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看看还需要改哪里？奇怪……白老师去哪了……”

被一个人留在房间里，林堇才得以仔细的四处打量着自己的新房间。一张落地窗，窗外是入了秋依旧翠绿的草地。一处木头搭建的凉亭连带着周围的树木，显得格外温馨。

“还喜欢么？”

白梓歆远远望见站在窗前发呆的林堇，投入得连自己走到他身后都毫无反应。只是那脸上掩不住的笑意，让白梓歆的内心也变得柔软。

“嗯。”林堇用力地点了下头，想到刚才阮茗楦的话，咬咬嘴唇，小声说，“搬过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很受用的笑意淡淡泛开在白梓歆的脸上。

“可是……白老师，我知道这里地价不便宜。以我现在的情况是可能付不起这里的租金的……”

“租金？”白梓歆的心情一个180度逆转，很有些恼。想了想还是耐下心，“既然如此，你觉得我会收么？”

“……之前不是说好我是租房的么？我不想什么都不付就住进来。我会尽力而为……”

“……随便你。”白梓歆摆摆手，果断的放弃了和他争辩。从那天和林堇久别重逢后他就发现，他的性格似乎变得和以前有了些不同。有时候会纠结在某些问题上，显示出一种偏执的个性。

很想了解他曾遭遇过什么，却每次还未真正碰触到问题的实质就会引起林堇强烈的反抗。

“行李都放在门口了。你可以先收拾一下，洗个澡。这房间自带浴室的。五点钟一起出去和茗楦吃饭。”

“谢谢您……”林堇垂着头，白梓歆看不清他的表情，“阮小姐人很有趣。”

“哦，是么。我还怕你没法适应她。”刚刚在院子里，阮茗楦就跟他大肆夸奖林堇，这让他想起之前的林堇倒还真和阮茗楦有某些相似之处。这样看来，白梓歆也能理解了这两人的相互认同。“她带着kk去后院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以跟她多聊聊。”

关上房门，林堇才坐到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阮茗楦的出现，他还没有觉察出来自己对白老师的态度有什么特别之处。之前，是一个歌坛新人对知名音乐监制的崇敬爱戴……如今，却多了些别的。

面对阮茗楦，他似乎可以很放松地表现出自己的情感，也很容易被那样热烈的情绪所感染。而在面对白梓歆的时候，潜意识里，他都是在躲避。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情绪，礼数周全到虚伪，所作所为都变得很刻意。

人心总是最复杂的东西。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可内心仿佛迫使他这样来保护自己。林堇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

那个阮小姐说得没错，这床坐上去确实很舒服，相信躺起来感觉会更好。

“今天累了，早点睡吧。”

从车上将几大塑料袋的食物和日常用品拎到房间，林堇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快粘到一起了。明明之前在饭桌上和阮茗楦还聊的热火朝天兴致盎然的——是那个人要求自己叫她“楦楦姐姐”未遂，允许他直呼姓名的。可能是聊天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一想到今晚终于能睡到舒服的大床，林堇就想立即倒下补充体力，连去在超市购物都处于半梦游状态。

“唔。”林堇掩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实在不好意思……我太困了。东西放在这儿明早再收拾吧……白老师你也早睡。”

“嗯，晚安。”

迈着勉强的步伐，林堇一步三晃地摸回自己的房间。

阮茗楦还真的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不过当她说到当年和白老师曾经在一间公司做音乐的时候，林堇还是吃了一惊——看不出这个人居然已经有了那么深的资历，他尊一声“前辈”绰绰有余。只不过正巧他入行的时候阮茗楦已经转行出了国，还结了婚。而她决定回来定居的时候有正赶上自己离开。不然他一定会更早结识她的。

高兴的是阮茗楦就住在白老师家隔壁，两家院子相连。阮茗楦还说以后会经常来串门。这让林堇有种找到了玩伴的快乐。

尤其是她八卦一些关于白老师的有趣的事情的时候，林堇总是兴趣盎然地听着原来白老师也有因为疏忽而做出傻事的时候——总觉得当时板着脸在一旁保持缄默的白老师一下子变得可亲起来。

今晚，应该会做个好梦。

11.新生活

一觉睡到太阳高挂。

林堇睁开眼，陌生的环境，左找右找也寻不到这个房间里有钟表的影子。

揉了揉发酸的面部肌肉——自己大概是笑醒的。不大记得梦境的内容，但是就连醒来之后，内心充斥的都是满满的快乐和幸福。

林堇双手按在床上跳了几下。

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厚重的布料遮光性良好，但还是有一缕阳光从两半窗帘间的缝隙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影。

