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消失了，带走了他在楚阳世界里的所有痕迹，当时过去楚阳那里的时候苏瑾就是简单的一个行李，现在那个简单的行李箱又消失了，留下的是楚阳为苏瑾新添的各种物品，其实还有一封信。

“楚阳：

谢谢你在我最崩溃的时候收留了我。想想其实一直都是你在收留我，谢谢你。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谢谢你对我的付出。可是我有些承担不起了，最近越来越觉得累，天天思虑着要怎样讨好你，怎么让你不会厌烦我，我讨厌这么小心谨慎的自己。我曾经将毫无保留的爱给你另外的一个男人，所以我至今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能不能够称得上是爱。对不起，恐怕说到底我是没有那份自信的。

最近你相亲的事，虽然你没有对我多说什么，但是我想了很多。楚阳，我已经背负了很多骂名，再多一点我会崩溃掉的，我担负不起你的未来，你应该走一条更轻松点的路，你要承担起对父母的责任，你跟我是不同的，我有时候甚至希望你在外面真正的喜欢上哪个女人，然后回来跟我说：苏瑾你走吧，我要结婚了。我觉得那样我会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人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贱人，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我想我还是离开好了，谁离开谁都会活得好好的不是吗？我想好去哪里了，放心吧，我不会轻生什么的，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

在发现我消失了之后你会不会找我，也许会吧，但是还是不要找了，找不到的。

时间久了一切都会慢慢忘记了，慢慢的你会记不清我的脸，然后是我们一起的日子，在以后就会记不起曾经又一个人叫苏瑾，我们的记忆总是有限的，该忘掉的总是会忘掉的。

其实这样我们会更轻松一点不是吗？

楚阳，谢谢你。

苏瑾”

他的信里甚至没有说再见。

就那么自信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吗？也许他有那个本事，因为他是苏瑾，认真又绝情的苏瑾，原来自己追逐了那么多年只是一场空，他还是走了。

小言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宁远正孤零零的吃着早餐，见着小言进屋不冷不热的道：

“跟老情人同床共枕得挺畅快啊？”

小言咧着嘴趴宁远背上，揪过一根油条嚼着，含糊不清道：

“哪里有跟你同床共枕爽啊！”

宁远笑着抱住小言，道：

“是吗？怎么想试试？”

“大清早的发什么情。”

“不就是大清早发情吗，我可是正直壮年！”

“滚！”

“啊，对了，昨晚楚阳过来了。”

“楚阳？他来干什么，阿瑾来没，我还怪想阿瑾的，咱去他馆子蹭饭吧，我想吃大餐了！”

“消停点吧你，他俩最近好像不在状态，昨晚楚阳来没说几句，就是说找不到阿瑾了，我估计就是他相亲相得把阿瑾惹毛了躲起来了。”

“是吗？我给阿瑾大个电话，楚阳这小子净整事儿！”

“别打了，我打过了，一直关机呢。”

“这俩人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应该没啥事儿吧，闲着没事儿相啥亲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敢相亲我废了你！”

第九十二章：消失

刚跟苏瑾一起的那段时间楚阳甜蜜得觉得要是哪一天没有了苏瑾，自己肯定会疯掉的。可是事实证明，没有了苏瑾他也没有疯掉，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

也许苏瑾说得对，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不能活的。

苏瑾离开了两个星期了，宁远小言他们终于觉察到事态的严重了，满大街的搜寻着苏瑾，但是他是铁了心的要离开的，所以怎么能找到呢？

在过去整整十五天的时候，楚阳约着大家在苏瑾开的餐厅里一起吃了个饭，这两个星期以来那个潦倒的楚阳不见了，他恢复往日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小言以为是找到苏瑾了所以才这样，但是宁远按住准备雀跃而起的小言，他看见了楚阳眼睛里的暗淡，有什么已经消逝了。

楚阳站在那里，得体笔挺的西装，干净爽利的面容，他对大家说：

“谢谢大家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关照，连着小瑾那份我一并谢谢大家了。”

