生病就坏了——一病就大发。” 江黎佑他爹不吭气儿了,“行行行,你有理。你懂得多。” 然后电视上就播了“吊瓶班”的新闻很是救场,孩子他娘啧啧,“嗬,这是干什么呢?不要命了啊。考个试还把命搭上了。” 江黎佑耸肩,“这东西没有用的,净骗人。” 然后他爹点头,“可不能整那玩意,再出点儿什么事。” 于是这次家庭风波顺利被媒体舆论的力量平息。 江黎佑后来把这件事学给左宸,左宸拍拍他的背,“别整那个东西,你就好好吃饭,别贪凉,尽量多睡,没有事。”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那倒计时终将不再是两位数,有一天班主任突然宣布,“倒计时不用再写了。” 因为剩下的日子,两只手用不完都能数清楚。 因此也迎来了最后一次誓师大会。 与以往仍没有太多不同仍然不可或缺的是校长讲话,仍然是豪气干云,豪情万丈。 我们必将如何,我们一定怎样。 江黎佑在人群中淡淡思考那条幅上成人仪式的含义,或许十八岁的标志真的不是生日,而是有像高考一样的一种标志性事件的砺炼。 江黎佑的高三过得再不合格,再像看客,它马上也就到头了。 无论有多少遗憾还没来得及或者永远不能再弥补,好像也都真的没有机会了。 江黎佑抬头望天,六月初的下午太阳正滑向西北,那一丸夕阳倾泄下的橘红色的柔和的光芒,正慈祥的笼罩懵懂与成熟之间的少年。 年级主任激情澎湃着重复着校长的宗旨,末了更是将声音抬高八度,“下面就让我们……” 众人正欲散去,却还是洗耳恭听接下来的大喘气,“回班布置考场!” 众人哄笑而散,江黎佑在时不时被人冲撞的动作中悄悄的哀伤。 回班后布置考场,5*6的三十张桌子,江黎佑一边搬桌椅一边总是反复确定凳子是不是稳当。 他当然知道坐在这里的人不是自己,却因为大家同是高考人而徒生悲悯。 教室积攒的废纸以五毛钱一斤卖出,喝空的饮料瓶只卖一毛钱两个,曾经放书的纸箱子也只能当垃圾饶出去。 造成这一切的难道也是时间不成? 当教室终于空得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江黎佑再清醒不过的知道,高考,真的要来了。 第十二章:高考!高考! 关于高考,有人说它是一部动作片,有人说它是一部文艺片,有人说它是一部纪录片,有人说它是一部科幻片,有人说它是一部灾难片…… 百家争鸣,毕竟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只是在作者的心中,它是一部战争片,述说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由一线教师和学生组成的战略联盟与命题人和阅卷组两个强大敌人所展开的、双方斗智斗勇极尽所能的恶战。 只是历史和实践均表明,胜利的总是掌握在后者的手中。 而这一点并未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所以相关报道始终未能出现在公众的视线。 难得有盛事如此,可以激发全国人民群众的热切期待;难得有那么几天,教育类问题可以当成头版头条;难得有这种契机,让天下所有的家长团结一心,坚决而又顽强的抵制着一切也许还没来得及产生的噪音。 谁家有考生,谁家就会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感谢党的好政策,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人民由温饱到小康。 考生的爹妈更是绞尽脑汁的搭配着一日三餐,电视报纸上的搭配其实徒有其表,很多孩子打心眼里不会喜欢的…… 江黎佑就是其一。 高考其实勉强算是拉动经济增长的利器之一,外地的考生的家长要是陪考呢? 孩子要高考,吃好喝好住的也要好!考场周边的快捷酒店,忙不迭的招徕生意,小吃摊似乎也比平时火热几分。 这是全民的高考,不只是泱泱900多万考生的战争。 不同的地域,不一样的户口,同分不同命的事实又怎么样,我们都认了,我们都忍了。 6月7号和8号,咬着牙,也没有退缩。 一遍遍重复着注意事项,一遍一遍的检查这东西有没有带全近乎神经质。 高考的时候检查新添了金属探测仪,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对末日才鼓捣出这个史上最严的高考。 最后几天学校放了假,紧绷着的神经冷不丁就松了下来。 怎么有点临刑的感觉。江黎佑在家的感觉就是赋闲。 看书?看什么书?什么书高三没有看过。做题?做什么题?