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幕野生动物在草原上、森林中血腥追猎的场景在眼前播放着,晓却看得很平淡,不懂臣怎么会要他看这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然而,毕竟他平时根本不会去开电视,夏夜臣更顶多只会翻翻报纸,因此电视在他们家基本上算是装饰的功能居多,导致晓在那看了老半天,最后才终于明白过来,接着去找来了纸笔就开始认真地盯着节目,一边振笔疾书。
等他写完的时候,狮子跟老虎也差不多吃饱了,所以晓很心安理得地关掉电视后,就旋即拿着刚写的东西去书房找夏夜臣,却不料男人一看见那纸上的内容,就当场傻了。
……好吧,那上头密密麻麻的程式运算过程他是看不懂,但从“第一章:研究目的”里写的内容,他再怎样都能搞懂后头那一长串程式码是在干么——是用来计算不同体型的狮子和老虎一旦对峙,各自输赢机率是多少的!
甚至连天气、地点等因素变化都精准地计算进去了……夏夜臣忽然感觉头格外地疼:“我让你去看电视,你写个研究报告来做什么?”
“……我写错了?”晓郁闷了,他刚才果然还是应该写萤幕消耗功率的运算程式……
“不是那个问题。”男人不禁越回答就越无力,他发现这样真的不行……再让晓这样下去,用不着等对方毕业,他自己就先想把人砍掉重练了。
夏夜臣此刻真有种现世报的感概,他不久前还在不满晓的指导教授插手管到自己的教育方式来,现在他却竟有大感认同的份。
可即使他再怎么求好心切,但毕竟欲速则不达,不是每件事都能像看电视一样,把人扔在那任他自生自灭就行……何况连看电视这么单纯的事,这家伙都能看到这种地步了,他又怎么能不再多花点时间去陪晓?
只是他平时也忙于自己的事业,实在没办法闲到天天拖着晓去尝试新的事物,两难之下,让夏夜臣更是伤脑筋了。
最后他想了想,才试着问对方:“除了念书,在家里你还想做什么?”
“跟你做。”晓想都不想就直言回答,等男人愣了下、会意过来后,耳朵尖上飞快染上了一点红。
“换其他的,我还不想被你写到研究报告里去。”夏夜臣故作淡定地拒绝着,晓却忽然觉得那是个好主意,迫不及待提出的同时,眼里更多的是掩不住的雀跃兴奋:
“如果你肯让我试,我可以。”
这下夏夜臣是再也藏不住自己的难为情,可语气却也相对变差:“试什么试……换别的!”
总是这样被男人拒绝,谅是晓也感觉很受伤,他忍不住伸手抱着夏夜臣,这才安安份份思考着还有什么事能做。
“……别人在生气的时候,还敢这样凑上来的,大概也只有你了。”刚才晓忽然吻上来的时候也是,夏夜臣都摸不清究竟是他生气得太没威胁性,还是对方就真这么不怕死了。
晓不解地盯着他,旋后才泛着淡笑吻了吻男人的耳朵:“你生气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夏夜臣被青年直率的言行弄得顿时说不出话来,等过了一会,晓终于认真地决定他还想做的事是什么之后,男人却总觉得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臣,我想听你弹钢琴。”
“……我考虑看看。”
第四十一章
其实当夏夜臣说要考虑看看时,他就已经暗自将练琴这件事列入自己满到不能再满的行程表里了,只是表面上对晓绝口不提。
他一向都是个以高标准来磨练部属的上司,对自己更是超标的严格要求,之所以不当场弹奏,就是因为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以生疏的琴艺见人。
不过为了晓,而去碰尘封已久的钢琴,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勉强的事,只是书房里的琴早从他当初进大学、搬出家里后便几乎再也没动过,如今稍一试弹,就走音得让他直皱眉。
一到周末,夏夜臣难得地没加班,也没把晓关在书房里、像以往那样拿策略管理和国贸理论这些学问不眠不休地去轰炸他,反而一大早就拖着晓出门去,趁机让叶管家联系调音师来家里调整那一架钢琴。
市区离他们家不远,男人想着既然今天都必须得拖延回家的时间了,也就索性不以车代步,很是干脆地放慢步调,打定主意要悠悠哉哉地度过这个假日。
只是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公园旁的红砖道走了一会,夏夜臣便蓦然停下了脚步。
晓不明白,也跟着停了,然而夏夜臣却侧过身回头静静地看向自己,明明男人就只是那么简简单单、一语不发地笑着,但眼神里的涵意却总能让晓以心领会,旋即迈开步伐追上对方,与之并肩同行。
习惯是一种会在无形之中,支配人行为举止的操偶线,也会在自己没有留意到它时,透露出一个人的性格。
夏夜臣身为公司的领导者,习惯走在所有人前方,他有自己明确的目标和步调,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因此即使眼前是荒烟蔓草,他也能无畏地走下去。
一般来说,他不喜欢有人跟自己站在相同的位置上,但今天的意义不一样、晓对他的意义也不一样,这让他选择了以近似鼓励的方式来默许。
然而对晓而言,夏夜臣就是他永恒的目标、准则,偏执得只看得到这一条道路,所以他总是习惯性地跟在对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这是他忠诚不二的追随,却也同时是紧咬不放的追猎,因此即使有一天追上了,他也不可能越过对方远去。
如同此刻,他站在夏夜臣身旁,那感受是如此令他憧憬的美好。
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指尖碰上自己的手心逐渐握住的时候,夏夜臣像没发觉似地反而将视线转向另一边,看了看四周,最后仍是望着天,只有语气里带着隐约的笑意:“给你五分钟。”
晓不置可否,只是默默地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
随着在现今这个环境里生活的时间越长,晓渐渐地也能了解,为何彼此分明都已有了更密不可分的关系,男人却仍总是不淮自己在人前对他表现得过于亲腻。
所以这样一个平凡简单的举动,夏夜臣给他的小小纵容,反让他感受更为深刻。
何况最初连轻微的碰触都会被甩开、并加以谴责了,男人这时的反应对他已是莫大的进步,让他丝毫也舍不得松开,简直恨不得能握着夏夜臣的手,直接昭告天下:这个人是他的!
