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吸吸鼻子转向土匪，我之所以给他取名叫土匪，是因为这小子的外型脾气跟土匪差不多，要说外型吧，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土匪就长了一副帅呆了的痞子相，天生的黄头发本来就招风，还长了一双迷死人的褐色眼睛，时不时发着贼光，让女孩子们又爱又怕。

在学校时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直到被我收服后才弃暗投明改邪归正，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他发现我看他，就也转头看着我，头一次眼中没有嬉笑，而是有一丝担忧，好看的嘴角扯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看见我期待的目光，就又嘟起嘴巴，“哎！”叹了口气“不说了，回来就好！”他摇摇头，拍拍我的头，又看向场地中央。

想起之前大铉说他看到我在酒吧唱歌的事，我的脸有些发烧，忽然之间觉得他成熟了很多。

场上白衣男孩已经退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体态丰满的B－GIRL，场上嘘声口哨声响起，大铉一手搭在我肩上，头有意无意的靠向我的头，我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体温和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心里无比的踏实，就让我在最后的这段时光里尽情感受温暖和爱护吧，我把头倚向他的肩窝，感觉到我的动作，他也用力的收紧我的身体。

我放松心情投入的观看着如火如荼的热舞表演，那个女孩身体虽然丰满，但是力量和技巧都很不错，把男孩子热衷的breaking舞得热力四射，娇媚中不失英姿，几个高难度的动作也做得很到位。

这时场上又换了一个穿黑衣的B－BOY，几个TOP－ROCK设计新颖很有看头，我不禁来了兴致跟着节奏晃了起来，一个漂亮的BACKSPIN（背部旋转），另现场爆发出一长串掌声，大家都意识到来了高手，热情迅速高涨，那黑衫小子越发兴奋，一个持续很长的头转后，向着我的方向舞来，在我面前定住，做了一个APPLEJACKS，跳街舞的都知道，这是一个明显的挑战舞姿，他在向我邀约BATTLE。

我先是一愣，没有想到刚过来就有人向我挑战，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年纪应该比我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身高比我高半个头，黝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潮红，结实的肌肉罩在宽大的T恤里也掩藏不住，黑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高高的鼻子像及了复活岛上的雕像。

看他又做了一个这个动作，我挺一挺身要上前迎战，肩上大铉的手用力按了我一下，我回头朝他笑笑，“只是玩玩，别担心！”就挣脱他朝场中央走去，他今天怎么啦，以前我们斗舞可是常事，难道他现在居然怀疑我的实力了？

第八章：离歌（2）

黑衫小子看我走过来，退到了场地边缘但是并没有下场，只抱了双肩跟着节奏摆动着性感的身体，我稍作了热身，先做了一个倒七，接着来个风车，场上马上沸腾，“莫凌！莫凌！”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我得意的咧着嘴笑，一如以前的每次斗舞，只是这次我知道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少，所以越发的珍惜。

对手越强大我就越开心，毕竟好久没有大运动量的活动了，我贴在地上做了一个WORM，稍微调整了呼吸，然后一个AIRPLANES，几个随意的TOPROCK，跟着一个倒立手转，我没有数，应该有五、六个转吧。

我起身的时候，那个黑衫小子已移到我的面前，他挥舞着手臂扭动着身体靠近我，我也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目光注视着他，我们开始了一段疯狂的UPROCK。

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大铉和土匪都已经紧张的靠了过来，我感受到大铉眼中燃烧的愤怒和土匪眼中的迷惑，大铉愤怒的有些莫名其妙吧，我一边想着一边集中精力使出浑身解数迎战，激烈的舞曲和现场的欢腾让我血脉喷张，我似乎要燃尽自己，疯狂的迎合着节奏舞动着身体，就让我以后的岁月从这一刻起变得五光十色，绚烂多彩吧！

他舞动着靠近我，挑逗的眼神点燃我好胜的激情，一个轻盈的前空翻，跟着我做了个TWOLEGGEDAPPLEJACKS，他邪魅的笑着，接受我的挑战，后手翻干净利落，不错，这个对手我喜欢，我开心的笑着，向他靠近，他也眼神闪亮的盯住我，在我们的鼻子快碰到一起时，他忽然一歪头在我脸上轻轻咬了一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我立刻呆立在原地。

他眼中顽皮的精光一闪，我也转瞬释然，回他一个坦荡的笑容，感觉到他看我的目光有瞬间的失神。

正在我们默契的对视继续对舞时，大铉突然冲过来当胸一把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大铉夹带着凌厉的霸气与怒气的吼声盖过了音响的声音。

黑衫小子被推的一个趔趄，短暂的茫然后是冰山一样的阴翳，我们三个立在当场对视着，周围喧闹的人群也慢慢发现了情势的变化，渐渐安静的散开，现场的音乐也嘎然而止。

“我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黑衫小子无所谓的看着大铉，“怎么？不高兴？”

大铉怒不可遏的挥动着拳头向他打去，“敢碰他，你找死！”