什么题还能押着原题不成?翻错题本,如果当时认真还好,尤其是不乏支应公事的潦草之作,毫无借鉴意义。 远远的听说,复习班的学生疯子一样的熬夜。 远没有当年中考时候的“大干二十天,再涨二十分”的激情的江黎佑,那两天天就是吃,睡。 外加良心实在过意不去的时候,撑一本书坐在床沿,嗑着美其名曰补脑子的各种坚果,借着考英语听力的幌子,翻翻网页看看新闻找找八卦。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高考期间,一般不出意外的话,谁也大不过它。 为了不感冒生病,江黎佑坚持不睡凉席不吹电扇不开空调。 这是个好习惯没错,但是,很不给力的事情是,很不巧,高考前夕天气并不很对得起大家。 一语以蔽之,热。 江黎佑那天夜里毫不兴奋,毫不紧张,只是单纯的因为觉得热,几乎无眠。 第二天早晨起得不早,但还是觉得刚刚睡着闹钟就响了。 高考绝对不能迟到。 喝了极大剂量的咖啡,草草吃完早餐。 带好一切东西上路,走到路上江黎佑发现自己的衣服穿成了单反——反着穿的。当时就傻兮兮的问自己——你说,这是预示着翻盘呢还是翻身呢? 到了考场和同学小有寒暄,喝咖啡之后的干呕反应让他不停咳嗽,去考场之前就已知道自己是最后一号。 检查时小有乌龙,江黎佑做耶稣受难状接受检查,从头到脚,连鞋带也不放过。 金属探测器响,老师无奈,“这位同学,你离那个金属的桌子远一点。” 又响,老师无奈,“你离门也远一点,那是铁的。” 再响,老师动手摘他眼镜,“先摘了!” 检查东西时继续响,江黎佑淡定,“还响?哦,那是肯定的。” 老师傻了,反问道,“为什么啊?” 江黎佑面无表情,“老师,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拿着圆规吗?” 取出后放在前面,声音止。遂被老师放走。 他的座位挨着窗户,却不凉快。窗户上有着两盆快要死的植物,江黎佑一阵同情心泛滥,“下午等我去拿瓶水浇浇你们啊。” 下午当然他爽约了。 上午是考语文,连续两根笔罢工让人恼火。之后是哈欠连天,莫名其妙的交了卷。 下午踌躇满志的去考数学,却冷汗淋漓湿透了两包手帕纸。 不停地喝水,不住的深呼吸。 但是,从头到尾,没有一秒放弃的念头。 尽管卷子上很多留白,却从未如此坚毅。交卷后把水根儿倒给了花盆,从容地去厕所,收卷时七尺男儿,险些就要流泪,但是,始终没有。 一路上见到梨花带雨的女生,心情陡然大好。 很想问问自己的确数学学得不算好,可是如果连他这样的学生都认为这卷子难得不得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今年的卷子出的不合理?是不是有点难? 没人回答,见到家长,半个字也不提,只是和同学扯淡时笑谈,“完了,我二本了……” 晚上给连续发“怎么样”的无名氏没头没脑的诉苦,“我完了……” 回答变成了四个字,“还有明天。” 还有明天。 不到9号,决不放弃。只要没有结束,就一定还有希望。 江黎佑不是很清楚理科的数学是不是也很蛋疼,因为他冷不丁的想起,自己不知道怎么找到左宸,然后问问“怎么样”。 那天夜里依旧是失眠。 热,外加忐忑。 第二天的试考得无精打采,文综完全不知所云,凌乱的字迹不停变换,一张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 英语听力好快,好诡异——一段天外来音之后,就是几秒钟的时间回答问题。 回答你妹啊,材料都听不懂。再然后就是迅速把握文章大意的做题,仅凭语感。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高考,还真他妈的不可说啊! 能考几分先不说,这几天吃的还真是不少,估计要长两斤肉是没有问题。 只是考完之后就后悔啊,怎么不后悔? 后悔对不起爹娘,后悔没有听老师的话,没有安下心来复习课本,没有肯找回基础好好背东西。 文科生唯一的法宝就是“多读多背”,只是江黎佑三年都没这么做。偷懒啊,逃避啊,这是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活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无非就是自作自受,当然不能怨天尤人。出考场的时候江黎佑突然觉得,复习,这个熄灭了一年的念头,突然想复燃。 只是想想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事,未来的路还很长,又真舍不得再浪费一年。 