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每一个战场上活下来。

今天是第一次，所以希尔只教给他们两个简单口令，一个能够让机甲走动起来，一个能让机甲原地跳动。

兰德尔虽然在两年前没有好好学过，但是这种最基本的口令还是记得的。因此他还被希尔请了出来当做示范。

之后就是学生自由练习的时间。

贵族们早在家里就已经在家庭教师的教导下学到高级阶段了，所以他们都在按照自己的步骤练习，希尔也没有过问。

然而现场上，原本最低调，看起来最弱小的撒亚，却是最让人吃惊的那一个。

025.导师真面目（二）

整个训练场静悄悄的，所有人看着撒亚所驾驶的机甲高高跃到了空中，遮蔽住了日光。

一大片阴影投射到地上，越来越小，随后在某一刻消失——完美滑步。

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面色紧绷，每个人心里想的都不太一样。

兰德尔惊讶地看着撒亚驾驶着机甲重新落到地面上，忍不住说道：“挺酷的。”

“这哪是‘酷’的地步。”不知何时，尼安已经幻化到了他身边。

银发男人双手撑着操作台，看着大屏幕上映出的机甲沉默的身影，眯起眼说道：“这已经是高级滑步的一种了。”

“是吗，我对这个不了解。”兰德尔挠了挠脸颊。

“手动模式和自动模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范畴，”尼安偏过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在自动模式的领域里，没有任何滑步，转体，只有最原始的来自人体反射的攻击。”

“我喜欢这个，”兰德尔嘟哝道，“我讨厌去记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滑步，什么时候需要多少度转体，打架哪来那么多规矩！”

“这不是规矩，”尼安颇有些无语，“其实只要你习惯手动模式了，那些口令在你需要的时候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的脑海里。”

“噢，可是我的大脑回路就是不一样，”兰德尔对着尼安勾起嘴唇笑了笑，挑眉道，“我要做一个天才的自动模式者。”

“好吧，就你现在所学的，你的自动模式也够在这所学校做第一了。”尼安无奈道。

“哪止是在这所学校？”兰德尔顾自喃喃着，忽然间就扯开嘴角笑了声。

尼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撒亚的表现似乎一下子就刺激了所有的学生——对于平民来说，一个和他们同样身份的人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实在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连最基本的走动都做不好！而对于那些贵族，一个平民竟然比他们这些经过家庭教师训练的人做的还好，实在是有些耻辱。

一时间，所有人都闷声不吭，开始埋头训练。

意外是在所有人都顾自己练习着的时候忽然发生的。

当时有人正在练习走路，有人正在练习飞行，而一直在一边偷懒的兰德尔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异状的。

机甲可以在空中转体，攻击，但是当机甲并非是在飞行状态，而是在普通跳跃的过程中停滞在空中的时候，是很难做出快速反应的。

而撒亚就是在这种状态下，遭受了一次攻击。

另外一架机甲没有任何预告，忽然间就朝他飞了过来！撒亚注意到那架机甲的一瞬间还不清楚情况——这是练习课，并非实战演练，他怎么可能会想到有人攻击自己？

而就在这疏忽的一秒，他的机甲就被重重撞击！

系统立刻呼叫了起来——左手区域和右腿区域遭受严重伤害，已经无法使用。

撒亚惊慌地在操控台上输入口令，但是因为一时慌乱，口令输错了好几个，机甲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训练场上有人惊呼了起来，还有人喊道：“住手，拉杰尔！这是练习课，希尔老师会生气的！”

而名为“拉杰尔”的学生站在操控台前，勾着唇角，不屑道：“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家伙的机甲技能看起来很棒！”

其他人都看到事态出现的第一时间，希尔就出现在了训练场上。

他的脸色冷冰冰的——但是拉杰尔没有注意到。实际上五班的所有人，除了兰德尔，都深深仰慕着这位导师。而拉杰尔攻击撒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也是来自于希尔——他是一名贵族，和其他贵族一样从小就接受了艰苦的训练。然而他多年训练得来的成果竟然在今天输给了一个平民——他当然想要证明他比那个瘦弱的小家伙强！

撒亚的机甲开始沉沉下落！

而拉杰尔驾驶着机甲移动到了撒亚的正上空，准备作出最后一击！

有人惊呼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地面，一架普通的白色机甲忽然间就窜到了两架机甲中间——

“这是哪个蠢蛋？！”拉杰尔瞪大了眼睛！

撒亚惊呼出声：“噢，伊凡，让开！很危险！！”

