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普通听话的拿过杯子，大杯柠檬水清香阵阵，不烫不凉刚刚好，看了忙碌的宏奇一眼，普通眯着眼端着杯子咕隆咕隆的喝下肚，中午以后就没喝过水，他确实很渴。

晚饭上桌，普通自觉的舀饭，宏奇起身关上门窗，屋子里一片饭香。

08.

吃完饭，普通自然的捡碗出去洗，宏奇擦了桌子，目测了一下床的大小，「洗好没？完了就进来吧。」

「哦。」普通答应着，端着碗筷进屋，自顾自的放到那里，宏奇没开电视，看他坐在床边，拿出来今天给他的八块钱。

普通这才想起了什么，掏掏衣服兜子，又摸出了四块，下午的废纸料不多，更多的纸板都被拉着板板车的人收走了，能捡到四块钱的东西就算运气不错了，这样算来，今天挣了十二块呢！

「先别说谢，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宏奇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又要生疏的客气了，于是自己先出了声。

「这十二块钱呢……我有个想法。」宏奇大方的接过伸自己面前的钱，一张一张捋顺，按大小排好攥在手心。

普通把沾着水珠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笑着点头，乖乖的听着宏奇发言，反正这钱本来就是他的，怎么用都可以啊。

「你现在是没地方住的吧，」「没事，我可以」「先听我说」宏奇阻止了他找借口，「先听我说完，我是这样想的，你先住在我这里，钱我也照收。」

普通瞪大了眼睛，住下来？他还真是从来没有奢望过。「我这里怎么说都比地下通道要好点吧，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不，当然不是的。」普通担心宏奇误会，急切的辩解着，「那你也是愿意留下来的？」宏奇抬头，看他的眼睛。

「我，嗯。可是，我可能拿不出这么多的租金……」普通没有想过要租房子，身上更没有所谓的存款，每天都是得过且过，真的没有想过还能住在这样好的地方。

宏奇看他居然有些紧张，「呵呵，那我们就这样算吧，你每天上交五块钱，就跟你之前睡地下道一样，我包你三餐。」

普通正想点头，一想，不对啊，包三餐，怎么还能那么便宜？「不，不行！那你不是吃亏了。」

「呵呵，还真是傻乎乎的，我收少点你不是就能多得一点了么。」宏奇笑道，再说自己这里也没有多豪华，等到了夏天，指不定条件有多艰苦呢。

「还是不行，你收的太少了，我又不是不知道物价，要不你管一顿早饭好了。」剩下两顿普通自己会想办法的。

宏奇把手里的钱放在桌子上，拉着普通一块坐到床边，「诶，别拉我，我裤子脏。」普通抗拒着，要是把床单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没事，反正也没多干净。」宏奇调笑，一个大男人的床，你能妄想它有多干净，只不过是看起来整洁一点罢了。

「你还是叫我宏哥吧，听起来亲切一点。」宏奇说着，继续刚才的话题，「这样，每个月两百块，你也别争了，我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没差的。」

「这……」「大不了你没事的时候过来帮我做点事情。」「什么事情？」普通看着宏奇，急切的问，自己还能帮上什么忙？

宏奇挠头，这本来也只是他找的借口，他能有什么忙要他帮的，「嗯，帮我看看厕所，收收钱什么的，有时候想买些东西又抽不开身。」

「好！」普通一口答应，好像怕宏奇反悔似的，刚才不还在犹豫么，现在倒是挺积极的，宏奇笑笑，普通看起来要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样子。

普通和宏奇商量了一会儿，宏奇在他的请求下，无奈的答应帮他管钱，「我手散，也存不了钱，放宏哥这里比较放心。」他是这么说的。

宏奇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说他单纯，这才认识几天啊，就这么掏心窝子的，「你以后要注意，不要对谁都这么交底，小心被人骗了还替别人数钱呐。」

「呵呵，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普通傻笑，第一个收留自己，第一个给了自己两个鸡蛋的人。

