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那些自己撒娇耍小脾气的年华，真的是美好而灿烂。

乔群从浴室出来，没有说任何话，躺在我身边，抱着我的腰便睡去。

有些无奈，这样的姿势让我很难受，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看书。想要跟乔群讲道理，却发现他像是睡着了一样，整张脸上全是平静，嘴唇紧紧地抿着。

我只好关掉床头灯，逼迫自己入眠。

躺下的时候，乔群自动自觉地翻过我的身子，让我背对着他，他紧紧抱住我的腰，就像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

他突然开口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当时，我几乎睡着了。

“尹铭说他喜欢你。”

低沉的语调。

我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肯定是在梦中。

“尹铭那个混蛋说他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让我把你让给他。”乔群的声音有些大，在我耳边震得生疼。

我笑，简直是莫名其妙。

他又将我翻过身，我看见他眼眸中一阵翻腾。

“沈礼溪，你这个贱人！你故意的，是不是？招完一个又一个，你他妈怎么那么能招人？！”他开始激动起来，那架势甚至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停顿了一会儿，他又开口了，“沈礼溪，我告诉你，你不要妄想，就算是尹铭找我要你都没有用！你这辈子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呆在我身边。就算是死，都只能死在我身边！”语气平和了一些，但语调却变得冰冷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尹铭既然能说喜欢你，我就能让他不喜欢你的。”他脸上出现笑意。

这个人，就像是得不到糖的小孩一样。固执却任性。得不到就抢，一直是他的准则。

“你不准笑！”他看着我在笑，脸色又阴沉下来。

拼命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最后还笑出了声。

这下，算是激怒乔群了。

喜欢不喜欢，怎么是这么容易就说清楚的事情呢。

尹铭所说的喜欢，在我看来，不过是想让乔群觉悟的利器。尹铭在这十年的等待中，似乎是累了，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将我踢走，同时让乔群知道他在他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一举两得的方法，我都忍不住要为他的聪明击掌庆贺了。

十九、挣扎

感觉自己现在的生活似乎是回到了古代。

早起早睡，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与外界几乎隔绝，每天只有书籍为伴，一如既往的没有人陪我说话。

乔群自那日之后，有几天没有出现了。每天都是祥叔送来饭菜，看着我吃下，打电话给乔群汇报，然后离去。

“少爷去国外了，最近有些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解决。”

这是祥叔对于乔群这几天没有出现给我的解释。

我默默点头。

看来乔群应该是和尹铭互通心意，然后两人去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去了。我猜测着，也许，他们觉得等待彼此的时间太漫长，直接是去国外注册了。

也许我还是要感谢乔群的，在这样的时候还会给我一个像模像样的解释。

虽然这样的解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尹铭的突然造访却让我明白了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似乎他们之间出现了一些小的问题。而乔群确实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国外。

尹铭还是倚在门边，那样静静地看着我，并不发出声音。我不禁蹙眉，想不清楚他到底是要怎么样。

住在他身边的两年，很多时候，他也是这样，静静在一旁看着我，并不同我说话。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我太过无趣了，毕竟，他跟乔群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即使很多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说，乔群仅仅是听着而已。

“阿群去国外了。”我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他开口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看来，祥叔说的话，也不是骗我的。

我抬起头，再次看着他。

“礼溪，你不要难过。”他说，“我来了，不会再让你难过。”

眼前这个人，突然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了。尹铭从来不会对我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深情的话语。这一次，他又是想要得到什么呢。

他目光温柔，“礼溪，我带你走。”语气中有容易察觉的悲伤。说完之后，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回答。

礼溪，我带你走。

那些年那么期待听见的话语，如今，尹铭终于对我说了。

只是，我当时那样砰然心跳的感觉没有了。

在从他那里回到乔群家的时候，那个爱他的沈礼溪就死心了。再到他看见我被乔群压在身下那么不堪的一面时，那个爱他的沈礼溪就已经死掉了。

两年前，或者说我回到乔家之前，他如果说出这样的话语，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抛下一切跟他走，那个时候，我可以给他我满满的爱意。可是，现在，沈礼溪什么都没有，连心都荒芜了，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给他的了。