下一秒，兰德尔的机甲在空中停住。

简直就像活人的身体一样——这机甲一个转身，一条腿直接踢中了刚好落到它攻击范围内的高度的拉杰尔！

一声沉闷的巨响，拉杰尔驾驶的机甲竟然直接被踢飞了出去，砸到了地面上！

场地上静悄悄的。

而站在操控室中央，身体上连着好几根银丝到操控室金属墙面上的兰德尔收回了腿，不屑的轻哼了声。

整个班级的通讯仪是链接到一个平台上的。

这时，忽然间有人喃喃出声道：“……这是什么口令？我从来没见到过，太帅气了……”

另一个声音不敢置信道：“……这不是口令吧？”

“动作太流畅了……电视上放的那些精英机甲战士的动作都没那么流畅！”

“谁？刚才那个厉害的人是谁？！”

平台上忽然间嘈杂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拉杰尔颤抖着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自动模式……那是自动模式，不是口令！你是谁？！刚才那个攻击我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所有人都消音了，甚至有好几声夸张的抽气声响了起来。

“电视上所播放的机甲教程中，请来的精英机甲战士都是手动模式者，”这时，希尔温润的嗓音在平台上响了起来，“然而不论是多么厉害的手动模式者，都无法令机甲做出自动模式下那种流畅的动作。”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时，希尔淡淡说道：“站在这里的学生，每一个人都有过不同的经历，特长也有所不同。训练场是一个给所有人练习与交流的平台，至于练习赛，等到你们都已经达到老师所期望的程度时，老师们自然会有所安排。”

所有人沉默着。

而躺倒在地上完全无法动弹的拉杰尔更是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他知道希尔接下来会说什么。

“私斗是不允许的，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就会有严重警告，”顿了顿，希尔说道，“事不过三，我希望所有的学生都能遵守纪律。”

拉杰尔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接下来的三天，他都不被允许去上课。

撒亚的手臂受到了擦伤，他原本还想坚持到下课，但是希尔直接让他去医务室了。

接下来的时间，虽然其他人都在安静练习着，但是他们都在注意那架在角落里晃晃悠悠，偶尔偷偷懒的机甲。他们窃窃私语，猜测了许久，才推测出来，那架机甲的驾驶人名为伊凡·沃兹林，是他们这一届入学时的第一名。

——好吧，虽然自动模式有些夸张了，不过年级第一有两把刷子也不奇怪，不是吗？

——就算他是平民，但是撒亚·哈尔都这么厉害了，或许这个时代的平民就是比贵族强了些呢？

所有人端正了下心态，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尽快赶上这两个人。

兰德尔留到了最后。

当所有人都差不多离开之后，他才让尼安告诉他几条口令，开始不断练习。

最基础的跳跃，转体和滑步。

尼安有些看不透兰德尔了，他一直以为，兰德尔这家伙就是有了一种力量在手，就懒得去追求其他力量的人。

他懒得把自己累的那么呛，而他想要的力量只要够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就够了。

而实际上就算兰德尔一直在机甲课上偷懒，到了期末考试时，只要使用自动模式，依旧能让那些老师直接批准他以后免修这一门课程——自动模式算是机甲领域的最高峰了。就算是普通班导师中还有几名是做不到的。

尼安笑着问他怎么突然间就这么勤奋了，而兰德尔的答案让他有些意外。

“我不想这么快把自己的底牌亮在那些人面前，”兰德尔说道，“一旦让别人知道了我肚子里有几根草，那么我就拿不出任何东西可以让他们惊讶的了——这是到了最后的时刻才会发生的事情。”

尼安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即使兰德尔已经在他们班的人面前使用了自动模式，或许第二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学校，甚至让那些远在其他星球的高年级也有所耳闻，但是实际上兰德尔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被别人发现。

而那是兰德尔与尼安之间的秘密。

一直练习到夜幕降临。

训练场周围打起了强光。

兰德尔驾驶着机甲慢吞吞走进了机甲库存室——这是学校安放所有机甲的地方。

整个储存室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一架架安静高大的机甲按顺序排列着。

机甲踩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在储存室中格外明显。

兰德尔看着周围的机甲——全校所有学生的机甲都在这儿，有一半都是学校提供的训练用机甲，而另一半则是学生所拥有的专属机甲了。

纯银的，纯黑的，甚至金色的也有，各式各样。兰德尔的机甲曾经也站在这个储存室的某个角落，也是那些风骚机甲中的一员。而现在在他眼里，那些骚包的机甲甚至没有学校提供的这种白色机甲来的好看——这让他有些感慨。

出了机甲操控室之后，他走了出去。经过两架机甲的一瞬间，他的余光瞄到了什么。

这使他后退了两步，转过头仔细看了过去。

然后他就在心里懊悔了——兰德尔·格丽华德，你的好奇心总是那么旺盛！这都是第几次在这种尴尬的时候遇到这位金发导师了呢？

026.导师真面目（三）

兰德尔糟心地用手捂住了眼睛，刚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直接走人，希尔平平淡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练习到这么晚？”