纯粹的浪费,虽然不是“一考定终身”,可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何必在这里蹉跎? 真的,只有高考完了才知道,这东西当做成人仪式,真的再恰当不过了,也难怪要等到人成年(或是左右的时候)才有高考,这东西搁到三年以前,绝对受不了。 那种心智的瞬间成熟的摧残,仿佛真的是心死过一次一样。面对的全然是未知,未知的深不可测。 真的一下子就长大了,都有点儿看淡生死了,那几天估计都有人看破红尘了。 有人说,其实高三这一年再来一遍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高考那两天,我不想再重来。 可是复习不就是为了那两天的再重来吗? 机会一年只有一次,所以还要选择蛰伏去等待吗? 一年,整整一年,梦醒梦碎却只有两天,是不是有点残忍,对自己有点狠心。 可是那些人都是自诩为有梦想的孩子,只是输给自己的不甘心,相信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无论怎样的忍受,都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无限。 但是由于江黎佑从不相信自己,所以他不会去复习。可他并不是没有梦想的孩子,那目标一直都在,一直在动摇却从未被改变的目标一直都在,“我要上600。” 只是当数学考试的终场铃声响起,他觉得这坚持了三年的理想,好像,太可笑太渺茫了——莫非还高估了自己什么? 有人说,撞破南墙之后,会知道那一面是天堂——但是经历过了高考的江黎佑,不会这么想,不会再这么想。 南墙撞破又能怎样,要面对的其实只不过是下一堵墙。 头破血流又如何,大家都一样。 两天的梦魇让人瞬间成长,之后陷入的,就是无尽的虚空与迷茫。 一年的努力,就这样突然为零,那感觉,很可怕,一时间险些能让人迸出泪来,这,应该就是青春的终点了吧。 十八岁,没有老的身心,就突然沧桑了。 电视上关于高考的新闻,或者励志,或者悲愤,或者心酸,五味杂陈。 江黎佑只是觉得,那些因为高考而轻生的孩子,对得起谁。 可这一切,又到底该怪谁? 此时的左宸没有时间像江黎佑这么多文艺青年的哀伤,考完最后一场的他,多了一项纠结的任务规划,只等着成绩一出,就要付诸实践。 然而高考的结果还要等待,大约半个月之后才会出成绩。 即便刚考完试撕心裂肺至于歇斯底里的狂欢,也只是一刹那的崩溃,紧接着所有考生和家长,同时陷入焦虑与不安的等分之中。 第十三章:短番外——食堂简史 第一个初步创造食堂的人是天才,而第二个开始建设食堂的人是不折不扣的人才,至于第三个正式推广食堂的人,不是蠢材,而是天杀的。 长期以来,食堂给不明真相的人民群众的印象就是物美价廉。 实际上它给内部人员(简称吃食堂的)的印象,只有无可奈何。 自古食堂多奇葩,在不知道是什么动力的助推之下,先后有土豆烧自己、豆角炒豆角、白菜黄菜(有的地方管白菜叫黄菜)丝等充满智慧的名吃,热情的登录食堂。 早些年还不乏碗里有小强,锅中游耗子的震惊景象。 这些年啊,在党更加英明的领导下,国家政策只能是越来越好。 不是说了么,“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一切”,“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嘛,食堂的环境正在改善。 也不是没有暖气空调和电扇,只是作用如何暂且不论。 江黎佑对食堂的初体验,是在初中三年级。 那时候刚刚有夜自习这种东西,由于夜夜几乎都有考试,所以晚上吃饭的时间很紧,为了赶时间,只能委委屈屈的屈尊降驾楼下的食堂。 说来也巧,怎么那时候初三也在五楼上学。 那时候学校小,食堂也小,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只有两间教室那么大,或者说,还不够两间教室的大小。 那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物价在印象里那么低,还是说,那时候他的胃太小了。 一块五毛钱买的炒面就可以吃得很饱,两块钱买的炒菜的米饭甚至会吃不了。 尤其是天气渐热之后,学校有一个铁盆一样的锅,旁边查一块牌子,“免费喝汤”。 传说一开始说是粥,但是在无数人努力之后都没捞着米的情况下,食堂也是老实人——那,就改名喝汤好了。 一群包括江黎佑在内的无聊的初三学生,就会一字排开一堆大碗,一舀子一舀子的整满汤,一边扯淡一边喝。 