“礼溪，我带你走，好不好？”见我不回答，他似乎有些慌了，又问了一遍，连声音都有些抖。

我勾起嘴角，对他露出明亮的笑容。

他见我笑，面部表情放松下来，对我伸出手。

我将视线从他对我伸出的手上离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摇头。

这一次，是我坚定的不要他了。

曾经的暗恋明恋那么多年，我一直一直追随他，怎么样都不会觉得疲倦。可是，这一次，我知道自己真的是伤心了。

在那样绝望的境地，他没有阻止乔群的暴行，只是眼睁睁地看我晕过去。

尹铭还是最初的样子。

十年前，他是喜欢乔群的；十年后，他还是喜欢乔群。

喜欢他，所以纵容他的一切所做作为，即使是身边出现别人，他还是忍受。即使乔群让别人痛不欲生，他也不会理睬。他想要的，不过是让乔群开心。

礼溪，我带你走。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

是不是乔群那里已经走到死胡同，只有我的离开才能给他想要的呢？

“礼溪，我来带你走了，你跟我走，好不好？”尹铭露出了我不理解的表情，如果换成语言的话，应该是悲戚吧。只是，为什么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呢？是没有办法完全得到乔群，所以伤心吗？

他已经走到我身边，手就伸在我眼前。

我觉得自己又开始意识不清醒了。

伸出毯子盖住的腿，我动了动脚，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那是绑在我脚踝的铁链。

他脸上换上了震惊的神情，“是阿群这么做的吗？”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这样？

我也很困惑。所以，我无法回答尹铭。

他拿出手机，对着电话那端的人大吼，“你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那样暴躁粗鄙的语气，还真的不像是我认识的温润如玉的尹铭。

在他使劲拽着我腿上的铁链时，祥叔进来了，还带着乔七。

“尹少爷，您今天先回去吧。三少也累了，您可以明天再来看他。”恭敬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尹铭冷笑一声，“祥叔，我在这间宅子里面，似乎是来去自如的吧。”手上扯着链子的动作并没有因为说话而停止，反而更加用力了。

“少爷打电话回来了，说三少需要休息。”祥叔并不介意尹铭话语中的不恭敬。

尹铭干脆不理他了，只是盯着手中的铁链。

乔七想要上前，被祥叔伸手挡住了。

顿时，房间没有人说话了，只剩下尹铭拉扯铁链的声音。

那铁链是特制的，除非是用钥匙，不然是不可能被弄开的。而乔群在绑住我的那天，在我面前，亲手将那钥匙锤的粉碎。

他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他当时想说的是，“沈礼溪，这辈子，你都不可能离开了。”

任由尹铭疯了一阵，祥叔又开口了，“尹少爷，您这样，三少的脚会受伤的。”祥叔说的确实是实情。在尹铭持续的拉扯中，我的脚踝已经红了一片。

尹铭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伸手握住我的脚，也看见了上面红肿的一片。

下面的场景，是我没有预想到的，尹铭突然拔出腰间的枪，指着乔七的头，“把钥匙给我。”乔七一脸事不关己，即使是枪指着他的脑袋。

“尹铭，你回去吧。并没有什么钥匙。”我并不希望在我面前发生赤、、裸、、裸的暴力，于是，我开口了。

“祥叔，给乔群打电话，告诉他，如果没有钥匙，我不介意大开杀戒。”尹铭说着关系生命的事情的时候，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是我忘记了，黑道世家的他们，无论面上多么温柔无害，骨子里面的暴力因子却是无法根除的。

二十、追逐

祥叔看着尹铭手中的枪，沉默了几分钟，便拿出手机拨了乔群的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便去走廊了。

尹铭将枪放下来，轻声对乔七说了句“对不起”。乔七耸耸肩，并没说什么，无所谓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最近发生的闹剧很多，给我毫无波折的生活增添了些许色彩。但是，我并不喜欢闹剧的主角是我。

紧张的气氛早已散去，尹铭也在床尾坐了下来，看着我脚上的铁链。

我无力再陪着他们折腾，便躺下了。

他们再怎么样都跟我无关。

同时感慨自己睡得确实是越来越早了。

祥叔挂断电话回来的时候，看见我躺下了，说话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尹少爷，少爷说您先在这里住下，他两天之后就回来，到时候再解决您说的问题。”

尹铭听见了，只是轻声“恩”了一声，继续坐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弹。

我虽闭着眼睛，却还是感觉的到气息以及声音。

房间里面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我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一些。

一声叹息之后，祥叔离开了。我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乔七跟在他身后一同出去了。

在长时间的静默中，我觉得尹铭都很可能已经睡着了。

我装作入睡了，轻轻翻了一个身，变成了背对他的姿势。铁链轻声作响，依旧牢牢束缚着我的身体。

尹铭的手抚上我的脚踝的时候，我全身都僵硬了，他悠悠开口，“礼溪，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我闭眼不答。

“你每一次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翻身。”他轻轻笑着，那语气就好像他是最了解我的人，而我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的手掌轻轻揉捏着我的脚踝，尽量避开铁链挨着肌肤的地方。

“礼溪，我伤你的心了，对不对？”

我拼命平复自己心中的波澜，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理会他的柔情，那是我奢求不来的东西。

