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点头，“情绪不稳定，有心事！”

轩辕洪抠抠下巴，决定今天一定要小心行事，千万不能触了师傅霉头，否则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师傅又要没了。

回寝室洗澡换了工作服，轩辕洪又拿了水壶到空间里装满泉水让柠檬收着，又将换下来的衣服送到大队洗衣房交给机器人管家，这才去了材料仓库。

汇合黄谨林的时候，他已经换了新工作服，刮了胡子，还在肩上挂了军衔，鞋子也擦得光可照人，整齐严谨如舰上最讲究的宪兵。

“师傅真帅！”轩辕洪看得眼睛都不眨，第一次见到这么正规的师傅呢。

黄谨林的脸微微有点红，冲小星打了个响指，让它把材料收起来，便默不作声出发。

这是轩辕洪上舰以来第一次有机会上舰顶第一层，早在新兵营的时候就听何小帅说过，站在舰顶可以看到最漂亮的星星。若是运气好，还能见到战舰从流星群中穿过而引发的星云暴动的壮观景色。

黄谨林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把今天的任务解说交给了小星，但轩辕洪一点也不介意，听得津津有味。

老队打来电话的时候轩辕洪也听得很清楚，还以为是舰长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没想到他们要去的不是舰长办公区，而是设在舰顶的九十八号农场。

听了小星的介绍，轩辕洪已经迫不及待了。九十八号农场，正是“巡天”的综合养殖场，想起柠檬的立体种养计划，洪同学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弄几只动物，哪怕偷偷“借”！

九十八号农场门口和范若诚所管的一号农场没什么两样，厚实的合金铸造，朴素简单的牌子，紧紧关闭的大门，只比一号农场多了两名持枪哨兵。黄谨林师徒说明来意后，哨兵专门打电话进农场确认后才放行。

从农场大门后出来的机器人不是JY2516，而是更加高大更加拟人化的高级机器人，型号很快就被柠檬搜索到，是JY2530型，可以帮助农场管理员和研究员处理动物养殖的相关事宜，包括屠宰。

第十六章：交换与补偿

轩辕洪以为，舰上所有农场都象一号农场那般清幽宁静，如茫茫宇宙中一片世外桃源，当他跨入九十八号农场，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失望了。

这里没有高大粗壮的果树，也没有鲜艳美丽的花朵，更没有鲜活水灵的蔬菜瓜果，有的只是一排排笼子，大的小的，摆满每一间屋子，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轩辕洪难掩失望之色，跟着黄谨林穿过一间又一间鸡舍鸭舍猪舍羊舍，搞不清楚后面还有什么舍，但他饱受摧残的鼻子已经快要受不了了，即使头顶就是璀璨的星河，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趣了。

奇怪，师傅怎么能如此淡定，瞧他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吧，仿佛空气中流转的不是臭味，而是花香。

终于，黄谨林在一栋三层的大楼前停下了，微笑着朝楼前的五个人走去。

“凯撒，好久不见。”黄谨林与站在首位的白种人男子拥抱，又跟另外四个人打招呼，彼此开着善意的玩笑，就象多年相交的故交老友。

被介绍的时候，轩辕洪才知道凯撒是黄谨林同一期上“巡天”的战友，想起林强关于同期战友的说法，洪同学明白为什么黄谨林到了这里就象到了自己家一样了。

古语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里环境再差，黄谨林也甘之如饴，因为这里有他亲如兄弟的战友。

师徒二人被迎进大楼的小会议室，一扇玻璃门将所有臭味都隔绝在外，轩辕洪揉揉鼻子，大口喘气。有机器人管家送来清洌的绿茶，茶里还加了菊花瓣，洪同学第一次喝这样精心淘的茶，便小口小口地抿着，认真听凯撒讲述九十八号农场系统的异常。

凯撒是位英俊的中年男人，微笑的时候嘴角会夸张地向上翘，让人觉得他的笑容非常真诚温暖。讲话时凯撒的目光一直落在黄谨林身上，但视线平直，除了欢喜，洪同学看不出有别的意思，便渐渐把注意力放在农场的事情上。

