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电脑，不知道杨旭的邮件里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他破解开杨旭的邮箱，里面没有几封新邮件，几乎全部都是他跟杨旭的聊天内容，从杨旭会用计算机开始，他们就常常这样发邮件。

连他发给杨旭的第一封信也还留着，那时候杨旭刚学会用电脑，差点把他的邮箱塞爆，跟他一起出差的朋友还说他在热恋。

后来他们改用手机联系，发邮件的次数少了，内容也都有点疏远的客套。

现在再看几年前的只言片语，突然感慨万分。

他发现草稿箱里存着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信，是给他的。

爸爸：

对不起。

我知道那天只是意外，但是一直没有办法忘记，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的诱惑有多大，也不知道我有多贪婪。

我已经没办法只把你当成父亲了。

好几次我都差点想对你说的，但是我知道你对我只有父亲对儿子的责任，我害怕听到你的回答，害怕你因为这种责任做出判断，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都没有关系了，我决定就这样留在你的身边，永远不会告诉你的，我会陪着你，快点长大然后保护你，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对你这样的感情算什么，但是有一点不会变的，就是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

我爱你，箬暮。

杨箬暮真想一巴掌拍死这笨蛋！

这小子以为自己是谁！？

这年头女人都没这么痴情的，就算痴情也没这么傻的！！

而且口口声声说要陪在他身边的杨旭现在人呢！？

一点都不肯让他省心是不是！！

被锁在任务栏的一个游戏图标正在闪烁，杨箬暮记得曾经跟杨旭一起玩过这个游戏，他点开图标，最后登录的是他注册的那个帐号。

登录进游戏，游戏里的人物置身在白色的教堂，物品栏里放着一颗显眼的红色结婚戒指，鼠标移到戒指上，上面显示着“我爱你”三个字。

杨箬暮的眼睛被刺得血红血红。

杨旭，你到底去了哪里？

被监禁的第四天，地板上，狗的尸体已经被弃置了很久，房间里弥漫着腐臭和性交的特殊气味，偶尔响起细微的呻吟，杨旭张开双腿，朱培正在用假阳具玩弄他的后庭。

“啊……”杨旭挺起腰，从硬挺射出白色的精液。

“怎么叫得这么媚，连身为女人的我都想上你了怎么办？”

“你……变态……嗯……啊！！”杨旭激烈的喘息，已经受不了这个淫荡的女人了，还好这时候朱培的手机响了起来。

朱培停止亵玩杨旭，接起电话。

杨旭大口大口的补充空气，完全无暇去管那是谁的电话，过了一会，朱培对他说，“恭喜，你的王子来救你了。”

“……”杨旭不知道朱培到底想要什么。

“不过你大概更希望国王陛下过来救你吧，我就好心的帮你把他叫过来好了，记得好好睁大眼睛，看看他看到你这张脸的时候是什么反应。”朱培说着离开房间。

过了一会，门被踢开，进来的是父亲。

“对不起……”杨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父亲气势汹汹朝他跑过来，果然是生气了，他还想解释什么，父亲突然捧着他的头吻下来，嘴唇对着嘴唇，有点急切的吮了一口。

杨旭想好的理由和借口瞬间灰飞烟灭，这是什么意思，父亲是在可怜他吗？

可是就算是可怜也好，这个吻他到底期盼了多久？

实在是太温暖了，把冰封起来的心也融化了，好不容易决定要坚强起来的决心也全部被洗没了，他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在他想要狠下心的时候，或是绝望的时候，他的感情总是被父亲搅得一团乱。

刚刚还想要伪装得若无其事的，可是现在心里无法控制的涌出一股股热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溢出。

“小旭！小旭！！”父亲紧张的扶着他。

这个人果然少根筋，杨箬暮对杨旭太温柔了，把杨旭宠过了头，所以杨旭不知不觉就会向父亲撒娇，在父亲面前根本就没办法坚强起来。

父亲该不会是故意的吧，要让他永远都离不开他。

这些天来的疲惫和痛苦突然涌向杨旭，父亲的怀里实在是太安逸，让他能够放心的睡下，可是父亲却一脸担心的喊着他的名字。

“……”杨旭想要说他没事，可是已经累得说不出一个字了，他绝对不会死的，这是最后一次放纵，醒过来后他真的一定再也不会让父亲担心了。

所以对不起，这次就稍微睡一会。

在杨箬暮的呼喊中，杨旭彻底失去了意识。

杨箬暮把杨旭送去医院，杨旭遍体鳞伤加上长期营养不良，医生两次发了病危通知，一直到第三天他依然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杨箬暮不吃不喝陪在杨旭身边，疯狂或许是会传染的，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毫无意义的傻事，可是现在除了陪着杨旭他什么都不想做。

