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辛，肢体还是有些僵硬，放松一点。”

“可辛，我觉得这句话这样说可能会更好。”

“可辛，你看我们这样演是不是更自然？”

“可辛……”

加上陈子明不时的指点，还有耐心的开导和配合，王可辛进步神速。他和陈子明之间的配合也更加默契，到后来几乎已经是不用说话，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仅限于表演的时候，私下里两人还是很少说话和交流。

本来王可辛还担心，自己表演时候和自己平时指导别人时候完全是两种样子，这样下去只怕别人都会不服吧？现在却是放心很多，自己的表演，一定程度上还是有说服力的吧？

小猴子看到他们两个这样既是高兴又是担忧。一方面，王可辛状态越来越好自己身上的担子也更轻，可以更专心自己的表演；另一方面，他们这样发展下去真的会越来越难以控制，现在两人的位置，不会那么容易允许他们发展更进一步的感情。

不过看起来，他们两个的接触也很正常啊……小猴子在心里唾骂了自己几句，不是告诉过自己，只要做好剧社的事情，就算陈子明被狐狸精吸了精魂也不管他吗？现在又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干什么？自己还真是个贱骨头。

好在小猴子苦恼的时间并不长，因为第一轮选角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小猴子把绝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表演上，排练的压力几乎全部压在了王可辛和陈子明身上。

选角的时间是周六的白天，周五晚上刘扬就发短信给陈子明和王可辛说第二天周末会回来看他们表演，让他们加油好好表现。

王可辛周五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觉，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的，精神长时间都处在亢奋的状态。上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王可辛强迫自己不去想明天的事情，可是越这样就越精神，就更加睡不着。最后索性爬起床打开电脑又看起了剧本。

有这种心情的可不只王可辛一个人。

陈子明同样是睡不着，明明这样的经历已经有过两次了，前两次陈子明只是稍微有点紧迫感，但是跟人聊聊天、上上网一会儿也就睡着了，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会紧张成这样。完全不像自己啊……

想来想去，陈子明只觉得，可能是因为明天自己的搭档是王可辛吧。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能够让自己晚上睡不着觉。心里也不清楚到底是担心王可辛多一点，还是担心自己多一点。

王可辛看剧本看了几遍，心里安生了一点，关掉文档看着自己的桌面——在寝室里当然不好明目张胆地放着一张陈子明那么大的照片，于是他把照片缩小了放在右下角，叠加在一张风景照上面，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呢？王可辛心里很纠结。

男人嘛，就要果断一点才好！

王可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拿出手机，写了删，删了写，最后也只留下了“加油”两个字，发给陈子明以后迅速关掉了手机和电脑，又爬到了床上接着睡觉。

这次心里很奇异地不再紧张了，王可辛很快也就睡着了。

手机震动的时候陈子明被吓了一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发短信呢？拿出来一看，发件人是王可辛，虽然短信内容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足以让陈子明笑出来，他迅速打了几个字，然后也关机了，直到睡着的时候，陈子明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

“你也加油，不要紧张。”

第二天一大早，刘扬就打电话给自己的两个徒弟，却发现他们两个都还在睡觉。

不是吧，我这么远都回来了，这两个小兔崽子竟然还在睡觉？！刘扬很坚持地把他们叫了起来，并威胁说要是他们半个小时内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不请吃饭了。

于是，为了免费的午餐，两个人很不坚持地匆匆起床了。

“怎么，你们两个怎么都睡到这么晚？”刘扬故意用色咪咪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扫来扫去，就像他们两个有什么“奸情”一样，说不出的猥琐。

“我紧张得睡不着啊，师父。”王可辛很坦率地说了出来。

看他这么正经地回答自己，刘扬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情。“这有什么可紧张的？你看子明多淡定，是吧？”

陈子明沉默不语，只是低下了头喝奶茶。

“喂，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搞得我很尴尬的。”刘扬伸手捅了捅陈子明的胳膊。

“恩，别紧张。”陈子明微笑看着王可辛。

刘扬发现他们两个之间的气场怪怪的，明明还是交流不是很多的样子，但是跟自己走的时候又不一样了。哎，真是令人费解啊，刘扬挠头。

下午一点半，第一轮选角正式开始了，为了节约时间大家都只是表演一幕或者一小段。

王可辛在看到别人演的时候，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激动了起来，出了一手的汗，身体也在微微地发抖。

刘扬和陈子明站在他身边，自然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刘扬给陈子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做点什么，缓解一下王可辛紧张的情绪。陈子明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然后还是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看别人表演。

到了他们上台之前，陈子明像第一次表演的时候一样，把手搭在王可辛肩上，“相信我，相信你的搭档，也相信你自己。你在表演，没有其他事情。记得？”