窗外的草地上，kk正状似疯癫地在草丛里扑来扑去。见到隔着一层玻璃的林堇，冲他狂叫了几声。可惜听不大清声音。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kk像只狗一样——虽然显得太活泼了一点。

一番洗漱，林堇听到了敲击玻璃的声音，擦了擦嘴边的泡沫，从卫生间钻出来。

“吃饭啦。”阮茗楦站在窗外，做出夸张的口型，又指了指一边。

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林堇扒拉开行李换上一件衬衣按照阮茗楦的指示找到了室内通往后院的门。

白梓歆正悠闲地坐在木质平台的铁艺椅子上看着书。

“起来了？睡得怎么样？”

“好久没睡的那么好了。”

林堇拉过一把椅子，也坐下来。听他这样说，白梓歆愉快地勾起嘴角，拿起桌上乘着浅绿色茶水的玻璃茶壶倒了一杯，递给他。

“喝点茶？”

“谢谢。”

林堇接过小巧的茶杯，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山上的空气略带凉意却清新，呼吸起来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四周安静得就像时间将要停滞一般。一大早就坐在院子里看书喝茶，白老师还是很会享受生活的。

“刚出炉的蓝莓派！”

阮茗楦端着一张托盘跨过分割两户人家院子范围的栅栏，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你自己做的？”

林堇有些惊讶于被摆在桌子上的派看起来很专业的卖相。

“当然！”阮茗楦洋洋得意。“一贯好味道，不甜不要钱哦！”

林堇嘴角抽搐了一下：“甜？”

“香甜可口，不信你问白老师。”阮茗楦挑眉，期待的目光投向白梓歆，“对不对啊，白老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蓝莓派了。”

白梓歆的扫了盘里的派一眼，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

“每天的都不一样！” 阮茗楦愤愤不平的叫了起来。

“每一天的馅料比例都精心规划过！今天是混了苹果酱的，第一天是蓝莓加草莓，第二天是蓝莓加树梅，第三天是蓝莓加小红莓……”

“这么大的区别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

白梓歆悠然翻过一页书。

“楦楦姐，你这么喜欢蓝莓啊。”林堇瞅了眼濒临爆发边缘的阮茗楦，忙岔开话题。

“哎呀，说到这个我都恨我自己。”阮茗楦一下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坐到椅子上，“前段时间对果酱特别着迷，有个牌子做的很好吃就收了一大堆……”

“然后就放到快过期。”

白梓歆眼不离书地插话。

“喂！你拿本书装什么深沉。快来给我吃完它！今天最后一次了，再想吃……就是奶酪主打了。”

“……”

林堇不管身边俩人的互动，拿起餐刀开始研究这份早餐。

白梓歆合上书：“我要考虑一下出差的问题。” “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太伤害邻居的感情了！”阮茗楦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桌上的餐具随着震动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林堇切了一块派装在小盘子里，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啊。” “的确是。”白梓歆颔首，“毕竟不会有比连着两个星期都是巧克力更难熬的时候了。”

“白梓歆！你给我适可而止。”原本以为林堇的依据夸赞而表情趋于平和的阮茗楦听到这话又开始咬牙切齿。“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是意外！那只是个意外！”

“巧克力？”林堇听到了关键词，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小叉子停在半空。

“你喜欢？”白梓歆切了一小块派装在盘子里托在掌心。“冰箱里还有好几盒。”

林堇叼着叉子发愣：“啊？”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她自己生日就要给我送巧克力。”白梓歆咬了一小口派，咽了下去。“今年更夸张，送来一箱。”

“你应该欣慰，那些都是我亲手做的。”阮茗楦闷闷地趴在桌子上，“原料买多了，家里那位又不爱吃甜……再说吃不了你可以送人么，哪个哪个姑娘不是挺喜欢你的……”

白梓歆瞥了她一眼。

“林堇你爱吃巧克力？”

“嗯。”林堇点点头。“还可以。”

“那太好了！我家还有不少……”

“先把冰箱里的吃完再说。”白梓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剩下的，你们俩吃完吧。”

阮茗楦抱头作痛苦状：“阿堇你吃吧全部拜托你了！我实在是……我保证这辈子再不吃蓝莓了。”

“好啊，我会吃完的。”

林堇耸耸肩。

阮茗楦感动地揉了揉林堇的头发：“乖孩子，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麻婆豆腐。”

“啊？”

“好久没吃火锅了。”

“哎？”