可惜的是,若他这样危险的想法让夏夜臣知道了,那肯定又得被当场甩开,还得要有被凌厉眼刀摧残的心理准备。
夏夜臣从来都是个狠角色,而且还是个面薄的狠角色——你让他丢脸丢到家了,他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跪算盘跪到天荒地老!
然而也同时可惜的是,谅夏夜臣再无所不能,也猜不到现在晓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当一个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单纯开心的样子时,你很难去拂他的意,更难去联想到对方会连独占的心思都很单纯——只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完全是属于他的,他就会很开心。
所以那短暂的五分钟,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十分钟、十五分钟……等第一个路人迎面走来,且频频用奇异疑惑的目光看往他们的方向时,直到彼此擦身而过了,夏夜臣这才忽然意识过来对方是在看什么,而触电似地连忙将被握惯了的手抽回。
“你怎么……”夏夜臣原本想责备身旁的家伙怎么没提醒他,可才刚看到晓只因自己抽回了手这件事就表现出一脸显而易见的失落,他立刻聪明地将话就此打住。
想要晓提醒他这种事,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夏夜臣无奈地半捂着自己的脸,不禁想仰天长叹:他是绝对不想为了这种一旦纵容下去,就注定会没完没了的事而去安慰晓的!
就算真的是兄弟,出个门都得握着手那能看吗……
如果说他们俩的年纪都还小,哥哥牵着弟弟,那他还能接受,但现在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不是用“感情好”三个字就能解决带过的。
只是夏夜臣料想不到的是,在两人走进市区街道后,晓还真的以兄弟名义为藉口,明目张胆地尽做些直让他想吐血的事!
那时夏夜臣正在履行他先前的提议,站在门市柜台前认真地帮晓挑手机,然而某人陪在一旁却对那些精密机械完全没兴趣不打紧,还忽然伸手环着肩搂住他就喊:“哥。”
夏夜臣顿时僵了不说,偏偏那家伙对自己全然依赖的模样,让眼前的两名店员立刻就回神过来,连连称赞道:“先生,您真疼弟弟呢!”
男人尴尬地跟着笑,心里却早已不下十万遍将某人剥皮生吃——天杀的……这样当众一喊,他连骂都不能骂,甚至连想推开都还得看时机!
重点是,晓喊完之后就没下文了,其他人都以为他是有什么想法意见才突然开口,却没想到他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继续抱着他家的哥哥大人,对其他事则一脸淡漠。
不得不说,在面临男人可能会恼羞成怒的风险下,晓已经成功达成了他退而求其次的目标,那就是让其他人知道:臣是他的……哥哥!
第四十二章
忍受逾矩到几乎跟挑衅没两样的亲腻行为是什么感觉?这问题如果拿来问一路上不断被某人当众吃豆腐的夏夜臣,那他绝对会回答你:他简直忍到想杀人了!
好吧,就算他承认先前自己直接把手抽回来,让晓露出那么失落的表情是他的错,可难道这就得弄到像现在这样,让对方一边抱他、一边喊他哥,让自己半点也没法抵抗才能弥补吗?
虽然他并不讨厌晓这么碰触自己,有时候甚至是乐于接受的,但那个前提却是两人都好好待在家里的时候。
他还没自信到在彼此这样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下,还天真地以为每个人都不会发觉他们俩之间的暧昧。
何况某人明明从以前就没喊过他几次哥,此刻却勤得像要补回来似地,逢人就在人前喊、遇店就在店里抱——要夏夜臣不把这当作一种在测试他忍耐底限的挑衅,实在太难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会任凭对方这样挑战自己、而始终不反击的人,他秉持的一向是:别人狠,他就要比对方更狠!