「一边儿去，真当自己是电视剧男主角啊，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宏奇朝他肩膀推了一下，拿起遥控板，他想看看明天的天气，准备换床单被罩。

虽然普通是没什么感觉，但宏奇还是想全部换干净的，也好有一个新环境，马上就要到初夏了，也该换薄点的被子了。

说通后的两人相处起来愈加自然，又不是小女生，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扭扭捏捏，羞羞涩涩了。

「知道怎么用这电饭煲吧？以后要是我不在，你就自己煮东西吃，烧水用那个锅，比较快一点。」锅下是个小型炉子，烧的小罐的煤气，宏奇跟普通大致介绍了一下，也好习惯在这间屋子里的生活。

「嗯嗯，晓得，晓得的。」普通点着头，照着他说的还烧了一锅水，准备给两人洗漱用，再过几天就不用烧水了，直接在外面冲水管，凉快又方便。

09.

两人洗脸洗脚后就爬上了床，坐在床上看电视最舒服了。「你也别缩手缩脚的了，过来一点，这被子是咱俩共用的，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宏奇看普通半边身体都露在外面，俯身把被角扯过去，还按在了普通的屁股下面，这样就不怕被子分配不均了。

普通默不作声，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好啦，你都交过钱了，怎么还不赶快享受一下，这里是不是要比地下道好多了？呵呵」宏奇故意炫耀着。

「嗯，嗯。好太多了。」普通老实的点头，挪挪屁股，往他那边靠了一些。

两人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原来普通真的比他小，才二十六岁，不过，两人都没有提及自身的家庭。

会落到如此地步，想也知道之前肯定过得不好，人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啊。「早点睡吧。」宏奇关掉电视，已经十点过了。

「嗯，」普通缩着身体躺倒在床上，宏奇挨得很近，「这样睡不累吗？看你绷得这么紧干嘛？」宏奇皱眉。

「呵呵，好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床了，有点不习惯。」普通实话实说。宏奇拍拍他的肩，「慢慢就会习惯的。」

普通在黑暗中点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宏哥」「嗯？」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我有么？」「嗯……」

这事看起来真的有点匪夷所思。宏奇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对眼了，想要帮助一个人，想要对他好，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心情也变得很好，付出的一切还能够得到回应。

他当然不是在要求普通什么，但是，这种有一个人在一旁，还能令自己感到很舒服，很自在，这样不是很好么？

他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他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好在普通也接受了，至于以后，再说吧。

「我想对你好了，就这样做了。有什么不对么？」宏奇没有多想就说出了自己心里想的。

「没，挺，挺好的，谢谢。」幸好天黑了，熄灯了，不然普通那红的跟番茄一样的脸就藏不住了。

他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突然被宏奇这样，这样照顾，本来的忐忑紧张全部转换成了口齿不清，逻辑混乱。