那时候还有一块钱八片的烤馍片,其实就是炸馒头片,火候一般,不算太好吃,但是师傅一般一块钱少说会给九个。 江黎佑就曾在见到前面人被给了十片,然后他也跟着找大师傅要,“你给了他十个。” 然后江黎佑在那人要给他装第十三片时跑路,“我吃不了了……谢谢您呐。” 那度过的零零碎碎的时间,也是岁月啊。 只是岁月不饶人,很快,江黎佑便带着满满的憧憬踏进了现在的高中大门。 那时候食堂还只有一个,更多的地方用来停泊非机动车。 那时候的食堂一共三层,都用着一毛钱一个的泡沫碗,从一楼吃到三楼之后,江黎佑学会了晚餐不再喝粥,也学会了杂七杂八的把自己喂饱。 同时也学会排除法,掌握了晚饭进食液体的合适时间,同时长时间成功的避免拉肚子。 如果你没有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非食物掉进卖东西的大锅里,就不会有那种决心以后这东西一口不吃。 江黎佑用不小心的悄悄地把塑料袋掉进油锅这种极端的方式,戒掉了油炸食品,用目睹别人把饭卡掉进麻辣烫的汤锅这样震撼的经历,戒掉了曾经常吃的麻辣烫。 这就叫做血的教训。 后来,学校所有的车棚都变成了食堂,包括地下室也未能幸免于难,学校数量最多的建筑物终于不再是教学楼,而是名字都很好听江黎佑却没记住一个的食堂。 因此,江黎佑后来在一楼的厕所门口闻到淡淡的油烟味,也不是不情有可原的。 越来越多的摊贩合理的进入校园并不是坏事,比起在大街上担惊受怕,也许他们并不是太影响市容,可是维持市容却要让更多的人担惊受怕。 生之不易,居之不易,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积雪几乎没过膝盖,冻得已经微微有些硬邦邦,那时候江黎佑往校门口走去的路上就曾经被一个来学校卖饭的艰难行进的三轮车撞到过腿。 地下室,原本没有阳光,自从改成食堂后,方便了很多,尽管偶有停电,摊贩们应急措施做得特别好,一停电立马摆上蜡烛。 江黎佑和左宸还吃过两次烛光晚餐,黑咕隆咚的时候,江黎佑起初有些不淡定,“这么黑怎么吃” 但是他看不到表情的左宸却很坦然,“你总不至于把面塞进鼻子里。”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里面的味道烟气,就是人间的感觉。 不会冰冷。 左宸和江黎佑高中共同相处的最多的时间,就是在食堂。原先会走一条街的距离去老食堂,现在也转战楼下了。 犹记得再去老食堂,改的有些面目全非,因为路远更是人少,以至于卖东西的看见他们的样子,就像狼似的眼冒绿光。 江黎佑高三的时候完完全全和左宸一起吃晚饭,吃的变多,也同时越来越正经。 不会用冰激凌代替该吃的主食,也不会冰火两重天的对待自己的胃,太辣的东西戒了,晚上七点以后不会再去吃糖。 这些习惯,君子慎独的让他一直养了下去。 好习惯,会让人受益一生。 只是三年到头,好吃也好,难吃也罢,这里都是无可替代的回忆。 便宜最好,小贵也可以接受。一块钱一个的奶油面包,舔起来也是很有趣的东西。 住宿生的一日三餐都解决在这里,这里不是家,可它有烟火的气味。 即使它只是食堂,即使一天三顿你总骂它“贵的要死哦”,可你还是心甘情愿的最后在这里填入维持生命的最基本的能量。 所以,江黎佑对食堂的理解,最后终于变得理解与宽容。 越来越不会再冲动的在背后问候领导,终于不停地理解“存在即合理”这句话,学会的越来越是接受。 尽管饭菜几乎没有油水,但它毕竟还算安全,基本干净比外面的某些摊点好的很多,学校的招牌在这里,毕竟有些保障——如果再有问题,那只能怪全民的饮食安全问题都是堪忧。 饭菜的种类在渐渐变多,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超市吃些速食的面包馅饼。 毕竟一切,都只会越来越好,总没有倒退的道理——谁会干这种傻事呢。 在愉快的谈天说地里一起抱怨,一起立志,一起骂高考,一起批教育,配上即使不能完全满意,也还咽得下去的晚饭,其实也算一种放松的方式,高三紧张,但是吃饭自由。 五到十分钟以内吃完饭是对自己的不人道,连吃饭也要争分夺秒争争抢抢,不至于。 等到毕业之后再进不去那道门,也在不可能吃那曾经骂声不断的食堂,才明白感激曾经拥有。 偶尔回忆出来那些东西吃的感觉,以及那些有关的注意事项,才明白那些时间里,自己有多离不开。 回想起食堂的点点滴滴,你不会再追究是不是在那张桌子上见到了一只虫子,那天的菜是不是太咸,也不会为难那个人手不熟把鸡蛋摊的太老,那个摊子太小气佐料放得太薄。 