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谢天谢地，你总算是醒了。”察觉到公子睁开了眼睛，一直守候在床沿的小青欣喜地喊道。

“水……”清彦挣扎着撑起身子，对自己躺在床上起不来的现状一点都不意外，是谁在少主面前乱嚼舌根说他和那桃华在大街上互许终生的？害他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久，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让他知道了定要剥了他的皮拿油盐酱醋狠狠地腌制一番！他无辜而又可怜的腰啊……

“小青，你家主人我要喝水……”清彦狠狠地瞪了站着不动的小青一眼，小青今天是怎么回事？以往的时候不是早就跑去端茶倒水了吗，怎么现在呆站着动也不动，脸还红红的，莫不是生病了吧。

“公子……”小青看着公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痕，脸上也变得红彤彤的，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给你去拿吃的……”

“……回来……”清彦伸出手想要抓住，但小青的动作实在是太迅速了，最后只得无奈地目送着那个身影火速地消失在房内。

其实，他想先喝水……无论是肚子还是身子……都只想要先喝水……

【二】

“公子……”小青看着公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好一阵心疼，这得是多久没有吃才能饿成这样啊，莫不是这三天以来公子一点东西都没有下肚吧，想想又否决了，虽然少主平常不怎么吃东西，但是他那里最起码辟谷丹还是可以无限供应的。

“公子，你吃慢点，没有人和你抢的……”

“唔……好了，”清彦解决完最后一碗清粥，大吸一口气，催促道：“赶紧去给我放水，我要去好好的泡一泡，累死我了。”

“小蓝早就去放好了，公子，你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吗？”

“……别提了，”清彦皱眉撇嘴，一脸的苦相，“不知道谁又惹他生气了，我倒霉做了那个消火的。对了，你等一下将我上次做的易型水找出来给他送去，我好像放在去炼药室第三排的架子上。”

“找那个做什么？公子你不是说这种东西用来恶作剧一下就好了嘛？”小青满脸的不解，当初作出这么神奇可以变身的药，自己非常高兴，想要讨过来，时不时作弄一下那个胆敢冒犯公子的登徒子，比如说今天变成蛇明天变成虫子后天再将药剂拿去浇花看能不能让他变成一朵花什么的，可是公子说稍微试一试药效就好了，没必要紧抓住不放。于是自己只好随便去抓来一只小兔子喂了下去，试验成功之后，剩下的药就被公子收走了，怎么这会儿又要了？还是送去给少主的。

扶着腰慢慢往浴室走去的清彦也很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我给他说了那药之后他就叫我将剩下的拿过去给他，还说叫我多炼一些，他会派人送幻灵花过来。”

“公子……”小青殷勤地走上前去帮助清彦脱衣解带，狗腿地说：“……您说少主是不是想着什么坏主意……”

清彦诧异地看过去。

“……比如说拿去威胁利诱恐吓……”在清彦杀人般的眼光下越说越小声……

清彦一个板栗敲过去，肯定地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以他的地位和修为，想要对某个人怎么样，只要修为不是差的太远，那还用得着威胁利诱兼恐吓？他只需站在云端捏花一笑，自有一大堆的下属仰慕者争先恐后为他效劳。威胁利诱？在力量至上的修仙界，那是无能者才会做的事。

“公子——”小青抱着脑袋喊冤，“这不能怪我这么想，谁叫少主突然要那些东西，公子您说少主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清彦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一阵光芒闪过，一个有着人身鱼尾的鲛人出现在池底。黑色的长发似有生命般随水而动，飘散在他周围，上半身如玉一般洁白光滑，自腰身以下，是一条具有流线型线条，修长而又美丽的蔚蓝色鱼尾，鱼鳍在水里舒展开，轻轻晃动，光芒的折射下闪动着蓝色的光芒……

良久，一道幽幽的声音透过层层水雾传来：“谁知道呢……”

小青咬咬牙，默默地退了出去。

从忘忧峰返回之后，清彦就一头扎进了炼药室里，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炼药生涯。易型水的制作材料有些复杂，需要一朵由结丹期以上修士精纯的灵力幻化而成的幻灵花，以此作为主药，再辅上九九八十一味常见药草以及七七四十九种妖兽血液，熬煮上十三个时辰又五炷香的时间，这个集无聊有用于一身的奇怪药剂就炼成了。

虽然易型水的炼制方法很简单，将所有的东西放下去盖上盖子点火猛煮就好了，但抵不住数量太多——玄墨派人送来整整二十八朵幻灵花。所以清彦炼完出关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若是闭关打坐，只是眨眼一瞬间，但对于某些八卦的流传，已是足够了。

“公子——”小青保持着偷看一眼然后又侧开的动作，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磨蹭了很久方开口道。