按照凯撒所说，是农场管理系统出了故障，从昨天下午开始，通风管道不工作，室内温度偏高无法调节，空气污浊，并且不能自动给水投食，导致家畜精神极不稳定，并且集体低热，大批家畜得了流感死去，目前，他们已经损失近三分之一。“流感还在传播，如果今天还不能控制住局势，九十八号农场将被彻底关闭，等待家畜们的下场将是人道毁灭。”凯撒说完，双手抱头抵到了桌子上，在坐的四位农垦兵也面有戚色。农场出了问题，整个战舰的肉蛋供应断绝，他们都会获罪。

黄谨林轻拍凯撒的背部，没有出声，轩辕洪就道：“大家放心好了，有我师傅在，保证很快解决问题。”

黄谨林斜视着徒弟，“我是机修师，不是兽医！”

轩辕洪嘿嘿傻笑，“说不定师傅把系统一修好，母鸡们就开始下蛋了呢。”

快要凝固的气氛被这傻笑化解了大半，大家都跟着微笑起来，凯撒便叫机器人拿了防护服进来让黄谨林师徒换了再去检修系统。虽说目前检疫系统还没有发现这次的禽流感对人体有害，但病毒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小心行事是很有必要的。

好在防护服很贴身，小星和柠檬也是不惧任何生化侵袭的，所以这些不便并没有对工作造成困扰，

师徒二人外加两个助手在通风管道里走了一上午，午饭号响的时候，轩辕洪以为会回农场大楼吃饭，谁知他只顾查看电子集成板，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师傅没动，作为徒弟的洪同学当然也不能走，好在内功有进步之后，犯胃病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少吃一顿应该没啥问题。

隔着防护服，轩辕洪能看到黄谨林因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面容，想了想，拿出装了泉水的水壶递到他面前，“师傅，喝点水吧。”

黄谨林抬起头，看到一双真诚清澈的眼睛，精神恍惚了一下，想起记忆中的另一双眼，怕穿脱防护服麻烦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想了想，快速更换掉损坏的晶体管，复原电子板后拍拍徒弟肩膀，示意他出通道。

进通道的时候是从综合大楼进的，这会儿他们出来的地方却是在蓄水池附近，由于给水系统刚刚修复，蓄水池以及农场的水循环开始工作，干净清澈的水哗哗地流向农场四面八方。

轩辕洪在蓄水池里发现了少量鱼虾，正在水池里快活地游弋着，时不时有那活泼调皮的跳出水来又掉下去，溅起漂亮的水花。

轩辕洪趴在水池边望着鱼虾流口水，“没想到这里竟然还养有鱼虾诶，师傅，怎么食堂里从来不供应？”

黄谨林正被泉水的甘甜所吸引，咕噜咕噜喝得正带劲呢，听到徒弟这样说，笑了，“你也看到了，池子这样小，哪里能养好多鱼虾，这些都是留着供应高级指挥官的……你想吃？”

轩辕洪立刻点头。

黄谨林眯眯一笑，“那你从现在开始就努力挣军功，大概三十年后就可以吃上了。”

轩辕洪低头默，决定等下无论如何也要捞点东西回去。农场现在一片混乱，每时每刻都有家畜死去，蹭几只鸡鸭鱼应该没人察觉。

为了扩充空间物种，洪同学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行为是否合法，一心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大不了，给农场一些补偿。

轩辕洪眼睛一亮，对呀，补偿！空间泉水充满了生机与灵气，可以促进植株生成发育，那么应该也可以作用于动物身上，说不定家畜喝了混合空间泉水的清水禽流感就会被治好了呢。

已经盲目信任空间泉水的洪同学将一只手伸进了水池轻轻搅动，思考着该怎样悄悄把泉水引到池子里来，没想到突然感觉到一股水流从指间流出，凝神一看，空间泉水居然从潭里升起一股水线，沿着他的手指注入了水池里，他想要的，只凭一个意念就办到了。

