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刚得到那把剑，肯定会兴奋地乱用一气。

虽然以掌门的实力，驾驭一把剑不会困难，但是昨晚铸剑师的话不可不信。自己虽然看不出，但是也隐约感到剑上不同寻常的力量。

更何况还有雅乐在。清风越过几棵树，向水云阁奔去。

自己对雅乐的真正能力并不太了解，但从这些年来跟随那两人的行动来看，雅乐有着不输于掌门的力量，或许比掌门还要强。而且————而且掌门对待雅乐似乎并不太好。如果雅乐控制了掌门控制不了的剑，说不定会出大乱子。

绝不能让碧灵派的掌门出事。

檀木门近在眼前，清风停在门口，平静一下呼吸。

但愿掌门不要有事。他推开门。

雅乐无力地靠在门口，玄寂跪在屋子的另一头，用剑撑地，不住地颤抖。

第十九章：笼

（背景乐：心海——子雷《千年风雅》）

“掌门！”清风赶忙冲进去，扶起玄寂。“您要不要紧？”

玄寂细长的手死死抓住清风的袖子，指节都发白了。“有点撑不住了……清风，快……快……”虚弱的声音从遮住脸的白发后传出。

虽然隔着白发，也能感到后面的人正在枯萎下去。玄寂原本年轻英俊的脸正在衰老，皮肤皱缩下去，眼睛变得灰暗，就连光泽的白发也在变得枯黄。

果然提早赶来还是对的，清风拉起玄寂那瞬间布满皱纹的手，把他扶进隔壁的内室。

“那把剑上有着十足的戾气和强大的能量，你不该毫无顾忌地使用它。”雅乐的声音追随着玄寂的身影消失在内室。随后，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怎么？”雅乐盯着又从内室走出的清风。

清风牵起雅乐的袖子，“掌门要你，现在。”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雅乐被领进内室，清风走出去关上了门。

瞬间，一道身影飞移过来。玄寂扯住雅乐，把他按倒在内室的床上。

雅乐还没反应过来，玄寂已经扯开他的衣领。苍老的手抓到少年锁骨上的链子，一把扯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呃啊——！”雅乐痛地叫出声，玄寂立刻把嘴靠上去，开始吸雅乐的血。

“为什么不先解开……”雅乐紧紧咬住嘴唇。

玄寂没有说话，仍旧吸吮着少年的伤口。即使鲜红的液体从他嘴角滴下，或是顺着少年的锁骨染红了床单，玄寂都毫不在意。他衰老的容颜正在复苏，粗糙的手重新变得白皙修长，白色的头发闪着凛凛的寒光，瀑布般地披在冰蓝色的袍子上。

“你……差不多一点……”雅乐伸出手想要推开玄寂，玄寂冰凉的舌头让他很不舒服。“快放开我！”他推着玄寂的肩膀。玄寂一手握住雅乐的双手，就着上面的锁链把雅乐的双手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同时嘴里低声吟唱着什么。

雅乐试图挣脱着，突然眼前一片亮光。他眯了眯眼睛，蒙在眼睛上的符咒被解开了。

视野里出现了玄寂那双冰冷的黑眼睛，雅乐立刻扭过头去。

“看着我！”玄寂吼道，握住雅乐的下巴把他扳了过来。雅乐抗拒地想闭上眼睛，眼前却突然被耀眼的白发盖住。

玄寂捏起雅乐的下巴，吻了上来。

这样霸道的事情只有玄寂才做得出吧，雅乐皱了皱眉头。如同掠夺般的窒息的吻，还带着自己血液的腥味，让他不停地想要挣脱。然而玄寂却像知道雅乐想法似的，把雅乐拉近自己，不让他有丝毫逃离的机会。

“——我要你看着我。”玄寂低低的声音从面前传出，刚被放开的雅乐在床头努力透着气。冰冷的黑眼睛凝望着面前的少年。雅乐也不甘示弱地转过脸，瞪着玄寂。“如果我说不呢？”

长长的睫毛下，少年的眼睛是鲜艳的冰蓝色。

“畜生！”玄寂一个耳光抽上去，雅乐的脸被打到一边，嘴角开始渗血。玄寂解下自己的袍子，然后开始撕雅乐的衣服。“你是不是希望我快点死掉？”他大吼，同时故意用力地拽着雅乐身上的锁链，“希望我昨天就被那个刀疤脸杀掉？所以故意手下留情？”他恶狠狠地把雅乐的袍子扯成一片一片的，丢在地上。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故意——不要！”雅乐不停挣扎着，表情突然惊慌起来。

一根细长的藤条从被撕碎的衣襟里滚出，滚落在墙角。雅乐双手被捆住，扭动着想要去够掉落的东西，这时玄寂又一个耳光抽上来。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在意别的事情？”玄寂狠狠咬住雅乐的肩头，同时手在少年的身上游移。

