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辛你是不相信师父吗？”

王可辛看到刘扬真挚的眼神，不想再骗他，也不

想再把什么都闷在心里。“是，我和他吵架了。”

“因为魏佳颖？”刘扬几乎没有什么疑问，虽然他曾经也很想看好戏，但是现在看到王可辛弄成这样子自然没了玩笑的心情。

王可辛奇怪刘扬这样肯定的语气，他甚至以为陈子明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刘扬了，但是想想刚才刘扬说陈子明什么都没说，他还是相信的，这样才比较像陈子明一贯的作风。“是。”

刘扬长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

“师父，这次，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吧，你……你别管我们了。”王可辛知道自己并不可能因为昨天的争吵就不喜欢陈子明，也知道自己还是没有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想法。那么，如果还是期望长久的话，出现了问题就不能老是希望有人帮忙，还是要自己解决才好。

“我是真的不想管你们了啊，”刘扬也很无奈，谁想像个老妈子一样每天围着他们转呢？可是这两个人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啊，“随你们吧，自己想清楚别再折腾了。”刘扬使劲拍了拍王可辛的肩膀，这样也好，也该让他们自己长大了。

“谢谢师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都要谢谢你。”

“别谢我，要是还喜欢他，就别跟他闹别扭，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不过，你不喜欢他了更好，他那么烂的性格就让他孤独终老吧。”

“师父！”

“好好好，不说了。”刘扬看他还是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放弃，心里反而是放心了。

王可辛也开始考虑魏佳颖的事情，既然她现在还什么都没说，还只是自己的徒弟，那么就先不用管了吧。如果某天她真的跟自己告白了，再跟她说清楚也来得及。不然现在就去跟她说什么的话，显得自己好像白痴似的。还有就是，陈子明如果不喜欢自己和魏佳颖太过接近，那还是保持点距离好了。这样对三个人都好。

更重要的当然是关于陈子明的。从他昨天晚上的反应来看，他不喜欢别人喜欢自己，也很介意自己的态度，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

王可辛阻止自己再想下去，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有所期待，不敢相信他有喜欢自己的可能。比起失望，他更害怕绝望。

再次见面的时候又是开会，陈子明和王可辛看到对方都有些不自在，王可辛想自己要不要主动上前打个招呼呢，照陈子明那种性格，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不理他他就不会主动来接近你，但是要说些什么呢？

王可辛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要怎么做，站在那里局促不安。陈子明倒是好，直接目视前方从他面前走了过去，连眼神接触都省了。王可辛心里凉了一截，委屈得很，明明是他说了那些难听的话凭什么自己还要在这里纠结，他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咬咬牙索性不去管他了，自己坐在小猴子身边等着开会。

这可苦了小猴子和林缘，那两个人互相不理睬不说话，冷战一样的还波及到其他人。他们两个人只好问了陈子明的意见又问王可辛的意见，冷场的时候忙着打哈哈，中间人当得很是辛苦。

陈子明和王可辛两人吵架没几天魏佳颖就很敏感地发现了他们的异常，心里猜想是闹别扭了，于是更乐得去正大光明地靠近王可辛，对王可辛的爱慕也表现得更明显。

在其他地方的时候还好，每次在剧社的时候，只要魏佳颖一呆在王可辛身边，王可辛就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赶紧去看陈子明是什么反应。可是大多数时候，他看到的都是陈子明在和别人谈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心里越来越失望。

“师父你在看什么？”魏佳颖顺着王可辛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是陈子明站着的地方，于是故意这样问。

“没什么。”王可辛只能摇头。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小剧的排练也到了成果验收的时候，剧社的前辈们只要是在学校的都会来看。

排练小剧只是一个形式，是要让大家发现自己对于表演的兴趣，也是增加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和机会，让他们有一起努力奋斗的感觉，增进感情。所以在点评的时候，前辈们除了指出问题之外，更多的是鼓励。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小辈们也真的表现得不错。

这之后，刘扬和吴斌都要离开学校去实习了，剧社里一大帮人嚷嚷着要给他们送行，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只是大家想一起聚聚的借口罢了。

这其实也不是真正的离别，因为他们也还没有真的离开学校，所以很多人都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只是走了之后才发短信或者在网上说一下离开了学校去实习的事情。

刘扬走的时候给王可辛和陈子明都发了短信。

“师父去广阔的天地实习了，等到发达了再回来请你们吃饭，你们在学校里好好混，别给师父丢脸。”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了一句，“珍惜眼前吧，大学四年并不长。”

