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许梧轻声应了一句。

“等下等下，”那女生奇怪的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我完全听不懂？”

“跟你没关系。”

“谁说跟我没关系！？”她一把抓住许梧的手腕，急切的问：“你是林兆申的朋友？”

许梧看着她一下子回答不上来，那边的林兆申突然说：“这家伙现在和我一起住。”

这话一出口，许梧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旁边的女生显然没多想，只是瞪大眼道：“居然有人敢跟你一起住！？怪不得我觉得他那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许梧赶紧把收据往兜里一揣，匆匆夺门而逃，那女生见状，连忙跟着站起身向林兆申扬扬手道：“我走了，掰掰！”

“喂！”

许梧冲出去快速的按了几下电梯指示灯，等电梯门一开就立刻溜进去，岂料关门的时刻那女生却追了上来，还很当机立断的脱下一只高跟鞋甩过去卡住电梯门，再一拐一拐的走过去。

电梯门在她的坚持下终于再度开启，她拾起地上的高跟鞋，冲许梧笑了笑，边穿鞋边问：“你应该了解很多关于林兆申的事吧？”

许梧摇摇头，“他的事我都不太清楚……”

“我叫吴葶，你叫什么？”

“许梧……”

她重复了一遍许梧的名字，又道：“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三十分……不，二十分钟就好！”

许梧瞧了瞧手表，午休时间临近，他抬起头回应：“可以是可以，不过……”

“那就走吧！”

吴葶打断他的话，风风火火的拉着他去了附近一家咖啡店，坐下后笑着道：“林兆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就不客套了，许梧，我想问你一件事。”

许梧点点头，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

“你知道林兆申喜欢的人是谁吗？”

许梧动作一顿，杯子里的水差点洒了出来，他深呼吸一下，尽量平静的说：“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知道对吧！？”吴葶激动的抓起手边的叉子，“那人长什么样？漂亮吗？个性是什么类型？今年多大了？跟林兆申是怎么认识的？……”

她劈哩啪啦的问一大堆，仿佛连气都不用喘，从长发短发问到在哪里工作，简直比相亲调查还要仔细。

许梧硬着头皮忽悠了她几句，眼见她脸上的表情由红变白，嘴唇上的唇彩几乎被咬掉了色。

“这么说，这件事是真的……”吴葶苦笑一下，自言自语的道：“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

许梧坐在对面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澄清：“其实他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

“你老实告诉我，她长得比我漂亮吗？”

“……没有。”

“她身材比我好吗？”

“……没有。”

“她条件比我好吗？”

“……没、没有。”

“那林兆申为什么会喜欢她！？”

“林兆申大概脑子撞傻了吧……”

这时，吴葶忽然用力一拍桌子，吓得许梧抽搐了两下。

“让我知道她是谁的话，我就……”吴葶咬咬牙，捏紧手上的叉子，叉子的头部直指许梧，看得许梧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们也不能在一起多久，”吴葶的嘴角边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应该说很快就会分开。”

“……你这么肯定？”虽然许梧目前并没有和林兆申在一起，但他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当然，我是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吴葶自信满满的喝了口咖啡。

许梧接触到她锐利的眼神，当即心虚的垂下眼。

57.捣乱的豆丁

在咖啡店外和吴葶各散东西，许梧戴上帽子往公司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忽然下起雨来，他加快步伐，转过弯的时候猛然一愣，缓缓扭头盯着某只正浮在半空中扑翅膀的鸟人。

许梧摸着心脏留意四下，幸好雨下得较大，马路旁的途人早就跑光了，他瞬间奔过去扯住鸟人的小腿，诧异的问：“豆丁，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吴！”认出人来的豆丁高兴的抱住许梧，雨中拥抱的情景还挺浪漫，许梧拉住豆丁的手跑到几米开外的粤式餐厅，问：“陆老师呢？”

“唔，小明在学校上课，我很无聊……”

许梧用手擦了擦豆丁滴水的发梢，豆丁一把抓住许梧的手臂，要求道：“我要去小吴家里玩！”

许梧看看手表，离下午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想了想，于是带豆丁到某人家里，先让它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再嘱咐说：“我大概两三个小时后就能回来了，你先看会电视，冰箱里有吃的东西……最好不要把客厅搞得太乱，不然后果很严重……”

豆丁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马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圆滚滚的双眼瞧着许梧喊：“小吴要快点回来！”

虽然许梧并不真的认为豆丁会乖乖听话，但很明显他还是低估了豆丁的破坏能力，林兆申这天依然提前回家，因为忘带钥匙便按了两下门铃，结果跑来开门的却是捧着冰淇淋盒吃得满嘴脏兮兮的豆丁。

“小吴！”豆丁以为许梧回来了，一看之下才发现不是，含着勺子奇怪的问：“你是谁？”