你只会记得有一家的饼卷肉肉汤总是放的太多回溢出来,有一家的蛋糕松松软软,有一家的汉堡沙拉酱非常酸甜,有一家的灌饼里面可以随意搭配好几种菜。 这一切都只因为—— 离不开的过去就是曾经,回不去的地方就是天堂。 第十四章:等等等等 漫长的等待。 那门是窄的,那路是长的。这句话用来形容高考,真是太恰当不过了。 从幼儿园到现在,几经生死PK到多少对手,风风雨雨十五年后,才终于有资格参与到千军万马挤的独木桥的高考大战之中。 两天的身心巨大摧残之后,你以为会迎来的解脱,其实是更为揪心的等待。 等待出分。 教育考试院上明明白白的挂着成绩查询时间,可你就是得无休无止的忍受家长毫无根据的谣言,这个说别人说出了数学分,那个说有人说成绩可以查了。 拜托,国家机密若是菜市场里面已经沸沸扬扬,该有多少人得拉出去枪毙啊。 江黎佑从没得过考前综合症和考压症,但是他等分的时候会陷入严重估计失误的病态。 活生生、血淋淋的事实是当年中考对着答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愣是给自己少估了三十分出来。 所以江黎佑下定决心不再估分,可就是手贱没有忍住,小看了几眼答案。 然后望天,俯仰之间一瓣一瓣数着自己碎掉的心落地成渣。 他妈一直很淡定,“考多少分都不嫌少,没事,我心里有数。不复习!” 江黎佑则终日心神不宁精神不振,面无表情的吃饭睡觉,上网宅在家里,经常一言不发。 偶尔默默哀悼当时为考自主招生花掉的冤枉钱和没有吃完的剩饭,江黎佑有时感慨,幸好只是等两个礼拜,若是再多些时日,说不定看到分数的自己,就是一具全尸了。 那种等待,那种绝望,那种抓狂,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由此更是坚定了江黎佑不复读的决心。 那种感觉,光是想想就让人没有勇气再来一遍,人生不是不可以NG,只是每一个镜头的重来,还都是要倾注全部的感情,外搭上没有商量的时间。 这就是人生如戏而人生却又不是一场戏的真谛所在。 只是高考,真的收到了成人仪式的效果。 江黎佑的内心从未如此冷静,不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而是这时候即使突然有一个人站在他面前说“你没有上本一线”,他都不会为此多眨一下眼睛。 因为他不信。 这不是出于自信,而是冥冥中的成长让他学会了看淡。 江黎佑仍然不相信自己可以,只是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不行罢了。这感觉越积越深,终于让他不再纠结,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自己选择的路,那就一定要走下去,不能回头。 因此江黎佑时而紧紧张张神经质,时而嘻嘻哈哈乐天派,而时间也因此过得似乎快了一些。 网上预估的分数线高的让人恶心,江黎佑简直想戳着那些人的鼻孔大吼,“你们这群兔崽子,他妈的等着以死谢罪吧!” 此时的江黎佑已经领来了考后必备的一切资料,什么招生计划与招生简章一应俱全,厚的像很多砖头,就等着出分了。 江黎佑在这段时间偶尔想起左宸,却总是莫名其妙的加一句,“他肯定比我考的好。” 终于时间到了查分的那一天,那一夜,考生无眠。 江黎佑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想查成绩,可是口是心非的早早地坐在电脑前,看着群上大家七嘴八舌的焦急等待,江黎佑心里随之七上八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于群上出了第一个晒成绩的人,那时候江黎佑的心跳砰砰加速,然后也点出了早已打开多时的查询入口,却迟迟不敢输入自己的信息。 就在等一切都打好之后就差点击确定了,江黎佑突然开始了严重的生理反应。 恶心的几乎要吐,手指直打哆嗦点开一个哥们儿的聊天窗口,截图托人帮自己看看,然后他就冲向了卫生间。 当然没有任何成果,毕竟是因为心理作用。回来后见那同学只说他考得不错,因此下定决心点击确定结果。 当然可以,相当可以。 与此同时分数线也出来了,比任何一个预估都要猛烈的多,而且文科很完美的完成了反超,很正常的口水漫天飞来,强烈的攻击现实情况。 反攻成功的文科压在了理科上面,文科分数线罕见的高于理科,所以江黎佑的分数也就没有那么(即他爹妈想像中的)高了,但是他还是很满意,远远大于预期。 