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华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道:“妈,家里那几十亩地我租出去了,他们每个月会把钱交给爸,你就不用操着心了,专心在家照顾弟弟就好了。还有,听大姨说外公病了,我私底下偷偷寄了些钱过去,妈,无论过去发生什么,我看外公他也挺后悔了。爸没什么亲人,外公年纪也大了,就当做满足人家的最后的心愿,去看看他吧!以后,或许还有些照应。”李琴一听,眼泪也在眼眶打转,但没说什么。
张荣华也无奈,看了张庆生一眼,道:“爸,你也是,别工作的太累了,多看着点妈,实在不行就找个月嫂,我和村里的四姨说了,你们忙不过来,跟四姨打声招呼,她会过来打点打点的。还有,把你银行卡的账号给我吧,我就不寄钱了,这中间容易被人抽点油水,我直接打钱过去就好了,安全。”
张庆生看着张荣华,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认不清这个儿子了。但是,更多的,还是感动。然后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钱,道:“这里有一万,你带着吧!一开始出去,都不容易。家里也不指望你挣什么大钱,你爸我还硬朗得很。”张荣华看着这钱,内心也感动得很,但是,也只是摇摇头,然后道:“我拿一半吧!剩下的爸你收好,现在不如以前,这官场上难免吃吃喝喝的,有点钱在身,总不会被笑话。”张庆生也没多说,抽了一半,然后将另一半塞到张荣华兜里,道:“什么时候走?票买了吗?” “明天走吧!事情都料理的差不多了,票,明天到车站再买。” “明天我开车送你过去。”张荣华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放下睡着了的张欣华,道:“也晚了,都睡吧!”李琴看着张荣华,没说什么,最后便抱起张欣华,回到了卧室。
张庆生拍拍张荣华的肩膀,道:“你妈就那样的人。”张荣华笑了,便回到了房间。
第二天,张庆生便开着自己的小货车,把张荣华送到了火车站。李琴抱着张欣华,一路上不断地埋怨着张荣华,又不断地叮嘱着他。直到下车,看着张荣华就带了一个简单的背包,李琴便又开始埋怨了。说什么出远门要多带点,张荣华实则无奈,但也只是笑了笑。
正在张荣华打算去买票的时候,张庆生递过一张票,道:“卧票,再过三十分钟就发车了!”张荣华一怔,然后微微笑了,点头道:“谢谢,爸!”张庆生没说什么,只是道:“家里的事不用操心,照顾好自己就成。我跟你妈还有一些积蓄,不愁你养。”张荣华憨憨的笑了,他知道这是事实,因此,无话可说。
气鸣再次响起,张荣华看着张庆生和李琴,轻轻道:“爸,妈,我走了。”张庆生只是点点头,李琴不舍放下张荣华的手,道:“到了上海,记得打个电话。别省这钱,让我和你爸安心一下。”张荣华点了点头,还没抬脚,李琴怀里的张欣华却哇哇地哭了起来。李琴笑了,道:“你看,你弟弟都不舍得你,要不别走了。”张荣华哭笑不得,轻轻握了握张欣华的手,道:“欣华,好好照顾爸妈。”张欣华好像听的懂一般,竟然点了点头,不哭了。
这下,大家都觉得神了。张荣华顿时感慨了一下,道:“爸,好好栽培欣华,你看,这绝对是个人才。”原本伤感的离别被张欣华闹得哭笑不得,张荣华也在此时,毅然前行,没有回头,便上了火车。他知道,估计此时,李琴的眼泪又会噼里啪啦的掉下来,但是,他依旧没有回头。
车厢的人不多,过道有种汗臭味和烟味,感觉有些难闻。张荣华皱着眉头,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自己的包间,哗啦的拉开门,便见两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男孩站在小小的包间里。
其中一个男孩看着张荣华,便立刻上前,指着下铺,道:“这是你的床位吗?”张荣华看了看车票,点了点头。
男孩看起来拽的跟二百五一样,目中无人道:“我和你换,你睡最上面吧!”那绝对是命令的口气!
