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龙育成计划 上——捣药的
捣药的  发于:2014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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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明显怀抱有远大志向的洛伦,那头粗蛮的小红龙就显得简单了不少。但洛伦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同样,也是有什么心思都瞒不住的,现在却成了半个闷葫芦一样的人。

杜兰不明白在洛伦的成长路上,自己曾做过什么,导致这一切朝着偏离的轨道行去。

还是说,别人家的孩子也是会变化的呢?

会不会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

离年轻的时候过了太久,完全不知道十几岁的孩子应当有什么想法。杜兰有些迷茫,决定先从自身开始反省起来。当然,在认真反省的同时,他还需要和洛伦好好谈谈。倘若只有他一个人揣摩,似乎很难找到客观的事实所在。

好像一夜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杜兰蓦然发觉,对面的人已经长成了少年,虽已初具丰美的风姿,眉眼还是那副自己熟悉的样子,也许因此才导致了幻觉,以为洛伦永远不会长大似的。

莫非他是无意间错过了什么?

「杜兰?」洛伦见他好像呆愣住了,低声唤道,眼底闪过一抹疑惑。

杜兰收拾起微含失落的神色,换成不怎么真心实意的笑。从很久以前开始洛伦就有了属于私人的空间,忘记了何时开始不必他担心,便可以独自生活了。比如洛伦的房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跟他相比,约翰才是需要照料的那个。

「你长高了。」杜兰冒出来这么一句。

「当然了。」洛伦侧身走进门,反手关上,走到床边自然而然地坐下,「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呀。」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仿佛是:我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吗?

杜兰的视线无意识地穿过少年的身后,那头漂亮的头发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动摇着,想起半年前洛伦说给他听的解释。其实,算起来没有多久,时间刷地一下就过去了,假如你以为它的脚步很慢,可以得到喘息之机,那就表明你对时间根本没什么概念。

非要说的话,只是突然地感到无所适从了。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对于他异样的沉默,洛伦有些奇怪,却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语中夹杂着小心翼翼的态度,「杜兰,你怎么了?」

杜兰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干净的天空展现出来,毫无温度的光线照耀到窗沿,为房间内增添了几丝明亮。他怔怔地望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于云端上行走会是什么感觉。任凭杜兰如何出神,洛伦始终安静地站在他的背后,唯有目光未曾离开过他。

「你想到外面去吗?」

「的确。」洛伦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是有这个心思。你想知道原因吗?」

「这不需要原因。你要是一辈子窝在家里,那就不是我教养出来的孩子了。」杜兰说,接着顿了顿,面向窗外的脸庞看不出情绪。只有他自己明白,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勉强地往上弯了弯,「况且,我早已预料到了。」

他还有剩下的几句话,却吞咽进了腹中。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老早就说过,你有天会想离开这里的,到更广阔更自由的地方,像真正的龙族一样无拘无束,什么人都阻拦不住你的脚步。只是,那时候你不相信。

「谢谢你,杜兰,但是……」

洛伦伸出双手,向前走了一步环住青年,头刚巧抵着他的后颈:「你能回头看看我吗?」

杜兰依言转过身去,面对面地注视着对方。

「请不要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洛伦认真地看着他,「你看上去跟刚刚哭过一样,杜兰,我会很心疼的。」他同样认真地微笑起来,又说,「假如你是因为我要离开的缘故,这么悲伤的话,那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并非打算不再回来了啊,只要……」

「只要?」

「只要我能找到那个地方的『他们』。」洛伦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愿意回来陪着你,无论多久,永远的,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后面那句话几乎用光了洛伦所有的力气和决心。

至于得到的回应会是怎样——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人的脸色。

然而,对面的杜兰却觉得格外难堪,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了洛伦的拖累。幸亏洛伦没去看,否则一定会发现,他的脸色暗淡得如同夜晚行走的幽灵。

他们……

龙?