“怎么了？”清彦躺在躺椅上悠闲地翻看着玉简，随意地问着。这些玉简是这一个月的心得体会，他向来有将记录心得体会的习惯，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翻翻，一天也就过去了，陷入瓶颈，没有灵感的时候找出来仔细查看，没准灵光乍现，一个好主意又出来了。

“听说……听说少主独宠姬衍公子，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二次招他到无忧阁去了，公子，你说少主是不是非常喜欢他？我还听说少主准备和他结为双修伴侣呢。”

清彦手上一顿，瞥了小青一眼将他满脸的八卦打击得烟消云散，冷冷道：“你是不是太闲了？实在是太闲的话就去把炼药室打扫一遍吧。”

“公子——”小青惨叫出声，第一万零一次暗骂自己多管闲事，明明公子对这些事都毫不在意的，自己干嘛还自讨没趣送上门讨罚啊。不就是被那人激了一下吗，怎么这么的沉不住气？

“公子，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啦，公子你就饶了我吧。”小青拉着清彦的袖子，哀求着。

“快点去。”清彦拍拍他的头，而后看着他垂头丧气地往炼药室走去。小青很喜欢串门子，尤其是自己闭关的时候，上蹿下跳恨不得飞到天上去，平日里还好，但是这个时候很容易被人当枪使了。双修伴侣？那个人怎么会需要这种东西？况且，他还被安排在静音阁。

……静音阁……往事一幕幕自清彦眼中飘过，那朵花……那只狐狸……还有那个人……

这一百多年来，凡是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啊。

8.易型药水（二）

本来按照清彦的计划，这易型水炼好之后，让小青送过去就得了，或者玄墨他随便派个人过来拿回去，但出乎意料，人他是派来了，却没有把药水拿回去，而是带来一个口信说要他明天亲自送到他的洞府里。

这真不是一个什么好主意，清彦心怀忐忑，此行在别人看来那是风光无限，玄墨静修的洞府啊，向来只有他一个人待在里面，连亲信都不可进入，如今他区区一个男宠竟得此殊荣，让很多人惊掉了下巴，心中疑虑是否天极门要出现一位“少主夫人”。

一夜之间有心人皆蠢蠢欲动，带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送走了第四波来拜访的夫人公子们，清彦身心疲惫，瘫坐在椅子上，正想吩咐小蓝无论谁来都不见，却听到小青禀道：“公子，姬衍公子来访。”语气轻快，略有几分的幸灾乐祸。

姬衍？那个以身养着牵颜花的美丽男孩？还住在静音阁……

心思一转之下，清彦坐直身子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是。”小青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阵香风传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再次见到这个男孩，绕是清彦心有准备，仍然大吃一惊，上次在无忧阁见到他的时候，虽然可预见未来必会倾国倾城，妖艳动人，但由于年纪尚小，而且未经情事，那股动人心弦的魅惑并不明显。但如今此人眉眼含春，无论是身段还是脸蛋，皆是妖娆之极，眼角上的那朵花更是将他衬托得有几分的妖异，不似凡人。款款行来，让人心跳加速，室内竟无端生出几分旖旎。

短短的一个月里，此人已经成长为一个人间尤物了，那花倒是养人的，只是不知他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按下心中的遗憾，清彦轻笑着开口：“姬公子请坐，小蓝，上茶。”

“是。”小蓝躬身应答，手腕一转，一杯灵茶出现在他的手上，茶盏上方云雾宛若盘龙，缭绕盘旋其上，带有几分神秘。

姬衍神色一怔，伸手接过，喜道：“这可是传言中的‘盘龙茶’？”

“正是。”清彦看着他脸上的喜色笑道。此茶因其上云雾状若盘龙而闻名，生长在蛟龙出没的深海小岛上，聚龙气而成，每年仅有区区几斤流入修仙界，饮之元婴期以下可抵三月苦修之功，元婴期以上亦有一月之效，是以向来被修仙大派所垄断，低阶修士终其一生恐怕都未得见，可谓有市无价。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据说此茶珍贵无比，饮一口此茶，可顶三月苦修。”少年笑得纯真而又妩媚，秀气白皙透露着几分粉色的手指优雅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一番，开口赞道：“真是好茶。”

清彦也端起旁边的茶盏，轻笑着：“既然喜欢那待会就带一些回去吧。”

“这怎么使得，盘龙茶珍贵无比，怎好让清彦哥哥破费。”少年眉间轻拢，很是为难。

“不过是一些茶叶而已，平日里我不怎么喜欢喝茶，留在我这倒是浪费了。”这句倒是实话，清彦不喜欢喝茶，尤其不喜欢味苦的茶，这盘龙茶虽珍贵，但是味道微苦，所以在清彦这都是用来待客的。

