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重要。”温伦有些烦躁地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口冰水——他甚至没有心情给白梓歆倒一杯水，“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针锋相对。”

听到这句话，白梓歆别开了脸：“他心里一直有你。”

“说实话，一开始，是他的声音吸引了我。”

“你就爱上了他的声音？”白梓歆终于有了表情，一丝诧异，一丝不忿——谁都知道林堇是以酷似温伦的声线出道的，“我不得不说，你可真够自恋的。”

“你又好到哪里去了？自命不凡的音乐人？”温伦忿忿地瞥他一眼。“我很好奇，你真的爱上过谁么？你最爱的不过爱的是你自己！”

理智慢慢被愤怒烧成了灰烬。温伦觉得，再这样说下去，白梓歆不会怎么样，自己首先会被他活活气死。

白梓歆脸上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具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总好过你玩弄感情。”

“我？玩弄感情？恐怕你没有资格指责我吧。”温伦几乎快喊起来。

揉了揉太阳穴，白梓歆不再接话，而是径直起身：“……我不想和你争这些。我去叫林堇起来。”

“是我的错。你或许从未变过，但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我了。”温伦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你说得对，我们已经不可能再回头。”

他勉强又辛酸的一笑：“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你。”

他今天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行为居然如此反常，居然，居然会想着和眼前这个人争个对错。

“每个人都有失误的时候。”白梓歆理了理衣摆，回答的再平静不过。

“你呢？你也认为当初的选择是个错误？”

“……不论如何，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其他的，不重要。”

静默。

但这静默很快就被卧室里巨大的声响和压抑的呻吟声打破。

“咚。”

“噢……”

客厅里两人迅速对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的往卧室的方向跑去。

打开灯，林堇正卷着一团被子抱着头坐在地上。

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衣。

——是“只”穿了了一件衬衣。光裸的两条腿从宽大的衣摆下伸出来和黑色的被子缠在一起，宽大的下摆勉强遮住了大腿根部。

“怎么回事？”白梓歆忙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一副生怕他着凉了的样子。

林堇揉了揉脑袋，皱着脸控诉：“你们……好吵。”

白梓歆和温伦两个人脸色同时一变——原来客厅是整座房子最拢音的地方。连屋里原本睡得好好的林堇也被迫“旁听”了他们的全部对话。害他迷迷糊糊的从床边滚了下来，头还顺带着磕到了床头柜上。

拉过被子给他重新盖好，白梓歆也不禁面露愧色：“对不起。”

“谁在看电视——拜托声音关小一点嘛。”睡意朦胧的话彻底将两人砸得无言以对，林堇才应景地砸了咂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好困……”

温伦又在怀疑林堇根本就是故意的——这么大一张kingsize的床给他一个人睡，他还能滚下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殊不知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林堇睡得完全没有床的概念，醒来的时候经常地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

反正床垫又不高。

白梓歆动作轻柔地给林堇盖好被子，径直走出了房间。

“我走了。”

尾随他的脚步的温伦听到他淡淡的一句。

“怎么？”明明之前还那么坚持。

“已经睡熟了就不折腾了。免得他受凉。”白梓歆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居然就这样睡在别人家里……他到底有没有自觉？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让他接触酒精。

“太晚了……”温伦想出言挽留，白梓歆已经拉开了门——

三秒。

门又被温伦从他身后关上。

“怎么又把狗仔招来了？！”

“与我无关。”白梓歆又要去开门。

“明明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没有的……”温伦一把拉住他，嘴里念念有词，“可能是跟着你过来的。”

“我有什么好跟的。”白梓歆不以为意，“是不是以后再说，我走了。”

“留下来吧。”

“为什么？”

“……上次吃饭时碰上的就是他们。”

饶是白梓歆这样凡事毫不挂心的人最后也不得不妥协留了下来——夜访温伦，就这样走出去，估计明天小报上就能见到实况，过几天周刊上就能读到一篇感人肺腑的不容于世俗的爱情故事。

习惯了幕后半隐居的生活，突然变得为人所知的状态，白梓歆还在慢慢适应。对于这个娱乐圈的生存环境，他目睹的多感受的少。

狗仔——闲时帮明星们维持曝光率，忙时……

可能就是摧毁一个人的利器。

两人又回到沙发上，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喝点什么？”温伦挠了挠头发。

“水。”

