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为我哭 上——暗夜行路
暗夜行路  发于:201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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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混饭吃的法宝啊。乖,我是能报销的,不然我能买这么贵的么,过两天就还你。”

还钱的方式方法,时间,他有不下上千种说法,我从来就没从他手里拿回过一分钱。

这次他太过份了,也许我一直听他的,他连个像样的借钱,不,要钱的样子都不用做了,买衣服就让我一个月饭前没着落,他可真是越活越不靠谱了。我不理他,扭头就走。

他扑过来,抻着我,把我按在楼梯间的墙上,我当了保安这么久,还是没他力气大,而且,我怕疼,从小就特别怕,人家破个口子哭一哭,我就叫嚷地跟杀猪的似的。他反扭着我的手臂,我疼的脸都变形了可能,他还是把我衣服兜里没捂热的钱拿走了,还好心地给我留了一张大票。

我丝丝地靠在墙上抽凉气,他把钱塞兜里说,“不来点硬的还不行!早点回家。”说着,他走了出去。

我欲哭无泪,我想起了关棋的话

‘只要你能救了我弟,多少钱,我都行,如果我有,我立刻给你,如果没有,想办法,我也给你。’

我算了算,溜达回家再出来上班和溜达回夜总会时间差不多,我直接去上班吧还是。

风好像更大了,呜呜的。我在风里走的狼狈,电话嗡嗡地震了我一阵,我才感觉出来,拿起电话一看,是个生号码,我想可能是广告卖楼的,或者推销保险的,我正想骂两句,接起来,里面却传出一句

“是孟骁么?”

这声音我记得。

“噢。”

“结果……出来了。”

第三章

这世界变化真快,昨天关棋来还是找霍利,今天就是来找我了。霍利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半天才不明所以地来了一句“你疯了吧?”

我当然没疯,但估计也没正常到哪儿去。

我溜达过去,关棋关切地看着我,问“能谈谈么?”

肯定是得谈谈啊,这么轻易的,就配型成功了,还是送上门的。

“你现在有时间么?”他又问。

我估计他一直守在医院等结果,然后结果出来了,他就来了。我整个这一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是他弟,孟昭是他,现在会是什么状况?只有一个情况是肯定的,如果孟昭肝坏了,让我切给他,那他是不会眨眼滴。

关棋可能感觉到我在思考什么了,他说“那边有个小馆子,咱们那儿谈谈成么?”

我还没说话,他说“一天没吃东西了,都有点站不稳了。”

他可能知道我这人心软,可我为什么要心软啊?为了一个千方百计要拿走我肝的人?

他点了三个菜,一凉两热,叫了饭,问我喝什么,我说,随便。他给我叫了听可乐,又点了一壶茶。

“我知道你还要上班,不会耽误你太久。”他开场白是这样的。

我把可乐打开,喝了一口,还挺凉。我瞟他一眼,他倒了两杯茶,摆我面前一杯。

“我弟还在上学,他一直是个高材生,学校里也是学生会干部……”

“你别跟我说这些,这对我没什么用,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容易被大好青年感染。”我打断他。

他一楞,随即笑了一下“好,咱们不说这个。我其实也不是想打动你什么的,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搁谁身上也是可惜的,你和我弟一个年纪,你们还有好长的路想走要走,而且,虽然不能说对你没有伤害,但是不会那么大的影响,切掉的部分会慢慢长回来的,我也一定会补偿你,你早上说,是为了钱,你只要说个数,我一定会尽量达到。”他十分虔诚地看着我,好像我已经变成了救他弟弟的肝儿摆在他面前。

我无语,看着上来的菜,他见我无话,却说“先吃吧。中午就请你吃饭的。”

我掰开筷子,夹着菜吃起来。

他也应该饿了,吃的速度挺快,但明显却又吃不到心里去,一直有意无意的观察着我的表现。

“你是北京人么?”他忽然聊起天来。

“是。”

“一直没问你,家里有什么人啊?”

“没什么人了,还有一个哥。”

“呃……”他那表情像是惋惜又像是同情。我不喜欢这表情。

我打定了一个主意,这事儿,我交给另一个人来决定。

我扒拉了两口饭,跟他说“这个事儿,我要跟我哥商量,如果他同意,我就去给你弟捐肝。”

他似乎意识到又横生枝节,也许更认为是我的借口,他有点错愕,有点不安,却对着我说“多考虑一下是应该的,我也知道这个事情很难决定,你……什么时侯,能给我消息?”

“很快。”我说,又扒拉了两口饭。

他点头,好,孟骁,我等你消息。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他走以后,我忽然想起来在哪儿见到过他了,圣诞节前夜,在街上,他撞了我一下。

我给孟昭打了一电话,他背景很嘈杂,他声音很大,我的声音也跟着大。

“孟昭!”

“什么事儿啊?”

“我给人捐肝怎么样?”

“什吗?~~”他拉长了声音问。

“给别人捐肝!”

“你大声点!”

