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洛子归
洛子归  发于:2014年0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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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亚洲男模里算是顶尖的了,Victor,你不陌生吧?”陆少云说。

裴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赵亚伦的侧脸,跟眼下这张何其相似?他合上杂志,对上陆少云的眼睛,问道:“你想说什么?”

“他原先只是普通人,你知道的。”

“你错了,陆少云,”裴照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我想Alen对我说那番话多半是你授意的,不过我根本没有打开过那间储藏室。”

陆少云挑了挑眉,事情出乎意料,他反倒笑了起来:“你就不好奇?”

“好奇得要发疯了,”裴照苦笑,“我大概知道里面有什么。开了那扇门,我怕我会心生芥蒂,会处处拿自己跟他比较,然后不满、嫉妒,甚至怨恨,这样的我凌桐一定受不了。Victor已经和过去的时光一同融入了他的血脉,一道门能关得住什么?爱恨要纠结到什么程度,才要将过往封锁?怕看到从前的片断,是因为自己还未曾释怀。我明白他的感受,就像我现在不想看到他一样。”

陆少云沉吟不语,过了会说道:“如果我说,凌桐颇有悔意,你肯给他机会重来吗?你俩挺合适,错过了很可惜。”

“消息真是灵通,”裴照笑了,“真怀疑你是基于什么立场。你我不是情敌吗?怎么反倒劝我们复合?”

陆少云吸了口烟,也笑:“告诉我你的答案。”

裴照摇摇头,说:“他没有真心对我。”

陆少云缓缓吐出一只烟圈,望着他说:“真心我虽然不多,但能给你别的东西。我跟凌桐不一样,我对情人向来很慷慨,我能让你出名,甚至超越凌桐,也可以保证不欺瞒你,看上别人我会告诉你,分手也不会亏待你。所以说,跟我怎么样?”

裴照笑得趴在桌上,好一会才直起身子对他说:“条件真诱人,说得也诚恳——可否听我一言?”

陆少云皱着眉,点点头。

“不要再针对凌桐了,”裴照认真地说,“你恐怕不是爱他,而是恨他。”

陆少云从唇边移开香烟,慢慢摁灭了,目光瞥向他:“为什么这样说?”

“爱一个应当让他快乐,可你所做的只是令他难受。我以前不了解,以为你是情感上的粗线条,只会用过激的行为表达对他的在意,所以破坏他的婚事、屡屡抢走他的爱人,或者像现在这样利用别人打压他。我为什么要超越凌桐?我恨不得他胜过世上所有人。”

“你倒是深情!”陆少云一把扭过他的下巴,“给你机会不知道珍惜,我等着看你后悔的样子。”

裴照见他变了脸色,心里也有些忌惮,当下起身告辞。陆少云端坐不动,唇角微扬,审视猎物样看着他:“我的茶是这么好喝的吗?谁告诉你赴我的茶局可以想走就走?一次次容你来去自由,便以为我是大善人了?投资让你拍戏捧你成名,难道只要跟你闲聊?你也太天真了。”

他站了起来,慢慢走向裴照:“你在凌桐身边很久了,应该明白这个圈子的规则,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裴照直往后退:“是你耍手段让我入行的,并不是我求你!”

他打开门,外边两个壮汉叉着手站着,木桩一样堵着他的去路。他猛然回身,陆少云解开外套扔在沙发上。

裴照被推进屋来,门“砰”一声合上了,他急得掏出手机:“你别乱来!我——”

“打呀!”陆少云微笑着逼过来,“看看凌桐会不会来救你。”

听得裴照心里一茫,不知怎么竟想起以前赵亚伦给他难堪,而凌桐人在当场却不管不问的事来。

他这一愣神,陆少云却以为他妥协了,笑着抚上他的脸庞,“这样就对了,顺着我只有好处。”说着就搂住了他,裴照连忙去推,可是陆少云力气很大,拥着他倒在沙发上,一手箍着他,一手已伸进他衣内。

触感柔滑细腻,陆少云亲吻他的颈子,在他耳边语道:“滋味真好……我刚说的话还算数。”

裴照蹬开他,手机还攥在手里,他慌忙拨了电话。

“这时候还不死心?”陆少云摸摸被他踢疼的地方,沉下脸夺过手机扔开,“我看谁救得了你!”

裴照刚爬起来又被他压在身下,又气又急:“陆少云你滚开!”

陆少云制住他,裴照连脖子都红了,漂亮的眼睛虽是瞪着他,却像浮着一层雾气,陆少云笑道:“你确定你在生气?我怎么觉得是勾引?”

他的唇吻肆虐如火,裴照透不过气来,衣服被掀到胸口,拼命挣扎间,那只可恶的手已经探进裤腰握住了他的。裴照惊叫着反抗他:“陆少云,你放开我!放开!”

“凌桐可以,我就不能?”陆少云被他的反抗激起怒意,“又不是没做过,装什么贞洁?惹恼了我,让门外的人进来伺候你!”

裴照大骇,狠狠一口咬在他胳膊上,陆少云吃痛,终于松开他,“连女人的招数都使上了?”