他心虚地看看黄谨林，发现他正抬头凝望着星河，压根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于是他继续放水，又试着用意念收取池中鱼虾，空间水潭里果真出现几条小鱼虾时，他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

柠檬一直坐在轩辕洪的肩膀上看着这一切，大眼睛眨巴眨巴，想说些什么，轩辕洪冲它嘘了一声，它便老老实实地坐着看某人作弊。

空间泉水永远放不完似的，怀着拿了人家鱼虾的内疚，洪同学足足放了十分钟的才收回手，正想问问黄谨林要不要吃过午饭再继续检修，从远处走来的一个队伍引起了他的注意。

“哇，柠檬，那个是不是，是不是……”轩辕洪拼命地指着大步流星走向这边的英俊军官，两肩上的星星闪得他舌头直打结。

“上将！”柠檬嗖地站在轩辕洪身侧，迅速整了整军容，小小身子立得笔挺，准备接受首长检阅似的。见小星还傻乎乎地站在黄谨林身边不动，柠檬还朝它打眼色，“喂，喂！上将来啦！”

望星者黄谨林也终于被柠檬的叫声惊动了，看见来人，却也没有惊慌失措，慢吞吞地站直，理了理防护服，视线平直地看向来人。

“长官好！”还没等跟在后面的凯撒介绍，轩辕洪先来了个标准的军礼，柠檬的动作绝对保持一致。

黄谨林眉头微皱，手在额角一碰，便静静地站在那里，耀眼的星光从他背后投射过来，将他身体镀上一层银圈，面容因对比而模糊，但轩辕洪超强的视力还是看到了他勾起的嘴角。

来人正是“巡天”的舰长罗伯特上将，特别来查看农场的情况，听说黄谨林师徒在这边检修，并且瘫痪的系统也修复大半，特意准备了午餐前来慰问。

当轩辕洪听说罗伯特上将与黄谨林、凯撒同期，惊讶得合不拢嘴。今天的意外真是太多了，难怪黄谨林师傅能在战舰上吃得开，走到哪里都没有人敢惹他，看来有同期战友做舰上高官也是一大优势呢。

同时，洪同学也对罗伯特能在入伍二十五年就当上星际战舰指挥军给予莫大崇拜，自己师傅才是个三级士官呢，人家就上将了，那得攒多少军功才能升上去啊。

单纯的洪同学，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诸如文化水平、家世背景、个人能力等等这些决定前程的不可少因素。

三位同期生靠在水池边，旁若无人聊着他们的过去，几位随从副官避到了远处，轩辕洪看了看不远处的鸡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借口去那边学习一下检修，带着柠檬奔向空间未来的“房客”。

心情极度愉快的洪同学快速在各个家畜栏舍之间走过，柠檬说系统收到了新数据，生病的家畜在开始好转，空间泉水起作用了。

于是，洪同学大方地收取着治病报酬，每一种家畜都收了两对，只所以只收这么少，是因为柠檬说空间暂时不能生产出饲料，养得多了怕没有东西喂，结果他们无意间走进了饲料仓库，当即毫不客气的收走了三分之一。

“几万只家畜换一点点饲料，我还吃亏了呢。”轩辕洪看着笼子里越来越有精神的小母鸡，极不情愿地离开饲料仓库。

第十七章：不爱吃饲料

搜刮得差不多了，轩辕洪便和柠檬商量回去要怎么解释，“……我们出来玩了这么久，师傅肯定会骂的。”

柠檬瞪大了眼睛，不解地问“我们是出来检修系统设备的，为什么要挨骂。”

洪同学张大嘴巴，好半天才想起来，“对哦，当时跟师傅说的是学习检修呢，这么久也没见师傅来电话，可能会没事。……哎呀，柠檬，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忘了什么事。”

轩辕洪贼头贼脑地四下瞧了瞧，拉着柠檬小声说道：“刚才我们做了那么多小动作，明显不是检修的嘛，要是人家查系统录像看见了，不就完蛋了嘛。”

