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却只觉得此时的一切都好像是那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梦幻到不真实。他那般做，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四皇子的信任——即使明知这样的行为并不明智。

多年的思慕甚至是妄想有朝一日得到切实的回报，八皇子此时做出什么都不算奇怪。

哪怕到了后来，四皇子利用八皇子对自己的信任对付八爷党时，八皇子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做法。

“怎么办？”

八皇子揉了揉额角。此时若说他喝醉了，神智却是大多清醒的。念及自己对管家的那个吩咐，他倒是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也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巧，便对九皇子十皇子淡淡道：“老四不是要韬光养晦么？那就让他永远都不要有出头之日。”

“可是……”

十皇子素来是有些莽撞的，何况是在这个自己素来交好的哥哥面前，“八哥，你对老四就那么手下留情？”

四皇子的身形隐在草木中，亭子里的三人自是没有想过此时他会在那里，说起话来就渐渐有些肆无忌惮。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八皇子的语气依旧淡淡。

他微微眯了眼，原本白皙的面上浮出些许粉色。

四皇子听到这话时却勾起唇，眸中划过一丝讽刺。

要说这种“眸中划过”什么什么，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原本导演还有些担心老板在这方面会不会出岔子——以前表现再好，“尹禛”也不是真的演员。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导演恍然大悟：BOSS这根本就是本色出演不是。

这一幕就算过关。休息了几分钟以后，导演再一次喊了Action。

九皇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是八皇子是他素来信服的，见他这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便和十皇子又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后两人就没有给八皇子灌酒了，改敬茶。八皇子却很快就招架不住，毕竟之前着实喝了不少。九皇子和十皇子见八哥这样，便也就唤来下人将八皇子送回寝处，便告辞了。

也正巧八福晋这日被良妃召进宫问话。四皇子见九皇子十皇子走了，便自行到了八皇子寝处推开门。不知道是为什么，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下人。

可是此时四皇子也没有注意这些。他进了屋子后转身合上门，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在那里站着。

电影什么的……当然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实际上，那一天胤禛是直接拂袖走人了。其实他听到那话的时候就明白，胤禩对老九老十说那些话是形势所迫，可是听了就是不爽。

这不爽的直接体现就是，在下一次他去八贝勒府时很干脆的再一次把胤禩……压在了书房门上。

后来，胤禛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感叹了一句，自己最喜欢的场所还真的确是书房。

嗯……至于是什么的场所，你明白的对吧？

八皇子此刻却从里屋走出，看到四皇子时便伸手招呼道：“四哥，你来了啊。”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拿了毛巾擦脸。只是眸中一片清明，又哪有半分醉酒人的神态？

“你刚才……”四皇子皱眉。

“刚才？”八皇子似乎是有些惊讶，随即了然笑道：“四哥，你刚才在？”

四皇子点头。

八皇子“唔”了声，“小九小十那样……也只能这么说了。”

他眸色暗了暗，“再说，四哥有个挡箭牌也是好的。现在的情况，恐怕十四也开始意动。”

两人又说了会儿朝堂上的事情，八皇子才问道：“四哥，来弟弟这里有事？”

四皇子点头，眉眼间却是含笑的。他拉过八皇子就慢慢的吻了起来，将对方压在书桌上。

八皇子怔了怔，趁对方吻上自己锁骨的时候笑道：“难道四哥来就是为了这事儿？”

四皇子闻言在八皇子锁骨上咬了口，这才抬起头，“是啊。”

胤禩之前看剧本的时候便笑了笑，问胤禛：“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情过？”

胤禛一时无言。

其实若说温情，两人之间自然是有的。可是按照剧本里四皇子和八皇子的情况，一般也就是在最后一步的时候体贴一点，之前如何就不好说了。

可此时四皇子对八皇子的确是很温柔的。

胤禩演这一幕的时候很不适应的别扭了……

好在电影的尺度是很小的，这一幕在这里也就结束了。之后的几幕便是两人第二天起身时的情况，还有上早朝时那些事。

一天下来，回到公寓的时候，胤禛觉得胤禩看自己的眼神很奇异。

公寓里依旧有着极淡的檀香香气，温柔的甜味。

胤禩这个时候只是觉得，戏里四皇子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是四哥想做的？

这几天，胤禩也学会了一个词，叫做闷骚……他四哥是不是就是这个类型？

其实胤禩对这个词的意思也不是太了解。他只是突然想到，四哥做出很多事情……是不是只是因为面子上的关系？或者，这丫的根本就是借题发挥。

胤禩也想过，如果当初是四哥在下面，自己会怎么做。这样的隐秘心思自然是不能被他人察觉的，可是胤禩觉得……看到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被自己以那样的方式征服，的确会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敢吧。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论对方是谁，不论自己对对方抱着什么样的感情，都会这样。