眼看一场恶斗无法避免，我一把抱住大铉的腰，猛力把他往后推，土匪也赶过来帮忙，那黑衫小子周围也呼啦啦围了一群人，显然这小子的势力不小。

“大铉，我今天是来玩的，不是来打架的，”我低声在他耳边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低头皱着眉怒视着我，“可是他，他刚才，他……”

“我怎么啦？”黑衫小子不依不饶的接着说，还用手夸张的摸着自己的嘴唇，“味道不错！”

“我靠，”大铉被他这个轻佻的动作气得浑身发抖，发狠的跳了起来又向前冲去，眼看着再也拦不住了，我急中生智，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着抬头闭上眼睛吻向他的脸。

他像触了电一样定在了地上，周围安静的好像初雪的早晨，一切事物都空灵轻巧的漂浮着没有重量，只有我们拥抱在一起的体温提醒着这是真实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僵硬的转头看我，不确定的眼神让我心痛的无法形容，给他阳光灿烂的笑，“陪我去喝酒吧！”我一边拉着他，一边拽着土匪，向门口走去。

他木然的点头，拉着我的手，机械的迈动脚步向外走去，我听到身旁土匪轻不可闻的叹息。

“莫凌！”听到喊声我回头，“记住，我叫安东，”黑衫小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打着手势指向脚下，“明天晚上！”

我回他一个无所谓的笑，点头向外走去！

第八章：离歌（3）

看来酒量跟功夫一样，不练习是要打折扣的，只六瓶啤酒下肚，我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啦。

这是我们读书时经常来的小酒馆，典型的夫妻店，妻子泼辣热情，丈夫宽厚温顺，端茶倒水的小妹虽然经常换，但是每个都是开朗、活泼、机灵加水灵。

我知道大铉已经继承了财产，看他开的新款越野车就知道，但是他还是带我来了这个简陋但温馨的小店，我端起杯子，透过淡黄色的让人沸腾的液体看着他和土匪，他们也眯着眼睛看我，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闲谈中，我知道他们两个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只是念不同的专业，我打趣道：“现在你们都是大学生了，就我一个不争气呀。”仰脖一杯酒一饮而尽。

大铉和土匪对望一下，“你学习都比我们好，要不是你当初退学，一定比我们考得好。”大铉喃喃的说。

“靠，我开玩笑的，还真以为我稀罕什么大学呀，你神气什么呀，哈哈，”我毫不掩饰挪揄的大笑。

大铉红了脸，尴尬的起身去洗手间了，他就是这样，我说什么他都当真，我说屁是香的他也会这么去告诉别人。

“我说，你就别逗他了，你知不知道，当初我跟他说在那种酒吧看到你，他差点没把我杀了，非说我是胡说八道。”土匪喝了一口酒，悠悠的开口。

我挪揄的笑僵在脸上，“你，嗨，”他摇了摇头，“我先走了，你们还是好好谈谈吧，明晚见！”

我呆呆地张着嘴，看着土匪起身拍了拍我的肩离开，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会儿，大铉回来，看了一眼土匪的座位，什么都没说。

我不停地喝着闷酒，他不问我，也不劝我，只在旁边默默的陪着我喝，我们偶尔聊一下以前的趣事，开怀大笑一番，间或逗逗年轻的小妹，看着她羞红的苹果脸，真是可爱呢！

我借着他给我倒酒的时候仰起脸看他，淡淡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年轻英俊的脸上，微微泛着神圣的光，我的视线开始恍惚，青春是多么美好，生命是多么美好！可是这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我要如何伸出手去抓住这最后的光阴呢？

想必是我的眼光变得暗淡了吧，他凑近我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抬头挑了一下眉给他一个宽慰的笑，举杯一饮而尽！

天不早了，我不想喝醉，抬手示意小妹结帐，他慌忙起身跑到柜台去，我轻笑着摇头，他现在可是有钱人，我才不会跟他争，呵呵！

第八章：离歌（4）

结帐回来，他扶起有些微晃的我走出了门，我们站在门口好像约好了一样的抬头，一起看向那轮皎洁的明月，她正安静祥和的看着两个少年，从顽皮天真到疏狂不羁，那些美好的充满淡淡清新气息的时光永远流转在我们心间。

坐进车里他没有发动汽车，只是静静的看着我，仿佛在等待着我开口说些什么。

而我也平和的看着他，想把他的一切刻进心里，以后不论我的灵魂到了哪里，都有他的气息相伴。

“凌，”还是他艰难的开口，声音哑哑的，“上次，你说，”他皱了眉低下头不敢看我，“你缺钱？”

我先是一愣，哦，想起上次在酒吧我曾这样敷衍他，我长舒了一口气摇摇头，“都过去了。”

是的，那些都跟我无关了，欠高利贷的钱吗，我还了的部分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借款数目，剩下的不还也罢，我想着不自禁的流露出无奈的笑。

他怔怔的看着我，“你，生我的气了？我上次真是气糊涂了，才会动手打你。”

他显然理解错了我的笑意，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没有，只是我现在不需要了，真的！”为了让他相信，我用力的捏了他一下。

