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两科，齐子珣实在是头疼无力，即使他肯把一半的时间拿来做数学题物理题，考出来的成绩依然不堪入目。下个学期就进入高二，会考之后就是紧迫压人的高考。

纵然齐子珣没有什么宏伟的目标，但是大学以后不再靠小姨而自己自力更生是最基本的要求，所以至少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本科的大学生，才能更好的面对以后的人生。这是齐子珣简单而微小的愿望，他也乐意为此更努力。

暑假不能在茫然混沌中过去，齐子珣想，至少利用这两个月把数学和物理能补救多少是多少。他打电话给李璐，希望李璐能抽空帮他补习数学和物理，李璐说好并让齐子珣明天下午到她打工的书吧来。

6月的天气热气逼人，齐子珣穿简单的立领白T恤和纯色中裤，搭配兰色帆布鞋，露出两条细白的小腿，显得朝气蓬勃。单手拎装着课本和练习册的帆布包，另一只手推开书吧的玻璃门，迎面而来的冷气让齐子珣舒服的呼了口气。

齐子珣找到角落靠窗的位置把书包放好，蹦跳着跑到柜台去找李璐点饮料。李璐打工的这家书吧提供免费读物，点了饮品以后就能随意在书吧里呆着，看书或者做自己喜欢的事。偶尔有人小声的交谈着什么，气氛安静而和谐，齐子珣喜欢这样的地方。

齐子珣捧着透凉的椰子汁低头看奥黛丽·赫本的简报，边等李璐边在心里惊叹这位电影女神的美丽。一道清朗的声音插进来，齐子珣不由得抬头“你好。你是齐子珣同学吗。我是商炀。是你姐姐李璐托我来给你补习的。”简短的介绍道明来由。

心里日夜想念的人像梦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对着阳光露着好看的笑容。齐子珣整个脑袋当机了好几秒，回过神来立刻被吸到一半的果汁呛到。

商炀愣了一秒，随即上前帮忙拍齐子珣的背好让他呼吸顺畅，面前这个有点熟悉的娃娃脸男孩面色通红的在咳嗽，却让商炀忍不住微笑起来：“慢慢来，不要着急。”

字腔圆润的发音，听起来没有严重的南方口音，齐子珣终于停下咳嗽抓着自己的衣襟无措的看着商炀，脸上明显带着巨大的问号。

“我跟你姐姐李璐是同年级的同学。因为她要打工，所以拜托我抽空来帮你补习，正好我暑假也没有要忙的事情。就顺道过来了。”商炀解释完才发现自己竟然就懂得这个少年无声的询问，不需要他亲口问出来，自己好像就知道他会问什么。怪异而带着奇特的美好，商炀勾着唇目光温柔的看着显然正在消化这个事实而一脸呆滞表情的齐子珣。

这么这么说，我我我可以认识他。他还要帮我补习，每天都可以呆在一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幸运。齐子珣心里千回百转都是可以认识商炀这个事情，在心里把李璐感谢了一千遍，又把圣母玛利亚到如来佛祖都感谢了不知道多少遍才带着一脸傻气的笑容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我~是齐子珣。请多指教。以后麻烦你了。”

齐子珣把课本从包里拿出来摊开在桌子上，目光转到还剩下一半的果汁上，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那个。你要不要喝什么我去给你拿？”商炀并不渴，但是齐子珣一脸的期望却让他没办法回绝“我要一杯红茶。麻烦你了。子珣。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不不麻烦……当然可以，我很喜欢。你等我一下，很快的，等我哦。”齐子珣心情好到快要飞起来。踏着欢快的小步子蹬蹬跑去找李璐拿红茶，脸色微红笑眯着眼睛看李璐把红茶端给他。李璐调皮的朝他眨眨眼睛，他不知道李璐是用什么办法让商炀来为他补习，可是这个可以认识商炀的机会实在是让他感激到不行。