至多，会很体贴吧。

胤禛开了灯，转过身时终于问道：“小八，想什么呢。”

第九章：怀疑

胤禩当然不会说出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当他正想作高深莫测装时，手机却响了。

依旧是在屏幕上跳动的小信封。胤禩弯了弯唇，选择打开……

胤禛分明看到，胤禩的在那一瞬间瞳孔猛地缩小了。

“呐，你真的忘记了吗？”

紧接着便是第二条，“末日……你还记得吗？”

胤禩的手机号就是之前应禩用的，说起来应禩也是在被佳音包装出道以后才有的手机。这种奇怪的话也不可能是发错了——一次发错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就只能说明对方就是想给这个手机号发短信，更何况内容都差不多。

如果说……是之前用这个号码的人？

发短信的号码和之前的一样不一样胤禩就记不清了，只是两个号码都是“归属地未知”……嗯，也许不是两个？之前他也收到过显示归属地未知的短信，不过那时候也没有注意，直接删掉了。

还有……这话给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像一个哀怨的少女呢？

“小八？”

胤禛见胤禩怔怔的看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胤禩抬眼，将手机递给胤禛，“我看到的，这是第二次了……”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上一次是在前几天，具体是什么时候我记不清了。”

胤禛看到那短信却只是皱了皱眉，随即无所谓道：“这有什么。”

“没什么吗？”胤禩有些疑惑，但随即想到对方毕竟在这个世界呆了很多年……也许的确没什么。

但愿，是他多想了。

可是，为什么总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呢……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就感到了恐惧呢？

胤禩想不分明，于是干脆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此时天色已经晚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早早睡吧。睡前两人还特地检查了一遍窗户，算是之前“迷香”的事带来的副作用。

虽然胤禩更倾向于认为，那天根本就是胤禛想趁着酒后乱性。潜意识里似乎很不愿意想到迷香啊什么的，即是说他也知道自己那时候神智的确不算清醒。

……有问题啊。

事实果然不负重望。在当天午夜，胤禛再一次睁开眼。转头看向胤禩，对方却好像犹在沉睡一般……呼吸绵长。

胤禛的视线被那红唇吸引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压上去——先保持住现在的关系好了。

又犹豫了一会儿，他方抬眼——却看到胤禩的眼睛是睁开的……

那人的眼神很奇怪，将醒未醒的样子。

胤禩却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在梦里有的是一片很大的网，好像是蜘蛛丝一样将他缠绕在其中挣脱不能。他挣扎着睁开眼睛，有些犹豫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怔了片刻别过头，却见胤禛正看着自己。

……是梦吗？

两人都就那样相对无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胤禛先醒了。回想起晚上的事，只觉得是一个梦。可是胤禩醒来以后两人互相一说，便明白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只是，”胤禩抿着牛奶，“难道在我来这里之前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到了现在，他都不愿意放下自己那点侥幸心理。

胤禛摇了摇头，“我就是在你来之前的几天才住到这里的。”

只是……胤禩来了以后，他就懒得搬家了。

也是因为，胤禛希望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和胤禩永远的厮守下去。

这样的说法也许有些矫情，可是也是胤禛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望。

虽然胤禩永远都不会知道……吧？

想要他永远都属于自己，想要他眼里只有自己一人，想要他只对自己笑……

有时候，胤禛都觉得自己的心理有些扭曲。可是无论如何，这样的想法都是真的。

后来对胤禩的不管不顾，也有这样一重原因在里面。

他已经是权倾天下的帝王，江山美人当然是要兼得。

可是小八的意愿分明是为贤臣，辅佐君主……不，也许他最初的意愿根本就不是这样。可对方既然为了自己做出那样的改变，自己又怎么可以那样强迫他？

不见，总好过忍不住去伤害吧。

嗯……小八也不是美人。温润如玉这个名号虽是叫的响亮，可是这也反映出八贤王四哥风度翩翩的男子不是。

虽然吧，如果按照男人来说，小八的确生的很好看，也许是遗传了良妃？

美艳冠一宫，宠幸无比的良妃娘娘容貌自是不必说，甚至有体有异香，洗之不去的传言。后者当然只是传言，属实与否他作为皇子当然也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母妃的小八，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会得到重用吧？

