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育成计划 下——捣药的
捣药的  发于:201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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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杜兰对昨晚的事情基本上都失去了印象。他看着送来的最新报纸,只见头幅标题便是附近一座城市遭袭的情报。说是情况并不严重,希望大家都做好警备工作。当然,他不相信仅仅遭袭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一切。

这时候也许应该使用更准确的词,比如,陷落。

他摇摇头驱逐了这个毫无根据的念头,哂笑,起来将报纸放在椅子上。转身去到厨房的方向开始做起再平凡不过的事务。

chapter twenty one 旅行

杜兰早在搬来凡纳西亚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他想,这一切都太混乱了。他被整得头晕脑胀,决定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应该是个自由人,而不是跟什么人纠缠不清地牵扯在一起。

哦,要说起爱情两个字啦?

他不是机器人,自然会对人类产生喜爱或憎恶的情绪,但若爱情,肯定不会属于那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杜兰在心底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然后很快就坚定了信念。他要走,远远地离开这里,不再跟认识的人有所联系了。还有帕迪和卢克他们,都已不再是他的奴仆,也没必要带上了。

想到就要做到。

杜兰一开始还是很平静地生活着,表面完全看不出来异样心事,偶尔会泛起几丝笑意,说明他的情绪并不总是那么淡淡的。甚至他还继续给报纸写稿子,以至于让所有人都被蒙骗了过去。

在深冬的某天,杜兰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在破晓之前离开了家门,没有惊动哪怕一个人。他没跟洛伦和约翰道别,直接就这么走了。他也没有跟帕迪、卢克、两兄妹说过告辞的话,他知道,大家都以为他今天还会照常过日子,但是,不,不会这么继续下去了。

既然离开了凡纳西亚,今后的栖身之所该是何处呢?

这个问题当然得最先就考虑好了。

杜兰再不打算停留在某一处了。杜兰晓得洛伦会追踪他的,因此早就将所有的精神力记号都切断了,以防任何人找到他。别的不说,单单库里希王国这么大的土地,还会怕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他要走遍大陆的所有土地,看遍世上的所有风景……

这样他的内心便会得到片刻的安宁和满足。

周游世界总比周游在几个人之间要好,大家各自的债基本上都还清了,是时候各奔东西一拍两散了。俗话说,谁离开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的,压在杜兰心口上近百年的包袱终于被丢掉,没办法不让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高高兴兴地离开。

至于别人会不会急坏了,那已经不是他需要理会的范围了。这么多年都被命运牢牢绑住,都快忘掉了自由是什么感觉。那是什么?杜兰扯了扯嘴角,心里一片茫然,抖下睫毛掩住眼底的苦涩。

既然打定主意抛弃过往的话,再一想想,也没什么值得回头珍惜的了。

杜兰站在了一间糖果屋门口,被里面的老汉发现,热情地招呼他进来看看。杜兰身上有带着钱,平常无处可花,钱包的作用基本形容虚设。今天的他突发奇想,走得累了,就想喝一口水,吃点东西。

糖果屋里的甜品样式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其实很多口味都比较近似。杜兰花了一个银币,买了很多很多,好几个大袋子抱在怀里感觉有点幸福。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见到路边上的小孩子们都直勾勾地看着他,准确地说,是手里的糖果袋子。那种毒药般甜美的香气几乎闻不出来,但是对小孩子来说,却非常的好认,因为他们大多一年都吃不到几回,总是把那股甜甜的味道记在心里,时时惦记,想忘也忘不掉。

杜兰看了看自己的东西,好像的确有点多,肯定吃不完的。于是朝孩子们招了招手,意思不言自明,六七八个孩子立刻涌了上来,扯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地叫叔叔。

没有哪个大人会傻乎乎地抱着大袋大袋的糖果走在路上,除非是节日礼物,或者是某种幸运的预示。孩子们觉得很惊奇,就停下脚步看他,总觉得他就像是从幻想世界里走出来的一样。事实上,杜兰还真的有点像,因为他把糖果给了孩子们,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这个年代的穷孩子是没人管的,所以,对陌生人赠予礼物的惊喜绝对大于戒心。

