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君侧之生死劫(出书版)BY 天娜
  发于:2014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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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螽斯门直通养心殿后院,而且专门有侍卫把守,她怎么可能进得去?」

「问题是,她进去了,你说呢?」楚熙然晶眸一闪,慢声道:「苏美人可是带来个不得了的消息呢!」

「难道说丽嫔已经被向贵妃收买了?」

「她们的关系还很难说,但既然她有权进入养心殿,就说明她和向贵妃该是一路的人,以后我们可得多防着点。而且她的父亲是霍正,身兼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可说是手握大权。」

「苏美人的话可信吗?」赵月茹的脑子飞转,千百个疑虑绕在心头,一时竟有些懵住了。

「如果丽嫔和苏美人之间让我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的话,我一定选苏美人。我只是不明白,苏美人为什么会突然向我说这些?」楚熙然思虑半天,也想不出答案。

「我也信苏美人,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至少她现在是向着皇后的。我们要担心的是丽嫔。」

「若她真与向贵妃勾搭上了,那上回毒害太子、冤枉穆云一事必是她俩合谋,而且霍正也一定逃不了干系,从后宫牵涉到朝堂大臣,这事就大了!」楚熙然说到这,却有些松了口气似的:「总算扯出些眉目来,之后的事我会找人去查,你替我盯着点丽嫔和苏美人,有空了去西六宫溜达溜达。」

「对了,我让人带信给我爹,让他把兄长的画像送进宫来,晚些应该就能拿到。」

「那就好!走,我们一起去察看太子的功课。」

「别了,您一个人去就好,我还是回我的景仁宫吧,不然成天腻在一起,又要惹闲话了。」赵月茹也跟着站了起来,整了整头上的花饰准备告退。

「说起来,你宫里那些溜进来的『耗子』揪干净没?」楚熙然见她走到门口,又突然叫住了她。

赵月茹转回身,得意地点点头,说:「清了好几个,还留了一两个放着,总有用得到的时候。皇后不是说了吗,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记得就好。」楚熙然看着面前这个鬼灵精的女子,实在无法将她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得体稳重又谦和的庄妃想到一块儿去。

再说那一头,丽嫔霍飞儿来到体顺堂,向阿朵等她多时,见她进来,一脸冰霜地瞥了她一眼,道:「赐坐。」

丽嫔看了眼向阿朵的脸色,随意问道:「贵妃在跟谁生气呢?」

「除了那个姓楚的还能有谁?」向阿朵愤恨着:「差一点就能让穆云去见阎罗王,现在倒好,他一句特赦,让我之前的工夫全白费了!」

「急什么?她现在被关在冷宫,要弄死她不是易如反掌?」霍飞儿不以为意,涂着丹蔻的十指拈起一抹香点燃,放进桌上的青花香炉里,继续道:「不过现在穆云不能死,不然反而打草惊蛇,况且让穆硕知道了也会怀疑,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弄死她不行,弄死她也不行,那我们还能怎么做?」向阿朵横眉怨怒,显得有些急躁,「我进宫也有段日子了,皇上也只是荒唐了,却没出过大乱子,这怎么行?」

「急什么?楚熙然不除,我们就不能为所欲为。所以,一定要先从他下手。我问你,这后宫里除了皇后,还有谁是男儿身?」

「你是说良妃?」向阿朵想到只见过一两次的那个年轻男妃,长得也算清秀俊丽,难怪会爬到从一品的位置。

「我有一个曾经在宫里做过宫女的姑母,进宫前她告诉过我,在楚熙然刚当上皇后那年,皇上从江南带回来一个男妃,封为瑶贵人。

「这个瑶贵人得宠得不得了,当时为了他,皇上连皇后都给冷落了,最后皇后一杯毒酒将他赐死,皇上为此大发雷霆,听说从那以后皇上和皇后的关系就变得相敬如冰。最有趣的是,那个瑶贵人其实和皇后有几分相像。」

「有这种事?」向阿朵一思忖,突然想到良妃,若有所思道:「那个良妃似乎也和皇后有几分像的。」

「说对了。听说良妃自从进宫就很得宠,这两年我也看在眼里,皇上疼他不错,但却从不留宿,一开始我也觉得奇怪,后来才打听明白。皇上曾说过,良妃和当年刚进宫的皇后很像,所以皇后不在的这些年里,皇上是看着良妃想念皇后,自然对他极好却又从不碰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让皇上宠幸良妃?」向阿朵恍然大悟。

