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奇半碗下肚，脸色也逐渐恢复平常，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开个玩笑而已，男人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有的我也有，只是大小不一样罢了。

宏奇摇头，越想越离谱了，吃饭！普通进来，宏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吃饭。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普通打开衣柜，又拿了一件短袖套上，虽然很热，但在这种情况下赤身裸体的好像也不太好。

「快吃饭吧，凉了正好。」宏奇一碗已经喝完了，看向普通，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15.

「嗯嗯。」普通夹菜给宏奇，虽然他的碗已经空了，两人都尽力回归正常，不去提厕所里的事情，就当做是开玩笑发生的意外吧。

「跟你商量个事，」宏奇一边吃一边和普通说话，这是他下午一直在想的事情，「明天，咱们交换一下吧。」

「嗯？」普通喝着抬头，什么意思？「就是说明天换我出去体验一把生活，你就乖乖呆在厕所。」宏奇想想这话不对，什么叫呆在厕所啊，应该是休息，休息才对。

「这怎么能行？不行！」外边太阳大着呢，宏奇肯定受不了，白白的皮肤那么好，干嘛要出去受那个罪！

宏奇放下碗，「怎么不行，咱们换一下，看看不同环境里是不是还能接受，权当是个测试，不，是个游戏，怎么样？」

「……好好的，做什么游戏……」普通嘟哝着，还是不太愿意。「就这么说定了，看我明天也给你挣回来十块钱！」宏奇大手一挥，说一是一，不准反悔的。

两人躺在床上看电视，电风扇吹的呼呼的，空旷的地界凉风袭来，夏夜的晚上还挺凉爽，宏奇又开始迷迷糊糊，半睡半醒。

「你，记得明天做饭啊。」宏奇不忘叮咛，普通苦笑不堪，自己哪里会做什么饭啊。大不了，就下面好了。

宏奇翻个身，手臂搭在普通的肚子上，呼呼大睡起来。宏奇身上凉凉的，摸着很舒服。普通也没有拿开他的手，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普通果然听话的煮了早饭，就是白米稀饭，还加了绿豆，不过因为没煮过，绿豆和大米一起放下去，以致于稀饭煮好了，绿豆还没开花呢。

宏奇笑着端起碗吃饭，虽然绿豆还有些硬，但总归不是生的，他很期待普通做的午饭了。

「好了。」普通不听宏奇的劝告，硬是要把另一碗的绿豆全部挑出来才给宏奇喝。剩下来的他自己全部吃掉了，留下的全是染了绿色的大米粥。

宏奇喝了两碗，然后拍拍肚皮，拿着普通的尼龙袋子，挂着水壶出去了。他也不问普通平时都是在哪里捡的，全看自己胡走的模样还真是没把这事当真。

普通收拾好碗筷就进厕所打扫，拖地，进女厕的时候也听了宏奇的话放了个牌子在外面，不然真是闹出误会才不好说呢。

弄完一切，太阳也出来了，普通挠挠头，坐在桌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哟，今天换人啦~」迎面走来的人和普通打招呼，普通笑着点头。

他不太爱说话，人们上完厕所也和他没什么聊的，顶多就是笑一笑。普通实在是无聊，干脆打开了电视，声音调的小小的看了起来。

窗外人影攒动，普通没一会儿又关掉了，因为又要注意人来人往有没有投钱，有时还要找钱，他还真是放不下心来看电视。

快到中午了，怕错过来上厕所的人，普通也没有出去买菜，还好有一些剩菜，下面倒是足够了，其实主要还是他自己不会做，买了菜也不知道做什么。

宏奇脑袋都要冒烟儿了，壶里的水已经喝光了，他还是渴，满头大汗，衣服贴着身体，走一步黏一步，难受的要死，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每天坐在小房间里无所事事，很少出来的宏奇才走了一个多小时就有点熬不住了，再看看口袋，里面除了有几个塑料瓶子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这还是他伸进垃圾桶里拣出来的。