雅乐挣扎的叫喊变成一声呻吟：“我从来……哈啊……从来不希望你死去……”

“撒谎。”玄寂冷冷地打断：“你明明知道我现在只能靠你活命。但是——”他压到雅乐身上，抬起雅乐的腰：“——你以为离开我就会好吗？乐儿，八百多年了，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不是这样……”雅乐痛得拼命摇着头，脸上却泛起了红晕。

清风靠在门旁，闭目养神，似乎对内室里传出的痛苦呻吟声充耳不闻。

昨晚一宿没睡，今天掌门又出状况。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掌门的近侍还真不好当。

眼角能瞥见自己暂时挂到墙上的那把剑，寒冰水龙吟？坎。今天进门时，看到两个人似乎都受到了冲击。

是这把剑的原因么？清风脑袋快速地思考着，可是为什么昨天掌门拿到剑时却没有问题？

是雅乐么，他似乎了解得更多。如果他想加害掌门，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而且——清风望向屋外，正午已过，太阳向西移去。

——而且，昨晚雅乐虽然杀死了淬，但是掌门也险些受伤。

很可疑，是不是需要防着点呢。可是……唉。

清风又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

雅乐躺在床上，玄寂在他身旁缓缓地喘息着。他环顾着整个内室，目光掠过天花板上雕刻的巨大青龙图案，最后落在床边的巨大笼子上。

比鸟笼宽大得多的笼子，可以容一个人躺在里面。笼子里铺着白锦缎的垫子，四周垂着与自己身上一样的，闪着墨绿色泽的锁链，笼子的顶端筑有一只麒麟样子的怪兽。

这是与玄寂的床相伴的，自己平时待得最多的地方了。

“乐儿。”玄寂在身后唤道，雅乐不想理睬。玄寂索性把雅乐的脸扳了过来，凝视着雅乐：“在想什么？”

“在想你什么时候死。”雅乐没好气地答道。玄寂笑了。

“乐儿，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在笑，面色却冷了下来：“你只能属于我，就连——”他着迷地盯着雅乐的蓝眼睛：“就连你的眼睛，也只允许看着我，不可以看到其他人，懂么？”他吻着雅乐光滑的皮肤，目露凶光：“昨天乐儿的所作所为让我非常生气，今天算是惩罚。”

雅乐看着玄寂那凶恶的表情，却突然感到一股与那表情不相符的情感。

彻骨的悲伤感从玄寂的心理涌出，萦绕在他周围，雅乐听到了。

不是这样的。雅乐摇摇头。你根本不是在生气。

“不是这样的……”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什么不是？”玄寂冷冷地问，此时他已坐起穿好了衣服。“你给我滚回笼子里去。”他挥挥手，咒符重新裹住了雅乐的眼睛。

玄寂把雅乐从床头解下，一把推进笼子。雅乐一进去，四周的垂着的锁链就与他身上的链子连在一起，把他结结实实地困在里面。

“老老实实呆着。”玄寂隔着笼子说：“我还有要事。”

“掌门可是要走了？”外室响起清风的声音。

“去藏经库待会儿。”玄寂淡淡地说：“你不用跟来。把屋子收拾一下，别忘了看好剑和那个畜生。”

“是。”清风稽首，玄寂瞬间不见了。

雅乐在笼子里蜷起身子，他看着清风在外室收拾着被玄寂砍坏的器物，试图用垫子裹起身体。

一会儿，清风进来，盯着满是血的床单看了看，无声地收走。

午后，清平在房间里发呆。

睡睡醒醒已经大半天了，一闭眼睛就是血淋淋的景象，浑身没有力气。

清平坐起身。没有锁上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午后的阳光在屋里洒出一条细线。

门缝里探进一张脸，是秀儿。

番外：春节快乐

（背景乐：玉满堂——仙剑奇侠传三）

“春节？”清平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嗯，没错。”玄镜摸了摸胡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就是春节，我们决定为这个日子举行一个活动。”

彼时正是卯时，一众入室弟子在上早课，玄镜又跑来“监督”。

“不过，长老，请告诉我们什么是春节？”清蕴在一旁认真地问：“纪念总是要有意义的吧？”

“是啊是啊。”秀儿在一旁附和：“爷爷快告诉我们吧。”

玄镜细细的小眼睛瞄了瞄面前的一众弟子。

“哼哼——”他得意地笑着：“你们果然修为尚浅。所谓春节——”他用拂尘刷地一直窗外：“就是春天的节日啊！”

“……哦哦！原来如此！”众弟子恍然大悟：“长老睿智！春节就是春天的节日！”大家齐声喊道，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玄镜：“……然后呢？”

“嗯？”玄镜正在自我陶醉中：“什么然后？”他不屑地瞥了一眼望着他的六人。

“长老，我们青池山上可是四季如春呢。”清逸托着腮，懒懒地说。

“是啊是啊。”秀儿又附和：“纪念春天的话，什么日子都可以吧？”