“恩，好。”看着陈子明眼中的坚定和平静，点点头，放下了心。

果然上了台，王可辛还是像平常排练时那样，什么都不想，只把自己和陈子明都当做是那个角色，连紧张也都不记得了。

第一轮的选角结果没有什么意外，王可辛、陈子明、小猴子都顺利地进入了下一轮的排练中。

晚上吃完夜宵，刘扬准备回自己寝室住一晚，陈子明和他走在一起的时候，他终于把憋了一天的话问了出来。“你和可辛怎么怪怪的？还在闹别扭？”

除了那次吵架的事情以外，陈子明一向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刘扬，这次也就照实说了。“他，他和魏佳颖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什么？！”刘扬大吃一惊，自己走了才多久，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可能啊，我走之前他明明还跟我说喜欢的人是你，怎么……”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刘扬赶紧捂住了嘴巴。

“你说什么？”陈子明一惊，然后一阵狂喜，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好。原来，原来，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原来都是自己胡思乱想，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就说嘛，哪有谈了恋爱两人却天天不黏在一起的道理。

刘扬发现陈子明好像也不是在等自己回答他，只是脸上表情变个不停，一会儿有大笑的趋势，马上又变成悔得要死的模样，简直要疯了。

“喂，喂，你没事吧？”刘扬拉了几下陈子明的袖子，他却没什么反应，刘扬真怀疑他是疯了。

“没事，没事。”陈子明回过神后急忙摆手，然后快步往自己寝室走，走了几步才发现好像方向反了，又傻笑着掉了个头继续走，完全忽略了站在身后目瞪口呆的刘扬。

自己认识他两年多了，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疯疯癫癫的样子？真是作孽。

陈子明只是听刘扬说王可辛喜欢的人是自己，却不是完完全全的确定，恩，看来还是要让刘扬确定一下才行，免得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马上打电话给刘扬，本来是想让他问问王可辛是不是真的没跟魏佳颖在一起的，哪里知道刘扬刚才就已经给王可辛发过短信了，王可辛显然也很莫名其妙，为什么刘扬突然会问自己有没有跟魏佳颖在一起，剧社里有这样的传言吗？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啊……

“哈哈，我，我那不是看魏佳颖对你有好感吗？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刘扬笑得很尴尬地解释。

陈子明知道后更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抱着枕头咬着被角憋着濒临爆发的大笑，活像个怀春的少女，倒是把室友吓得不轻。

恩，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现在更要沉住气，还有三个多月，只要撑过去，只要等大剧结束，自己和他肩上的担子都放下来，就告诉他。

陈子明在心里强调，一定要忍住，撑过去就好。

后面的排练中，陈子明更加勤快地和王可辛交流，趁着表演的机会把以前没说的话都给补了回来。王可辛看到他这样的改变自然是心里欢喜，想着他都前进了那么大一步了，自己怎么好再原地踏步呢？也开始慢慢地关心起陈子明来。

两人的关系自然还是没有以前那么亲密，私底下的交流还是不太多，但是两人的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了。连小猴子和林缘开会的时候也感觉轻松了许多。

第二次的选角在两周之后。这次就连王可辛都不再紧张，他并不是占有完全的优势，可是想到能够跟陈子明有这么长的合作时间，他们的关系能够因此改善，已经是一种恩赐。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跟自己搭档的是陈子明，就对他们的默契很有信心，对自己和他都很有信心。

第二轮选角的时候，连吴斌也回来了，看到王可辛，他明显很惊艳，想不到他会有这么自如的表现，当真有些后悔以前没发现这一点来了。

“别想，要不是子明在旁边，他怎么会有这么出色的表现？”刘扬像是看出来吴斌的想法似的，直接道破了这一点。

“你这做师父还真是了解。”

结果，第二轮的选角，吴斌钦点了王可辛和陈子明这一对搭档和小猴子这个男主角。

听到结果的时候王可辛简直快要哭出来，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做到了。自己在剧社的最后一个愿望，也终于要实现了。离舞台上闪闪发光的陈子明，也终于近了一步。

这一天，终于要到了。

第二十五章

之后的日子剧社整个都忙了起来。小猴子忙着表演，导演的压力都在王可辛和陈子明身上，幕后全权交给了林缘负责，担子也不轻。小猴子想到自己的伙伴的这些付出，每每无比地感动，也无比感谢他们愿意这样支持自己，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去年大剧之前，陈子明不小心受了伤，这次谁都不敢再掉以轻心。尤其是小猴子，这可以说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他不能允许有任何意外的发生。

好在今年各方面都还算顺利，没有意外发生，大家也都很积极很踊跃。

6月8号，求是剧社的大剧准时在影剧院和大家见面。

开场前，幕布还没拉开，小猴子安静地在后台坐着，看着大家在后台待命。这是他在剧社经历的第三次大剧，这一次，他终于可以上台演戏了，终于可以看着观众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终于可以没有遗憾了。