他干了杯中的酒，笑笑，接着道：

“天下没有不散了筵席，我和苏瑾从今天起就算是真正的散了。缘分也好，感情也好，强迫不来的。从今以后，我楚阳的生命里再也没有苏瑾这个人了。既然他想走，那就遂了他的愿，我不会再寻找了。”

那是的楚阳说不出的落寞，却硬生生的有些豪迈之感，这个男人的心变得坚硬起来了，他曾经为了一个人那么柔软过。

小言眼睛涩涩的，他忍不住道：

“楚阳，别这样，阿瑾他说不定在哪里等着你去接他呢。”

楚阳摇头，说：

“我累了。”

那也是楚阳为了苏瑾最后一个放纵的夜晚，他醉了。

醉倒的时候楚阳喃喃不休道：

“这就是他留给我的那条轻松的路吗？好，我会按照他的意思走下去的，好……我走……”

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是涩涩的，小言攥住宁远的胳膊，宁远默默地拥住小言。当所有的挣扎化为虚无，原来是这种心情。

筵席散了，有些阴影就这样笼上了心头。

是因为不够爱还是因为不够勇气，是分离带来的伤害大还是逃避带来的伤害大呢？谁说得清楚，谁想得清楚。在DY里淡然而狡黠微笑着的苏瑾，那个住在宁远家里不时打趣小言的苏瑾，还有脆弱地哭倒在宁远怀里的苏瑾，原来是水中月镜中花，痴痴傻傻的楚阳就这样被放弃了。

苏瑾才是个绝情的人呢。

送楚阳回家后，宁远跟小言一路无语的回到家里，在被窝里宁远抱住了小言，道：

“对于他们的事儿，我们再怎么说都是旁观者，说不清楚的，就算是他们自己也可能是说不清楚的，不要责怪阿瑾，也别责怪楚阳，这是他们选择的路，楚阳他说是放弃了阿瑾，怎么可能呢，烙在心里的人了，怎么能抹去呢……小言，睡着了吗？”

小言翻过身去，抱住宁远的腰，有些哽咽，道：

“我知道，就是心里难受，鬼知道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宁远，你说阿瑾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就算回来又怎样，也许那时候爱着他的楚阳已经不在了。小言，答应我一件事儿行不？”

“嗯，说。”

“不管以后咱俩碰着啥事儿了，都不许逃避，留在我身边。”

小言拱进宁远怀里，道：

“嗯，你也不准逃避！”

……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恋人，许下过那么多的誓言，可仍旧是有那么多的分离和纠葛，所谓的誓言，也就是心理安慰罢了。

苏瑾和楚阳的故事戛然而止，就好像从来没有开始过一样，没有再见到过楚阳，缺少了苏瑾的联系，那个人也从大家的生活里蒸发了，偶尔发呆的时候会想起来，不知道阿瑾在哪里他过得好不好，但是小言不愿意多想，他还记得那时候吞安眠药吞多了时躺在床上孱弱苍白的阿瑾，阿瑾其实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能有个人好好的待他他就满足了。小言曾经好奇地跟宁远问起过苏瑾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宁远知道的也不多，只是知道苏瑾爱过的那个男人霸道而绝情，留给苏瑾的只是伤害和血泪，小言很后悔，有些恨自己没有好好照顾着点苏瑾，他其实是很脆弱的人儿，他对感情要求得很纯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在楚阳可能背叛之前离开吧，算是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同性之间的恋情是不被祝福的，楚阳那么传统的家庭，又是独子，这道坎怎么能那么容易就过去呢？楚阳现在说是可以为了苏瑾做出任何牺牲，但是所谓的爱情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累了腻歪了，楚阳也许会后悔，会恨苏瑾。