林兆申顿了顿，皱眉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谁？”

“我是豆丁。”

“我没问你叫什么，你怎么会在这？”

“我找小吴玩……”豆丁抽出杓子，凑过去使劲嗅着林兆申身上的气味，感觉有些熟悉。

林兆申推开它的脑袋，脱下外套随意一扔，松领带的同时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变了个样。地上一大堆纸屑、吃完的零食包装袋分散在沙发和茶几上、几本砸志撕得像烂布条、墙上有被挠过的痕迹、玻璃窗湿哒哒的印着两只手印……如果不是林兆申对豆丁还有那么点印象，肯定会以为它是来打劫的。

“你干的好事？”林兆申瞥了它一眼。

豆丁笑眯眯的点点头，毫无半分愧疚之色。

“许梧呢？”

“小吴出去买吃的。”

这时，门锁哢嚓两声，许梧提着两包东西走进来，头一抬发现林兆申已经回家了，马上尴尬的说：“抱歉，我还没来得及收拾……”

他把东西搁在桌上，快手快脚的把地上的纸屑和沙发上的包装袋塞进垃圾桶里，又走进厨房绞了条湿毛巾出来擦玻璃窗，林兆申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份报纸，版头时政人物的图片被挖走了眼睛，空荡荡的两个窟窿。

许梧擦好窗，转过身说：“我去煮饭了。”

“等下，”林兆申指指坐在自己身边的豆丁道：“你带回来的？”

“嗯……”许梧小心的问：“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我倒是没关系，不过你们不是情敌吗？”林兆申还在开着八百年前的玩笑。

许梧干巴巴的笑两声，顺他的话回应：“我们已经握手言和了。”

许梧走过去捧起桌上的两袋子进厨房煮饭，林兆申拿起夹在沙发垫中间的遥控器，转到新闻频道，豆丁对他的举动很不满，连忙抢过遥控器转回原先的频道，超人动画刚好开始，电视机里播着铿锵有劲的主题曲——「银河唯一的秘密，天际最强人物。正气朋友，性格忠实，英勇未变质……」

豆丁摇头摆脑的盯着电视，电视里超人那帅气的绝招瞬间转换成了新闻频道女主播的脸，豆丁呆呆的眨眨眼，扭过头，原来遥控器又掌握在林兆申手中了。

“我要看超人！”豆丁强烈抗议道。

“看个屁，你弱智啊？”林兆申抬高手，不让豆丁抢回遥控器。

豆丁一飞身扑到林兆申腿上耍赖，两手乱挥，林兆申一手抓住它的脑袋，它还以为林兆申在和自己玩，乐颠颠的发出一连串「呜哈哈哈」的笑声。

“啧！”林兆申厌恶的盯着豆丁嘴边吃完冰淇淋残留下来的污渍，闪避不及，只好抽出一张面巾纸粗鲁的按上去抹了几下豆丁的嘴。

许梧因为担心林兆申会把多动症的豆丁揍死而时不时手拿铲子出来观望，但林兆申和豆丁却出人意表的相处和谐……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

“喂，”林兆申冷眼望着在沙发上左滚右滚的豆丁，问：“你和陆之明是什么关系？”

豆丁转了转眼珠子，回答：“我是小明的「宠物」！”

“……宠物？”林兆申挑眉，扯了扯嘴角说：“没想到陆之明喜欢玩这种。”

豆丁不明所以的舔舔沾有巧克力味的爪子，歪着脑袋问：“你住在小吴家里吗？”

“这是我家。”

“哦……”豆丁又问：“为什么小吴会在你家里？”

林兆申看了看它，懒得回话。

吃饭时，豆丁用怪异的手势拿着筷子，往碟子内的牛肉重重一戳……牛肉便弹起来甩在了林兆申的额头上。

林兆申咬咬牙，一副暴风雨欲来的神色，许梧见状赶紧抽出两张面巾纸，诚惶诚恐的递给他道：“别、别激动……”

额头上的酱汁还没擦，林兆申的膝盖紧接着受了豆丁一脚，等好不容易吃完饭，许梧去洗碗，百无聊赖的豆丁又跳起来勒住林兆申的脖子喊：“陪我玩！”

“玩你个头！”林兆申脸色发青的掰开豆丁的手，豆丁笑嘻嘻的跟在他身后，林兆申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转过身问：“你想玩是吧？”

十分钟后，许梧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豆丁正捂着脸蹲在角落，嘴里念念有词的数道：“五十、五十一、嗯……五十二……”

许梧不解的问：“你们在干嘛？”

“玩捉迷藏，”林兆申说着扭过头吩咐：“记得要数到一万再睁开眼。”