陈子明和王可辛一起坐在角落里，看着在自己身边的王可辛，看着化了妆的他和平时很不一样、有种别样的魅力。陈子明想到等下要做的事情，心潮澎湃。

王可辛对于会来多少观众很期待，想到自己是第一次这样站在大家的眼前，要把自己的表情、一举一动都展示给观众看，有种很新鲜的感觉。这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和陈子明之间没有距离，自己和他离得很近很近——是心的距离。

将要站在台上的他不再是两年前的魅惑，却多了成熟和稳重，是自己熟悉的人，是可以触摸到的人。

话剧开演了，看着舞台上用心表演的人，看着在后台紧张待命的人，大家的心都放了下来，只觉得能够有这样的伙伴，能和他们一起努力，也是自己的幸运。

陈子明是在第三幕上场，剧务的同学已经来提醒他不要忘记上台了。陈子明站了起来，坐在他身边的王可辛虽然要下一幕才上场，但是也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陈子明看着大多数人都在关注台上的人，其他人既使不看台上黑暗中也看不清太多的人和物，于是很自然地抱住了王可辛的肩膀。王可辛只以为他是在给自己打气，也伸手轻轻地抱住了他。

深吸了一口气，陈子明用手捏住别在衣服上的小蜜蜂，用气声在王可辛耳边说了一句话。完了之后近距离地看着王可辛怔愣的脸，知道他听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小幅度地笑了一下，捏了捏王可辛的手，走到前面去候场。

王可辛半天还回不过神，脑子里嗡嗡嗡地乱响，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加油，我喜欢你……

陈子明真的会跟自己说这句话吗？还是自己太过紧张出现幻觉了？不是的吧，不是的吧？

也许你并不是单相思呢。

暑假里叶婷婷对自己说的话很适时地蹦了出来，让王可辛措手不及。此时陈子明已经站在了台上，他的表演还是和平常一样无懈可击，还是那么地自然，他说的每句话王可辛都听得清清楚楚，唯独那句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真实……

愣愣地站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来提醒王可辛别忘记上台，他才猛然回神，赶紧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现在可是一年一度的大剧啊，怎么可以分心呢？一边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又看着台上的人止不住走神。

直到真正站上了台，王可辛看着陈子明的眼睛，想起排练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话，终于静下了心，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唯一的一次上台表演中，再想不起其他。

演出终于结束的时候，王可辛有种虚脱了的感觉，眼睛很酸很涩，眼泪忍不住就要流下，主持人介绍到他的时候还觉得恍若隔世。这也是自己第三次见证剧社的大剧了，只是每一年的心情都不一样，今年更是因为实现了最初的梦想而有更加深刻的意义。

谢幕的时候还是和往年一样感伤，陈子明这次依然站在王可辛身边，依然伸手搭着他的肩膀，仿佛和平常一样自然。但是王可辛心里却又别扭起来，刚刚陈子明在他耳边说的话始终让他觉得不真实，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该怎么面对。

“今天我能够站在舞台上，我非常感谢所有站在我身边和身后的伙伴们以及我们的指导老师。另外，我要特别感谢三个人，感谢我的三个副社长，陈子明、王可辛和林缘。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努力，有他们帮我分担身上的重任，我才能够没有顾虑地站在舞台上表演。你们都很棒、做得很好，谢谢你们……”小猴子几乎泣不成声，坐在台下看表演的前辈们也都感慨，他终于是熬出头了啊。

小猴子说完之后，陈子明拍拍他的后背，微笑地看着他，给他力量。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大剧的舞台上，我们都没有遗憾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将会继续努力，谢谢大家。”

在剧社所有人深深的鞠躬中，今年的大剧最终还是落下了帷幕，接着依然是庆功宴。

陈子明自从跟王可辛说了喜欢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跟他说话，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坐在小猴子身边，让他不要喝太多。所以王可辛才更加觉得，刚才就是自己的幻觉吧。

小猴子今天情绪特别激动，虽然有陈子明一直在旁边劝着，却还是喝了不少，亢奋地拉着王可辛、林缘他们一直在说着感谢的话，不然就是拉着一个人就乱亲人家，搞得大家都很无奈。

吃完了饭照例还是过了寝室楼关门的时间，大家又嘻嘻哈哈地去开房。王可辛和另外一个男生扶着小猴子往前走，其实他也不是醉得那么厉害，只是情绪很激动，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很需要人照顾的样子。

王可辛往前后看了看，却发现陈子明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开好房间后，王可辛等等几个还清醒着的人又要忙于照顾那些醉了的人。吴斌和刘扬刚才去跟艺术团的老师们交流什么事情去了，现在才过来，看到大家还是跟往年差不多的混乱，也是无奈，还帮着安抚人。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大家积压了太久的情绪总是需要发泄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