一只玻璃杯盛着漂着两块冰块的白开水被放在了白梓歆面前的茶几上。

“最近在忙什么？”

“想做一个音乐剧。”

“是么，我……明年想做演唱会，可能会巡演。”

“恭喜了。”

“有空么？你？”

“你难道没有其他人选？据我所知，音乐人还没有灭绝。”

“你……”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林堇顶着一头乱发站在卧室门口。赤着脚，仍旧是一件衬衣，细瘦的两条腿，脚趾都缩了起来看得白梓歆自己都觉得有点冷。

“怎么又起来了？”

憋在心头的火无处发泄，温伦回过头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头痛。

“渴。”

瞄了一眼眼光专注地凝聚在他身上的白梓歆，温伦认命地起身进了厨房给他倒水。林堇木无表情地肿着眼皮径直走到一边的单人沙发上窝下来，眼神呆滞。

“睡醒了？”将放在沙发上的薄毯给他盖好，白梓歆对于林堇现在的状态也有点拿不准。

“嗯。”浓重的鼻音。接过温伦递来的水杯，将里面的温水一饮而尽。

温伦语气无奈：“还要么？”

林堇摇了摇头，继续发呆，看得两人面面相觑。

“我是不是碍事了。”

猛然抬头，出声，林堇沙哑的嗓音吓了温伦一跳：“还没睡醒呢吧，赶快回去别着凉了。”拍拍他想把他哄回屋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显得仍旧不大清醒，说话也有气无力。

“唔……不打搅你们……”

林堇动作迟缓的卷起身上的薄毯一点点蹭到地上，脚心用力地在地毯上搓了搓，踮着脚踩着小碎步回卧室去了。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看得两人均是无言以对。看这样子，八成他还没醒过酒来。

其实以林堇的酒量，三瓶龙舌兰足够他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还有些神志不清。大概是由于前一晚已经吐出来不少酒精，他的头还不至于疼的太厉害。但是一直没有进食的胃却开始难受起来，不似之前尖锐的疼痛，隐隐约约的疼痛不难让人忽略。

片段似的记着前一晚的经历，这处属于温伦的别墅他也曾经来过。双腿光裸的接触被子的触感令他感觉怪异。但关于这些的记忆早已不翼而飞。

没准衣服是自己换上的——林堇手抖着解开那件陌生的衬衣扣子的时候这么安慰着自己。

套上了自己前一晚穿来的衣物，却发现上衣还湿乎乎地搭在晾衣架上。原本的上衣已经弄脏不能再穿被温伦扔进了洗衣机里洗净。林堇只得又套上了那件衬衣出了卧室，屋里还是一片寂静。

温伦是不是还没有起床？

他——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悄悄溜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于前一夜的记忆，只截止到酒吧昏暗的光线。至于之后的剧情，包括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温伦的别墅里，林堇都选择强迫自己不去回忆——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那估计都是一些一旦想起来他就不能控制地想把自己了断了的糗事，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

16.开始工作

呆坐在床沿，林堇毫无焦点地注视着半空中的尘埃。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昨晚混乱的状况一点点在记忆里复苏，可又记不起全部。然而就是这些片断，都足以让他觉得想掐死自己。

昨晚好像……白老师也在？

如果白梓歆和温伦昨晚在一起……

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了什么啊？！

多想无益，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现在四肢健全各项生命体征完好。

唔……活动自如，身上无特别印记。除了——除了身上穿的衣物没有一件是他熟悉的之外。

被当作睡衣穿的揉的皱巴巴的明显大了好几号的白衬衣，还有陌生的黑色……平角内裤。

“天。”林堇自暴自弃地仰倒在床上，身下是揉成一团的被子。

陌生的触感，令他即使想要装尸体也无法坦然地自欺欺人。

他是不是可以继续骗自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腹响如鼓。

大概林堇最值得人艳羡的一点就是——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挂记在心拿得起放不下超过五分钟。

五分钟后，林堇光着脚套着他从卧室衣柜里翻出来的温伦的白衬衣和自己昨晚穿来的牛仔裤，毫不见外从厨房里巨大的冰箱里找了些牛奶面包，蜷起腿坐在餐椅上一边吃一边四处寻找这屋里能够显示时间的东西——