不过一开始他仍很难去抓到晓往自己身上扑来的时机,等他忍了几次,总算发觉对方都是在什么样的时间点会忽然抱住他后,就换晓开始郁闷了……因为他再也碰不到臣。
见男人站在书店柜台前准备刷卡结帐时,晓才正想和先前一样搂着他当众宣示一下自己的“所有权”,夏夜臣就像是早预料似的,及时伸手轻挡在他胸前。
“我来吧。”夏夜臣在旁人看来就只是轻轻淡淡地笑着,彷佛两人不过是在相争结帐,可看在晓的眼里却明明白白地了解,那根本是十成十的警告。
晓不死心地盯着他,可当夏夜臣往前站了一步、付完帐后,便旋即将柜台上用纸袋装着的一大叠书亲自交到他手中,完全断了青年再抱自己一次的可能性。
即使背部早被某人过于紧迫的视线彻底洗礼,夏夜臣却毫不在意,照旧从容自在地领着人走出书店门口,甚至在他简单地瞥了下晓手里抱着的那一袋书后,行事更越偏向于挑衅。
原先他只是不着痕迹地贴近青年的耳畔,意有所指地向晓低语了一句“辛苦你了”,然而温热的气息里却又刻意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挑逗,与施予对方部份限制的行为,顿时成了极度考验理性的反差。
一瞬间,晓的眼神深沉得可怕,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他根本无从抵抗。
此刻他看向男人的目光里,更赤裸裸地满是恨不得将之吃乾抹净的欲望,然而那种迫切的渴求却又被极端压抑,弄得他抱着书不上不下,想扑又不能扑。
晓很想直接将书扔了,但他实在太清楚万一真扔了,男人更不可能准许自己去碰他,最后他只能硬是挤出五个字:“臣,我们回家。”
“这可不行,你们教授都特别叮咛要让你有休闲活动了,结果我们街还没逛完就回家,那我怎跟教授交代?”对方直截的反应让夏夜臣不禁忍着笑意,尽量维持严肃地对青年说着。
虽然晓这才知道,原来昨晚臣在客厅接到电话时就是在谈论这件事,不过现在他倒丝毫无法认同需要休闲这件事。
就算他已经看了电视、连街都逛了,但他却完全不觉得那有什么必要性可言。何况,他也从未见夏夜臣在家里做过处理公务和帮他上课,这二件事以外的行程安排。
这让晓最后忍不住反驳:“你也没有休闲活动。”
“那是你没参与到。”夏夜臣坦荡荡地迎向他的目光,理所当然地陈述道:“我大学的时候玩得可疯了。”
晓很不喜欢这样体会到自己和臣之间的空白,不禁皱着眉稍微转移话题:“那你现在的休闲是什么?”
“陪你。”男人回答得一派自然,甚至在晓愣了一会后,才转而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忽然,夏夜臣勾起了傲然自信的笑,故意从容说了个晓肯定没听过的专业用语,偏偏这样低缓的嗓音却又磁性诱惑得让人即使不懂,也想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跟调教你。”
对方实在引诱人引诱得太过份!然而晓正想不顾一切地扑向火源,夏夜臣就毫不客气地朝他的方向瞪了过去,当场灭火。
那警告的眼神就像一种制约,让晓无从选择地只能继续忍下去,以灼热专注的目光牢牢盯住眼前的男人,压抑着体内涌起的激动反应。
如果所谓的休闲活动,指的就是这样的酷刑,那他宁可和臣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
然而即使晓忍得再辛苦,夏夜臣却是玩得越来越起劲,接连带着对方逛遍大大小小的店不说,重要的是,其中沿路蛊惑调戏的恶质成份绝对占大多数。
但就算夏夜臣做的远比晓对他做的还过火,可他厉害之处就在于他做事完全不着痕迹,尤其是在做“坏事”时,他更是有办法当着所有人的面前调教某人,而让不相干的人表面上看不出半点不妥。
于是乎,晓今天很悲剧……他完全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等晓好不容易熬到回家了,想着终于能好好抱着臣一解思慕之情时,却没想到男人在随口要他将买回来的书搬到书房去之后,就开始和老管家讨论起其他事情来,完全弃他而不顾。
但是至少前头都忍了……那么为了臣,再忍一会又有何不可?
于是直到晓放完了书又回到客厅时,一见夏夜臣仍在向管家交代事情,他才再也忍不下去了——二话不说走上前去,从后方一把揽住男人的腰后,就固执而沉默地拖着人直接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
青年的行为太过于毫无预警,夏夜臣心里虽然难免有些讶然,不过一见自家老管家那直想阻止、又担忧受怕的模样,他旋即淡定地勾起微笑,从容向老管家摆了下手后,便接着解释:
“没事,闹小孩子脾气罢了。”
第四十三章
夏夜臣太过于捉弄晓的结果,就是让忍无可忍的青年当着其他人的面把自己抓回房间里后,就直接将他压上床。
他最后和老管家说的那一句话,更使得晓恨不得身体力行地让这男人知道,什么叫小孩子的骄傲!
而夏夜臣一见对方来势汹汹的模样,心里倒不禁为他的单纯易懂而觉得好笑,语气也跟着温和了起来:“生气了?”
晓不理会他,埋头就开始啃咬着男人柔软的颈子,惹得夏夜臣只能连忙制止他:“别咬了,我明天还得去公司,你总不能留着痕迹,让我不能见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