他先是在市场里逛了一圈，发现塑料纸袋和纸板纸片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多，也不知道普通每天都是在哪里捡的，别说是卖四五块了就是两三块他都卖不到。

然后宏奇去了另一个人群比较聚集的地方。

「诶诶，你干什么！我们这有用，不能捡！」小商店的店员看宏奇弯腰正要拾起透明油纸，立马高声宣扬。

周围的人看看宏奇，又扭头离开，小店员的眼里有着明明显的不耐烦，动作神态中也透着一股子轻视。

宏奇此时想的不多，反倒是心里对普通充满了心疼，他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从来都不对我说，还以为跟自己生活之后会变好一点呐，果然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个中滋味。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在外面逛了一大圈，宏奇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市场西边走去，下去再继续吧！

面这东西煮好了就必须赶快吃完，不然黏在一起就不好了，所以普通只是把调味料放好，水煮开，等宏奇一回来就下面。

宏奇推开门，「回来了？」普通站在锅边，见到宏奇了，于是抽着面条往锅里放。宏奇点点头，走到电风扇面前狂吹。

「啊，柠檬水！」眼尖的看到了桌子上的凉水，一把抓在手里，咕噜咕噜就是半杯，「真爽！」宏奇笑眯眯的的看着普通下面，燥热的心情也开始变得平静下来。

宏奇吃完面就摊在床边，「再喝点水吧。」普通把杯子举到他面前，看宏奇脸晒得发红，还一直流汗，也有些心疼，早知道就死不答应他的提议。

对着扇了会风，又是半杯水下肚，宏奇慢慢感觉好了一些，「没事没事，第一次嘛，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

宏奇拉不下脸承认自己不行，若无其事的找着借口，普通才不管这么多，下午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了。

16.

睡了一觉起来，普通最终还是没能拦住他，宏奇一句做事要有始有终，硬是要去，那执拗的性子普通也是劝不住。

「那你给我看看你上午的成果。」「不给看！」宏奇这时候倒像个小孩子，耍赖的不让看，跐溜一下跑出了门，「好好做饭，晚上我要吃好吃的。」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普通扶额，自己哪里会做什么好吃的。

宏奇出来的时候正是三点半，太阳已经开始消弱，只要不是顶着晒，走阴影部分还能消些暑。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去市场上看看，因为这些搞批发的货量大，很多无用的废纸废料都是从这里产生的，大街上要想找点东西还真是不容易。

他主要集中去了副食和东南边的托运部，他还听上厕所的商户说过自己店里纸箱的暴损率比较高，而托运部也是盛产无用废料的好地方。

「咦，小宏改行啦？怎么收起废纸壳子来了？」一些经常去他那里上厕所的熟识商户见到宏奇都跟他开起了玩笑。

「呵呵，是啊，照顾照顾生意嘛，你家有不要的纸壳不？」宏奇笑脸相迎，半开玩笑到。

「行啊，要是你真要改行，我们一定照顾你生意，你收纸壳子不？」商户也笑着和他说，大家都认识，怎么也算是卖个人情了，虽然这在商户眼里算不上什么，只要价钱公道就行。

宏奇双眼发光，收纸壳子和捡纸壳子可不一样。捡只能是人家不要的，这种少不说，有时候还要遭人白眼，收纸壳子的量更大，也相对比较稳定，每天只需要在中午或下午光门前来收一天剩出来的纸壳子就行。

人脉真是种奇怪的东西，你要是不认识人也可以来收，不过收的了多少就不知道了，因为商户们不了解你，就会担心你给出的价钱好不好，万一坑人了怎么办？

所以相较而言，大家还是比较倾向于卖给认识的人。宏奇一拍脑袋，这么好的一个路子居然让自己给错过了，真是空有优势而不自知啊！

「那好，明天的您就给留着吧，我弟会来收的！」宏奇高兴的回答，商户看他说的认真，也就答应了。

说起来还是宏奇平时不太计较那几毛钱的事情。大家熟了以后有时上厕所没带零钱或者是突然想要上了又刚好没带钱，宏奇总是笑嘻嘻的说下次再给没关系，不过也没几个人下次还能记得这件事。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一来上厕所就会想起这件事，宏奇都忘记了，他们还会偶尔惦记着，自然也就觉得欠下了一个小小的人情。