好不容易从消极的情绪中回神,杜兰蓦然醒悟过来:「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要到哪里去找他们?赫鲁达赛特早就不存在了。」

「你不相信我吗?」

不,真要论起来的话,杜兰其实不怎么相信外界所宣布的消息。恐怕大多数人一开始都是这样想的,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再没有哪个地方传出龙族的踪影。即便是有,那也是假的。屠龙战役过后,许多人曾去过赫鲁达赛特,那里已经是一座空岛了。于是世人,包括他自己,都默认了龙族的消失作为事实。

如果龙族还存在于这个世上,为什么当初要召唤他过去,为什么要把龙蛋交给他?杜兰觉得自己真是悲哀透顶了,给龙族做了这么多年的奴仆不说,还要费尽心思,去猜测他们的动机和目的。

他愈想愈认为不对劲。

就算以他全心信任洛伦为前提,假设当年的龙族未曾消失,而是去了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那也是完全说不通的……龙族不会宽宏大量到这种程度。现在的大陆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动荡,难道他们甘愿从此将战争的事情一笔勾销?

百转千回,杜兰的话梗在喉间,几次启唇,都没能顺利吐出来。他不相信洛伦的话吗?当然不,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忧虑。

「我很快就会走了……」洛伦松开了杜兰,转而握住了他的左手,神情郑重如同起誓,「请你不要感到忧愁,无论是基于何故。我不会离开太久,我想,可能会花掉一两年的时间,然后就回到这里来了。」

杜兰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只有应以平静又无力的目光,眼睁睁地放任洛伦一步步地,逐渐离他而去……

******

「大哥最近好像有点怪怪的。」

约翰跟在杜兰的身后,努力扇着暗红色的小翅膀,从走廊的尽头来到另一端。杜兰的脚步声回荡在空中,一旦小红龙不说话,这般枯燥的响声便会不断循环,仿佛永不停止。

杜兰绕了二楼和三楼的长廊好几回,从楼上走到楼下,直到约翰都飞得累了。

「那个……」前面的人像是没有知觉似的,让约翰打心底有点发毛,悄悄地喘了口气,「其实你也怪怪的……妈咪,你……」

「是不是你跟大哥发生了什么?」

约翰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杜兰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理会穷追不舍的小家伙,依旧恍惚地低头走着路。他倒不是想要借此减肥,或者闲得无聊,只是单纯地感觉不痛快,希望找个发泄的出口而已。

「到底怎么啦?」

「妈咪,你干嘛走那么快!你不要我吗?」

「他害你不开心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咯。那我去帮你恶整回来,哼,这可是我的强项……疼!」

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于是约翰一头撞了上去,伸爪捂着鼻子声泪俱下地喊道:「呜哇——亲爱的妈咪!!你下次事先打个招呼好不好!」

杜兰被它一番絮絮叨叨弄得不知该哭该笑,又见它眼眶湿润的样子挺可怜,便叹了口气,正视起那一连串的问题来。「没有,你不要乱想,洛伦只是长大了。反正……」杜兰突然茫然无措了几秒,很快恢复正常,「嗯,你以后也会跟他一样的。」

「跟他怎样?」约翰歪着头,「你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欸,妈咪。再说了,我怎么会跟他一样,别看他是大哥,将来的我肯定会比他强很多的!」志气满满的口吻。

「你少撞几次鼻子就好。让我省省心吧,真够呛。」

杜兰似笑非笑,神情间隐约可见无奈。

见状,约翰不禁得意地咧嘴,高兴地发现自己的小计谋又成功了。虽然它更喜欢干坏事没错,比方说,恶整洛伦,这是它很长一段时间内的爱好。可惜后来洛伦多少变聪明了,很难再耍到他。不过偶尔想办法让妈咪开心开心也可以。