只因为他们的皇阿玛不想背上一个昏君的名头，所以无论小八是多么优秀都没有用。

真是……让人心疼。

“咳。”

胤禩见胤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只好很不给面子的打断，“四哥，这样看来就绝对是有问题了。”

胤禛回过神来，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胤禩也没有在意，继续道：“你是不是应该找人查一下应禩到底是什么人……？”

胤禛依旧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说白了，这丫的还没回魂儿呢。

胤禩也看出这点了。他挑了挑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依旧是由胤禛开车去剧组。今天的任务比较少，可是因为董事长“赶进度”的话放在那里，只能让演员们加班。其实胤禩以外的几个演员都是还有别的通告要赶，或者就是还要去练舞练歌什么的，只是他们听到这话之后也只能默默服从安排。

至于小天王……嗯，攀上BOSS的人，自然是在轻松之余还能被大力宣传。

哪像他们，连一个电视剧的三号都要去抢。

之前说《何谓天下》要捧新演员其实也就是说着好听。捧是肯定的，不过要看群众反映。如果在这部“大制作”里都赚不到基本的人气，就不要想了，专心去争小成本电视剧的路人甲吧。

现实就是这样，佳音没必要捧没前途的人——而这样的人，基本上也就是没演技没歌喉的。《何谓天下》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舞台，在这里你都表现不好还能怪谁？

当然，有些人的确是有很好的先天优势，有天也很用功，却偏偏怎么都红不起来……这只能说你RP差。

不过，这部戏如果有第二部的话肯定也是原班人马的。

四皇子和八皇子慢慢的已经开始敌对——在众人眼里，朝臣也渐渐的分为几派。只是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依旧是把目光集中在几个大的上面，对一直低调的四皇子倒是躲过众人的视线。

只是四皇子也早就开始招幕僚，其中人才倒是不少。

嘉宁四十一年很快到来又过去。在嘉宁四十二年的时候，太子党首却获罪了。

其人为皇太子生母的叔父，与太子关系密切。到了此时那帝王已经渐渐对太子有了些许不满，可是那毕竟是自己亲自教养的孩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动他。

那太子党首变成了替罪羊。

后来四皇子在和八皇子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却笑道：“这样一来，二哥到可以不用那么提心吊胆了。”

后来的事被四皇子一语成谶。皇太子两废两立，其中的关键便是前些年被处置的太子党首。

二皇子曾对大皇子笑道：“你输定了。”

因为他身后已经没了让那皇父厌恶的势力，大皇子却不然。

只是……最后胜利的那人，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们了。

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此时太子也不过是安分了些日子，便继续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此时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那么多年的情分还摆着，皇父也没有迁怒他。

在外人眼中却不然。众朝臣先是战战兢兢的过了些日子，见那帝王并没有对太子如何才放下心来。只是到底要站在那位爷那边，却是要好好掂量了。

一个月之后，有位亲王逝世。此时朝中已经没有异姓王，这亲王自然就是众皇子的长辈。

帝王下了旨，令诸皇子俱穿孝。

《何谓天下》讲述的主要是四皇子和八皇子之间的纠缠，对于这些政事倒大多是一笔带过。剧本中这一年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两个主角之间也多是温存。于是，一年多的内容一天就拍完了。

这还不算那一天在片场胤禛被NG了好几次。他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有时正念着台词呢便突然停了下来，对着胤禩怔怔出神。

胤禩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些了，不过他等晚上收工以后才问：“四哥，你是怎么了？”

胤禛也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可是他却忍不住的想，如果小八有一日羽翼丰满，会不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自己？

“四哥……”

胤禩微微眯了眼，开始怀疑昨晚是不是有人给屋子里放了致幻剂。啊，是叫这名字没错吧？

第十章：惊梦

各怀心事的两人很快就洗洗睡了，屋里的檀香精油一直燃着，散出温柔的香味。

胤禛在想些什么自不用说，至于胤禩……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心中的不安似乎更甚了些，他却并不明白那样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其实那也可能是别的感觉，胤禩并不是很清楚，总之却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的感觉。

毕竟这不是他所熟悉的，真的说起来他接手应禩的身体也不过一个月不到。

最重要的是，那种微妙的感觉来自潜意识，让他不得不多想——也许，也不算多想。

胤禩看过应禩的资料，那个青年的背景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一丝疑点。档案上的照片大概是在应禩的学校里照得吧，那个时候他还是少年，穿着白衬衫站在柳树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