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宁远自从知道了林嘉言跟宋林住在一起后，一天两三趟的往这里跑，好歹尉宁远算是小言的恩人，小言也不好冷着脸赶人家走，宋林都还没说什么呢。

当时尉宁远刚知道小言跟宋林“同居”的时候，特严肃的问宋林：

“小言是不是对你过度依赖了，宋林你确定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宋林当时一脸无辜的说：

“尉老师尉大人，您怎么老是往那里想呢？我们干净着呢！对了，小言刚跟男朋友分手了，你要下手赶紧的，你把小言带回去照顾吧，省得在我这里跟个拖油瓶似的，害得我连女朋友都不能领回来。”

尉宁远听到宋林的话那个心花怒放啊，恨不得亲宋林两口，然后就更积极的缠着林嘉言。

怎么缠着呢？

“小言，你是不是要去上班？我开车来的，我去送你吧。”

“小言，你嘴边上沾了个米粒，我帮你擦掉吧。”

“小言，新开了个火锅店，我带你去尝尝吧。”

“小言，我今晚住这里，要不跟你睡一个床？”

“小言，明天我要去博物馆里，到了找你去啊。”

林嘉言觉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烦啊，他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本来尉宁远在他心里还多少有点好印象来着，这下全毁了。

小言偷偷的跟宋林抱怨着，怎么他就不觉得烦呢？宋林倒是挺无所谓，说：

“有什么烦的啊？我小时候最爱看的动画片就是猫捉老鼠。”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宋林你是铁了心看热闹是吧？尉宁远那个混蛋就非得上赶着吗？好啊，你们折腾吧，反正不管我的事儿。

有句话挺经典来着：

闭上眼睛，世界就不存在。

刚刚受过挫败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去接受新的感情。

小言现在变身成了乌龟，缩到自己的龟壳里去，外面喜欢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他要蜷缩在自己的小空间里，舔舐伤口。

想让他这个乌龟把头伸出来，得需要很多时间，要多久呢？小言也不知道。那些什么情啊爱啊的，小言已经不想再去寻觅或者是做白日梦了，太飘渺了不是吗？他就是想过踏实日子，这么卑小的愿望，就是没有人能陪着他一起实现。

秦桢是他心头的那块疤。

拖得时间久了不去医治，现在都快化脓了。

第二十一章：疤痕

化脓的疤得用碘酒消毒，疼。

平静下来的小言想明白很多事情，比如说那天的蹊跷，比如说那天的短信可能不是秦桢发的，比如说他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走下去。

回忆是个矛盾的存在，你幸福的时候，回忆里即便充斥着眼泪，你还是会微笑着回忆；可是你痛苦的时候，即便是回忆里满是欢声笑语，你还是加倍的品味到了苦涩。

跟秦桢分开的这些日子，小言大白天里装得跟没事儿的人似的，跟宋林还有尉宁远嘻嘻哈哈的挺热闹，入夜的时候却逃不掉躲在被窝里的叹息。

怎么能不痛呢？

第一次跟秦桢私下里约会的时候，秦桢请他去吃的海鲜。小言特别喜欢吃虾婆，就是嫌弃刨起来太费劲，弄不好还老是溅自己一身汁水。

秦桢看见小言那个狼狈的样子，自己也不吃了，专心为小言刨起虾婆来，收拾完了把白嫩嫩的虾婆肉蘸上醋，再塞到小言的嘴巴里。

小言大概就是从那刻起被打动了吧。

一个专心为你刨虾婆的男人。

小言想起来心里就涩涩的，他用了整个大学的时间来铭记和遗忘那位暗恋着的老师，现在呢？他又要将多少青春留给秦桢？在一起的时间和用来遗忘的时间。

日子照旧热热闹闹的过着，博物馆里的工作也是不温不火的进行着，好吧，我们要向小言学习：闭上眼睛世界就不存在。

可是有人拽着你的胳膊把把你拽醒的时候，是不是该睁开眼睛了呢？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秦桢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天林嘉言下班刚走到单位外面的马路边上就被人拉住了胳膊，小言回头一看，哟，这不是秦桢吗？

小言让秦桢松手，秦桢不松开，扯着小言走近他的车，说：

“小言我们谈一谈，不怕丢人你就继续跟我拉拉扯扯的。”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了。”

已经有同事往这边看了，小言还是乖乖的上了车。好像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秦桢说了算，秦桢说东小言不说西，这样子成了惯性。

可是小言不喜欢，爱的时候可以迁就，分手了，为什么还要低三下四。

心里果然还是有些厌倦了。

秦桢看着小言的脸色不太好，自己何尝过得好呢？

小言离开的这些日子，秦桢慢慢得察觉，也许输不起的是自己。

秦桢，他自己觉得好像很想念小言，丝丝入骨的想念，丝丝入骨的疼。

秦桢找到个停车的位置停下，打开车窗，怎么就觉得车里这么闷呢？他有些烦躁的抽一根烟，掏打火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小言说：

“我不喜欢闻烟味儿。”