珍惜，谁不想珍惜呢？可是怎么珍惜，怎么去打破僵局？

王可辛看着自己的手机，不知所措。

以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平安夜或者是圣诞节，因为这些毕竟是外国的节日，身边的人也不怎么过这个节。他们更在乎的是那些传统的节日，更在乎过节可以吃什么……恩，后者才是重点。可是现在手机上的短信约他今晚去吃饭。

发件人：魏佳颖。

王可辛心里有预感会发生什么，他不敢面对。他害怕被拒绝被伤害，同时也害怕拒绝被人和伤害别人。

也是时候说清楚了吧。王可辛这样告诉自己，那么就今晚吧，不管她会不会开口，自己都要表明态度。

第二十二章

“师父你来得真早。”魏佳颖欢欢喜喜地蹦到王可辛身前。王可辛注意到，她今天画了淡淡的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心里突然不忍心说拒绝的话，只是想到现在不说给她希望的话以后只会伤得更深，想法又坚定了起来。

“怎么今天没跟人出去玩，要约我吃饭？”王可辛微笑地看着魏佳颖，声音很柔和。

“啊？”魏佳颖愣了一下，她以为自己这么做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万万没想到王可辛会这么问。

“我看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喜欢这个时候出去热闹啊，我的徒弟这么漂亮，该不会没人约才是吧？”王可辛特意在“徒弟”两个字上加重了音，也算是强调自己的立场吧。

魏佳颖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经被拒绝了，于是下意识地避开王可辛话里的重点，继续说：“什么小孩子啊？师父你也不老啊，才比我们大两届而已，说不定大一里还有和你同年出生的呢。”

“可是我的心老了，不想再去接受新的人和事，只想守着以前的东西。”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魏佳颖想装傻都不行了，她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颤抖着声音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句：“师父你真的不考虑了吗？”

王可辛舒了口气，坚定地看着魏佳颖的眼睛，“我已经决定了。”

魏佳颖点头，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吃着饭。她是不是应该感谢王可辛没有让她说出口，也就没有被拒绝呢？

“佳颖，你身边有很多很好的人，你应该多去注意一下。大学能做的事情也很多，珍惜机会吧，大家在一起做话剧不是也很开心吗？可能你现在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兴趣点而已。”

“我知道啦师父，你好啰嗦。”

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王可辛把下午买的平安果递给魏佳颖，“我知道今天要送这个。师父没有别的好说，祝你一直开心幸福吧。”

“谢谢师父。”魏佳颖接过平安果，“师父你也是，真的喜欢……的话，就不要轻易放弃，你会幸福的。”

“谢谢。”

“师父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王可辛看着她，最后还是放弃了。“那好，你自己路上小心。”

魏佳颖走了，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周围的喧嚣渐渐散去，王可辛终于又平静了下来。别人都说人都要经历过挫折才能成长，自己这是不是算帮了她呢？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长痛不如短痛啊。王可辛现在才有点了解到陈子明被那么多人喜欢时的困扰，看见别人伤心的确会有负罪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自己这才应付一个人就已经这么苦恼了，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面对的呢？

王可辛笑笑，依照陈子明的性格，他应该是什么都不做，还是对谁都好，喜欢他的人自然会继续喜欢，不再喜欢的也就不喜欢了吧。

他今晚又在做什么呢？

陈子明现在当然是在寝室，跟前两年的平安夜一样，他今天还是收到了好些个平安果，惹得寝室里其他三个人羡慕嫉妒恨。陈子明还是依旧苦恼着，被太多人喜欢，从来就不是让他自豪的事情。

今晚和室友出去吃饭的时候，陈子明不小心看到了王可辛和魏佳颖，心里乱成一片，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吗？陈子明赶紧离开了，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因此也就没有看清楚魏佳颖脸上悲伤的神情。

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却不敢再进一步，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陈子明第一次发现，自己是这么胆小。

那天晚上，陈子明又一次失眠了。

陈子明只是以为王可辛真的跟魏佳颖在一起了，从那以后更是不会主动找王可辛说话，就连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很消沉的样子，一天一天地瘦了下去。王可辛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慌了，说又没得说，问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是干着急。

小猴子看着这两个人的样子感觉很不好，他们两个都是剧社的副社长，但是现在一个失魂落魄、一个魂不守舍，经常在开会的时候走神，问他们的意见了，才后知后觉地问一句“什么”，给他气得半死。

“我说你最近怎么了？失恋还是什么？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呢？”小猴子跟陈子明的关系毕竟更亲厚，就直接说他了。

“什么怎么了？我挺好的。”

“就你这还叫好？你看你都瘦了多少了。”小猴子捏了一把陈子明细了快一圈的手臂。

陈子明低头看看，现在大家都穿着厚外套了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减肥呢。社长大人，你就别管我了，剧社那么多事情您老日理万机就别为我操心了，我自己有分寸。”