「对,我们要让他成为第二个瑶贵人,然后……」霍飞儿轻巧地一扬唇角,柔软细长的右手比了比脖子,又说:「事成后嫁祸给皇后,处他一个失德之罪。虽然夺不了他的凤印,但只要能限制他在后宫的权力,就够了。」

向阿朵摸了摸自己肚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好,让皇上宠幸良妃一事就交给我办。」

五日后。

夏日的夜总是来得特别晚,撑着一日酷暑好不容易挨到掌灯的时辰,楚熙然穿着里衣,静静待在永和宫的东暖阁里看书。

小顺子在一边给他打扇,见他打了个哈欠,赶忙道:「主子还是早点歇下吧。」

「不打紧,还几页就看完了。」楚熙然娴熟地拉了拉衣领,又嘱咐说:「不是有冰镇的酸梅汤吗?盛碗来解解渴。」

小顺子应声走了出去,可这头才跨出门没几步,调了头又走回屋来:「主子,庄妃娘娘在外头求见。」

楚熙然正好翻过一页,手指还拈在书页小角,微微一愣道:「怎么这么晚还到永和宫来?」

「看她神情,像是有急事。」小顺子答道。

难道是她兄长有消息了?楚熙然一惊,忙道:「让她进来。」

赵月茹被请进了东暖阁,待到门一关上,只听她急急说:「皇上今夜翻了良妃的绿头牌。」

「咦?」

「还记得臣妾说过,皇上虽然宠爱良妃,但从未在他的钟粹宫留夜,所以这四年里他并不曾翻过良妃的绿头牌。」赵月茹说得有些急,显然为这个消息正焦心,「刚才我还听说,皇上特意嘱小林子送了盒玫瑰膏进去,这不是明摆着要在钟粹宫过夜了!」

楚熙然在听到玫瑰膏的时候先是一愣,而后立即明白过来。

男人的身体,毕竟不是天生用来承欢的,所以这玩意当年他也用过,那时是贺兰若明怕他受伤,每次留宿永和宫的时候总要备着,那股甜腻的玫瑰味到现在他都不是很喜欢,好在后来渐渐习惯,用得也少了。

不知怎么,念及至此,他忽然心思一痛,彷佛有一只爪子不轻不重地挠着他的心肝似的,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你怎么了?」

「我还记得当年第一次看到上官燕,那时他在储秀宫里头,不过十七岁的模样。一见到他的姿态我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后来我果然没有猜错,他第一个翻了上官燕的牌子。」

「那是因为他像皇后啊。」

楚熙然听到她这句话,笑得有些苦涩,低声说:「我又怎会不知,可越是这样才越觉得难受。」

「那都过去了。」

「是,过去了。你也说过他四年里未曾真正宠幸过良妃,既然如此,这次却突然翻了他的绿头牌,又该怎么说?」楚熙然抽下发髻斜插着的银簪子,用尖头拨弄了几下烛台里的火芯,见火烛烧得更亮了,他才罢手,抬起眼看着站在面前的赵月茹。

「一定是向阿朵搞的鬼,难道她想笼络后宫里的其他妃嫔?」

「现在的皇上只听向阿朵的,自然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楚熙然一字一句道:「任何事情,不能只看面子上的,还要看个内里。良妃上官燕是这宫里头除了我之外,唯一一个男妃,何况私下里也一直在传说,当年他进宫时,皇上为了他和我不开心。现在皇上又开始翻他的绿头牌,这后头跟着一定不是那么简单的拉拢人心而已。」

「那他们究竟想干么?」赵月茹隐隐担忧。

「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不急在一时,我们慢慢等。」楚熙然把玩着手里的银簪半天,才又说,「你先回去吧,我自会留意的。」