齐子珣端着红茶走回角落的位置，商炀在阳光下认真的看齐子珣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脸上没有鄙夷也没有不耐。“炀哥哥。你的红茶。”齐子珣把红茶放下，面色微红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叫了商炀什么。倒是商炀这边，愣了又愣。长到这么大，从来也没有人这样称呼过自己。

明明是甜腻到不行的叫法，从这个叫齐子珣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却是那样的自然而好听。少年清脆的声音扬扬洒洒的拨到商炀的心里，商炀扬着眉反问到：“炀哥哥？”齐子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什么，脸立马进化成一个红彤彤的大番茄“我我。我不是故意这样的，下次不会了……学长你。”

齐子珣急切的解释，像是怕惹怒商炀一样小心翼翼的道歉着。“没有关系。你这样叫我很好听，以后你就这样叫我吧。不要把彼此弄得那么生疏好吗。”商炀温和的安慰眼前这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不想他害怕，不想他跟自己道歉，他应该是阳光而快乐的。

刚刚才认识了眼前这个男孩，商炀心里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胸腔里充满的疼爱和怜惜都是商炀曾经陌生的情绪。

第五章

炙热夏天里最大的礼物就是冰凉的冷气，浅色的木桌泛着凉意，齐子珣趴在桌上不小心睡过去，长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太阳快要落下山去，三个小时的补习商炀从二次函数讲到概率统计学，齐子珣在草稿纸上写下的大段计算公式求解方法，乱七八糟的涂鸦堆了满满两页纸。

认真求学，小声询问。在这个社会，已经很难看到这样乖巧的男孩子，何况正处在年轻气盛的青春期，商炀望着累到趴在桌上睡着的齐子珣，心里莫名柔软起来。

不过相处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少年每一次的表情都让自己印象深刻，咳嗽时手足无措的样子，害羞的时候脸红得像小番茄的面容，道歉时小心翼翼的低垂脑袋。

商炀对着齐子珣的睡颜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伸手揉了揉他发丝柔软的脑袋，把自己的联系电话写在纸上放到齐子珣的数学课本下面压着，然后起身朝柜台走去。

“他睡着了。那我就先走了。 明天还是在这里吗？”商炀倚着柜台对李璐问道。

“嗯。还是在这里。这里离他家比较近。今天谢谢你了，以后也要麻烦你咯。”李璐露出感谢的笑容，接着问道：“雨童呢？没一起出去玩吗？“

“没有。 明天说，我先走了。拜拜。”

“那好。 拜拜咯”

商炀边快步往公车站走，边拿起手机拨家里电话，每到吃饭时间商妈妈的电话就追不停，让商炀很是无奈。刚挂了家里电话，就有电话拨进来，来电显示的是，放暑假已经一个星期却一次都没见过的女朋友，傅雨童。

在公车上接起电话，商炀教养良好的习惯放低声音：“雨童。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来傅雨童的声音：“炀炀，你明天有空吗？”

“嗯。早上有空。下午得去给李璐的表弟补习，你忘了吗。”

“哦……是李璐让我找你的，我怎么给忘了。那明天你可以早点到书吧吗，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好。我在车上。你记得吃饭。挂了。”

“拜拜。”

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一通寥寥数句话的电话，没有想念，没有要出去约会的念头，一段几乎没有感情的感情关系。商炀放下电话陷入沉默，脑中浮现的不是认识多年交往一年的傅雨童，而是呆在一起一个下午的齐子珣，男孩可爱害羞的模样挥之不去。

“啊啊啊！！ 璐姐姐，我怎么睡着了！？”齐子珣揪着头发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对坐在对面的李璐大声抱怨。呜呜，我就这样睡着了，他走了我都不知道。我睡觉该不会流口水了吧？

不会睡姿很难看吧？？没形象了啦！！ 齐子珣后悔的都要爆炸了，一副绝望的表情倒在椅子上。

李璐站起来把他的课本草稿纸收起来塞进包里，笑道：“笨蛋子珣。快点起来，回家去吃饭。小姨要着急的。我也回去了。明天还是下午来这里哦。”