与其那样子倒不如现在就抽身而退，至少在很多年以后还会以曾经的恋人身份回忆起过往，至少不会因为那些尘世的偏见而残忍的扼杀掉那些爱情。

苏瑾说的对，谁的生活都是要继续，身边少了一个人地球不时照样转吗？楚阳照常在医院里忙碌，除了有些消瘦寡言外，看不出什么端倪，平静地接受家里安排的相亲宴，跟陌生的女人约会，路过曾经跟苏瑾一起来过的地方时，除了一瞬间的愣神外，什么都没有留下，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笑容，那个人的温柔，慢慢地变得模糊。

小言和宁远除了默默祈祷苏瑾的平安，什么都做不了，他们还得继续自己的生活，能给的也只有一份惦念，然后想着但愿自己的爱情不会那样脆弱的夭折，但愿我们两个遇到风浪时能坚持地走下去，但愿……

后来呢？后来，苏瑾的饭店停止了营业，苏瑾真的一直没有出现，音信全无。

再后来已经很少有人谈论起苏瑾和楚阳，他们的那段短暂的爱情被几个朋友深深的藏在了心底，替这两个人铭记住。

春节后，楚阳结婚了。

第九十三章：跟示威似的

宋林听小言唏嘘感慨地把事情转述完，宋林揽过小言，专注地盯着他，问道：

“你怎么看呢？”

“苏瑾是个胆小鬼，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都没有见到楚阳那时候的模样，阿瑾怎么说也是做得太绝了吧，宋林，说实话我怀疑阿瑾他到底爱不爱楚阳，要是爱的话怎么能抽身得那么干净利索！”

宋林扳过小言有些义愤填膺的脸，塞给那张小嘴几个橘子瓣，道：

“就是因为太爱了才离开的，小言，你那个叫苏瑾的朋友大概是爱的。”

“是吗？”小言皱着眉头嚼着清凉的橘子瓣，嘟囔道：

“可是为什么这么折腾对方，爱就在一起啊！”

宋林没有再去辩解什么，只是默默地又塞过去几个橘子瓣。

他们再过俩天就要一起回家过年了，小言大概是觉得最近挺冷落宋林的，终于良心发现得来到宋林家里帮着他收拾房子，那个四合院宋林过完年就不再租了，已经申请了新西兰的硕士研究生，来年宋林就出国深造了，小言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怪宋林怎么不提前说说，说不定自己也就决定跟着宋林一起出去念书了，宋林笑着说：

“宁远能放人吗？我看你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继续当你保姆了，你就乖乖留下让宁远伺候你吧！”

小言不服气，他跟宁远可是各发展各的，早就说好了，在一起是没有错，谁也别碍着谁追求伟大前途，小言在社会上打爬了两年，觉得还是呆在学校里的时候最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没有，安安静静得不是挺好嘛，宋林看见小言那么不甘心，又说：

“现在办手续还是来得及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了？”

小言也就是说说嘴皮子的本事，这宋林真的邀请自己了，小言又犹豫了，这得跟宁愿分开多久啊……宋林揉着小言的脑袋只是宠溺地笑笑。

为了犒劳来帮忙的小言，宋林去菜市场买来一条鲜鲤鱼，做了糖醋鱼，把宁远也叫过来一起吃的饭，三人喝着小酒，宋林跟他们讲着未来的那些规划，小言因为不知道什么，还跟宋林吵吵闹闹地，说是宋林你该快点结婚，我要把你小孩抢过来养着，宋林白他一眼，说到：想要孩子自己生去！小言呵呵呵地瞅着宁远直乐，道：行啊行啊，我这就去生去。

宁远拿着筷子直敲他脑袋。

宋林下午跟宁远一起去了趟学校，小言乖乖的回单位整理稿件去了，宋林好歹是没有忘记宁远还是他老师，恭敬了一把，一路上尉老师尉老师的叫，整得宁远浑身发毛。

宋林是去办些手续的，宁远就当全程陪同了，想起来好像在宁远认识小言之前宋林跟宁远也算是亲密无间的哥们来着，但是因为小言，彼此都在心里掩藏了一份戒备和尴尬，倒是不如以前那样随性了，尤其是，宁远觉得亏欠了宋林的。

