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邓嘉故作潇洒地理了理袖口，“我这么英俊睿智，难道不是很有观众缘的那一型么？”

“恰恰相反。”Lisa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观众说，在电视上见到你的频率太高了。明明刚刚你还在明朝调戏良家妇女，结果播过一阵广告又看到你在榴莲酥，有点视觉疲劳。”

Lisa说的是最近电视台正在黄金时段热播的古装电视剧《玉搔头》，邓嘉在里面演了个富家子弟的配角。剧集林堇没有追看，但光凭网上的热议，林堇也知道这部戏从主角到配角几乎没有一个不火。加上他拍摄的饼屋广告正在播出，还有周播的《金曲精选》，较高的曝光率使得邓嘉的人气也在渐渐回升。

不过在林堇看来，邓嘉原本就有着潇洒有型的外表，虽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俊逸非常，年龄也已经不占优势，但岁月留在他身上的那份深沉的祭奠却让他显得稳重而可靠。这样的型应该会更受到那些年纪稍大的人士的青睐，尤其是在审美趋向更加多元化的今天，外表在演艺圈中已经不再是成功的决定性条件。

照这样的势头看来，邓嘉之前的过气应该只是一时的起伏，而他能抓住这个机会完成一次完美的蜕变，简直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倒是自己，处境有些不尴不尬。随着年龄的上升，年轻的追星族已经很少再能接纳他，在辈分上显然已经和那些歌舞俱佳扮酷耍帅的年轻偶像拉开了距离。而对于年纪稍长的人们来说，他又未免显得不够成熟。

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连林堇自己都摸不准。

那天温伦对他的呵责，如今想来，其实也是林堇自己的心病。只是这样的事情，在那样的条件下被提起，不免让他更觉烦躁。

“这么说……不正好能体现我百变的身份？”面对Lisa的挖苦，邓嘉面不改色地继续自我吹嘘。“至于视觉疲劳什么的……只要你不疲劳就好了啊。”

低哑性感的嗓音，邓嘉凑到Lisa耳边，但还是被林堇听了个真真切切。

这……

这两人……

什么时候好上的！

林堇瞪大了眼睛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们……”

邓嘉搂着一脸蜜意的Lisa 瞥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意见？”

抬头环顾了四周一副司空见惯了的模样的工作人员，林堇叹了口气：“我居然现在才知道，简直，简直……”

林堇转过头向似笑非笑地伫立在一旁看着戏的助理导演控诉：“你们居然都不告诉我？”

“只有你一个人这么迟钝吧。”助理导演耸耸肩，“我们都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林堇郁卒地指指自己：“我长得很八卦么？”

换来助理导演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17.榜单与荣耀

这一期的节目嘉宾是一对女子组合Sweets，所属公司是华晟唱片。唱片公司公布的档案上显示，两个女孩还都不到二十岁。两个人就如组合名称一般嗓音甜美，歌路是夹杂着青春的烦恼的甜蜜曲风。

这次打榜的是她们的第三张专辑。据说一年前第一张专辑甫一推出便受到了市场的热烈反应。毕竟这样年轻的面对更低年龄段受众的组合在两年前的娱乐圈并不多见。

她们的唱片公司也很明智，顺应了两人清纯可爱的外形甚至就势发行了儿歌专辑。接着又借助这间唱片公司附属于财大气粗的华晟影视的优势，使得她们能够时常在各个投资颇具规模的电影里露个脸。

即使没有出演过主角，但总是在大制作的影片中露面，演一些角色讨喜的配角。这样的方式也会令观众对她们留下深刻的影响，并且在无形中拓宽了她们的受众面。

等到其他几家公司跟风推出相似类型的组合时，却早已失去了竞争力。无论后来者是否比她俩更出众，都不免会被打上“模仿”标签，无论公司再怎么力捧，也难以达到这两人的高度。

林堇之前和原来的唱片公司合约期满的时候，也曾收到过华晟唱片的邀约。当时对方开出的价格不可谓不令人心动。华晟唱片成立的时间短，旗下真正能拿得出台面的歌手几乎没有。虽然舍得为新人砸钱，但他们似乎更需要一些有实力也已经有了些名望的人来坐镇。毕竟在唱片界虽然少不了那些吸引人的花巧，但歌迷更看重的其实还是音乐本身的质素。

这也是当初林堇考虑再三的结果。比起华晟的高价转会费，他其实还是更倾向留在东艺。毕竟几十年的积淀和国际母公司的背景让它在全球唱片界的地位无可动摇。

更何况——

温伦、杨菲、白梓歆。

他们都在这里。

对于黑道起家的华晟，年资更长的温伦是很不感兴趣的，甚至带有些厌恶。大概是和他曾经与华晟老板名下的八卦周刊派出的狗仔队发生冲突有关。当时对方居然嚣张地开着工程车辆以便拍摄温伦住宅内部的照片，虽然最后迫于温伦的影响力和因此造成的“维护艺人合法权益”舆论的压力放弃，但对方的嚣张还是让人感到胆寒。