除了一只秒针不动的显示着十点一刻的巨大的木制工艺品挂钟，他找不到任何有关于时间的存在。

有机会的话送给温伦一只日晷搁在院子里好了。

林堇翘起嘴角，心底涌起了一股迟早会被自己鄙视的类似于报复的快感。

清脆的一声响动，是门锁被驳开的声音。

林堇停止了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另一间卧室的门把手开始旋转——

大脑好像在轰地一声之后就停止了活动，有一种屏息等待魔术“大变活人”最后一刻的冲动。

“早啊。”

屋里的人侧身出来，白梓歆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睡袍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出现在他面前。

林堇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

“那个，早。”

看来关于昨晚的记忆是真实的……

“阿堇，面包掉了。”

林堇这才发现自己被白梓歆这么一吓，刚刚叼在嘴里的那块面包正躺在曲起的腿上，一副嘲笑他的架势。

“哦，谢谢，呵呵。”捡起面包塞回嘴里，他实在不想再回味自己是怎么生硬地挤出那么僵硬的笑声的了。

白梓歆一如往常，体贴地没戳破他的窘境：“一会儿我送你去电视台。”

“呃，好。”努力将嘴里塞满，大概把自己噎死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温伦还没起床。”

白梓歆在餐桌对面，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嗯——嗯？”

抑制不住，林堇还是让尾音生生拐了一个弯。

这句话……如果白老师不是用这样一种生硬的语气说出来……

林堇眨眨眼。

“为什么会遇到他？”

反应了三秒，林堇才反应过来白梓歆说的那个“他”应该就是指温伦。

难道是……

“我不记得了。”咽下嘴里的食物，林堇很努力地想要澄清，“但是我保证，肯定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可他决定还是宽容地对白梓歆此时的紧张表示理解——任谁跟温伦这样的花花公子在一起都会感到压力很大很紧张吧，爱情本来就是自私。

当初自己不也是一样。

白梓歆原本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只要不是林堇主动约的温伦就好。看来下次，他有必要把林堇看紧一点。

“没事了，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出发。”

白色的跑车停在电视台门口，林堇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路人投射过来的炽热的探究目光——他忽然想起来之前在网上搜到的，有人喜滋滋地在个人空间里说从电视台一路跟踪白梓歆，可惜半途跟丢了云云。那些充满了少女情怀的文字另林堇如今想起来忽然有点胆寒。

“结束了我来接你。”白梓歆侧身为林堇解开安全带。

“不用了不用了。”林堇连忙回过神来连连摆手摇头——早上在温伦家里的对话一路上已经在他大脑里来回演绎分析了不下一百次。

看白老师对温伦紧张的程度，两个人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果然自己又碍事了么？

只是他一直想不明白，这次回来，白老师对他的所作所为，其实已经超越了两人原本只在工作上有过的合作关系很多。差点……差点他就以为白老师真的拿他当作朋友了。

如果，是为了将他摆在眼皮底下，为了防止他和温伦旧情复燃……

白老师的付出未免太大了些。

在一段恋爱关系中，任何不平等的付出都会为将来埋下隐患——他还是找个机会跟白老师解释清楚吧。再这样下去，几个人都无法真正舒心。

再说，他自己也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帮助他忘记过去。

“难道你要走回去？”白梓歆显然没有将他的抗拒放在眼里。

林堇咽了下口水：“呃……有公交站，也有地铁……”

“你还随身带着交通卡是不是。”

林堇听出他有些恼了，干脆选择闭嘴。

可是车就这么大喇喇地停在电视台大门口——真的让他如坐针毡。

一阵磨人的沉默之后。

“录完节目给我电话，晚上不要约出去。”

没有再坚持之前的话题，林堇忙下车道谢告别，目送白色跑车绝尘而去。

才到化妆间，制片人Lisa便欢天喜地地迎上来，亲热的搭着林堇的肩膀向他公布了喜讯：

“上一集的收视率是同时段第一！”

毕竟节目长久以来积累的口碑人气还在，又加上请来的嘉宾很有吸引力。

至少林堇自己是不敢居功。

“好多观众都反馈说你唱的真的很棒，还有人专门打电话到电视台问你什么时候发新片呢。”

“是吗。”林堇淡淡地笑了一下，“真是谢谢他们了。”

能让观众又再想起他这么一个淡出大家视野许久的歌手，林堇也不得不感谢电视这个媒介。

“怎么？都是问林堇的？就没有询问一下……我的？”原本在化妆室对稿的邓嘉也来凑热闹。

Lisa双臂环胸，戏谑地一挑眉：“有观众反映，你并不适合这个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