“呸，谁想管你呢。你也知道剧社事情很多，身为剧社的副社长，你就上点心行不行？”

“好好好，我知道了。”陈子明举手投降，他不想再被小猴子这样念了。“有什么事您老说吧，我照办就是。”

小猴子还是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但是也没辙了，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能好的。“下学期大剧的剧本该定下来了，都快期末了。回去我发几个链接给你，你先看看。”

“好。”

“你可以先跟可辛讨论一下，然后我们……”

“小猴子我知道了，先回去了啊，拜拜。”陈子明飞快地跑回了寝室楼。

“真是奇怪了……”小猴子嘟嘟囔囔地念着，只当他是见鬼了。只要做好剧社的事情，其他的他才不想管，就算他被狐狸精吸了精魂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学期的时间比较短，期末考试之后剧社也没再安排大剧的排练，这样的话下学期的压力就会比较大了。

陈子明回家的时候跟谁都没说，直到小猴子考完试想要打电话叫他出来吃个饭才发现他已经回家了。王可辛当然也是不知道陈子明什么时候回家的，要不是魏佳颖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走，他也不会跟别人说。

走的那天依然很早，魏佳颖说要来送他，王可辛拒绝了。那种感觉，没有人可以再给他，他想有一天，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是可以有那个人来送他，哪怕只是碰巧遇到，让他可以说声再见，他也觉得够了。

回到家的陈子明还是那样的没精神，以前放假回家他一般都是上上网看看电影什么的或者就是跟以前的同学出去玩，现在却是成天连门都不出，甚至电脑都不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要不是别人主动跟他说话，他倒可以沉默一天。

陈爸陈妈很担心，问他也只是说没什么。

“他爸，你看咱孩子是不是失恋了？”陈妈妈紧锁着眉头看着正在看报纸的陈爸爸。

“也许吧，现在的孩子真不让人省心。想想咱们那会儿……”陈爸爸又开始回忆和陈妈妈甜蜜的恋爱史。

陈子明在房间里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苦笑了一下。自己这还没恋呢，怎么就失恋了？

年二十九的时候，陈爸陈妈叮嘱陈子明明天早上一定要早点起，说明天要去S市的亲戚家，还说什么他们一家出国好久了，今年终于回来了什么什么的……

S市？王可辛不就住在S市吗？不会这么巧吧……那自己不是就可以离他近一点了吗？说不定去超市什么的还可以碰巧遇到他。

陈子明苦笑着打断自己的想法，S市那么大，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偏偏就有那么巧的事情。第二天到了S市的亲戚家，陈子明才发现，这里离王可辛家真的不远——既使只来过一次，陈子明也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有信心。

陈妈妈到了亲戚家就基本顾不上陈子明了，在和七大姑八大姨聊天打牌的间隙，终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陈子明说：“子明，你有个同学不是也住S市吗？你要不去找他玩吧？记得吃饭的时候早点回来就是了。”她记得国庆节的时候陈子明说要来S市的一个同学家玩来着，不过到底同学家离这里多远她就不知道了，只是看陈子明无聊才这么说。

另外就是，陈子明放假以来一直情绪不太好，有些话他不想跟家长说，但可能会愿意跟同龄的同学说说。

陈子明没料到妈妈还记得这件事，看她也没时间注意自己，所以连拒绝都省了，继续窝在亲戚家的沙发里看电视。

晚上吃完饭已经快要八点钟，满屋子的大人们都已经坐在电视机前准备看春晚了。陈子明听着屋里的说笑声，心里空落落得难受。他知道从早上到了这里自己很想见王可辛——既使见不到，也希望能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

“妈，我找同学玩去了。”陈子明说完就开始换鞋，也没觉得会被拒绝。

“去吧去吧。”陈妈妈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电视，看都没看陈子明一眼，听到关门声才对身边坐着的亲戚说，“哎呀现在的小孩子都不爱看这个了啊……”

陈子明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现在街上的店大多数已经关了，大多数的人也都挤在家里享受着团圆的温馨，只有一些喜欢热闹的小孩子三五成群地拿着烟花跑来跑去。

心里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去，可是脚下却是片刻没停地往王可辛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去看看，我只是去看看。陈子明这样对自己说，他不打算真的去王可辛家里，只想能够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走了二十几分钟，陈子明终于看到了那一幢亮着橘黄色灯的房子。王可辛的房间在二楼，此时里面也亮着灯，窗户上甚至还贴了年画娃娃，只是那幢房子门窗都关着，完全看不到人影。

站在路灯下的陈子明身上的温度被冷风一点点带走，望着那一扇窗户，望着亮着的灯，想到自己现在想着的人就在那里，感觉心里被一点点地填满，不再那么空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