半信半疑的看着我，“那么，”能跟我回家吗？我读懂了他没有说出的话。

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我看着他不说话，我们在黑暗中默默的注视着对方。

“哎！”叹了口气，他转开头发动了汽车。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来到瑜峰家楼下，他知道我住在这里！大铉，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也跟着下来，“我送你。”

“不用，”看着他眼中刹那的脆弱，我不忍拒绝，“那好吧！”

他拉着我低头往前走并不说话，只是我的手被他越攥越紧，我知道今天那个冲动的吻，给他造成了某些困扰，他的内心一定是在痛苦的挣扎煎熬。

“对不起，”我停住脚步轻声说，犯了错一样的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也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我感觉他的呼吸渐渐急促，“他妈的，知道对不起就不要招我！”他怒吼。

我只有沉默，傻傻的看着他，这么多年，现在我才意识到，跟他在一起我一直都是傻傻的。

他忽然像下了很大决心，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攫住了我的唇。

我闭上眼睛紧闭着嘴唇，感觉他在我唇上肆意的碾压，炙热的舌尖在我的唇上寻找着突破口，双手用力的箍住我的腰，凌厉的霸气笼罩了我。

心中长叹一声，是我先招惹他的，我慢慢的张开了嘴，允许他的进入，他的唇舌好像被阻断的河流终于冲出了一个缺口，热情似火的冲入我的嘴里，尽情的欢歌舞蹈，带动着我的舌头也渐渐活跃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我张开手臂抱住他，与他尽情的拥吻，无关爱情！

那些过往青春的记忆一幕幕的在眼前闪过，往日的欢声笑语围绕着我们一圈一圈的旋转着，我拥紧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伙伴呀，陪我走过了青春的甜蜜、苦涩、风雨的人儿呀，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爱你！

在我们都快要窒息时，他气喘吁吁的松开我，“现在，呼呼，我，还有机会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的说，并没有因为亲吻的眩晕而有丝毫的犹豫。

他没有想到我答得这样干脆，眼中满是惊异，尽管心里在翻江倒海，我还是竭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静静的看着他，“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兄弟。”

“那，那你刚才，你……”他带着疑问和祈求的声音让我几乎崩溃。

“对不起！”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声音低哑艰涩。

他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所有的语言和情绪透过深深的凝望仿佛要将我淹没冲垮，我攥紧拳头让自己眼中不要出现哪怕一丝的犹豫。

许久，他牙缝里挤出，“没！关！系！”转身钻进车里，一把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子，我垮下肩膀，怅然若失，真的要这样绝情吗？可是不这样，我又能给你什么？大铉，当真正宣判的那一天来临，我要如何面对你伤心欲绝的眼睛？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冰凉的雪随风吹落在我的脸颊脖颈，化成清凉的水珠让我的心情慢慢恢复平静，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东西已经变了，而今晚之前我并没有计划要改变它。

第八章：离歌（5）

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直到寒风吹得我打了个激灵，肩上头上也落满了雪，没来由的我转头看向楼上那个熟悉的窗口，微弱的灯光透着温暖的黄色，不知是不是月光恍花了我的眼睛，一瞬间好像看到窗帘动了一下。

抖落身上的雪花，轻轻的开门进屋，客厅和餐厅空无一人，书房的门虚掩着，我知道他在。

视线停留在餐桌上，四菜一汤两副碗筷，而盘子里的食物却纹丝未动，刹那一股酸气直冲上鼻梁眼角。

书房门打开，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身前，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射向我，让我不禁一抖。

不习惯他黑暗中盯着猎物般的注视，我随手打开客厅的灯，却忘了自己满眼的泪光闪烁，回过神来时，只能尴尬的看着他，眼中的狼狈无所遁形。

他的眼睛亮亮的令我无法直视，我假装无所谓的笑笑，“跟朋友喝酒去了，”边说边往卧室走，却脚下一晃，眼看就要摔倒，不知道他是如何飞身过来，下一秒我就跌进了他温暖厚实的怀抱。

我靠着他的胸口，强忍着没有让泪珠滑落。

也许是刚才在楼下吹了风，回到家里房间内的温度较高，忽冷忽热又加上内心的煎熬，让我胃内翻江倒海，好像马上就要吐出来，我猛地从他怀里跳起身，一手捂住嘴巴，屏住气往洗手间冲，一时间脸憋得通红。

眼角余光看到他紧皱着眉头，他有洁癖，我不能吐到地上，心里想着越发的加快速度，但是忙中出错，一下绊倒了餐椅，我又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去。

他一把托住我的身体，“快点吐出来！”他几乎是吼了出来，一手掰开我捂着嘴巴的手。

我转头迷惑的看着他，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又怒气冲冲的大吼了一声，眼睛要喷出火来，“你想憋死呀，快点吐出来！”

“哇！”我听话的吐了出来，面对着他，吐了他一身！

愣愣的看着满身污秽面容尴尬的他，我被自己的这个举动震惊了，然后转念想到，不是正好想要他讨厌我吗，那么这样他就会真的讨厌我了吧，于是一个邪恶而凄凉的笑挂上了我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