把被子沿儿盖住头，普通眨着眼睛睡不着，不会儿，宏奇就传出了鼾声，他的声音不大，有点像鼻子不通造成的细小声音。

普通戳了戳宏奇的脸，宏奇的头扭了过去，身体细微的改变让鼾声也消失了，宏奇抠抠脸，继续酣睡。

普通无声的笑了笑，宏哥真好，真的很好。能和他住在一起，也真好。

他知道他并不在乎钱的事情，可能真的是看我很顺眼？普通摸摸自己的脸，其实自己长得不算好看，浓眉大眼的，曾经还有人说过自己很有乡土气息。

也不知道是哪里让他看顺眼了。睡了，明天早点起来，希望能够多捡一点。虽然宏哥不在乎，但是能多挣点总是好的。

早上宏奇先起来了，果然普通经过熟悉之后，睡懒觉的习惯又回来了。不过也没有很晚，他还记得今天要早点起来去捡东西的。

七点，普通爬起来洗漱，而宏奇已经在做早饭了，煮的稀饭，「你洗完了先出去买两个馒头回来。」「欸。」

普通点头答应，拿着宏奇给的两块钱，到市场门口的包子铺买了三个馒头两个肉包子，两块钱就这样没了，钱真是不禁用。

一边感叹一边回到厕所。宏奇已经简单的打扫好了厕所，准备洗手开饭。一人一个肉包子，宏奇瞪着眼让普通吃了两个馒头「你今天还要出去，把这都吃完了！」

普通碗里的稀饭汤水不多，米粒不少，再加上吃了包子馒头，都有点撑了，他早饭还从来没有吃撑过的感觉。

宏奇喝着稀饭，他不喜欢早上吃太多，喜欢多喝一些汤水，两人也算是把早饭解决了，没有剩下的。

「那，拿好，走吧，中午记得回来。」宏奇把尼龙袋子递给他，拍拍他的肩膀，像嘱咐小学生上学一样，普通看他唠唠叨叨的样子也不想出声阻止，这种感觉也挺好的，「嗯嗯，我知道的。」

普通走了，宏奇再回来仔细的清理了一遍厕所，早上来的人不多，偶尔也会和别人打个招呼，但都是不咸不淡的，他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只除了对那些真正出于善意的人。

10.

今天果然如天气预报里说的，大晴天。扯掉床上的被套床单和枕巾，宏奇动动一身老骨头，从床下摸出一个大大的盆子和洗衣粉。

拽着盆子拿到厕所前面的小坝子里，水龙头上再接上管子导流，宏奇开始洗被单。

「呵呵，洗东西呢？」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领导」来了，这市场上无事可干的人也真不少，宏奇笑脸点头，「您这是上厕所吧，快去快去吧。」

今天我高兴，就和不你一般见识了。宏奇哼哼唧唧的搓着被单，好在是深色的，不然还真不好洗，盆子里的泡泡一团又一团的隆起，小孩子见了跑过来瞧，然后大胆的用手指勾了一坨走。

看那孩子正玩的开心，一个女人突然走了过来，看起来应该是她妈妈，「快拍掉，一会儿不看着就乱跑，这东西不干净，不许玩。」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看宏奇这里。

女人看着不熟，应该不是市场里的人，可能是来这里买东西的，穿着也不怎么高档嘛，还嫌弃人，守厕所的怎么了，指不定比你那手干净多少呐！

这种人见得多了，宏奇并不在意，继续洗着床单，陆陆续续有人来上厕所，大家都自觉的把钱放进盒子里，宏奇在外面坐着洗东西，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厚脸皮的不给钱。

女人转了一圈又出现在宏奇的视线里，她手上拿了不少东西，果然是出来采购的，之前的小孩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一袋零食。

「在这里等着啊，妈妈马上出来。」女人放下东西到地上，让儿子看着，自己跑进了厕所。

宏奇继续埋头洗着，床单已经洗好了，被放在另一个盆子里，然后清水加洗衣粉，继续洗着被罩。

宏奇没有太注意男孩在干什么，不过也有用余光看着，万一小孩子跑到窗口拿盒子里的钱就要马上制止，否则有口说不清，他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亏。

女人很快出来了，掏包包了半天才摸出五毛钱，直接投了进去，看样子是不需要找的了。哼，可真是「财大气粗」啊，宏奇洗着，对这女人不太待见。

女人抱起一口袋的东西，大略的看了一下，「童童，妈妈给你买的进口泡泡糖呢？」女人皱着眉，好像发现什么东西少了。

男孩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玩着手指头就是不说话。女人抱着一大坨东西有些不耐烦了，「快说啊，哪去了？」

小孩子扭扭捏捏，眼神闪躲，到处乱看，刚好晃过宏奇的背影，女人仿佛抓住了什么，转身朝着宏奇问，「你刚才看见我们家童童的泡泡糖了吗？」

宏奇真是忍不住想翻白眼，「没有注意。」女人看着有些不信，「那他刚刚在干什么？泡泡糖呢？」

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又不是他爸，我怎么知道。」宏奇的口气不算冲，只觉得这女人脑壳有包吧，牛气哄哄的。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啊！怎么这么没文化，不会说话是怎么的。」不知道是哪里触了她的逆鳞，女人一下子怒了，大声嚷嚷了起来。