张荣华白了男孩一眼,然后理也不理他们,直直的便把自己的背包扔到了下铺。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说我要睡这里。”张荣华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缓缓地坐了下去。
男孩看着张荣华无视自己的样子,顿时来火,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另一个男生一巴掌盖了男孩的头,然后赔笑的看着张荣华,道:“大哥,不好意思,王渊这人就嘴巴贱了点,但没恶意。”张荣华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总算来了个懂礼貌的,然后笑了,道:“没关系。”男孩看张荣华依旧没有换床位的打算,只好笑道:“大哥,您好!我叫方志远,他叫王渊,我们是复旦大学的新生,你呢?你是哪所学校的?”其实不能怪方志远,张荣华长的确实太有书生气息了,而且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感觉就像一个大学生,不误导都难。
“我不是什么大学生,我叫张荣华,我是去上海打工的。” “切,打工仔睡什么卧铺。”又一巴掌打了下去,王渊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方志远瞪了王渊一眼,然后对着张荣华道:“抱歉,没把他看好。”张荣华微微笑了,漫不经心道:“没事,下了车记得买把锁。”方志远和王渊顿时愣了一下,许久,方志远便哈哈大笑起来,王渊愤懑的瞪着张荣华,张荣华也微微笑了,那举止,就像一大学教授,哪像什么打工的。
“张大哥,说得好,是该买把锁。”王渊见自己被无视,咳了声,道:“下铺!”方志远顿时反应过来,道:“张大哥,不好意思,其实王渊他腿前几天伤着了,这上铺不方便,你看换一下,成吗?”张荣华点了点头,拿着自己的背包,便起来了,把背包一扔,便到了上铺。
王渊愤愤的道:“如果是坐飞机,哪还管这些。”方志远白了王渊一眼,道:“不是你把王阿姨得罪了,我至于陪着你一块儿坐火车吗?不是你买错票,我至于在这转车吗?”王渊顿时知道自己理亏,便没有多话,张荣华也懒得理他们之间的事,便往上铺爬去。
还没坐热,门再次被哗啦的打开了,迎面便进来了两个姑娘,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其中以女孩一见满屋子的男的,顿时紧张的抓住另一个女生,另一个女生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道:“紧张什么,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又不是没见过,紧张什么。”
女孩害羞的摇摇头,却见此时一个男人拖着两大个行李箱,走了进来,道:“芽子,小丽,你俩就不懂的等等我呀!还有小丽,我只帮我家妹子拿行李,你的,自己拿!”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连忙笑道:“大树哥呀,我可是你妹妹的闺中好友兼未来大学同学,你怎么可以这样呀?”男人懒得理她,而是对着车里的众人笑道:“大家好,我叫方树,这个是我妹妹方芽,那个没大没小的是我妹妹的朋友王丽,她们可是复旦大学的新生哦!”方树讲的特自豪。张荣华一听,噗嗤便笑了。
其实,原本在车上也没什么必要做什么介绍。方志远和王渊是因为有求于张荣华才自我介绍,而方树纯粹是因为对自己妹妹感到自豪,才会说的,可是,这不说不知道,说了就好笑。张荣华看着方树疑惑的看着自己,不得不感慨:这到底是世界太小了,还是事情太巧了?两方两王两两都复旦,可真是缘分呀!
方志远和王渊当然知道张荣华笑什么,其实,他们也挺郁闷的,这火车那么多车位,怎么就都赶在这了?