「谢谢!」

孩子们每人都得到了大袋子里的一个精致的小袋子,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糖果,价格比寻常的糖果店还要昂贵一些,最重要的是,美味许多,不由得欢呼起来,朝杜兰挥着手各自跑远了。

杜兰还剩下两个大袋子,提着慢慢走远,突然发觉,自己对小孩子的喜爱来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活泼可爱的、或是沉着冷静的小孩子,都会感受到心底一阵柔软。连他都无法理解自己在高兴什么?还是在怀念什么?

后来他带着糖果袋到处旅行,不知不觉养成了这个奇怪的习惯,有时候会发给别的小孩子,得到的反应不外乎两种,一是欢喜收下,一是皱眉跑开。他自己倒不是很喜欢吃糖果。

但是那温暖明亮的色调,总是令人打从心底高兴。

杜兰每次经过新城市,都会去当地的茶座酒馆坐一下。

那里可听见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事情,凶恶的男子汉和英姿飒爽的姑娘齐聚一厅,不是每张桌子都会被突然拍得震天响,偶尔也有轻声细语的温柔乡。还能听见吟游诗人的新作品,他常常听着听着,便会觉得自己也可做一名吟游诗人了。这可不是随口开开玩笑呢。

非常小的几率,近乎为零,能够听到关于曾经的布朗特家族的故事。那是在说起库里希王国的历史时,顺带会提及到的一个名词。

「那是咱们国家的敌人啊!」

「哈?哈?为什么?」

「也不算是敌人……你不知道吗?曾经库里希王国是归属威仑斯特帝国的,然后分裂出来,威仑斯特帝国居然也没有管它。所以很多人还以为咱们国家是突然冒出来的呢。」

「现在修亚陛下好像病得很重呀!库里希的未来真是堪忧。」

杜兰听到这番话,将杯中的松子酒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立刻惹来正在热烈讨论的众人不悦的视线。这时候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一场酒馆斗殴事件。杜兰站起来艳丽地笑笑,同大家道了个歉,还附送飞吻一个「没事,你们继续。」得到众人略显呆滞的神情,随即潇洒地走出了大门。

他虽是无处可出,却也是随处可去。

从踏上旅行的那一日开始,生活变了个模样,再无那些烦恼的事如影随形。杜兰现在跑到哪里都觉得异常的神清气爽,想干什么干什么,他发觉到,以前过的日子有多可笑,现在的生活更符合他心中编织的梦想。

距离那时候具体过去了多久,他不大记得,因为放弃了计算时间的流逝。他觉得应该没几年,通常人们觉得时间过得很快,那是过得太如意了的关系。

他去看了威仑斯特帝国的母亲河,叫做绒莉莎,那条河的下游通往库里希王国的方向。附近有个叫做阿毗罗忒山脉的地方,本可以直接朝对面进发的,要方便许多,可惜那里被艾泽斯森林的魔兽给霸占了。

杜兰没兴趣找魔兽干一架,曾经可能对打架这种事有点没头没脑的热衷,那是少年时期的事了。现在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头子,连脑袋都变得十分迟钝无力了。

一片荒原,走着走着来到陌生的针叶林,天色已经漆黑,杜兰走不下去了。他本以为爬上树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想想针叶树……

他抖抖肩膀放弃了这个念头。

杜兰坐在树下望着仿佛在闪烁的乌蓝色星空,掩口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像个商店里展览用的布娃娃一样安静地睡了过去。

半夜他被阵阵巨响惊醒了。抬头一看,天上划过亮丽的银色轨迹。

眼前出现了柔和的白光,从个个小光点聚在一起,糅合而成,逐渐变成愈发刺眼的光束了。杜兰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顿时大惊失色,他巴不得转身就跑,躲得愈远愈妙。可是饶他现在反应也来不及了。那股强大到可以撕裂空间的力量决不是他可以对抗的。只见,魔法阵细细吞没了他的手脚,身体,五官,乃至头发丝。