人情再小也是人情，在中国这个最讲人情的地方，宏奇的无心之举还真是给普通带来了一个机会。

激动的宏奇干劲十足，跑遍了大半个市场，许多认识的商户看到他都和他打招呼，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之前的话，和商户约好了明天收纸壳子。

虽然普通也在这里捡过废料，但因为总是低着头，又不太说话，大家也基本上是不太注意这个人，竟不知道守厕所那人的干弟弟是个捡废纸的。

普通也在其他地方捡，比起来呆在综合市场的时间反而不太多。宏奇兴奋的走了一圈，托运部的人他认识的不多，但只要比别的人来得早，也是可以收到一些的。

路过南边的厕所，宏奇居然被门口的一个女人叫住了，「你是南边守厕所的那个人吧？」女人身边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嗯。」宏奇不认识这女人，也不知道她叫自己干嘛，「我们是同行呢！呵呵。」女人热情的朝他笑，宏奇愣头愣脑，看女人笑的花枝乱颤。

「哦。」说着就要走了，女人还殷勤的和他打招呼，「有空再来哈。」女人看起来是不到三十的样子，还打扮了一下，不过整个感觉怪怪的，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

宏奇快步离开，感觉背后还有目光直射，吓得加快了脚步，真是奇怪的女人！

这一来一回间已经是快要五点半了，宏奇匆匆去了废品回收站，堪堪卖了三块五毛钱，虽然钱不多，但想起今天更大的收获，不禁乐呵呵的笑了出来。

「回来啦？」普通出门迎接，晚饭煮的还是绿豆稀饭，这次他学乖了，绿豆煮开花，米粒蓉蓉的，盛起来晾凉了。

看宏奇心情很好，普通以为他下午有什么大收获呢。吃饭间，普通也说了一件下午发生的事情。

原来宏奇没走多久，「领导」就来上厕所了，普通自然是不认识的，当男人大摇大摆的出来，也没给钱的时候他叫住了「领导」。

「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宏奇不在？」「领导」的文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木头普通还是不懂，硬是让他给了钱，「领导」最后脸色不太好的走了。

宏奇听了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普通也做了件能事呢，「呵呵，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为什么？」普通不懂。

宏奇一说他就明白了，「啊？那怎么办？他不会找你麻烦吧？」这样看来，这男人不好惹啊。

17.

「没事。」宏奇拍拍不安的普通，「去，先洗碗去！」一声令下，普通乖乖的出门洗碗。

两人一前一后在厕所冲完澡，回到床上舒服的躺着，普通看宏奇掏出来的钱，「还不错，第一次就能有这么多。」

宏奇瞪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安慰自己呢，想到下午的事情随即又笑了起来。「过来，跟你说个事儿。」

普通看着宏奇躺在那里朝自己招手，欣喜的模样让人感觉特别温馨，他情不自禁的靠近，整个身体都要碰到宏奇了。

「我给你谋了个差事，你定期去收纸壳子去吧。」「你……」普通惊讶的看着宏奇，他有这大的本身？！

原先，普通也是想收纸壳子的，怎么也要比捡垃圾要好一点，在最累的时候，他是这么想过的。

但，首先他没本钱买板车，收废纸壳也是要有工具的，你一人两手空空的去叫卖，谁理你？再说了还需要有余钱，毕竟是先收别人的再拿去卖给废品收购站赚取中间的差价。

所以像普通这样连顿饱饭都没有保障的人，他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踏踏实实的捡他的垃圾吧。

「我还能骗你不成。」宏奇看他呆呆的样子，伸手一把拉过来，让普通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跟你说啊，我今天都问好了…….」