方树看着眼前三人,也觉得郁闷。这复旦大学耶,他们那什么表情?但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道:“你们呢?”张荣华坐了起来,看着方树,笑指着方志远和王渊,道:“ 他们两个一个叫方志远,一个叫王渊,和你妹妹一样,都是复旦大学的新生。至于我,和他们没关系,就一到上海打工的路人甲,叫张荣华。”方树听完张荣华的话,顿时也噗嗤笑了!这事情也确实巧的很,方芽和王丽看着方志远和王渊,也觉得挺逗的。但还是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起来,毕竟是校友,方志远和王渊也便客套了一下。
四个大学生各聊各的,方树闲得无聊,便看着张荣华,笑道:“你叫张荣华吧!看你样子就像一大学生,哪像什么打工的,看我这样,才是实打实的打工族。”张荣华看着方树,黝黑黝黑的皮肤,确实感觉像是在城市打工的,便笑了,道:“其实,我也才刚出来的!我还不知道到上海要干什么呢?”方树毕竟也是从无干起的,也挺理解的,道:“呵呵,刚出省都那样,要不,你信得过我,下车后跟我走吧!我跟老板说说,我是做推销的,如何?” “推销?要什么能力吗?”
方树憨憨的笑了,道:“那需要什么能力,就需要一张嘴,会说话就成。”张荣华想想,感觉也成。毕竟自己一个人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有个人介绍,总是要好一点。所以,张荣华也便笑着答应道:“成,如果你骗了我,我就上复旦绑架你妹妹。”方树哈哈大笑起来,道:“成,我先给我妹把东西料理一下,一会儿聊。”张荣华也没多说什么,抱着自己的背包,便躺下睡觉。至于方树,也开始帮方芽和王丽打点着行李和床位,闭上双眼,张荣华便只能听见四个大学生在一起相互谈天着,不过,那些谈话内容,从普通的家常到专业领域,什么医学呀,又经济呀,有金融的,张荣华也听不懂,便当作催眠曲,催着催着,也便睡着了。
第三章
张荣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被方树吓醒的。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这睁眼一看,便是一张黝黑黝黑的大脸,张荣华顿时吓得大叫一声,方树也被吓得从爬梯摔了下来。
王渊看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方芽立刻上前扶起方树,王丽愤懑的瞪着王渊,王渊也不知道收敛,反而笑得更欢了,直到方志远又一巴掌盖了下去,对着方树他们道:“对不起!”张荣华看着他们,顿时有些感慨:难道祖国未来的栋梁就这样,顿时觉得民族的未来堪忧了。
大家当然不知道张荣华的想法,方树坐了起来,对着张荣华说道:“张荣华,你大叫什么呀。我好心叫你起来,反而摔了一跤。”张荣华也没感到愧疚,毕竟,这叫就叫,你爬上来还大脸对着自己,幸亏张荣华心理承受能力好,要不早就心脏病复发了。
“大树,你叫就叫,何必大脸对着我。这一大清早就看见包公,我还以为自己到地府了。”方树也没说啥,只是道:“罢了,车停了。收拾行李,下车吧。”张荣华顿时才发现,火车真的安稳了,然后惊愕的问道:“我睡了快一天啦。”王渊白了张荣华一眼,道:“猪!”张荣华顿时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看着众人,道:“那么,我不就少吃了三餐了。天呀,怎么可以这样?”众人无语。
方树对着张荣华道:“吃什么,下车后我带你去吃汤包,快收拾。”张荣华也便笑了,拿着背包,一把跳了下来,顿时吓到了众人。
“走吧,下车去!” “你就这点行李?” “对呀,怎么了?”方树看着张荣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顿时无语了,只好道:“估计你也没地方住吧?干脆先住我那儿好了,不过房租平分。”张荣华点头笑道:“好。” “不过我要先送着两位大小姐到学校,你呀,就和我一起先做苦力,之后在一起去吃汤包,明天我再带你去见我们老板。”张荣华也无所谓,便帮着忙提起一个行李箱了。
方树看着王渊和方致远两手空空的样子,道:“你们两个要一起吗?行李呢?”王渊和方致远齐齐摇头,方志远道:“我们在这边有熟人,东西都在那,所以要先到这小子的二哥那里去。”说罢,方志远便对王渊说道:“还不快给思骏哥哥打个电话,叫他来接我们。”王渊白了方志远一眼,便掏出手机,张荣华顿时感慨:果然是有钱的孩子呀。但突然又想到,要打电话,于是赔笑道:“呵呵,王渊弟弟呀……”王渊顿时毛骨悚然,电话那头刚接通,道:“小渊,是你吗?怎么不说话?”王渊看着张荣华一脸献媚的样子,顿时鸡皮疙瘩,道:“张荣华,你想干什么?!”张荣华也不介意王渊直接叫自己的名字,毕竟有求于人呀。
“唉,王渊弟弟呀,你这话说的,我不过是想借借你的手机,打个电话罢了。” “你不会下车到电话亭去吗?” “这有免费的不用,我又不是傻子。”王渊无语了,这话还能用这种理所当然到大义凌然的语气,确实不容易呀。
电话那头,王思骏听了张荣华的话,也觉得挺逗的。这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有趣?