陆少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没有理会,望着臂上的血痕忽然笑了,侧过身子,“被逼急了只会这样?凌桐可比你狠多了,他咬的是脖子,”他仰起头,指了指喉咙旁边一圈印痕,“如果我没偏过头没制住他,那一口估计能咬断动脉。”

裴照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两个人都一样!倔什么?从了我不就得了?”陆少云沉着脸将他拉起来,“可惜你不是凌桐,毁了你很容易……不过在这之前,你得让我享受够了。”

裴照已经慢慢蓄起了力量,这时猛然推开他冲到桌前。白瓷茶盏在台面上一磕便碎成几瓣,他手里攥着一片,理好衣服,冷冷地看着他说:“我也挺不屑这种以死相逼的桥段,不过既然有道具,不用也浪费。你再对我无礼,就不知这瓷片会在谁的脖子上划下去了!”

“多半是我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渐渐低下来,“这样对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逼他看这一场?”

陆少云好奇地问他:“你在说谁?”

裴照手指微颤,指向屋里的屏风:“差点咬断你脖子的人。”

“你怎么会发现?”陆少云的神情表示他猜对了。

“这架屏风跟房间的摆设不搭,摆在那里纯属画蛇添足,你们这种追求高雅趣味的人怎会不知道?自从你把我推到沙发上,已经朝那边看了好多回,尤其当你说到凌桐咬脖子那段,几乎是正对着那边的。”

陆少云大笑着走向屏风:“小桐,看来藏不住你了。”

若移开这屏障,只怕场面更加难堪,裴照喝住他:“别动!”

陆少云冷哼一声:“你命令我?”

“别动屏风,也别看他!”裴照挡在他身前。陈年伤疤被揭开是什么心情?裴照不忍想像。

敲门声忽然响起,陆少云骂道:“是谁想死啊!”

“不敢打扰老板,可是这个电话您非接不可。”门外的人恭敬地回道。

陆少云用力拉开门,夺过电话放在耳边,往屋里一瞥,见裴照站在屏风前一动不动,像是抽去了魂魄的人偶。

他挂了电话回屋,狠狠踹开屏风:“我还真是小看你裴照了,居然能让丁爷发话。”

凌桐果然被绑在椅子上,面色惨淡得很。

裴照走到他身后,用手里的瓷片割开他身上胶带,拾起自己的手机就往外走。

先前握得太紧,瓷片已经割进手心,他一路走着,血一路滴下来。

第29章

血滴蜿蜒一线直到门外,裴照已经走远了,凌桐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我真是太……欣慰了。”陆少云弯下腰与他对视,唇角含笑,“小桐,你不应该总是笑,那样显得你没心没肺。你看这样多好,有血有肉,会伤心难过,才不枉我一费苦心哪。”

他捧起凌桐的手腕,轻轻揉着,眉头皱起来,仿佛很心疼:“跟你说了不要试着挣开,只会弄伤自己,你偏不信。这下可好,都青了,我让人拿药油给你搽搽。”

凌桐慢慢抽出右手,用力挥在他脸上,陆少云不躲不避,只是笑:“你知道我爱看你生气的模样。”

凌桐站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

“小桐啊,”陆少云微笑,“柳风堂护得住你,可未必护得住他。”

凌桐临去又回首,依旧是流光照人的眼波,然而冰冷冷的,方才空蒙灰颓的眸子里,如今已是幽深莫测。

陆少云露出兴奋的神色,摸了摸脖子,咧嘴一笑:“你又活过来了。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我最亲爱的,别让我失望。”

凌桐望着地上的血滴,没有说话。他跟着血迹走了一段,直到地上再无发现。

大门外,柳三带人冲了过来,凌桐抬头看看他们:“我没事。”

柳三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说:“上车吧。”

“我想走走,”凌桐没有回头,“一个人。”

“小五太混了,我已经狠狠罚了他,可他总归是我弟弟,我——”

凌桐挥挥手快步走开了,柳三望着他的背影,示意手下远远跟上。

凌桐一路走回家,在画室里坐了很久。

“一道门能关得住什么?爱恨要纠结到什么程度,才要将过往封锁?”

裴照的声音犹然在耳。

凌桐不由走向书柜,取出钥匙。

Victor走后,他把与之相关的东西统统锁进储藏室。至于陆少云为什么会清楚这些,他已经不觉得奇怪。赵亚伦打开来看过,很快就投向了陆少云,记得他离开前还很不甘的地问他为什么不开口相留。

她们或者他们,临了都爱问这一句。

为什么要挽留?来去从来都是你们的自由。

凌桐走进储藏室,里面无非是他的衣服和一些杂物,他的画像,他们的照片,诸如此类。

当年他爱过Victor,两年后分了手。他知道少不了陆少云的功劳,那又怎么样?能被他收服的就不是真心爱自己。

他一度很消沉。凌橙让他挑选助理,他随手指了一个女孩,事后才发觉她的眼睛像Victor。她离开之后,凌橙不知哪来的灵感,送来待选的照片,都是与Victor有相似之处的年轻男女。