“要不鱼香肉丝也行。”

“哈？”

“拉面吧。”

“哦。”

“你们俩这是玩什么游戏呢？”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子，白梓歆无奈地看着显然很对盘的两人。“阿堇这几天有工作么？”

“嗯……明天有录影。”说到这里，林堇条件反射般的上下摸了下口袋，“手机……”

“刚刚我看见它躺在厨房操作台上。”白梓歆悠闲地接话。

“啊！肯定没电了！”林堇懊悔的托着腮，“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什么？！”

阮茗楦干脆将手腕上的表伸到林堇眼前。

“快中午了？！”这么悠闲地消磨一个上午，林堇心里顿时充满了罪恶感。

白梓歆将茶壶里所剩的水给三人匀了：“阿堇，下午跟出去一趟。”

“哦，好。”林堇点点头，让准备回答他追问的白梓歆有点意外。

白梓歆以眼神询问阮茗楦：“一块儿去么？”

“才不呢。跟你出去我有心里阴影。”拼命摇头，阮茗楦将趴在脚边的kk抱起来，“我下午带kk去理发。”

林堇有些郁闷地发现这个家伙自打住到了新家，就像把他抛到了脑后。

“这是要去哪啊？”

跟着白梓歆乘着那辆白色小跑车下了车，左拐右拐的进了这座城市的CBD，林堇终于表示了对自己处境的关心。

“我的办公室。”

望着眼前陌生的楼宇，林堇仔细思考了一下：“怎么搬家了？”

“嗯，终于等到你问了。”白梓歆脸上依旧表情平静，语气却像是在控诉林堇对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我自己组了公司。”

“呃？”有些出人意料的答案，想不通白梓歆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另起炉灶。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也没有。就是想要更多的自由。”白梓歆敲了敲方向盘。

隶属于唱片公司虽然收入稳定一些，但却经常会有为了硬性要求工作的时刻。多数时刻，被迫的创作就像是写八股文一般无趣而繁琐。

“哦。”林堇点点头表示理解，看来白老师现在已经完全达到了吃穿不愁的境界了，或者更甚。

跟在白梓歆身后，林堇四处打量着这座装饰一新的办公楼。

——到底做音乐有没有这么赚钱啊，白老师居然可以租的起这样的地方。

“这里。”

长长的走廊，白梓歆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扇门。

上次踏进白老师的办公室，还是在原来的唱片公司。面积不大，东西都摆地满满当当。这一间新办公室比原先那个大了一倍不止，却仍是一如从前一般的干净整洁。面积几乎相当于一间小型录音室，一套巨大的落地音响和井然摆在房间一角的各种乐器表明了房间主人的职业身份。

“随便坐。喝点什么？”

林堇站在音响边的黑色皮沙发旁边，好奇的研究着摆在角落里的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应该是乐器的东西。

“水，还是茶？”

“水。谢谢。”

走到电钢琴前，林堇轻轻地将手指按在琴键上。

“喏。”

转过身，接过白老师递过来的盛着温水的杯子，啜饮一口。

“会弹琴么？”坐到办公桌后，白梓歆一手拽着泡在杯子里的袋泡茶的绳子上下晃动，一手托腮。

按下了一只白键，奇异的手感传来，林堇抿了下唇：“嗯……之前趁着没事学了一段时间……弹得不是很好。”

“有兴趣的话，家里有一架琴。”

“钢琴？”

“嗯。”小啜一口热茶，蒸汽飞腾，熏得白梓歆的眉眼带了些秀气。

听这意思，应该是——“可以教我吗？”

“好。”

林堇忙以喝水掩饰自己的诧异——白老师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他……那不是个大忙人么！

白梓歆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码：

“Lori，麻烦你把录音室里我挑出来的那些Demo送来。”

他打开桌上的眼睛盒，从中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余光扫过桌角，发现有几张乐谱摆在那里。随手拿过曲谱翻看，上面一行铅笔字，写明想交给他编曲。白梓歆从头至尾浏览了一遍曲谱，一时间想的不由得入了神。直到忽然灵光一现，伸手拿笔准备修改一下的时候，白梓歆才注意到光亮的桌面上反射出的站在钢琴前神游的林堇的倒影。

“坐下稍等我一会儿？”

“……我先去趟洗手间。”

“出门左拐。”

12.新开始和旧朋友

刚打开门，一个巨大的黑影就像自己扑来。敏捷的一躲，黑影直冲冲地冲向沙发扑到于其上。

“啊！”林堇一声惊呼，显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