“知道啦。知道啦。璐姐姐路上小心哦。”齐子珣背起包嘟囔着还不忘担心李璐。在齐子珣的想法里，女生都应该好好的被保护，即使像他这样细胳膊细腿的，也有一颗必须保护最喜欢的璐姐姐的心。

头发半干毛巾还挂在脖子上，齐子珣裂着嘴一个人笑得开怀，低头认真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在日记本上。“7月9号。晴。奇迹一样的一天。 炀哥哥，我就这样轻易的认识了你。你给我讲解最让人头疼的数学题。你给我说最难懂的物理题。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我的开心。这么难的机会让我认识了你，未来没有定数，你说是不是？一切都有可能。我也可以吗？可以吗？”

齐子珣半是开心半是憧憬未来的把日记写完，整理补习用的课本时发现商炀夹在书里的纸条。“子珣，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直接打我的电话吧。商炀 ” 漂亮的楷书端正整齐的码在纸上。电话！！ 拿到电话了！！！ 齐子珣拿着纸条扑到床上做毛毛虫状兴奋的扭动，然后翻出手机小心翼翼的把商炀的号码输进去，又花了半天时间把商炀的名字弄成通讯录里第一位。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希望生活里所有的细节都有他的影子，大概就是看到周遭的每一个事物都觉得是在提醒着自己，我爱他，我爱他。

商炀踏进书吧，薄薄的汗贴在额上，傅雨童在角落的位置朝商炀招手示意他过来。他坐下以后，把手里的袋子轻放在傅雨童面前的桌上，袋子里面是傅雨童吃惯的瑞士三角巧克力和甜杨梅。

傅雨童没有说话，低垂着头把巧克力拿出来撕开包装吃下一小块，浓郁而香甜的味道是她的最爱。商炀记得她所有的习惯，体贴她所有的任性，可是，习惯里面没有爱情，包容也只是商炀性格里天生的一部分，不论对谁。

“雨童？怎么了？ ”商炀表示困惑，他可以轻松的把数学难题解开，却从来都不懂女孩的心思要怎么猜测。

“炀炀。我们交往有一年了吧。”

“嗯。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当初你为什么会答应我？你喜欢我吗？”傅雨童放下手里的巧克力，抬起头，眼睛直直的望着商炀，里面除了疑惑还有隐隐的难过。

轻轻的两句话问倒了商炀。他看着傅雨童，皮肤白净头发长而亮直，性格开朗活泼，应该是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可是被她这样一问，商炀才头一次自问，喜欢她吗，喜欢她什么，当初为什么答应。商炀想开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平时灵活敏捷的思维此刻通通都派不上用场。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我们，分手吧。”傅雨童语带哽咽的说完。硬是逼着自己不流下眼泪，好歹也是家里捧着宠着长大的，那点仅剩的尊严和骄傲说什么都要维护。

“你希望的话。那就照你说的吧。以后不开心还是可以来找我。我们和以前一样没有变。”依旧温和的语气，没有挽留，没有不舍，什么也没有。可这就是商炀。傅雨童自嘲的扯着笑，拿起包包和袋子步伐快速的走了。

原来我不喜欢她。商炀才想通，为什么傅雨童说分手的时候自己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分手和在一起的含义是一样的，这一年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包容还是包容，可是原来自己不喜欢傅雨童。

聪明的人有时候比傻瓜更可悲，傻瓜懂得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懂得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要坚持到底。而聪明的人，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得到的太理所当然和轻而易举。

齐子珣其实早就到了店里，商炀前脚刚坐下，齐子珣后脚就推着门进来。本来循着商炀的背影兴高采烈的走过去，却发现昨天的座位上赫然坐着那个在学校里看到过的长头发女生。心里难过的要死，又不敢贸贸然的过去和商炀打招呼，只好挨着商炀隔壁的位置坐下来。抱着书包眉毛拧的死紧，都是公共场所没有什么隔音设施，正常音量的对话隔着一个位置轻易就能听得清楚。