至于理由?约翰的脑瓜子一转,立刻寻思到了个绝妙的理由。谁叫妈咪苦着一张脸的时候,实在没有笑起来那么好看嘛……

chapter nineteen 平静

那天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很难从天色分辨出究竟是上午还是下午。洛伦跟他们道了别,踮起脚吻了下杜兰的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约翰已经知道了洛伦要出门的事情,在它眼里,只是一段时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它是真的这么想着,并且用此番说辞安慰杜兰,却不明白为何妈咪的情绪还是不见好转。它难得地跟洛伦拥抱了,实际上,是后者主动为之,而它不过是顺水推舟。琥珀色的圆眼睛望着洛伦,彼此竟在对方的身上找到了略显熟悉的影子。

「你要去多久啊?」

洛伦低头注视著名义上的弟弟,微微挑唇:「不久,放心吧。」

「什么啊!」约翰撇了撇嘴,「算了,要记得给我带点儿好吃的好玩的。」说着,他好像有些蠢蠢欲动,抬头看向杜兰的下巴,「其实,要不然,我负责去监视大哥也行~」

「你?」杜兰不客气地堵了回去,轻嘲地牵起嘴角,「也不看看你是多大个小不点儿。连拟态都不会,还在吹牛皮呢。走到路上恐怕都会被人们踩成扁豆吧。」

「妈咪……」

约翰略感伤心,拖长了稚嫩的声线,怎么能拿它跟扁豆比较呢?

还没等它搬出长篇大论来反驳,洛伦已经朝他们挥手再见了。天哪,它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了。约翰顿时有种孤单落寞的感觉,砸了咂舌,一时间罕有地忧郁起来。

相比之下,兴许是早有思想准备的缘故,杜兰显得淡定自若,安静地目送那道人影远去。

当洛伦离开迷雾结界之时,天色一瞬间变得明媚,久违的太阳脱离了浓云的遮挡,活力四射的金色光线照耀芳草大地。温暖的阳光本该让人不由自主地欣喜,此时此刻,杜兰却从未感到这般的寒意贯彻全身。指尖似乎浸透了冰凉的水,血液更是几乎要凝固住了。

直到结界自动修复完毕,眼前若有似无的人影彻底的消逝,头上又灰蒙蒙下来,罩住了过于炽烈的阳光,杜兰才感觉到心里舒坦了那么点儿。

「妈咪你很难过吗?」约翰问道。

「没那么坏。」杜兰耸了耸肩,敷衍性地微笑起来,「这是洛伦选择的路。作为监护人,我的义务仅止于此,却没有更多的权利了。无论他去做什么,我相信他都可以做得很好的;所以我并不感到难过。」

「噢。」约翰无话可说了。

半晌,僵凝的气氛逼得它再次开口:「真的吗?你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那是我困。」杜兰转身走回城堡里,「现在正好去睡觉。」

约翰呜呼一声,忘掉了刚才的问题,拍拍骨翼飞过去:「我也要去~」腆着脸跟上杜兰的脚步,然后一人一龙穿过大门和荒芜的庭院,回到了寂寞的城堡之中。

******

他们的生活方式跟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顶多说微妙的变化,约翰没那么乱七八糟地胡闹了。琢磨起个中理由,大概是因为少了洛伦,它也少了可表现的余地;抑或是它略长了几岁的关系,怎么都该比前两年易相处许多。

闲来无事,约翰就随着帕迪去玩钻地洞的游戏了。前面已经由别人开好路,它只要负责努力爬就好了。帕迪不敢说不,唯有小心伺候,这个小祖宗真急起来的话,从鼻孔喷一簇小火苗就能烫坏自己的肘关节。

当约翰不在他跟前吵吵闹闹的时候,每逢杜兰独处之际,很偶然的几率,会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他为了克服这种陌生的情绪,认真地考虑起自己究竟为何焦虑。也许,只是暂时少了个人所以感到不习惯而已。