“小渊,是不是到了上海了?”王思骏特地大声的说道,王渊顿时反应过来,道:“对,二哥,我到了。你快来接我吧!志远在我旁边,放心,我们都很好。”王思骏也没多说啥,道:“那电话借给刚刚那个人吧,挺有趣的,电话费我给你报销。”王渊无语了,看着眼前的张荣华,道:“张荣华,脸皮厚成你这样也不容易。我二哥让我把电话借给你。”张荣华顿时可乐了,连忙大声笑道:“谢谢你二哥,谢谢你的手机。” “你怎么不谢我呀?这是我的手机。” “对呀!所以我谢了你的手机。而且是你二哥借我的,又不是你,我听力好着呢!”王渊这下真的无语了,对着电话那头,道:“二哥,你也听到了吧?就先这样吧,我和志远等一下在出口等你。”说罢,便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了张荣华,张荣华喜滋滋的拨打着家里的电话号码,然后说了句自己到上海了,便匆匆忙忙挂了。
王渊特无语的看着张荣华,为了这几句话,就算到电话亭,也就几毛钱的事,这人真抠起门来,真是艺术!
而另一头,王思骏看着手机,既然微微笑了,吓得坐在面前汇报工作的孙秘书一下子打翻了咖啡,而王思骏既然也不恼,而是缓缓道:“把桌子整理一下,我出去一会儿。”孙秘书连忙点头,道:“是,是!”等到王思骏的身影消失后,顿时有种瘫痪的感觉,这常年面瘫的人真的不笑则已,一笑惊人,不过是惊悚的惊。
而坐在车上,王思骏扶着方向盘,微微笑了。
张荣华是吗?真是有趣的主。
张荣华和方树一人提着一箱行李,方芽和王丽也紧跟在旁。张荣华看着这行李,顿时感慨了,道:“大树,你妹妹这是搬家还是学习呀?”方树无奈的笑了,道:“这东西还不够呢,你以为在外面跟家里一样,感觉你就像一大少爷,哪里像个打工的。” “去去去,我还大少爷,我在洋县就是一个种油菜花的。” “你还种地,看你这白得跟厕纸一样。”张荣华顿时无语,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大家总喜欢用厕纸来比与他的脸,明明白色的东西很多呀,就连天上的那团白云,也比这厕纸要好听。
旁边的方芽和王丽听了,也笑了,张荣华当做自我麻木,也便无视了。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的,也算得上和谐。而最令张荣华惊讶的是,那个最害羞的方芽,既然是学医学的!张荣华看着方芽,甚是疑惑。方树却笑了,告诉张荣华,道:“我家妹子最喜欢解剖东西,所以在家里,杀鱼杀鸡之类的,都是她弄得。”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张荣华顿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再看方芽羞涩的笑容,张荣华顿时觉得自己也有点像解剖台上的尸体。而王丽的专业还算正常,和她的性格也到符合的很,法学的。走在复旦大学的校园里,张荣华内心顿时有几分感慨,也有几分羡慕。但是,也没多说啥,就随便唠嗑了一些有的没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办完报名,弄完宿舍,张荣华也便跟着方树随便在外面吃了些汤包,便回到方树租的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