宏奇放下布料，觉得自己刚才那么说话好像是有点不对，于是放低语气，「你先找找吧，说不定是放到哪里去了。」

「找什么找，肯定就是你拿的，看我们家童童小好欺负是不是啊！」女人声音更大，引来不少人侧目。

宏奇皱眉，冷静的看着撒泼的女人，想找茬是怎么的？「我一个大男人要拿也是捡贵的，干嘛要拿泡泡糖，简直是笑话。」

女人呛词，瞪着眼看宏奇继续慢条斯理的继续搓泡泡，心里气急，「谁知道某些没开眼的宵小会不会拿，估计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进口货。否则，它还能自己不见了不成？」

宏奇怒极反笑，「你怎么不检查一下你儿子的口袋？说不定它就是自己跑过去了。」厕所门口有上厕所的，也有看热闹的，宏奇劝不走，自然也就不管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原因。

女人皱眉，蹲下来看男孩的裤兜，一摸，果然是一小盒糖果，外面写着英文。周围哗然，碎碎念的讨论着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

女人满脸通红，「你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她理亏词穷，反而还大声抱怨。

「关我什么事儿，你这是自讨没趣罢了。还有，我根本不稀罕你那些东西，跟谁没见过似的。」宏奇扭开水龙头清洗被套，女人被自然的无视了。

「你……哼，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女人拉着男孩匆匆走掉，把一身怨气全发泄到孩子身上，走远了都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宏奇摇头，这很容易看出来的吧，本来正准备提醒女人一下，结果就被污蔑了，小孩子贪吃很正常，女人这样无理取闹，做她儿子还真是可怜。

11.

「咳咳，宏奇，没看出来啊，你也挺能说的。」周围的人看着宏奇坐在那里洗东西，还以为他是个沉默老实的人，看来这便宜也不是这么好占的。

「呵呵，这样脑抽的女人也不多见，放心，我还盼着你们照顾生意呐，大家是顾客是上帝，我肯定不敢怒目相向的。」走了一个疯女人，宏奇心情还算不错，否则怎么会说这么多的话。

上厕所的，看热闹的，大家都讪笑着走开了，眼尖的宏奇还看见好几个投了五毛和一块的人因为自己刚才和女人说话而等不及走掉的，这算是赚到了吧？

竹竿上的衣服收了，搭上床单被罩，还剩两枕套没洗，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宏奇决定先煮饭。

当然还是要先关门的，最近频繁出现的菜市场，就是之前不认识的现在也熟了，今天买了两根排骨，还有一堆小香菇。

香菇烧排骨，是宏奇唯一会的一道颇为复杂的菜肴，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这就算是做的很复杂了。

照旧一大杯柠檬水，这东西很是解渴。十二点刚过一点，普通就回来了，并带回来两块钱。

「又是肉，以后我们还是少吃点吧，这太贵了。」普通首次提出异议，又不是有钱人家，哪能顿顿吃肉啊。

「呵呵，美得你，你就是想吃我也没这么多的钱，今天吃了就没了。」宏奇想得简单，先喂两顿好的，普通的身体看着不错，还有点肌肉，但就他之前吃的东西来看，真真是外强中干，说不定还有可能营养不良。

怎么都没有自己吃的好，既然要对他好，首先想到的就是物质上要补肉，然后再慢慢来，能吃饱就好了。

普通放下口袋然后出去洗手，排骨炖的很香，虽然嘴里说着贵，但好东西谁不想多吃，他一边刨饭，一边给宏奇夹肉。

不再像之前宏奇说啥他信啥，普通也会担心宏奇吃不饱吃不好，就算是真的不喜欢吃肉也不行，逼着他吃掉一半才算完事。

然后洗碗收拾自然全是普通的活儿，宏奇眯着眼睛坐在床头，差点就要睡着了，直到普通进来放碗筷，呯呯的声音让他一个机灵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