快乐的贴出成绩,接受各种羡慕嫉妒恨,同时成为他爹妈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津津乐道的谈资。 江黎佑带着小小的兴奋与安心,走向卧室后见到手机上闪烁着一条短信,仍旧是无名氏,仍旧是三个字,“怎么样”。 江黎佑终于不傻了,问了一个早就该问的问题,“你是谁?” 那短信回过来一个省略号,江黎佑无语继续问。 对方反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江黎佑一边点头一边回短信,“不知道。” 对方很快回信,一字一顿,“我、是、左、宸!” 江黎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早说啊,”然后汇报了自己的成绩同时也问着对方的分数。 果不其然,左宸的分数的确也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江黎佑有点困,所以最后草草回了句恭喜之后报上自己的QQ号,“明天再好好聊。晚安。我睡了。” 分都出了,接下来的活动就是报志愿。 这时候才是最忙的,大厚本的书翻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的比较着各种数据和历年提档线,疯狂的忙忙碌碌后,才最终谨小慎微的填好了本一的志愿。 以后出于闲着也是闲着的不良心态,信手填满了本二的志愿。 期间时不时和左宸聊几句,最后完成一切工作后陷入无事一身轻的状态问左宸报志愿去的哪里,发现他和自己去的是同一所城市。 开玩笑的问为什么不干脆报同一所大学? 左宸小小的沉默后说自己不想。 江黎佑回答的不经大脑,“也是啊,你考的那么好,怎么会来这里?浪费了。” 左宸没有回答,却问江黎佑过些日子要不要出来玩。 江黎佑肯定的应了,因为他无聊的要死已经很久了。 然后继续是等待,录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江黎佑继续在家当米虫,无所事事。 偶尔做做饭,洗洗衣服,更多的时候是标准的宅男,呆在电脑前,除了不看小电影。 然后是等啊等,等啊等,等黄昏变清晨。 终于等来了录取结果,当然是大团圆,很圆满。 心仪的大学,不算太差的专业微冷,而左宸因为分数高录取结果更是令人羡慕。 期间江黎佑身边的同学三三两两的也有了着落,有的还成了接下来四年甚至更长的继续的校友。 七零八落的基本向着各地在分散,也有的孩子怀揣梦想选择了去复习。 江黎佑劝过两个,但是都没拦住。只好寄予了无限的敬意与祝福,约好来年再见。 江黎佑自己坚持不去复读,却并不代表他对复习生有什么成见,相反他更是想去送送这些敢于重头再来的勇士们的,只可惜均遭到婉拒。 名牌的,本一的,本二的,其他的,复习的,都在走向自己选择的那条路。 既然如此,一路走好。 前方有太多的未知需要我们去面对,即便有消息说北大在六省招生总数之和不敌在京的招生计划,可是这又能怎么样。 这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东西。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毕竟人并不是为了上大学才去上的大学,就像江黎佑也不是为了高考才去参加的高考。 由高考衍生出太多了的等待,先是等着高考,然后等着高考出分,再然后等着报志愿,再然后等着录取信息,再然后等着录取通知书寄达,再然后还要等着开学。 等等等等,一直在等,一直在乐此不疲的等。不是没有怨言,不是没有遗憾,不是没有纠缠,可是无论如何那都是一种无可替代的经历,这才是最珍贵的收获。 一个人抗下来高考,一个人独立完成填报志愿,有时候想想我是经历过高考的人,真的有一种小小的、却难以自制的自豪感。 连曾经被描述的何等悲壮的高考,都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而那所肯要你的学校,就是全中国最好的大学,没有之一。 你一定要相信,有时候等待并不是无谓的消耗生命,而且在教会我们学会珍惜也感恩,最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终将学会接受。 这就是成长,远远大于高考,却因其阐发的成长。 第十五章:后记——十年 江黎佑那句“你是谁”,将左宸的防线打击的体无完肤。 这表明自己当时的费尽心思发出的生物满分答案,以及精打细算卡好时间发出的温馨问候,全都不被领情。 