来打个赌吧,不久后他肯定会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

刚开始的一个月过去,辗转不安,提心吊胆。而后的半年,他会明白洛伦在外面过得很好。再一年过去,可能连脑子里的印象都渐渐淡去了……

看吧,人就是一种适应力极强的动物。杜兰用了上面那些借口安慰了自己。然而,夜里还是难免会被噩梦惊醒,这时他往往会忆起那远在异乡的孩子,不知会不会嫌床冰冷咯硬?会不会嫌食物难以下咽?不,依洛伦的性格断然不会这样娇气。他心底转着纷乱的念头,无言地望向窗外,月色凄凉如山涧溪,觉得摸上去的触感应该很像凉水。于是发热的头脑稍稍地降下温来。

的确如他所想的那般,时间推移,洛伦在外面活得很好。杜兰未曾察觉到什么危险,这么看来,洛伦即使是独身一人也没问题。他不禁感叹了起来,兴许自己才是洛伦最大的绊脚石。

是这样吗?杜兰重复问了自己一遍。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未免让人有点难受。

杜兰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约翰的身上,尽量不再去顾虑别的事情。因为好奇其它龙蛋的状况,藉着机会,去询问了约翰这方面的问题。约翰则是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对孵化期没有太多记忆,大半是昏昏欲睡地过来的,不晓得白天夜晚的区别,直到某天呼吸到新鲜空气,才发现蛋壳裂了一丝难以看见的缝隙,而从那里透出来了无尽的黑暗。

那丝缝隙不足以让小约翰破蛋而出,只好在里面待着,并通过精神力微弱地感知到外面的情况。大概是那个时候,杜兰感受到了它零散的能量,因此提前知晓了它要出生的消息。

「你们交流过吗?」

杜兰指的是龙蛋之间。

其实这是血缘问题,只有亲兄弟或姐妹才可能在出生前拥有感应能力。那也仅仅是可能而已。约翰抬爪挠了挠头,半晌没能找到令杜兰满意的答案,便就实话实说了。

杜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起它最近的长进。约翰一下子噎了很久,不敢把自己天天到处野的事实讲出来,尽管它的妈咪该知道的全知道了。在杜兰审视的目光中,脸蛋蹭地变红,支支吾吾地掩饰了过去。

它的模样确实可爱,比以前还要可爱许多,杜兰忍不住乐了,伸手捏捏它的脸以示惩罚。约翰年纪尚幼,没有长出坚硬的鳞片,本形仍然像是面团般的软小,摸起来倒是舒服的很。

「哎!」约翰突然大叫了一声,冷不防将杜兰吓了一跳。

「嗯?」

「我我…其实……我……」

杜兰眯着眸看它矫情来矫情去,勾起了嘴角,口气淡极:「有话就说。」

「……没什么啦。」约翰的眼珠子乱转一圈,见杜兰明显没有被说服的样子,连忙寻思起解决的办法,最后扑到他怀里蜷缩了起来,「总之,妈咪我爱你就对了!」

简直风牛马不相及的回话。

约翰笑嘻嘻地在他脸上亲了口,就此揭过了刚才的话题。它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有说出来,那件事……那件事实在有点儿难为情,虽然妈咪不太可能会因此嘲笑它,但它本身都不愿面对。这样吧,还是等以后时机成熟再作打算好了。

「我好想大哥啊……」约翰在他怀里调了下躺姿,嘟囔似的说,「过了这么久,他还没写过信回来呢!难道是因为我欺负过他的关系,所以他讨厌我了,一点也不想给我写信吗?」

「哦?信要怎样送过来?」杜兰挑眉问道,「排除掉某些有目的性地前来滋事的家伙,比如雇佣兵,你觉得有人胆敢从外面的门闯进来?」

约翰呆呆地想了一会:「那倒不会喔。」

它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记得大哥提过,曾有个人进来这里,然后……然后被妈咪杀掉了。是这样吗?」

约翰的是非观念跟洛伦不一样,比较起来,它更像是个富有正义感的小罗宾汉。大概这跟决定了它们部分性格的属性也有关系。约翰不赞成『复生』死人并奴役他们的行为,同样不赞成杀戮,但它更害怕的是杜兰会给自己脸色看,所以,至今未曾明显地表达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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