“我!要!给!人!捐!肝儿!肝儿!我的肝儿!”

他那边足足有10秒没动静 ,然后背景声音越来越安静,最后我听到他的声音

“你他妈又发疯了你!”他吼了一声,又说“你下班上我这儿来!”他叽叽咕咕说了个地址,然后又说“你敢自作主张,我拆了你!”

我这人是挺贱的,孟昭这么大呼小叫的,我还挺爽。

下了班屁颠屁颠地就找他去了。

到了地儿,我给他打电话,他跟我说,门口等我会儿,哥请你吃饭。

我说“我没钱。”

我俩在附近一个他最新发现的烤羊肉串的小店里吃了烤串,板筋烤的不错。他张嘴结舌地说“他妈的老了,直塞牙。”

他吃的差不多了,扒拉我一下,“你怎么眼圈发黑?”

“不是印堂发黑就行。”

“你今天说的什么肝儿?”

“有人找我捐肝儿,配型成功了。”我啃着一个小黄花鱼“捐完了估计他会给我钱……”

“你等会儿。”他把我的黄花鱼拿走“你什么时候去配型的?”

“昨天。”

“混蛋小子,我辛辛苦苦地试新衣服准备挣大钱,你他妈的就跟别人配型去了?”

“孟昭你脑袋里有屎吧?”还辛辛苦苦,试新衣?挣大钱?

“不许捐!”他说。

“估计他能给我不少钱,都让我开价了。”

“要切你半拉身子,给你1000万,你有命花么你!”他拿牙签剃着塞了牙缝的板筋“不许去。”

“我没命花,给你啊。”我说。

他一楞,又看着我说“我是那么贪财的人么?”

我使劲想了想,他确实还是不贪财,花钱如流水倒是有。

“不许去啊,不许去。”他念经似地说。

“噢。”

他吃了一阵,忽然问

“他给你多少?”

我觉得心里特别舒坦,尤其是孟昭一句句地跟我说不许去的时侯。

他说不去,我就不去。

然后,我的困意就袭来,我一边吃羊肉串,一边靠着墙,闭上眼几乎就要直接进入梦乡。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没怎么好好睡过。

孟昭来扒拉我的时侯,我觉得自己都做上梦了,艰难地睁开眼,孟昭正大呼小叫

“你别在这儿睡,走,去我那儿睡去。”

他把我直接带进他那个会所了,他说他自己有办公室,里面有床,我几乎没听他具体说什么,就直接扑到他床上去了。

我睡得昏天黑地,中间的时侯热的不行,把外衣脱了,就剩一衬衫,还是上班时穿得衬衫呢,我下了班着急只换了牛仔裤,套了毛衣外套就跑出来了。

睡着睡着,我就觉得有点怪,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往我裤子里头伸,还在我屁股上抓了一把,好像是谁的手,然后有人扳着我,接着我一激灵,有个湿答答的东西在我胸前打转,我是在做春梦么,为什么跟真的似的,我猛地一挥手坐了起来,睁开眼一看,傻了,内裤露出了小半拉,牛仔裤挂在跨上,这牛仔裤还是孟昭的,本来穿着就大。衬衫咧着,胸前的湿答答是真的因为有人舔过,我瞪着被我胳膊挥上这个人,长得怪模怪样地正看着我,我拧着眉头,冲他说

“你他妈有病啊?”

他说“新来的?”

“你是不是找死啊?”我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恶狠狠地瞅他,他倒一直在我身上逡巡,咧着难看的嘴

“有新货条子也不告诉我。”

“滚你妈的,谁是新货!”

我整理了下衣服,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原来孟昭就说这乌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我拿起毛衣准备穿上走人,刚一套头上,那人猛地扑了过来,我一个措手不及,被他扑倒在床上,毛衣套了一半,他却就势用它把我脑袋和胳膊一起罩住,身体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一个劲儿的挣扎,还是感觉他湿漉漉的嘴和舌头开始在我脖子,锁骨前胸那儿来回地啃噬,我他妈快疯了,腿脚并用,胳膊被他往上掰得生疼,我叫

“我他妈的不是出来卖的,你给我放手,不然我宰了你!”

他跟没听见一样,却在我胸前咬了一口,妈的,疼死我了,我猛地一拱腿,人似乎没弄到,他却也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听见一个声音

“串哥,您怎么来了?”

孟昭!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他期待过,我从毛衣里钻出来,支着身子看着,孟昭正殷切地扶着那个人,眼睛却扫了我一眼。

“操你妈!”我跳起来就要踹那人,那人还没来得及动, 我却被孟昭一把拦住,他拦腰抱着我,我的脚还是想踹那人。孟昭吼

“你给我待着!你睡觉那姿势趴趴歪歪的跟等着男人上似的,怎么能怪人家串哥误会?”他又立刻换了个温柔语气对着那个叫串哥的说“串哥,这是我弟孟骁。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找我吃饭来了,我又当哥又当爹的不容易啊,嘿嘿……”

那串哥看看孟昭又看看我,脸上阴晴不定,我看见他裤子的支帐篷了,妈的,臭变态!