其实她弄错了,凌桐想,比Victor漂亮的大有人在,他吸引他的从来不是相貌,而是他的敏感和脆弱。初次遇见,Victor坐在天台上,两条腿悬在空中,他从派对上走出来吹风,Victor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大眼睛里满是迷惘和惊恐,那一刻他就很想保护他。

可是凌橙为什么将裴照派给他?他的样貌跟Victor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他远比Victor出色。

他想着裴照温雅的笑容。跟他说话,他总是认真地看着你,用那样清澈的眼睛。面皮薄经不起逗,劝辄脸红到耳尖。

裴照、裴照……

他捂住脸,轻轻地笑了。

裴照收到阿诚的请柬,隔天去看他的摄影展。

他去的时候已过黄昏,展馆里人已陆续走了,他还是被人认出来,要签名跟合影。

阿诚远远看着他笑,说:“幸好是这时候来的,不然馆里得挤爆了。”

裴照与他打过招呼。

“这次有两个系列,”阿诚向他介绍,“右边的展厅名为《世相》,至于左边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慢慢看。”

裴照进了右厅。

光影投射在墙壁上,相片里的人物,个个鲜活生动。

老人家拈着一朵紫色的木槿放在鼻下轻嗅,混浊的眼,微笑的脸。

小孩子摔倒在地上,哇哇大哭,有丝毫不加掩饰的淋漓痛快。

新娘子羞涩地坐在酒席间,悄悄抬眼看一看被团团围着闹酒的新郎。

乡间的学校里,一群大男孩追着足球跑,场上尘土飞扬。

两个人激烈地争吵,路人层层围观。

卖菜的大婶微微躬着腰,向顾客指明秤上的准星。

年老的夫妇坐在草地上,看天上的风筝。

豪车奔驰而去,路边是擦鞋的孩童和枯黄的落叶。

冬夜里加完班的姑娘一边系围巾,一边往地铁站走,远处写字楼灯火不熄。

……

裴照屏息走过几面墙壁,感叹阿诚有着细腻心肠和善于发掘的眼睛,他站在镜头外,不动声色地记录着,这些看似寻常的画面,连缀起来,就是世相百态,就是真实的生活。

他慢慢转去左厅。

阿诚这个系列的题名赫然出现在眼前:双生。

裴照走了进去。

几面墙上只有他们两个。

白茫茫天地间,万物无声,他们相视而笑,美如神诋。

凌桐在前面骑着单车,转过头来一笑,他在后面加紧蹬着,定要追上不可。

还有那富丽深宅里,生活着两个贵族青年。

“我的老师打电话给我,说发现了很好的素材,后来才知道是你,可巧了。”阿诚倚在墙上,看着他笑。

裴照在一张相片前伫足。

凌桐与他并肩坐在厅里,一人一张华丽大椅,苍白的脸庞,唇色血红,冷冷望着大门,那架势像是迎敌。

他想起Victor冰冷厌世的模样来,不由说道:“其实Victor更适合这个系列,你不觉得吗?”

“你知道冬夜在野地里走了很久,那种冷得要麻木的感觉吧?”阿诚答非所问,“这时候看见有屋子,走进去发现里面还生着火,外面风雪再大也没关系了,你在火堆旁坐下来,心里会觉得温暖安宁。”

裴照微笑,与他一同倚在墙上。阿诚看着照片里的凌桐,说:“大家都说凌桐有魔力,人会轻易爱上他,并且爱上了就会燃得自己心里寸草不生。他们说错了,其实他眼睛里有冰,而你却烧着一团火。”

他转过头,看看裴照笑了笑:“别惊讶,我也爱过他,不过清醒得很早罢了。我去拿根烟。”

裴照继续看照片。有张只有他一个人,放大了占据小半面墙。裴照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身后的脚步声近了,他笑了起来:“阿诚,你把我拍得太好了。”

阿诚没有回应。裴照慢慢向前移动,看完整场走出去,这时已经闭馆,阿诚一个人坐在门口抽烟。

“咦?”他很快明白了里面的人是谁。

“看完了?”阿诚笑笑灭了烟头,“等凌桐出来,一起吃个饭。”

裴照晃了晃右手,他的手掌上还缠着纱布:“不了。”

他推开门,一下从寂静里走出来,外面天色已黑,行人车辆匆匆而过。

凌桐还站在那张相片前。

屋里点着烛火,裴照一身黑衣,坐在高高的窗台上,两条腿伸在窗外,全身隐在夜色里,似乎响应了谁的呼唤,扭过头来看向镜头,漂亮的脸庞洁净如莲。

其实拍这一组时,为了追求戏剧效果,化妆师是特意把他们往神秘妖异里扮的。可是哪怕他面容苍白,唇色腥红,像极了暗夜的吸血族,他还是笑意浅淡,眼波里有抚慰人心的柔和。那是明知堕入黑暗深处依旧向往光明、明知光明不可得依旧不自弃不自艾的神情。

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吧?凌桐默默地靠在墙上,望着他的眼睛。

“跟你说过要好好珍惜,现在怎么样?”阿诚叼着烟走过来,“这样纯净的人,你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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