宋林进教务处里盖章的时候宁远在楼下抽着烟等他，恰好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妖魔们从他身边经过还特像回事儿的叫着“尉老师好！”

宁远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以为都走过去了，却还有一个孩子落在大家后面，站在那里对着宁远特灿烂地笑，跟勾引似的，宁远碾灭烟头，对那孩子招招手，道：

“沈蓝，放假了吧，怎么还没回家。”

沈蓝颠颠颠跑到宁远跟前，道：

“尉老师真是好肚量，我还以为您会躲着我呢。”

“你这孩子，怎么不学好，你才那么小，沈蓝，这条路不好走……”

沈蓝打断宁远的话，干脆黏到宁远身上，亲密道：

“尉老师又端起架子教育人了，甭教育我，我好歹也是大人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

宁远还想再劝导两句，宋林已经过来了，宋林看了看沈蓝，道：

“这不是沈蓝小师弟吗？怎么黏上尉老师了，你们……挺熟了？”

宁远见宋林眼神有些犹疑，忙解释道：

“不就是学生嘛……”

“什么啊，尉老师，我可是喜欢你的啊！”

沈蓝貌似小声的伏在宁远耳边说的，但是可以让宋林听得一清二楚，宋林皱着眉头，沈蓝这个惹事儿精却又屁颠屁颠地跑远了。

宁远尴尬地想跟宋林解释，宋林却也没多说什么，钻进车里，只是在路上对宁远说：

“要是你对不起小言，我就把他带走了。”

要是平时，宁远肯定会跟宋林吵几句，但是现在，宁远一想到宋林的身体，还有自己对小言的隐瞒，心里就觉得堵得慌，所以什么都没有说。

明天宋林跟小言就一起回家了，晚上宁远跟小言温存了好一会儿，宁远做的时候怎么都不够似的，小言吃了不少苦头，骂骂咧咧的踹着宁远，宁远心情有些低落，怎么就是觉得再见小言好像是件很遥远的事儿呢？仿佛只要小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会有那么多不可预知的事情将要爆发，他怕自己鞭长莫及。

“小言，要不我过完年就去你家找你吧。”

“你发什么神经啊，过完年没有几天我不就回来了嘛，折腾那一趟干嘛。”

“我不怕你想我想得按捺不住嘛。”

说这话的时候宁远用力顶了下小言，小言在宁远肩头留下俩清晰的牙齿印子，道：

“想你个毛！”

不过小言又想，早晚还是要见父母的，算了，随他吧，于是松口道：

“你随便吧，怎么方便怎么来吧，我倒是无所谓，啊！你轻点，我明儿还得坐火车呢，啊！宁远你这头种驴！啊！你混蛋发什么春啊！”

宁远抱住小言嘿嘿得笑着，愈发得意起来，于是第二天早晨宋林见到小言的时候小言那是一个脚步虚浮啊，还腼腆的对着宋林的黑脸傻笑，宋林抑郁得想将大行李箱砸到宁远脑袋上，这还得坐挺长时间车的，宁远你怎么把人折腾得这么狠，也不为小言想想，就跟赤裸裸的示威似的。

没错，就跟示威似的。

第九十四章：回家

虚软的小言一上车就靠在宋林身上睡着了，安静得跟个小猫似的，还不时得蹭蹭宋林，找个最舒服的姿势，最后干脆趴在宋林腿上睡起来，宋林给他搭上件衣服，一遍一遍得用目光描绘着小言的容貌，得好好的记在心里，过完年出国后，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了，他真爱了快二十年的小言，我们要说再见了。

宋林的目光那么温柔，小言，你有没有感觉到呢？

宋林跟小言的父母都去车站接俩人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开路回家，小言蹦蹦哒哒地揽着老妈一个劲儿地撒娇，宋林给你他无数颗白眼，心里却是软软的，这个寒假是他跟小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