听着那个女生语气哽咽的跟商炀说分手，听着商炀依旧跟往常一样温柔的回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等女生走了以后，齐子珣才敢回过头去看商炀，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盖着眼睛，看不出是难过还是别的。

齐子珣以为商炀刚刚的温柔都是逞强，以为他因为分手的事情很难过，他没有因为商炀现在是单身而觉得开心，反而觉得很心疼和担心。事实上商炀只是坐在椅子上把傅雨童的问题想通了，然后思索着今天应该教给齐子珣的答题技巧，半点没有被分手的事情影响到。

齐子珣慢吞吞的挪到商炀那桌去，软软的开口：“炀哥哥，我来了。”

闻言商炀抬头，齐子珣今天穿淡黄色的卡通T恤，白色的中裤，衬着皮肤白白嫩嫩可爱的不得了。商炀也没回话，伸手就掐了下齐子珣看起来粉嫩的小脸，齐子珣吓得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商炀还有这种嗜好，商炀更是奇怪自己的行为，从来没有这样跟别人接触过，即便跟傅雨童在一起也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

手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很是美好，商炀收回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微笑到：“坐吧。课本都带了吗？”

齐子珣已经呆掉了，眼睛瞪得圆溜溜望着商炀，脸上还留下刚刚被掐的红印。他也没坐下，回过神来就结结巴巴的问：“炀，炀哥哥，女朋友跟你都分手了，你，你不难过吗？”

商炀想了一下，这事儿应该没有人知道，于是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我，我，我刚坐在旁边不小心听到的。我不是故意的……”齐子珣越答越小声，很不好意思的告诉商炀自己是偷听来的。

商炀好脾气的笑道：“听就听了，没关系。我不难过，快坐下来吧。昨天说到哪里了。”

也没聊什么关于分手事情，商炀就开始继续给齐子珣认真的辅导功课。可是几十分钟过去了，齐子珣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脑子里想的都是商炀，打心里觉得商炀应该是很伤心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并没有想过，商炀是不喜欢傅雨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伤心这一回事。于是，今天商炀就看着齐子珣这个小笨蛋一点昨天的认真劲都没有，问到他题会不会还回答的支支吾吾。

补习快结束的时候，齐子珣的担心就憋不住了，电视剧毒害的青少年里齐子珣就是一位，他想着商炀会去借酒消愁什么的，太不安全了。小心翼翼的开口，带着点期盼的问：“炀哥哥，你有空吗？要不，今晚我请你吃饭好吗。”

商炀看齐子珣亮着大眼睛，眼里都是期盼和担忧，就不忍心回绝他。“那好。你收拾一下，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商炀听着商妈妈唠叨了好几分钟才把电话挂了。

回头就顺手揉了揉齐子珣的头，发丝柔软干净，半点没有一些男孩子不修边幅的肮脏。整个人安静又乖巧的站在自己旁边，商炀看着这样的齐子珣，无声无息的勾起唇笑了笑。跟齐子珣认识以后，商炀就很是喜欢顺手在齐子珣身上摸这揉那的，齐子珣不排斥，甚至觉得这样的相处自然而亲昵，让自己很喜欢。

“炀哥哥，我们吃面好吗？我家附近有家牛肉炒面特别好吃。面里有放切的细细的四角豆，洒上一点醋。好吃的不得了！！”齐子珣信誓旦旦的保障。明明平时是不怎么说话的孩子，在商炀面前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跟商炀唧唧歪歪个不停，笑声不断。

商炀走在齐子珣右边，偏头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十公分的男孩，舞着手嘻嘻哈哈的说一些没有边际的话，时不时回应一两句。齐子珣灿烂而带着稚气的笑脸放大在商炀眼前“炀哥哥，你怎么了？”

齐子珣看商炀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就踮着脚凑上去关切的问道。

“没事。继续走吧。”商炀笑自己想的太多。又伸手揉揉齐子珣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