空气归于平静,这片针叶林几百年来都是如此,嗅不到丝毫人烟气息,如同一个只限幽灵飘荡的树林,没人想得到这里曾有过人的踪影。

chapter twenty two 两年

光芒渐渐淡了下去,杜兰拿开挡着眼睛的手,心下的莫名的预感颇为强烈。他的眼睛愈睁愈大,没想过自己的有生之年还会再次见到它。这真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呀。

上次见到巨龙的时候,它肆虐天下,从王城的上空俯视地面的蝼蚁们,看着人类到处逃跑,掌握着所有人的性命,光是想想,似乎就能切身体会到那种十足高傲的感觉。杜兰这回见到它了,却不见它像从前那样蔑视自己了,它过了短短数年时间就变得很苍老,很疲累,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如同奄奄一息的病人。

所以,这回是杜兰率先开口了。

「又见面了。」他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出乎意料。

它还是那么没精神地趴在地上,山一般庞大的身躯几乎要塞满了整个山洞,每喘一口气都显得很难的样子。一时间,只能听到呼、吼、哼哧之类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它才慢吞吞地说话了。

「去……看看他们吧……」

别的倒是没说什么了。

经过刚才那句意义不明确的话,又归于无边的沉默了。它好像懒得去看杜兰的表情如何,只是自顾自地睡觉起来。它让杜兰想到了个老人,被时间磨平锋利的爪牙、辽阔的野心,自此归于寂静,甘愿在平淡中无声消殒。

杜兰不知道自己被召唤而来的目的何在,见老龙不能给自己答复,便转身离开了阴暗的山洞。他来到外面看到一片宽广平原,远处的庙宇气派犹如白色宫殿,更似神灵降临的土地。

这里安静得不像话,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死气沉沉的味道。杜兰往前走去,约莫半个钟头都没见到哪怕一丝人影,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套入幻境当中,但是,没有那个必要,他想不出来巨龙有什么原因会这样做。

他向前彳亍而行,时不时迷茫地环绕四方,想不起自己为何来到此处。他要到哪里去呢?老龙并未给予任何指示,但却好像认定他会按照它的意思去什么地方似的。

还有,所谓他们……

指的又是谁?

杜兰走到神庙的门口,其实那里没有门,基本上只要想就可以随意进出。门前有十六根顶梁柱,他都一一记了下来,尽管可能派不上用场,可他借助这样的方法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忐忑。愈是靠近里面,愈是显得慌张不安起来。有种漂浮在空气中的成分令他觉得难受至极,几乎不敢再往前踏出一步。

这到底是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杜兰的脑中充斥着这几个念头,偶然闪过的灵光一现,让他觉得打从心底轻微的恐惧。

扑通,蓦地杜兰跪了下来,膝盖骨与大理石砖地面重重撞击,有些痛,他咬牙扶着地站了起来。之所以会突然无力滑倒,只是因为他忍受不了周围太过压迫的气息。那对他来说就像是阳光对于鼹鼠的伤害,过多,则会暴晒致死。

杜兰觉得胃里泛恶心,对前面的光明元素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反应,不想继续走下去了。这辈子都不明白又有什么不好?他只想这般无情无义潇洒自在地活下去,再不跟任何人扯上关系。

「你……」

男人迟疑的声音在上方盘桓着。

「怎么是你!?」

在杜兰抬起头的刹那间,对方大吃一惊,但是杜兰已经没力气去理会他的反应是什么意思了。杜兰看到他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袭来的虚软让他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虽然身体垮得很厉害,不过意识总在迷迷蒙蒙地起伏,一边顽强地挣扎不休,一边为身体的不配合而悲叹。杜兰有时候能感觉到外界的冷暖,晕得昏昏沉沉的,就像在马车上颠簸了几天几夜似的。恍惚中,有人似乎把他抱了起来,还有耳边轻轻呢喃的话语声,催眠般的安抚人心:「……真是……到现在…唉……」