这个孩子的每一个举动都绞着他的心，该死的，杨旭，把他的心搅和得乱七八糟的，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吗！？

“你舍得离开我一个人走吗？”杨箬暮抓着杨旭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亲吻，他的手指和杨旭的交缠在一起，从来没有如此恐惧过失去。

杨旭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他不能失去他。

他无法想象要是就这样看着杨旭的生命结束，自己以后该如何在这个没有杨旭的世界生存下去，杨旭太残酷了，一次次用谎言掩饰自己的感情，而在他不再逃避的时候，这个笨蛋却这样甩都不甩他。

杨旭都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他有一肚子话想告诉杨旭，想一遍一遍的在杨旭耳边重复“我爱你”，用幸福把他填满。

如果杨旭有一点点感觉，哪怕只动一动手指也好，告诉他他感觉到了他，告诉他他还在乎他，告诉他他还愿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杨箬暮的内心呼喊着，祈祷着。

奇迹般的，有些冰冷的指尖突然颤动了一下，一定是神明对杨箬暮最大的恩惠，他紧张地抓紧杨旭的手，呼喊他的名字，“小旭，小旭……小旭？”

指尖好像要在杨箬暮的手上写什么，他摊开掌心，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杨旭在他手上描绘。

“再……睡……一会？”

这混小子醒过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这个笨蛋够狠！！

杨箬暮落下了眼泪，数不清是间隔了几十年后的第一滴泪珠。

他叫来医生和护士，医生说只要杨旭醒过来就脱离了危险期，但是还是必须好好休养。

杨旭又睡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才睁开眼睛，左眼很痛，好像被纱布包了起来，右边的视线里，父亲趴在床边睡觉。

父亲看起来很累，头发有点乱，胡渣也长了出来。

杨旭伸出手摸了摸久违的脸，有点扎手，但是痒痒的很舒服。

“小旭。”父亲醒了，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看。

“爸……”杨旭动了动口，声音从来没有哑成这样，他有点担心的看向父亲，谁知道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就对着他强吻下来，还好没有把他吻到直接断气。

杨旭有点晕乎乎的，没搞清楚父亲吃错了什么药。

医生来看过后说杨旭要再观察两天才能出院。

中午的时候母亲和杨黎也来看杨旭，母亲说父亲快担心死了，要不是她强迫杨箬暮吃了点东西，杨旭现在就见不到父亲了。

杨旭有点混乱的应付了几句，他的身体很虚弱，一会就又睡着了。

52：消逝

“你脸上几道比较深的伤可能会留下疤痕，眼睛那一刀比较严重，左眼的视力大概会废掉……”父亲边说边舀了一勺白粥，吹凉送到杨旭唇边。

杨旭被他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你不用这样的……”

“小旭……”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给你造成困扰，对不起……你不用这样同情我的。”

“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我？”

“我没有……唔！”

杨箬暮用吻堵住杨旭的话，他轻轻吮着杨旭的唇瓣，“是你来先招惹我的，你再敢逃到其他男人那里去我不会放过你的。”

“爸……我……”

“你觉得光是同情就能让我陪你这么乱来吗，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多担心，你觉得这些都是假的？我比你更加没办法忘记，说实话如果你没有走到这一步我绝对不会再碰你，因为就算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也希望你能过正常的生活。”

“现在呢……”

“已经太晚了，就算你想摆脱我也不可能了。”杨箬暮直视着一脸困惑的杨旭，“杨旭，你不觉得自己的爱太沉重了吗，如果没有陪你一辈子的觉悟我怎么敢接受？”

杨箬暮再次轻轻地吮吻杨旭的唇，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杨旭有点不知所措，明明祈求了那么久，却无法像得到一件东西那样开心的一笑，反而沉沉的压在心上，幸福的质量太过沉重，让杨旭不安，惶恐，害怕失去。

“爸爸……”

“叫我的名字。”杨箬暮对着杨旭的耳根吐息。

“箬暮……我爱你……”杨旭捧着父亲的脸，声音有点呜咽，他献上自己的吻，可是唇齿间都是泪水的味道。

为什么这种时候却是心痛，明明很幸福很幸福，却反而心疼得想要哭出来。

“箬暮，小旭。”门口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从母亲的角度看不到他们贴在一起的嘴唇，而她也绝对想不到她的儿子正在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接吻。

“妈妈……”杨旭摸了摸有点红的脸，伤口和受伤的眼睛都在刺痛。

“我帮你熬了鸡汤，医生说你今天可以出院，晚上回家吗？”母亲走向杨旭，她打开保温瓶，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嗯……”杨旭很心虚，母亲一直在照顾他，而他却想要把父亲从母亲身边抢走。