“两年前是我不敢，所以才会有那样一个结果。”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追悔。

“阿群那样霸道的性子，我怕伤了他。”

是啊，怕伤了他，所以你可以毫不犹豫地来伤害我。毕竟，你喜欢的人是他，不是我。被推开的一次又一次中，我早已觉悟。

“我想着，你回来可能是很好的结局。”

他手从我的脚踝挪开，人从床尾站起来，绕了半圈，来到我面对的一边。然后，又抚上我的面颊。

“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如果我知道阿群是这样对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回来的。”

温柔的动作加上痛惜的语调。

我想，善良温柔如尹铭，无论此刻是谁被乔群这样折磨，都会露出这样的情绪吧。

“我以为阿群是喜欢你的，所以那两年你不在他身边，他的动静才会那么大，到最后，我不忍心看下去，所以放手了。”

他的话语，似乎是对大半年前放我走的悔恨。

乔群那时的动静是什么，我是真的毫不知情。那时，我以为我自己终于快要得到幸福了，所以开心的像个傻子一样，只是每天围在尹铭身边，想着有关他的事情。

“礼溪，不要死心。这一次，换我来追逐你。”他的手停留在我的眼角，轻轻摩挲。

这些天，尹铭确实让我意外很多。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温柔除了乔群还可以对着别人的。他的话语柔情蜜意，对象是我，让我很不习惯。在我追着他跑的那么长时间里，他一直都是对我客气而疏离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那样的姿态让我自动退出，现在却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吃惊不小。

他的独白就停在了这一句。他等待我开口，我却佯装入睡，直到他在我额上印上晚安吻离开。

门轻轻关上的时候，我才敢睁开眼睛。

一切似乎都走到了我期待的那个状态。那么久的飞蛾扑火不过是想要换来待在尹铭身边的机会。如今，他亲口说出了想要我跟着他的话，我却不敢接受了。

我最困惑的，是为什么明明尹铭喜欢的是乔群却还要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如同祥叔说的那样，两天之后乔群回来了，一分钟不多一分钟不少。

他先来到我的房间，只是扫了我的连一眼，然后盯着我脚上的铁链看了很久。

难道是怕它不够结实。我很无奈，是乔群自己亲手将钥匙捶碎的，而我本人，现在也近在他眼前。

尹铭仍旧坐在床尾的位置。

这两天，他一直就那样坐在那里，从来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我脚上的铁链出神。

突然，乔群勾起嘴角，露出了那惯有的邪魅笑容，转身出去了。

他完全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尹铭站起来，摸摸我的头发，“礼溪，不要害怕，等一会你就可以自由了。”甚至，他还在我脸颊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自由。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没有了的东西。

小时候，被父亲管教，没有自由。乔群将我留下时，从来没有所谓的自由。在尹铭身边时，他从未限制过我的自由，但是我忙着去追逐他，便自己舍弃了那自由。后来，利用袁一程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过上了自由的日子，可惜太短暂了。

这一次从尹铭口中说出来的自由，我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他出去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我被隔绝在这个小空间里，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中途，祥叔送来了午餐。

他问我，“三少，您不关心少爷和尹少爷发生了什么吗？”我看着他，神色木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祥叔将筷子递到我手中，不再问我。

天色从明亮一直到黑暗，我都只是捧着书本发呆。

晚餐依旧是祥叔送来的。

他进门之后打开灯，整间屋子从黑暗中挣脱，变得无比明亮。

食物依旧是营养师所说的有利于身体健康的东西。

以前，我对食物很挑剔，每次都要哥哥们哄着才肯乖乖吃饭。后来，在乔群的折磨下，怕了，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乔群给什么，我就吃什么。

妈妈曾经说过，“小溪真的是很任性的孩子啊，以后这挑食的习惯肯定也改不了。”

我却想跟她说，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只是手段对不对罢了。

二十一、搬迁

很久很久之前，父亲禁止我出门的时候，我躲在母亲的怀抱中轻声抽泣，“妈妈，我不要在这个家了，爸爸什么都不让我做。”当时，我怂恿母亲跟我一起离开父亲。

母亲微笑着，帮我擦掉眼泪，点头柔声说着好。

那时毕竟是年少无知，以为母亲一定会在我的眼泪中倾向我这一边。

但是，我第二天拖着小箱子去找母亲时，却发现她在弹着钢琴，父亲则坐在一边，仔细聆听。

没有任何话语，没有任何动作，就是那样静静地画面。偶尔微风滑过，带着轻柔的窗帘起舞。

阿姨找到我的时候，也看见了父亲和母亲。她眼中带着笑意，示意我不要出声，牵着我的手离开了。“小少爷，您拖着小箱子干嘛呀。”她笑，结果我手中的小小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