兰德尔硬生生收回来刚迈出去的一条腿，嘴角抽搐了下，无奈道：“是的，老师。”

希尔依旧站在原位。兰德尔听到他轻声笑了笑，说道：“很少有人能够坚持一整天，即使不像格斗一样会消耗很多体力，但是机甲练习很考验人的精神紧张度。”

“还好吧。”兰德尔嘟哝道。

“回去好好休息吧，”希尔说道，“虽然有些枯燥，不过在‘摩天大厦’彻底清理完毕之前，你们只能暂时把课程提前。”

“我想其他人是不会介意的。”兰德尔说了句，随后就想打个招呼走人，但是忽然间发现了一些微妙的地方。

和他对话的过程中，希尔始终背对着他。

兰德尔随便瞥了眼希尔面前的东西，立刻就愣住了。

那是一架外观很普通的专属机甲。

白色是这架机甲的主色调，唯一具有特色的是机甲身体上象征肌肉曲线的红色线条。

这架机甲原本不应该十分显眼——原本的它呆在这么一个巨大的储存室里，必定会被其他或帅气或漂亮的机甲给埋没掉——然而它所属的主人注定了整个星球的人都会认识它。

兰德尔在心里说了句“该死”，心想着刚才怎么没认出来呢？！

“这是征服者零号？！”他心情复杂地喊了出来。

希尔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僵硬了下，然而兰德尔没有发现。他情不自禁地快步走了过去，低叹道：“老师，这是你的机甲吗？”

沉默了半晌，希尔笑了笑，说道：“是的。”

“我都不知道它竟然在圣洛斯这儿！”兰德尔不停地咋呼道，“我以为它应该呆在军部的什么地方之类的！它怎么会在这儿呢？！”

“……它是我的机甲，自然跟着我一起。”希尔淡淡笑道。

“噢，但是！但是！”兰德尔完全忘了刚才满脑子想要快点离开的心思——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有一股热血劲，没有什么能比看到星球英雄的专属机甲更让人激动的了——他不断强调道，“把征服者零号放在这儿真是太委屈它了！它应该呆在军部！这儿是学生的机甲储存室，就算您现在是圣洛斯的导师，也应该区别对待！”

希尔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要用敬称了，我想我会不习惯。”

兰德尔一愣，看了希尔一眼，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希尔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征服者零号上。

他维持着刚才兰德尔看到他时的姿势，就这样站在那儿，抬着头，仰望着这架机甲。

机甲身上依旧带着一股只有战场上才会有的肃杀之气，肃穆而又深沉。

“没什么需要区别对待的，要是每一个建立过功勋的军官的机甲都得被供在军部，那么我想军部造多少机甲储存室都不会够用。”

听着希尔这话，兰德尔满脑子的热血稍微褪去了一点。他迟疑地看了希尔一眼，说道：“但是不管后浪推前浪，亦或者才人辈出什么的，建立过伟大功勋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尊敬，”顿了顿，兰德尔颇有些不自在地嘟哝道，“您的功勋永远不会被星球忘记。”

希尔笑了笑，不作声。

兰德尔见希尔不想说话，便自顾自绕着征服者零号转了起来。

这个时代有许多机甲工厂制造机甲，而工厂也因为制造机甲的等级不同而分了高低。

兰德尔依旧记得，曾经有一段时间，制造征服者系列号的工厂白狮一度获得过星球顶级制造商的称号。

而征服者零号是征服者系列的第一架机甲，也是唯一一架这个型号的机甲。

它的拥有者是希尔·利安德尔，星球上最年轻的少将。

当时的人们听着远在星际战场上利安德尔少将主导的战役获得全胜的喜讯，心中的热血被掀起，一个个都狂热地痴迷着征服者系列。

最夸张的是，当时还有一位贵族请工匠来打造了一个等比例的征服者零号雕像，摆在了家里——他们不会请人制作一架一模一样的机甲，因为征服者零号只有希尔·利安德尔才能拥有。

这么多年过来，虽然白狮依旧是顶级工厂，不过征服者系列早就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就和刚才的兰德尔一样——如果不是特意注意了一眼，说不定很多的人第一眼还没能认出这架机甲来——兰德尔忍不住想，有多少人知道这个储存室静静站立着这架英雄机甲呢？

他一遍一遍看着这架冰冷的机甲，心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他在第一次看到希尔的时候被他的外貌给惊艳到了，但是随后希尔脸上虚伪的笑容彻底破坏了他在兰德尔心中美好的最初印象——那时候的兰德尔几乎就快看不起希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