秦桢把烟扔下，转过头去看着小言，自己好像还没有组织好语言，要怎么说，要说些什么，小言倒是先发话了，小言说：

“秦桢你又想干什么？”

“我……我想谈谈。”

“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我们。”

“小言，我们之间有误会的，你听我说……”

林嘉言有些恼火，他打断道：

“误会？我知道，你不用再提那些恶心的事儿了，可是秦桢你当我是什么？让我滚我就滚，让我来我就来？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

“小言，不是那样的……”

“那是哪样？秦桢你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秦桢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起了贪心那刻起，小言就已经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来找小言干什么？

请求原谅？要重新在一起？

秦桢烦躁的又拿起烟来，可是抑制着没有点燃，捏在手里转弄。

只是一时冲动就来找小言了，是想来挽回，挽回小言。

小言看着这样的秦桢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扭过头去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正好是下班的时间，大家都在往家里赶，小言走神了，他想起那些有家的人，觉得挺羡慕的。

正羡慕着呢，秦桢突然扳过了他的脸，倾过身子轻轻吻上小言的唇，一触即分。

小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秦桢苦笑，说：

“你想什么呢？小言，我们是不是分开的太容易了，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小言还被那个吻搞得神情恍惚，秦桢宠溺的扳着他的脸，以为是默认了，干脆继续倾着身子去索取更多的吻。

小言还是清醒过来了，他偏开头，秦桢落了空。

失落。

秦桢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他说：

“我不想这么结束，小言，你不要那么急着离开，你不是说爱我的吗？小言，我对你也是一样的，这些天我不好受，打不通你的电话，去找你发现你已经搬走了。”

小言嘴角微翘，嘲笑着自己，也嘲笑着秦桢，找个人其实是容易的，不需要那么多借口，只不过是你不上心去找罢了。

小言说：

“那好，秦桢你要是真觉得爱我，那就别去结什么婚，工作也别干了，咱把关系公开了，光明正大的交往，怎么样？”

二十二章：跟个保姆似的

果然，秦桢沉默着。

小言嗤笑道：“不是爱我吗？就那么难决定？”

秦桢长舒一口气说：

“你不想我结婚，那我就不结了，至于公开什么的，小言你别耍孩子气。”

原来是自己孩子气了，小言打开车门下车，秦桢跟着出来了。

俩人中间隔着车身，小言望着秦桢说：

“秦桢，我们都太贪心了，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再见。”

小言说完就离开了，秦桢怔怔的站在那里，穿着白衬衫的小言清瘦坚定的离开了。

终于离开，小言深深呼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受，最起码没有那天那种窒息的疼痛感。

小言不会回头看，也没有那个必要，他知道秦桢是不会追上来了，这也算是惯性吧，一直都是自己追着秦桢的脚步，百般退让，百般将就。

这次，就让我留下最后的尊严吧，秦桢，你可以自私，但是不要再践踏我的感情了，我承担不起你的未来。

秦桢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着：追上去追上去追上去。可是他挪不动脚步。

看着小言渐行渐远，他知道，自己怕是要永远失去了。

一路上闷闷的回到家，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胡同里飘荡着不知道哪家煎鱼的味道，肯定是秋刀鱼，小言肚子很配合的响了两声。

回到家，宋林果然围着围裙在做饭，小言趴到宋林的背上，环住他的腰，说：

“原来是咱们家煎鱼了，我还以为是谁家呢？”

宋林给了他一肘子，不耐烦道：

“滚一边去，把桌子收拾收拾。”

小言乖乖的从宋林身上撤下来，摆上碗筷，盛出大米粥，然后坐好等着宋林把菜端上来。

等着宋林过来了，小言说：

“能跟你说句话再吃饭不？不说两句还是有点堵停，我怕消化不良。”

宋林白了他一眼，道：“快说，耽误我吃饭！”

“刚才秦桢来找我了。”

宋林抱着胳膊冷冷的看着小言，道：

“然后呢，久别重逢，破镜重圆？你们不嫌烦呢？当是玩过家家呢？”

小言跟个虚心接受批评的孩子似的，低着头，小声说：

“我没答应，我也觉得烦。”

宋林拿筷子敲着小言的脑袋说：

“烦就别想那么多，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了，小言，咱说断就痛痛快快的断了，是秦桢不懂得珍惜你，他现在不懂，以后也不见得会懂，人在失去东西时会本能的要去挽回，只是本能，不是感情，听到没？”

“嗯，我都知道。”

“知道就好，吃饭，吃了饭带你出去玩！行！今天将就着你，你想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小言拿起筷子莞尔一笑，看得宋林有些走神，说：

“好！没事儿了，说出来就好了！吃饭，我要吃鱼！”

宋林给他夹了快大的，看着吃得香喷喷的小言，觉得自己跟个保姆似的，不，是幼儿园老师似的。

不过宋林还没有领着小言出门玩呢，家里就来客人了，不能叫客人，是混吃混喝的来了。

尉宁远一进门就嚷嚷着：“煎鱼了吧？还有没？我还没吃呢。”一边说着一边大大方方的进了厨房扫荡。自己端出来一碗粥，把剩下的鱼和黄瓜放进微波炉里热着。

比在自己家动作还顺。

小言恨恨得瞪着尉宁远，说：

“我跟宋林准备出去呢！”