也难怪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哪里是你喜欢的人不爱你,分明是你暗恋的人不知道你是谁。 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暗恋未遂。 报志愿的时候左宸向江黎佑提出了约他出来玩的要求被一口答应,因为知道那人的脾气疑神疑鬼,不相信自己,左宸最后决定等出了录取结果再约他出来。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录取结果最终还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结果当然是如愿以偿的考入同一所城市,两所相邻很近的大学。 左宸当初便是这样设想的,只要能和江黎佑考到同一个城市就行,不是没有想到过和他报考同一所大学,这当然没有问题,左宸也不怕什么屈才不屈才,只是这一次稍稍自私一点考虑一下自己,还是不要那么做的好。 我怕因为那样,害的人不止一个。 毕竟左宸是想过要表白的,不然这感情,恐怕真的要闷一辈子。 倘若江黎佑接受了自己还好,只是左宸似乎没那么大方的允许他和其他的男生关系过密,一想到那些那些勾肩搭背的亲昵,即便再正常不过,左宸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吃醋。 吃四年甚至更长时间的醋,好像让人有点把持不住,你还要不要干正事了? 如果……如果自己被拒绝了,那就更惨,连朋友都做不成。左宸不是崇洋媚外的人却也拼命地想去外面,原因和现在社会对homosexuality不够理解与宽容不无关系,正常男人似乎不会愿意和一个GAY在一起,甚至还会努力划清界限。 如此,那就更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是怕他看见自己之后…… 会恶心。 哪怕有刀割的心痛,也只能让自己承担,就算有太多的麻烦,也要竭尽全力从那人身上摘掉。 即便是一场无果的单恋,我总有付出的权利吧。 所以就这样的格局就好,同城不同校,无论表白的结果如何,如果那即将开始的见面是表白的话。 这样的话,他一定可以好好学习,少受自己的干扰。 身处在同一所城市里,有感情的话,见面很容易,不是异地恋那么辛苦,就算要搞根本没必要的监控,也不是麻烦事,要是担心他出轨,打的如果怕堵车,跑着去抓个现行应该都来得及。想他了不用电话短信,假借着看同学的名义就能去瞅一眼,一天跑八次也不嫌多。 只是,如果没感情的话……国际大都市这么大,一千万以上的常住人口数,除非刻意,否则,两个人要想遇见的话,其实,并不容易。 也许这样就刚刚好。 左宸是占人口绝对少数的天生的同性恋,之所以他着急着想要把自己的心思掏出来不再等等,是因为他受了微博上某个段子的刺激,实在感慨不能再等。 江黎佑是他第一眼就认定的要在一起的那个人,不论左宸的内心有没有花花肠子,可就是抹不掉他。 只是“十年体”让左宸明白:十年,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所以,我们不要轻易承诺什么,也不要轻易拒绝什么。 所以,要是真的等那么久,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十年之后,说不定,江黎佑站在哪家的教堂里,可身边不是自己。 摘几个精彩的十年体吧,都是在新浪微博上见的。 纯转载—— 1 十年前,女: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在虹桥机场等火车,而车是永远不会来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上海虹桥始发的动车上,我听到一名城市交通规划设计师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2 十年前,女: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在肯德基买盖浇饭,而饭是永远不会有卖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夕阳西下的肯德基里,我听到一名营养规划师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3 十年前,女: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在北四环车流里等船,而船是永远不会来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北京一个暴雨交加的下午,我听到一名城市排水规划设计师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4 十年前,她说,对不起,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在西藏等世界末日来,而世界末日是永远不会来的。