玄墨总是笑着说他此举暴殄天物，但赏赐却一份份地下来，长年累月积攒下来数量颇为可观，没有客人的时候，这些茶叶都被小青用来做茶叶蛋，还别说，盘龙茶叶煮出来的茶叶蛋，味道还真不错。

姬衍环视四周一眼，缓缓勾起一个一个惊心动魄的笑颜，柔柔说道：“既然如此，那姬衍先谢过清彦哥哥了，只是盘龙茶如此珍贵，倒是我占便宜了。我那里还有一些少主赏下的千年朱果，改天再叫人送来给哥哥尝尝。”

千年朱果嘛……

“好啊，那我可有口福了。”

两人你来我往相谈胜欢，一派和气，送走了姬衍之后，小青垮着脸说：“公子，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也要忍着，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多久。”清彦示意小蓝关门谢客，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今晚那场可是硬仗。

“不会在这里多久？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小青化身为好奇宝宝，凑到清彦的跟前转来转去。

“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清彦慢悠悠地往浴室走去，准备再去泡一下，如此时刻，只有水能够让他静下心来，可惜的是那水并不是海水，不过也聊胜于无。

“字面上的意思？”小青异常纠结，字面上是什么意思？死掉了？跑掉了？还是真的变成少主的双修伴侣搬到忘忧峰离开半山腰这里？小青脑补着未来某一天姬衍成为少主夫人的情景……打了个寒颤……惨叫：“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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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让他住在静音阁？”清彦看着对面的人，叹息般开口问道。

“怎么了？”玄墨不解地抬起头，放下了手上的小瓷瓶，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但凝眸细看，他眼底深处却是化不开的冷漠。

“……没什么……”清彦转头四顾，他现在待的地方并不是无忧阁，而是忘忧峰上独属于玄墨的一处洞府，此处洞府是他的私人地方，向来没有人能够得以允许进入，此次清彦能够进来还是托着那些易型水的福。

“……你要这些药水……做什么？”

玄墨扬眉，淡淡地问道，带有几分莫名的笑意：“你真的想要知道吗？”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清彦一愣，连忙起身而立，“药即已送到，那我就先回去了。”

“那么急做什么？”玄墨身影一闪，出现在清彦身后，一把搂住他的细腰，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吹气，语气暧昧，“既然来了，就在这住一晚上吧，前些日子胡家送来一只六阶的聚灵蛇，留下来陪我尝尝看，如何？”

六阶的聚灵蛇……虽然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答应那么以后将会永无宁日，会被成堆的嫉妒怨恨淹没，但是，心中的馋虫叫嚣着将理智压在下面，那可是六阶妖兽啊，味道肯定非常不错……况且，吃完就走，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

玄墨朗笑，“来人，将那条蛇做几道小菜端上来。”搂着清彦往座位上走去，“可能要等上一会儿，彦儿就陪我聊聊如何？功法上面可有什么不懂的……”

清彦修炼的功法不知是玄墨从哪里找来的，深奥异常，晦涩难懂，清彦努力了一百多年，加之无数的药剂辅助，才从筑基期突破到结丹期，不可谓不慢，如今有机会请教，当然是欣喜万分，连忙把近来不懂的地方一一拿出来请教，玄墨不愧是天之娇子，元婴期修士，轻描淡写，寥寥几语便让他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日已西斜，暮色降临，一股浓郁的香气也飘散在洞府间，将清彦的注意力从功法上转移到美味的蛇汤上来。

聚灵蛇喜食富有灵气之物，是以身体各处皆富含灵气，味道比之同阶妖兽，皆要美上三分。更何况是相当于元婴后期的六阶聚灵蛇，体内杂质少，肉质鲜嫩，剁了放在锅里，再加入几种提鲜的药草灵果炖煮，那香气飘散在整个洞府里，令人垂涎欲滴。

清彦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那扇通往厨房的大门，毫不掩饰对这香气源头的向往之情。说也奇怪，玄墨身为元婴期修士，世间少有什么口腹之欲能够吸引他，所以他平日里都是吃辟谷丹，但是他的洞府却有一个厨房！清彦初闻瞪大了眼睛，久久无法回神，这人的洞府里有布置得豪华舒适但没什么用处（修士静修的洞府建造在灵气充裕之处，一般只有放着蒲团的静室还有各种密室，有床的卧室那是不必要的存在）的卧室就已经很奇怪了，竟然还有厨房，这真的是他吗？莫不是建造此处的时候两人灵魂互换了吧……

“想些什么呢？”玄墨看着清彦愣愣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这人平日里一副精明的样子，这样傻傻的可不多见。

“想你这里为什么要有厨房……”清彦呆呆地开口。

“哈哈哈……”

清彦脸上爆红，连忙低头饮茶掩饰心中的窘态，可惜饮得太急，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