第四章

孟昭瞅了我半天,我被他看得发毛,不由得说‘你看什么看?’

他伸手过来夹着我的下巴左扭扭右扭扭,看了又看,我瞪着他,他皱着眉头说“串哥看上你哪儿了?”

我把他的手扒拉开“你这什么地方,他来了就没打算干啥好事儿,看上什么看上,他有病,大白天的发春!”

“你知道还他妈趴那儿睡觉?”孟昭瞪我。

“你说是你办公室,再说我困了,再说,谁知道你这儿到处都是牲畜?”

他点点头,随即又说“你骂谁呢?”

“骂你们。”我就是这意思。

他把我那屋子拉出来的时侯,还跟那个串哥说‘他来找我要钱来了,唉,老是不够花’又对着我‘你下次别来了哈,弄得误会了这都。’又对着串哥‘您上次不是看上小辉了么?他现在有空,我找他来哈找他来。’然后他就一推我抻着我走出了那个叫办公室的地方。

“你快回家吧。”他带我出门。

我往前就走,他又说“不许去捐肝啊。”

我说“知道!”然后离开了那里。

我和孟昭都是冬天出生的,可是,谁也不坚韧,他怕冷,我怕疼。他老喊着脚冷,我说你应该穿厚袜子,他说我这明显就是没人心疼。原来我们住在一起的时侯,大冬天的,他从外面喝酒回来,就直接钻进我被窝,像个冰坨子似的,抱着我取暖,特别满足,我被冻得浑身激灵激灵的,他愣是不松手,直到他暖和起来。

我怕疼,他把我押在别人那里我被人揍的时侯,回来疼得直哆嗦,他在旁边说,活该你,不知道跑,疼死活该。

他说没用的男人才怕疼,我说娘们儿才怕冷。

反正吧,我们俩,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知道我们俩是不是真的兄弟俩,他妈和我妈应该是一个,至于是不是一个爸,可能我们的妈也不知道,她没说。我们的妈是妓女,孟昭也算子承母业,不同的是他做的是管理层。我跟我妈也不太熟,我妈生我的时侯难产死了。所以,孟昭的确是当爹又当哥了好一阵子,不过,当我能独立自主的时侯,孟昭跟我说,要把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都找吧回来。

我主动给关棋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哥不让我捐。他沉默了一阵,然后问,我能跟你哥谈谈么?

我说,不用谈,他就是这个意思。

关棋显然很失望,嘴里还很客气地说“小孟,你能再想想么?”

我这人有时特别优柔寡断,我听见他带着悲凉的语气,不由得说“行吧,我再想想。”

“这个真的对你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什么都好商量,你有什么要求,你就告诉我,行吗,小孟?”

“噢。”我说。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弟现在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你帮帮我吧。如果你这样,你哥哥一定也会跟我一样着急的。”

他会跟关棋一样着急么?我还真拿不准。

关棋电话还没挂断,手机里就又提示有来点,嘟嘟地响,我一看,孟昭。我接起来,孟昭在里面喘粗气。我问了好几声,他也不说话。我说你干吗啊,说话。

他倒把电话给挂断了。

我总觉得,孟昭再在这行干下去,就离精神分裂不远了。

我想起来了,我休息了,后天才上班,可我干吗去好呢?兜里还有100多块钱,孟昭穿着那身好几千的衣服也不知道给报销了没有。我本来还想去买条牛仔裤呢,穿孟昭的仔裤有好几年了,他跟我说,他的仔裤都是名牌,我不吃亏。

路过一个特别大的超市,我进去溜达了,反正也不买什么东西,随便溜达着看也没人理,挺好。

我喜欢吃巧克力,这件事,没人知道。有一次霍利给了我一块据说特别贵的巧克力,我后来在广告里也看见了,撒金粉似的,一个大圆球,里面一个大榛子,真他妈的好吃。

现在超市这儿有个展示台,那种巧克力摆的跟金山似的,立在那儿,我看着,看着,口水往心里流。

我在那儿犹豫了良久,琢磨着一颗巧克力是否能顶一顿饭,当然答案是否定的,不过,我后来还是奢侈了一把,买了三个球,花掉我近三分之一的余款。

出了超市,我打开一个,塞进嘴里,好吃得我都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我又晃悠了一阵子,看着路边各色各样的人,有时很想体验一下别人的生活,比如,父母双全的,有女友的,好多好朋友的,他们都是怎么个活法?应该比我这样有意思?还是更无所事事?

孟昭的电话又打来了,这次,我还没出声,他就说话了“你在哪儿呢?”

“你不上班老找我干吗?”

“我他妈的还能上班吗!”他吼上了。

我就不明白了“孟昭你吃错药了?我在哪儿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兜里还有90多块钱,你看你能干吗你就赶紧拿去,别在这儿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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