似乎有暖和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脸颊,有点痒痒的,杜兰闭着眼皱紧了好看的眉,伸手把那个手掌掰了下来,为防止继续犯上作乱,便用自己的手牢牢抓住了对方的不让动。

对方呵呵轻笑了几声,尾音转为低沉的苦涩。

杜兰记得自己握住过这双手,同样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状况,同样是暖融融的手心,只不过,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大人。一个是被自己保护,一个是要保护自己。

他缓缓睁开眸子。原本是略显忧愁的面孔,见状一下子努力扬起往常般开朗的笑容。

「太好了,终于醒啦。」

拿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杜兰的额头,半晌挪开,自言自语似地说:「呼,好很多了……你一句话不说突然就倒下去,差点吓死我了。既然那么不舒服的话,干嘛撑着硬要进去呢?」

杜兰仰头看着他,怔怔地回不过神来。虽然这张脸属于曾经非常亲近的一个人,可那时候自己总是没在意,没记住这人长成了什么样子。时隔两年后,原本空白的印象又一次被满满当当地填补,才发现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是个高大强壮的男子汉了。

在为他们取名字的时候,杜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好记,第二个是好读。但是如今他觉得既不好记也不好读,因为那个发音明明就徘徊在舌尖,却迟迟不能吐露出来。

约翰看他呆愣的模样,似乎知道了他在犹豫什么,微微笑道:「没关系。」

其实,谁都不晓得那句没关系是针对什么。

「那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吗?」约翰有些意外,「看来,盖伊没有跟你讲过啊……那座神庙似的建筑物是龙族最重要的祈祀殿。这个空间叫做荷梵。因为大哥的伤势很难用泉水彻底治愈,所以大家就在祈祀殿内设下光明法阵,使受伤的龙沐浴在圣光中,可以帮助他早日恢复健康。」

「他…为什么会受伤?现在还好吗?」杜兰问道。

「都是以前的事了。」

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看似无足轻重,却让杜兰瞬间被揪紧了心脏似的。他茫然地望向约翰毫无异色的脸庞,下意识地握紧了对方的手掌,换来的是更真实的笑意。

「即使是我,也不能告诉?」杜兰沉默了一会,突然后悔起自己这个问题,不明白怎样的人才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

约翰琥珀色的眸子立刻微微睁大:「不,怎么会。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了。」

他顿了顿,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荷梵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好像没剩下几个人似的,空旷、禁忌,跟山村墓地一样。其实,以前荷梵才不是这样的,虽然不会吵吵闹闹,可也总有龙会聚集在一块谈论散心。」

说着,约翰难免长长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一切,都在你离开的不久后,消失殆尽了。龙族发生了一场内战,很多龙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黑暗魔法的影响,被人控制,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那个控制了它们的人,叫做维里斯,或者,我们大可以把他叫做伊文。我跟哥哥回到龙族,见到的是非常可怕的景象,称之为地狱都不为过,而那个掌管地狱的魔王,毫无疑问就会是维里斯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部署这件事的,又在什么时候决定发动进攻。然后,你应该想得到,拥有两世力量的维里斯强得不可思议,龙族的大家都被他从前伪装出的孱弱给骗了。」

「维里斯很聪明,知道要先挑长老们下手,除去他们,自然会民心涣散。可惜,盖伊身边有龙替它掩护,所以盖伊没有死,相反,后来在大家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赶过来从维里斯手中救了大家一命。」

在杜兰持续加深疑惑的目光下,约翰稍稍歇了口气,继续用稳定轻和的声音讲道,「当然,就如同所有善恶分明的故事一样,维里斯最后被杀了。他从你那里辛辛苦苦拿回了魂媒,到头来还是被别人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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