宏奇说的起劲，也没有觉得姿势有什么不对，普通开始还别扭了一下，后来也慢慢释然了，看着宏奇满脸光彩，他有些被迷惑了。

「明天就去收！嗯？听到没啊？」宏奇手肘捣了他几下，怎么在发呆？「嗯，听着呢，不过我除了尼龙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明天怎么收啊？」

「呵呵，咱明早上先关一上午厕所，去农贸市场转转，买一辆回来！反正是下午才收嘛。」宏奇越说越兴奋，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普通点头，本来他还想提钱的事情，宏奇听了肯定是不高兴的，「都听你的。」

「啵」没想到宏奇一口亲在普通的脸上，出其不意的动作让普通好久都没回过神儿来，那脸自然是红的跟什么似的了。

「宏，宏哥……」普通埋着头，很不好意思，多大的人了还被他这样亲，又不是小孩子。

「嘿嘿，我今天真高兴。」宏奇处处为普通着想，只要普通能过得更好，他就十分欣喜，好像自己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普通满是感动，这个人，为什么啊？他回抱住了宏奇，他的胸口还敞着衣襟子，不算健壮的身体上是普通的脸庞，像撒娇般不住摩擦，此时，千言万语都不再重要了。

宏奇真有本事，什么事情都能干，还干的这么好，自己连守个厕所都做不好，今天还得罪了人。

「怎么了？」宏奇的心跳得厉害，普通的手臂环着自己，十分的力道让人感到安心，不过他还是敏感的注意到了普通的情绪变化。

「我，我什么都做不好，让你跑了一天去联系收废纸的事情，今天还得罪了别人。」普通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他不会对宏奇隐瞒任何事情。

「你，你这熊孩子！」宏奇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普通对宏奇还这样叫自己孩子有些不好意思，都二十好几的人了。

搂紧胸前的人头，宏奇慢悠悠的吐着话语，「我的不就是你的么？」感觉到怀里的人一震，宏奇笑得心满意足。

普通呼出的热气打在宏奇的胸口，「嗯，起来吧，这样怪热的。」他不自在的扭了扭，拉开了普通的头，「好好睡觉！」

「嗯，嘿嘿。」普通也笑，还是靠着宏奇，虽然热，但他还是在宏奇睡过去后牵住了他的手，宏奇的掌心干燥而温热，摸着很舒服。

至于买板车添置东西的钱，普通不会提，他只会把宏奇所有的好都记在心里，他的回报早已经不是金钱所能够匹配的了。

至于宏奇想要什么，普通会一点一点观察出来，要让宏奇开心，除了过得更好，平平安安，肯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

18.

木头做的板子加上橡皮轮子，板车的做工不算精细，但胜在结实好用。一百块钱不到，宏奇买了下来。

推回厕所门前，宏奇把尼龙袋子也拴在了把手边，这样捡些塑料瓶子什么的也有地方放，还有硬胶带，用来绑纸壳子的，他也搜集了一大把，这东西好弄，随便找几个商户就能要到。

水瓶子也可以挂在板车上，这样普通就可以一身轻松，只需要出力推车就行，怎么也比冒着大太阳扛着袋子要好啊。

中午还是宏奇来做饭，普通在一旁帮着拿碗递酱油什么的，看着宏奇一个人忙活，自己啥也不会，再想到遇见他一直到这两天的事情。

普通突然涌上来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看着这个忙碌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抱住他的腰，「啊！」宏奇被吓了一跳，「干什么呢？饿啦？」

普通拿下巴蹭他的肩，最近他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像要告诉宏奇，但又一句都说不出来，这种闷闷的不会表达的感情让普通无处发泄，于是跟宏奇的肢体接触越来越多，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传递什么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普通洗碗，宏奇搽桌子，两人搭配，干活不累。太阳正毒辣，路上也没有多少行人，知了呲呲的叫着，宏奇又开始眯着眼睛打瞌睡了。

普通进屋，看宏奇昏昏欲睡，轻轻的放好碗筷，拉上窗帘，只窗口处留一小缝，正好能看清上厕所的人给钱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