贺兰若明一连五日翻了良妃的绿头牌,且五日里只上了两天朝、批了两次折子。

楚熙然待在永和宫里头听着外头传进来的流言蜚语,却丝毫不动声色,让一后宫的妃嫔也摸不着头脑。

「父后,为什么父皇都不来永和宫?」贺兰若熙腻在楚熙然身边,一双小手抱着楚熙然送给他的小木剑,稚嫩的声音里满是不解。

楚熙然摸了摸他的头,问他:「想你父皇了?」

「嗯。」贺兰若熙使劲地点了下脑袋,「父皇以前再忙,隔几日一定会来看儿臣的功课,陪儿臣用膳,有时候还会留下来哄儿臣睡觉。可是,现在他都不理儿臣了。父后,父皇是不是以后只喜欢向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儿臣和父后了?」

「乱说。」楚熙然刮了下他的鼻子,嗔笑道:「你才多大,哪来那么多小心思?」

「宫里的人都这么说。」贺兰若熙的小脸垮了下来,揉了揉鼻子后又说:「不过儿臣也觉得父皇不会不要我们的,我记得父皇以前说过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问父皇什么意思,他说意思就是即使后宫里有再多再多的嫔妃,他的心里也只有父后一人。」

贺兰若熙扑闪着清澈的大眼睛,看似天真无知,可一张伶俐的小嘴里说出来的却完全不似一个孩童能懂的话语。

楚熙然无声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万般怜惜地揉着他的头发,轻笑道:「鬼灵精,兜着圈子安慰父后呢。」

「父后,你别难过,父皇最喜欢你了。」贺兰若熙放下木剑,一把抱住楚熙然,撒娇道:「儿臣也最喜欢父后了。」

楚熙然抬起食指弹了下他的脑门,「你哪只眼睛看到父后难过了?」

「可是宫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贺兰若熙扭着袖子管,不安地小声道:「他们还说,父皇一连几日留宿在钟粹宫,让父后很生气。」

楚熙然冷眸一闪,重复道:「他们说我很伤心生气?」

「是啊,父后你别怪父皇,以前父皇从来不在良妃那里过夜的。」贺兰若熙说着说着钻进楚熙然怀里,双手抱着他说:「儿臣觉得,父后比那个良妃好看多了,等以后儿臣长大了,也要娶个跟父后一样的人做皇后。」

「好了好了,你这张嘴跟你父皇一样,从小抹了蜜的!」楚熙然一听贺兰若熙的话不觉莞尔一笑,扯下他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臂,将他抱到一边坐下,才说,「放心,父后心里明白,不会生你父皇的气。」

「真的?那就是说父后不会再离开儿臣和父皇了?」

「离开?」楚熙然见贺兰若熙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这才彻底明白这孩子兜着圈安慰自己又试探自己,只不过是怕自己离开,小小年纪便这般精明谨慎,不知是福还是难。

「父后,你不在的这几年里父皇真的很想你,琦儿也很想你。琦儿还听说父皇经常一个人站在永和宫里头发呆。」

楚熙然叹了一口气,捏着贺兰若熙的小脸说:「别说了,父后都明白,所以父后不会离开你们的。」

「拉勾。」贺兰若熙举起小手,弯了弯自己的小么指。

「好,拉勾。」楚熙然伸出自己的小么指,见贺兰若熙有些发红的双眼,弯下身抱起他来,「夜了,父后带你回屋睡觉。」

「嗯!」贺兰若熙一抽鼻子,高兴地搂住楚熙然的脖子,那副霸道又孩子气的模样像极了最初的年岁里,那个老宠着他的贺兰若明。

夏风一吹,御花园里头的池塘一夜间绽满荷花,就是出了琼苑东西二门也能闻得到香气。一眨眼七夕到了跟前,贺兰若明下旨在御花园设夜宴,让后宫里的妃嫔一起热热闹闹地赏荷过节。

于是,到了夜里,御花园里早早点满了灯,无论是受封的妃嫔还是尚在储秀宫里的小主,个个花了心思做了装扮,只盼着能抓住机会获得皇上垂青。

一群后宫佳丽正聒噪,忽听一高亢刺耳的声音喊道:「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良妃娘娘驾到!」

顿时原本的喧嚣被淹没得一丁点也不剩,寂静的园子里只听得到向贵妃发髻上珠钗晃动的声音,众人抬眼看去,只见贺兰若明左手牵着向阿朵,右手牵着上官燕,满面春风地朝上方正位走去。