58.绯闻

缺乏耐心的豆丁在数到五千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睁开眼扑到了林兆申身上，林兆申一手提起它的衣领，另一只手拨了通电话给陆之明，强烈要求他快点把这问题儿童领回家。

送走了陆之明和豆丁后，林兆申转过头，感觉说不出的怪异，他走进厨房一看，冰箱门打开了，许梧正藏在底下，拿锅子挡住自己的脑袋。

“你发什么神经？”

许梧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微红着脸轻声问：“陆老师……已经走了吗？”

“你在躲他？”

“不然让他看见我在你家里的话会很尴尬啊……”许梧站起身，把冰箱门关上。

其实这举动实在有够多馀，既然陆之明能来，那就说明他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除去许梧这个因素，林兆申和豆丁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瓜葛。

许梧洗完手走出厨房，吸吸鼻子，接着抬眼瞧了瞧天花板，忽然打了记响亮的喷嚏。

他摸摸发痒的鼻子，还没过几秒又连续打了三次，坐在沙发上的林兆申放下报纸问：“怎么了？”

“没事，”许梧揉揉鼻子道：“可能今天天气比较闷，中午又淋了雨，有点热感。”

林兆申过去摸了把许梧的额头，“不舒服？”

“还好，就是有些头昏……”

“去洗个澡吧，我下楼买药。”

林兆申抓起柜上的钥匙出了门，楼下有家连锁药店，里面只有一个穿白褂的人在看杂志，林兆申走进去，那人便站起身道：“你好，请问需要什么？”

林兆申扫了眼玻璃柜台，问：“感冒药哪一种好？”

那人听完后从架上抽出两盒不同牌子的药，递给林兆申说：“这两种效果都不错。”

林兆申皱眉，烦躁的问：“那到底是哪一种？”

“呃，这、这个吧……”那人赶紧抽掉其中一盒，“这是特效药，非常管用。”

与此同时，在家里浑浑噩噩的许梧爬进卧室，一倒头就缩进了被窝里，良久，他好像听到外面有细微的声响，紧接着，林兆申的声音由远及近，许梧抖了抖眼皮，困得不想睁开眼。

林兆申把一杯温水和一盒药搁在床头柜上，推推许梧的肩膀道：“喂，起来吃药。”

“唔……不吃……”许梧懒懒的应了声，翻过身继续睡。

“吃了再睡。”林兆申掰过许梧的肩膀，把白色药丸塞进许梧的嘴里，许梧甩甩头，最后还是含住了药丸，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林兆申提起许梧的衣领，强行用温水给他灌药，许梧迫不得己般吞了几口水，呛得他咳个不停。

林兆申把人扔回去，许梧便翻了翻身，两条腿夹住被子继续睡，林兆申掀起许梧的上衣，往他后背抚了一把，湿湿黏黏的都是汗，于是，他拧了条湿毛巾，不顾许梧的挣扎脱掉上衣，粗鲁的擦了两遍，再给许梧套上干净的衣物。

许梧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几声就没了下文，林兆申坐在他旁边，偶尔留意他的情况，卧室里冷气的温度调得比较适宜，许梧短袖下外露的手臂冰凉，林兆申帮他拉好被子，不到一时半刻又被他给扯下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许梧睁开眼，呆了半晌才发觉自己原来躺在床上，结果眼皮撑不到一会又耷拉了下去，他缓缓闭上眼，换了个舒服的睡姿，头抵着身旁的热源，腿一伸便夹住了「抱枕」。

前半夜睡得很满足，但后半夜开始许梧的鼻子就被塞得透不过气来，在床上跟打拳似的经常变换姿势，还拿林兆申来当陪练，时不时踹他一脚给他一掌，闹腾的厉害。

第二天上午，许梧顶着一头乱发慢慢爬起身，林兆申似乎去上班了，家里一片安静。

许梧下床走出卧室，看见桌上摆着一只碟子和一副刀叉，碟子里有煎蛋火腿肠和小麦面包，大概是林兆申上班前买的早餐，旁边放着一盒药，底下压着一张纸条，许梧拿出来看了眼，上面只有一个字——吃。

他没什么胃口，坐下后稍微吃了一点，这时，他接到林兆申打来的电话，说公司那边已经帮忙请好假了。

许梧结结巴巴的回了声「谢谢」，两人沉默一阵，那头的林兆申问：“吃药了？”

“吃了……”

“下午两点再吃一次，记着。”

“哦……”

“还有，今天晚饭不用煮，我下班顺便买回来……”林兆申那头稍微顿了顿，又问：“你想吃什么？”

“……我、我想想……”

许梧抿抿嘴，手心都出汗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阵子和林兆申住在一起，不仅一起睡觉、一起出门、一起商量晚饭菜色，还起码每天通一次电话……简直跟情人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