虽然近年来娱乐界不景气，利润越来越少，黑社会渐渐退出了对娱乐圈的把持，但即使是这样，华晟旗下的艺人爆出各种丑闻的几率还是比其他公司的艺人要高上不少。

艺人陪酒，买奖，伪造销量……这些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是见怪不怪，却仍旧不能改变这些“背后的故事”上不得台面的事实。同是为了达成目的，其实娱乐圈和整个社会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不过手段会更无所不用其极一些。

所谓娱乐圈的光怪陆离，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整个社会的一个缩影罢了。

但这并不代表林堇认可或者能够接受这样的行为。曾经他对待那些他不喜欢或者风评不好的人，会将厌恶明显的写在脸上，仿佛书里嫉恶如仇的侠客。

而现在，他明白了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世界其实并非非黑即白。

这是他对现世作出的妥协。

林堇对于Sweets这个组合的两个小女孩印象不错。起码对方至今在各个媒体上的公众形象都很健康，而且，两个女孩足够敬业。

听全程陪同的经纪人说，她们两个是刚刚结束了片场的工作直接赶来上通告的。差不多已经是一天多没有合眼，年轻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但是当他将台本拿给两人进行核对的时候，两个小女孩仍是笑容满面嘻嘻哈哈地互相打着趣，还给他讲了些片场的趣事，三个人在一起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代沟。

倒是一旁同为主持的邓嘉有点插不上话的感觉，居然产生了种自己身为长辈看护后辈的欣慰感。

明明他也才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连结婚都没怎么考虑过啊。

相对于一边独自郁闷的邓嘉，这样的活力令林堇感到了放松。原本他就喜欢热闹，常常表现的很欢脱，有时候说是不思进取也不为过。虽然比Sweets的两个女孩大了几岁，旁人却一点也看不出违和感。

这家伙，骨子里根本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邓嘉端起杯子，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一会儿还要请林堇哥哥你多多关照啊。”

“嗯，一定。快去化妆吧。”

林堇笑着哄两人赶快去安抚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的化妆师的情绪，手上不停地整理了一下做了些许修改的台本。

“你今天好生积极。”Lisa已经忙得找不到人，邓嘉无聊之中不忘拽着戏文调侃他一番。

林堇笑意未减，拧开一瓶矿泉水：“是啊，看到可爱的女孩子，情不自禁。”

“哦——”邓嘉意味深长地将一个语气词拖着尾音生生拐了几拐，忽然沉下声音面露神秘地感慨，“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

“喜欢啊，难道你不喜欢？”林堇灌了一大口水，刚刚的谈话弄得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早已口干舌燥，“我妹妹比她们话还多呢。”

“你有妹妹啊？没听你说起过呢。”

“嗯，她在国外上学，这几年很少回来了。”

邓嘉总觉得，提起他的妹妹来，林堇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

“好啦，一会儿录影的时候你就多讲几句吧。”邓嘉拍拍林堇的肩膀，“省得我万一说错话，Lisa该罚我跪搓板了。”

除了访问板块，《金曲精选》还有另一项保留节目——邀请获得本周榜单冠军歌曲的歌手现场演绎。

接近年末，每一期的金曲榜单都渐渐带上了些风向标的意味。每年年初，《金曲精选》这个节目都会进行一次盛大的年度总榜单揭晓。随着当初乐坛的逐渐兴盛和电视台强势的宣传地位，活动规模也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国内其中一个最具公信力的颁奖典礼。

金曲精选颁奖典礼，到了这一年，已经举办了十九届。

很早就有传言，到了明年年初的第二十届颁奖典礼，电视台有愿望将这个典礼继续做得更加隆重辉煌，以显示出乐坛发展走过二十年等等此类非凡超群的意义。

毕竟作为国内几乎是最早举办的颁奖典礼，金曲精选历年的获奖名单上可谓是耀眼之极。无论是那些流行音乐奠基人，乐坛教父，歌神天后，鬼才音乐人，天才词人，全部都在这张名单上留下过大名。

当然如果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曾经出现过林堇的名字，在歌曲名后的演唱者一栏中，和作曲、作词、编曲、监制并列在一起。但是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乐坛一闪而过的流星，远远不如那几个幕后的大神们来的人尽皆知。

虽然……他作为出道三年的新人就能有一首歌入选年度十大金曲的榜单在当年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

但这些当初的“了不得”最终都会和昨天邻居阿姨的穿的衣服款式一般，很快被人忘却，或者根本没有人留心记得。

唱片公司一年会推出多少新人，又有多少新人能够存活在舞台上直到第二年……林堇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比例，但不用多想，必然不会高。

连他这般……

“这样行不行？”

被化妆师的询问打断了思绪，林堇摇摇头，发现自己居然又面对着台本走了神。

“好的，没问题。”