玄镜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唉。”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才疏学浅，听好——”他正经八百地咳了咳嗓子：“关于春节，大家都知道我们碧灵派的象征吧？”

清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和衣服下摆，淡青色的底面上都绣着冰蓝色的青龙纹样。

“没错，就是青龙。”玄镜一下下地点着头：“碧灵派以仁慈的青龙神明为象征，无论是青池山，还是我们头上的青龙七宿——”他用拂尘戳了戳天花板：“都在东方，也就是四季中的春天。而春天开始的时候，就是春节。”

众人听得汗流浃背，这才说到正题么。

“作为‘春的使者’我们难道不应该庆祝这伟大的日子么？”玄镜又陶醉起来：“看那郁郁葱葱的树木，那花丛中婉转的鸟鸣！啊～多么美好！”

清平咬着一杆毛笔发呆，清逸索性趴在桌子上打起瞌睡。

玄镜的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他一甩拂尘，大家都吓了一跳。

“秉承着青龙仁慈博爱的意志，我们碧灵派的弟子除了修仙习武，还应当仁爱悲悯，助人为乐啊！”玄镜兴奋地在屋子里踱起步，语速越来越快：“最近，我们发现，山下的平民百姓长年遭受一种被称作‘年’的怪兽所困扰，而这种怪物每年春节之时必定来犯，以至于这件事情被载入了凡间的史册。”

“后面那些纯粹是他杜撰的……”清逸趴在桌子上慢慢地说，其他人倒是装作聚精会神的样子。

“老夫夜观天象，今年的春节时候，‘年’将在青池山附近出没。”玄镜使劲地甩起拂尘，一大堆灰尘从里面冒了出来。“现在下早课，一会儿我们……”

下早课？清平来了精神，大家一股脑地跑出了灰尘弥漫的课室。

“……我们来布置一下春节活动的内容。诶？”玄镜望着空荡荡的课室，只剩下清风端坐在那里专注地听他讲话。门口传来清逸那懒洋洋的声音：“长老，弟子们告辞了哦。”

清平刚回到自己的卧房，就看到落在窗旁的一张纸。他走过去捡了起来。

“捉年兽活动——”清平瞪着白纸右侧的标题，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接着念下去。

“为秉承神明青龙之意志，体现我碧灵派仁爱关怀之精神，为掌门分忧，为山下百姓解难。且使众弟子度过一个祥和而有意义的春节。特此决定，在春节期间举行捉年兽活动。”清平的视线逐渐左移：“碧灵派弟子无论是否入室者，皆必须参加。年兽大体出没于……这都是什么啊！？”

他瞪着洋洋洒洒数万字之后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玄镜”和印有碧灵派青龙的落款印章，片刻之后，他把那张纸团成一团，丢出窗外。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厨房偷几个糯米团子。

“捉年兽咯捉年兽咯！”玄镜站在庭院中间，用拂尘柄敲着一口锅，大声喊着。

一群弟子在周围忙忙碌碌地奔跑着。

“为掌门分忧！为百姓解难！凡是积极踊跃地参与者，均会得到嘉奖！届时将有处决年兽大会，掌门会亲自参加！”玄镜“梆当梆当”地敲着锅：“但凡发现可疑生灵，一律拿下！”

“梆当梆当——”声音回荡在整个碧灵派里，全派上下一片忙碌。

清逸靠在床边，懒洋洋地望着窗外。“师兄。”他望着屋内整装待发的清风：“你真的打算陪那个老疯子一起胡闹？”

“清逸，不能对长老不敬。”清风严肃地说，紧了紧束腰。“长老布置的任务，一定要认真做好才是。”

“哎呀哎呀，我可没那个兴致……”清逸靠在枕头上翻书：“那么加油咯，模范大师兄。”他看着清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正午，厨房。

“糯米团……糯米团……”清平在厨房里四处翻找着：“到底放在哪里呢？”

“嘿，清平！”身后有人拍了拍清平的肩：“你在做什么？”

清平吓了一跳，被厨娘发现了么？他哆哆嗦嗦回过头：“我只是——诶？”他吃惊地指着身后的人：“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身后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脸上还戴着两片玻璃样的东西。

这个奇怪的人倒是丝毫不见外，拍着清平的肩膀，指了指墙上的架子：“你要找糯米团吗？刚刚做好的放在那个架子第二层上。”

清平走过去，果然有一笼糯米团子。他吃惊地回头：“你是这里的厨娘？我怎么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吗？”他打量着怪人的衣服。

“哦~当然不是。”奇怪的人扶了扶脸上那两片玻璃：“但是我知道你叫清平，正准备偷糯米团，带给雅乐。”

“什么！”清平警惕起来，他后退几步，手放在剑柄上：“你怎么知道雅乐？你到底是谁？”说罢他就要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