他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诺亚方舟的始发仪式上,我听到上帝讲述了这个故事。 5 十年前,女:“对不起,我不回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在栈桥上看草原,这是不可能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栈桥外湛绿的浒苔海边,我听到一名浒苔打捞者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6 十年前,女: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做电脑的去做手机,而手机是跟电脑完全不同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香港Apple的专卖店上,我听到一名Apple销售经理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7 十年前,女: “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想来武汉看海,而武汉是没有海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武汉的公车上,我听到一名公交司机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8 十年前,女: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就好比今年暑假重播的《还珠格格》,是不会重播十年的,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马栏山的芒果台,我听到一名芒果台员工讲了这个故事。 9 十年前,女:“对不起,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再坚持了,你这就好比我天天上“百度”,但“百度”有一天变身成“摆渡”,有意思伐?”男生听后默默走开。十年后,在机场的摆渡车上,我听到了一名百度员工给我讲述了这个故事。 没有第十个,是因为我们都不知道,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不是就是我们自己。 左宸不会去补充,也不想猜想什么。因为他拥有的,好像只有现在。 把慵慵懒懒的江黎佑在一个太阳不算太好的多云天气里约出来已经几乎是中午了,在小馆子里匆匆忙忙结束了午餐之后,两个人决定去公园。 几十块钱一小时的租一艘船,纯人工的蹬啊蹬,一路上两个男生坐在一起,少有谈资。 漫漫的污水湖面上,飘飘荡荡就这一只船,沉默的两人中终于有人打破僵局,“我,喜欢你。” 一旁人压压帽檐,手插在兜里,“你叫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这会傻眼的换人了,但还是在稍稍僵硬后恢复原状,“不然你以为呢?” 江黎佑的微笑在淡淡的阳光下很是安详,“其实,我原以为表白都是要用短信的。” 左宸这时候摸出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翻到收件箱后看到的发件人是谁,大家都知道。 抱着难以描摹的心情点开,内容很温馨,只有三个字,“我知道。” PS:江黎佑的内心活动——“盲打什么的,没白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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