道了谢，林堇换上了准备好的缀了亮片的西装外套。配上牛仔裤和帆布鞋，显得不过分闲散也不会太死板。

顺手拿起一周的歌曲排行……

温伦的新歌第一周上榜，排在第五……成绩不错。

Sweets的歌上榜三周排在第六，已经是从第四名的位置上掉下来了。看来再想冲冠还是有些难度。不过好在，同期能与她们竞争并造成威胁的歌唱组合几乎没有，看来两人很有拿最受欢迎大奖的可能。

杨菲的歌上榜八周，刚刚从冠军位置下来……排在第二。

“冠军歌是——《繁花开遍》？赵依婷？”

上好了妆的邓嘉又端起了茶杯：“你们认识？”

“嗯……算是吧。”林堇揪了揪领口。这上衣是借的电视台的，穿在身上有些大。

“不出意料，她今年还会是最受欢迎的大热。”邓嘉神色中露出一点不屑。

林堇之前听说过，外界对于赵依婷的评价并不算很高，至少，在她蝉联两年的金曲奖分量最重的奖项之一——最受欢迎女歌手——之后，其实并不能获得百分之百的认同。很多人拿她和之前获得同样奖项的那些天后相比，那些人固然早已成就一段经典，结果自然是……

赵依婷几乎完败。

但真要让人们说出现在还活跃在歌坛的女歌手里谁的上升速度、取得的地位能超越赵依婷。

恐怕也没有。

本就是一个青黄不接的时代，老一辈人先后隐退，新鲜的血液无法及时补充。

不过除去以上这些繁琐的背景不谈，林堇还是挺喜欢赵依婷的歌的。

18.兄妹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叫赵尹婷。”林堇又灌了一大口水，捏得水瓶噼里啪啦地响。

“他哥哥倒是好手腕。”邓嘉对于赵依婷并不感兴趣，即使她人气正旺，地位想要赶超曾经的天后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达成的。倒是她的哥哥兼经纪人赵尹狄，在圈内算尽人皆知的角色。

自从他一手捧红的温伦，赵尹狄也一跃成了圈里当之无愧的金牌经纪人。似乎他总能制造一个又一个的神话，温伦、杨菲，到后来的无可超越的摇滚组合Potion，还有他的亲妹妹，赵依婷。

不过应该不会有人记得，赵尹狄的记录上有一个败笔——

林堇有些困扰地捏着水瓶，直捏得邓嘉心烦意乱。

“帮我去倒点开水。”

“哦。”

放下被他拧得变了形像极了扭着细腰的妖娆女人的水瓶，林堇乖巧的接过邓嘉已经喝干了的杯子跑去打水。

才走到门口，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林堇抬起头，有些挣忪，目光却停留在那个人脸上。

“你好。”

赵尹狄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林堇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他冻住了。

“……你好。”

别开脸，他有些失落的发现——眼神相对的那一刻，自己依旧猜不出，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人曾经帮助过自己，在最危难的时候保护过自己。

也曾为了别人抛弃过自己。

林堇曾经败在这个人手里，输的很惨。

节目录制的非常顺利。

上了妆的sweets比台下素颜时的活泼可爱多了些少女娇憨的性感。邓嘉果然如之前所说的，将访问的主导权交给了林堇，自己只是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倒也显得画龙点睛。

“Sweets现在可以说是少女偶像啦，那，你们自己有没有崇拜的偶像呢？”林堇笑着问着些能够满足粉丝的

“当然有啦。”

“Hannah很迷杨菲呢，家里搜集了全套影碟，一有时间就翻出来看。”

“Michelle最喜欢宁旭了，房间里贴的都是他的签名照。”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地互揭着各自的底细，看得周围的人很是欢乐。

“对了，Hannah你是不是还有一张和林堇哥哥的合照？”Michelle忽然问道。

邓嘉立即敏感地追问：“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堇的表情也有点出乎意料。

“是几年前的啦，阿堇演的《爱情密码》在播，然后我就迷上了这个又帅气，唱歌又好听得不得了的大哥哥了。”

Hannah生动又有些夸张的描述逗得现场一阵笑声。

“原来是这样……”林堇点点头，“多谢多谢。我不得不说——你很有眼光。”

“说到《爱情密码》……那是部偶像剧吧？”邓嘉将话题带入回忆的时段。

林堇点点头：“是啊。那是我拍的第一部剧，被导演骂得很惨。”

“真的么？但是真的是很好看呐。我还记得女主角是徐梦，简直是当年所有小女生的偶像。”提起这部剧，Hannah脸上的兴奋之情让林堇对这件事稍稍有了些认同感。

“还有阿堇的造型，我记得是卷发西装……真的是……白马王子的感觉。”Michelle在一边帮腔。直说的林堇面含笑意又有些害羞地不断点头。

其实，她们说的这些他都还有个大概的印象。只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再主动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好像那些事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一样，和自己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