“好好休息，我过会要去趟杂志社，晚上想吃什么？”母亲摸了摸杨旭的头，帮他把碎发理到耳朵后边去。

“随便……”

“好吧，那我先走了。”母亲亲昵的吻了父亲一口，而杨旭只能眼睁睁看着。

她走掉以后，杨旭对父亲说，“爸，跟妈妈离婚好吗？”

杨箬暮牵着杨旭的手，这种事情杨旭还真的亲口说出来了，“你到底是太温柔还是太残酷？”

“我很坏的……”杨旭垂下眼帘，他从来都是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现在不是也已经得到父亲了吗？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只要父亲肯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已经不想再受伤了。

下午杨箬暮把杨旭接回自己家，他把红色刚玉做成了手链，亲手给杨旭戴上，“你掉的东西，别再弄丢了。”

杨旭无言的亲了亲那块石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他的身体已经被搞得一塌糊涂，很累很累，从来没有这样疲惫过，好像这辈子的体力都被透支光了，一到家就窝在自己的床上补眠。

杨箬暮很善解人意的奉献出自己的腿给杨旭当枕头，他靠在床沿，查看被打爆的手机，那天朱培发给他一段视频，不知道该算绑架的恐吓还是SMAV，杨箬暮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的儿子竟然被一个女人绑去强奸。

当然一开始他是恨不得冲过去把朱培杀掉，但是冷静下来后，却没办法纯粹的憎恨。

朱培断断续续用德语说了一个故事，或许是她的求救，虽然方式变态了一点。

在朱培还很小的时候，很普通的一天，她像往常那样上学，放学，回到再普通不过的家，唯一不同的是父亲突然把她推到床上，强暴了她，父亲说他爱她，而她喜欢被爱的感觉，所以没有关系。

可是知道这些的母亲丢弃了她，她很伤心，后来才知道母亲是为了一笔可观的离婚补偿才离开她，把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卖给了父亲。

她一直都很喜欢父亲的，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真正想去爱的人。

与父亲通奸的她没有资格得到那个人的爱，她憎恨父亲，讨厌自己，嫉妒那个人，嫉妒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一个人，她恶毒的诅咒，说，你们绝对不可以幸福。

朱培边说边直视着镜头，微笑着，仿佛透过屏幕在与另一端的人对视。

杨箬暮没有记错，他以前遇到过朱培。

大约七八年前，在植物园里，他碰到一个躲在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女孩子被打扮得很可爱，杨箬暮一眼就看上了这只小东西，真想把她抱回家当儿媳妇。

“小妹妹，迷路了吗？”杨箬暮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棒棒糖。

“……”小朱培被这位怪蜀黍吓得瞪大了眼睛。

“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杨箬暮其实更想直接把她拐回家。

“滚！我被丢了，我也不要你了！”小朱培有点生气，她想甩掉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叔，谁知道杨箬暮竟然拿出镜头对着她，这怪胎到底少了哪根筋？

“不会的，来，对镜头笑一个，把你弄丢的人要是看到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来把你捡回去的。”

小朱培犹豫了一会，歪着头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杨箬暮边说边调整焦距，能拍到这么可爱的小LOLI，美得他口水都滴下来了。

“……”小朱培有点脸红，别扭的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很好。”杨箬暮抓紧时机，喀嚓一下按下快门，浅色的瞳孔有点红色的反光，不知道那双透明的瞳子到底透过镜头在看着谁。

后来他们才知道故事的后续。

朱培死了，她的母亲因为自卫过度杀了她。

“这两天我打爆你的电话都不接，你发来的那些照片到底什么意思，喂……你……没事吧……”

“真温柔，还是多担心你的宝贝弟弟吧。”

“朱培，放了小旭，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我？噢～你想怎么样？”

“朱培，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放了我弟弟，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好狠心啊……呵呵……”

“狠心的是你好不好，小旭到底哪里惹到你了，喂，他真的没事吧？”

“放心吧，他很好，已经把他送回亲爱的爸爸身边了。”

“……”

“杨黎。”

“什么……”

心痛吗？

“没什么……再见。”

这是朱培和杨黎最后的对话。

腹部被菜刀刺穿，灵魂从肉体的裂缝与鲜血一起得到解脱。

黑色的玩具枪从重新修涂过的漂亮的手上落到地面，少女犹如断线的人偶，向后倒下。

她有一个憎恨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无法原谅抛弃她的母亲，或许只是迁怒，就像对待杨旭那样，事实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

透明的泪水滑出眼眶，下面是渐渐扩散开的双瞳。

这次不再有机械的玻璃镜片阻隔，她微笑着，逐渐失去视力的瞳子直视着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