尉宁远全神贯注的吃着，来了一句：

“宋林你手艺越来越好了，谁嫁给你真是福气了。”

小言脸色都变了，扯着宋林胳膊就往外走，宋林赶紧调解道：

“有完没完呢？行了，尉老师快点吃，一起出去玩吧，等你几分钟。”

“凭什么？我不要！”小言干脆嘟起嘴巴，跟个孩子似的，好像在宋林面前撒娇是必然的。

尉宁远听了，心里乐开了花，呼噜呼噜得赶紧把粥喝碗，道：

“行啊，一起去好啊，我知道可多好玩的地方了，尉老师带你们好好玩玩。”

说完就从那里站起来走到小言跟前，小言收了收脾气，冷冷道：

“去把碗刷了。”

“大男人要不拘小节，管它呢！走，我们娱乐去！”

说着搂着小言的肩膀大咧咧的出门。

小言心里道：也好，热闹起来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热闹就好。

不过去哪里呢？小言现在是极其排斥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说是出去娱乐，三个大男人倒是像没地方去了似的，尉宁远建议去酒吧，小言脸色铁青得给否定了，又给僵上了。

最后，宋林说：

“小言，你还记得M大那条小吃街吗？要不咱去吃街头的麻辣烫？好久没吃了。”

第二十三章：麻辣烫

麻辣烫是垃圾食品，可就是有人爱吃，比如说小言和宋林。小言小时候为了跟宋林抢一串金针菇愣直是哭闹了俩小时，当时还是小屁孩的宋林被小言吓得好久都没敢去麻辣烫的铺子。

就是喜欢路边摊这个味儿。

小言站在一家摊子前面，从泛着红油的锅里挑出几串豆腐泡，放到托盘里递给宋林，然后自己又挑点了几根金针菇，舔着嘴唇一脸馋样。

尉宁远站在俩人一旁，很郁闷。

怎么能想出来吃麻辣烫的娱乐项目来啊？还是路边摊的这种。自从听说了吃路边麻辣烫吃出的种种不堪事故之后，尉宁远就是跟路边摊杜绝了往来。

这俩个傻蛋还吃得跟得了宝贝似的，真是……真是……

宋林看着尉宁远还傻站着呢，给了他一脚，道：

“傻看什么呢？吃啊，我请客！”

这宋林说“我请客”的时候那一脸豪迈啊，尉宁远心里暗骂：能吃你几个钱，有本事别在这儿请啊。

正嘀咕着，眼前伸来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根红彤彤的火腿肠。尉宁远抬头一看，是小言递过来的。

尉宁远立马换上笑脸，双手接过盘子，这可是小言亲自给的啊，能不吃吗？

小言看着尉宁远明明一幅不喜欢却还要装出欢天喜地的模样，心里就觉得痛快了，自个儿吃得更欢快了。

对于那种明明吃不了辣还嗜辣如命的人来说，这真是痛并快乐着。

小言就吃不来辣。

几根麻辣烫进去，小言是嘴巴也红了，脸也红了，眼睛也红了，还眼泪扑簌的抽着鼻子。

尉宁远算是看呆了，小言真是……可爱啊。

宋林白了尉花痴一眼，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塞给小言，道：

“吃不了还老是跟我抢，你看看你，快擦擦鼻涕。还有某人，擦擦口水。”

秀色可餐啊，尉宁远一边看着小言吃，一边不自觉的从槽子里拿麻辣烫吃，一眨眼，还数他盘子里吃出来的棍子最多。

尉宁远想，这不挺好吃的吗？怎么以前就没觉得好吃啊？

一个个吃得肚子浑圆，尉宁远不甘心就这么放小言走了，非得拉着小言去KTV，小言坚决不去，怎么说呢，他现在对娱乐场所的密闭空间有很强烈的心理障碍。

尉宁远是想对小言好，可是一直都是别人将就他，他还不会那样体贴的为别人考虑，硬是要拉着小言去K歌。

宋林看出来了，宋林打断尉宁远，说：

“小言今天累了，早回去休息吧，以后再玩。”

“没事儿吧，明天是周末，小言不用上班吧。”

“小言可是在博物馆工作，他周末都得上班的。”

尉宁远没办法只得作罢，也好，不急于一时，也就不再勉强，就这么分开，各回各的家。

尉宁远在回去的路上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对劲儿，自己怎么又对林嘉言较上劲儿了，好像还挺认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先前小言拒绝他的时候，他就觉得小言跟其他人不一样，后来看见小言被人欺负，自己气成那样，那时候大概就是把小言看得很重了。

后来小言搬去跟宋林一起住，自己天天去跑，一天见不到小言就心神不宁的。还有刚才，小言泪眼朦胧的那个小样子。

要是在自己身下哭泣，小言会不会更动人。

尉宁远有些上火。

宋林说了，小言跟男朋友分手了，而且小言最近好像不大排斥自己了，刚才还亲自为自己端上麻辣烫，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