所有人赶紧齐齐下跪行礼,「恭迎皇上!恭迎贵妃娘娘、良妃娘娘!」

贺兰若明上了座,轻佻地扫了圈眼皮子下的众嫔妃,才朗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声刚想入座,又听太监喊道:「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庄妃娘娘驾到!」

就见楚熙然一身简单的绛红色皇后服,随意绾了个男子的发髻,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梅花形白玉簪子,再看向贵妃艳丽的紫红色滚金边贵妃服、庄重华贵的朝天髻及满头珠钗金饰,倒比他更像一国之后了。

后宫女子有见过楚熙然的,也有许多未见过的,头一次看到都难免惊讶,谁又能料到这一堂堂清秀儿郎,竟就是传说中的天子挚爱?

但瞧他貌不比贵妃、柔不比良妃,妩媚更不及后宫女子,更何况已是三十有余,怎就能坐得后位?难道真如传闻中的,皇上只因他三次上阵杀敌才赐予他后宫之首的荣耀?众人纷纷揣测,一闪而过的眼光里有鄙夷也有疑惑,而更多的是雀跃。

楚熙然何等眼色,只需一眼便将在场女子眼里的变化瞧得清清楚楚,心里连连冷笑,面上却依旧端庄平静,牵着太子贺兰若熙走上前,与走在他身后的庄妃一起跪地行礼,「皇上万福!」

贺兰若明的眼睛在楚熙然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庄妃,不知怎么竟觉得扎眼得很,一股莫名的焦躁涌上心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起来吧。」他吐出一口气,而后伸出双手按住正要给楚熙然行礼的向贵妃和良妃,「你们坐下,不必那么多规矩。」

贺兰若明是明摆着当众给楚熙然难堪,更何况,按规矩,在这种后宫正宴中,能坐在皇上身边的人只有皇后和太子,可现在呢?他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却要将结发妻放在何地?

庄妃被气得面有不豫之色,众人也各有所思,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反倒是楚熙然并不介意,大方地牵着太子坐到左侧下的首位,那里原本该是向贵妃的位置。

赵月茹见他如此,也只得绷起一张脸,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其他人跟着纷纷入席,按着各人等级依次从妃到嫔直到最后尚未获封的小主,粗粗一算居然也有几十号人。

宴席很快开始,可无论场上有多热闹,楚熙然依旧低眉垂目地陪着太子用膳说话,偶尔一抬眼,也是很快地擦过上方,复又低下头,满目温柔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低低地说着什么。

太子贺兰若熙也是人小鬼大,见这情形早就紧紧抓住楚熙然的衣袖,用稚嫩的童声扑在自己父后的怀里撒娇卖乖,只要稍见楚熙然发愣,便轻轻一摇手里的衣袖,唤着:「父后、父后。」

楚熙然几杯薄酒下肚,虽不醉人,却也让面上红了三分,一双眼里更是含入几点水泽,眼角眉梢里都能飞出桃花来。

贺兰若明眼神刚掠过,心里咯一下,一时竟无法移开,朦朦胧胧里觉得眼里的人熟悉万分,撩得他竟怦怦地心动。

「皇上,怎么了?」向阿朵注意到他的异样,举起酒杯送到他嘴边,娇媚着声音说:「阿朵有孕在身,不能喝酒,只能单敬皇上了。」

贺兰若明收回眼神,再看着向阿朵的眼眸时分明顿了一下,而后就着向阿朵的手喝下酒液,这才揽过她细柔的腰肢,也不顾下头还有几十双眼睛,一口咬在向阿朵白皙的脖颈上,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

「皇上!」向阿朵娇羞地红着脸推搡着贺兰若明的胸口,两人就这样如胶似漆黏到了一块儿,估计要不是向阿朵有孕在身,他就要在众人前要了她。

良妃上官燕在一边拧着手里的衣袖,听着耳边调笑声,忍不住偷偷看了眼下方的楚熙然。说起来,他心里头还是怕楚熙然这个皇后的,记忆里几年前那个冲进储秀宫里告戒自己却又留下一堆赏赐的皇后,冰冷地让人心生畏惧。何况在宫里数年,又怎会不知贺兰若明对楚熙然的深情?

上官燕心里一恍惚,肩膀已被人拉了过去,一抬首就看到搂着自己的皇帝,「皇上?」

「燕儿在想什么?也不给朕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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