柠檬从洪同学手中抽回袖子，用力拍了拍，面无表情地回道：“农场监视系统还没有恢复工作。”

“哦，你早说嘛，害我担心死了。”轩辕洪一听，腰板立刻挺直了，大摇大摆地朝蓄水池方向走去。

水池边，长官们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黄谨林靠着墙壁坐在角落里，面色潮红，看着轩辕洪的目光有点闪烁，这让后者很奇怪。

“师傅你发烧了吗？”

“没有哇。”

“那干嘛脸那么红，……咦？你洗澡了？头发也不擦干，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我……”黄谨林捂脸，拎起地上的防护服逃进通道，扔下一句：“给你留了饭，吃了再进来。”

“哦，谢谢师傅留饭。”轩辕洪抓起水池边上的饭盒打开一看，竟然有肉，高兴得哇哇大叫，狼吞虎咽起来。

检修一直进行到21点才结束，当黄谨林告知凯撒，系统已经恢复正常时，凯撒和他的几名下属激动得热泪盈眶。系统好了，禽流感也控制住了，后勤部最多给个小处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晚，黄谨林师徒顶着滚圆的肚子回到机修大队，临分手时，黄谨林还警告徒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他们在九十八号农场吃了小灶。

轩辕洪拍拍胸口应说保证不外传，便匆匆忙忙跑回寝室进了空间，他要来验收今天的成绩了。

结果才进空间，他就差点被气疯了。

做贼总是心虚的，“换”鸡鸭的时候，轩辕洪慌慌张张地往里收，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进来一看，几十只家畜跑得到处都是，四处作乱。

空间里一片狼籍，不但堆在草地上没来得及收进一楼仓库的瓜果被扒得乱糟糟，地里种的也有许多植株被吃掉了，有些被连根拔起扔在地里，踩烂的瓜果满地都是，倒是最后弄进来的饲料没被光顾。

“我日！”洪同学上舰以来第一次爆了粗口，看着被糟蹋的瓜果和植株心痛得要掉眼泪。

“柠檬，快点贡献一点金属出来做个围栏，先把这些小坏蛋关到小溪边去，再给我弄几只大箱子，我要装菜！”

柠檬极不情愿地拿出备用金属捏了一米高的围栏，在小木楼右后方的溪边圈了一块地，轩辕洪便用意念将家畜抓进去关着，然后把好的瓜果裹进水潭里清洗干净，再放进箱子里储存起来。那些被吃了一半，或者啃了一小口的，全部扔到围栏里让家畜们继续吃。

“柠檬，你说它们为什么只吃瓜果，不爱吃饲料了呢？”轩辕洪盯着一点儿也没少的饲料堆，十分的不解。

柠檬此刻正化身苦命小童工，在地里抢救被破坏的植株，闻言皱着小鼻子斜洪同学，“你说过空间出产的农产品富含生机与灵气，比外面的要好，人家当然吃好的啦，笨！”

“对哦，我忘记了。可是，如果它们不肯吃饲料，我们要拿什么来养它们，不可能一直让它们吃瓜果吧，那多浪费。”一根黄瓜可以卖好多星币的呢，这些都是钱呀。

柠檬再次用看笨蛋的眼神斜洪同学，“你都把它们圈起来了，不能跑出来偷吃，喂什么还不是你决定？”

“对哦对哦，我忘记了。”轩辕洪不敢再招惹柠檬，感觉它快要暴走似的，忙用讨好的口气安慰它，“明天我就去唐班长那里订做一个围栏，到时你就可以收回你的金属了，放心，我不占小朋友的便宜。”

柠檬无语，低头默默地耕作。

轩辕洪觉得气氛有点诡异，说声我去修炼，便跑到二楼大卧室去了。结果身体刚刚沾到床板，困意上来了，他干脆顺着心意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没一会，耕种完的柠檬飞上楼，推门看见某人睡得香甜，小声嘀咕几句，便在床头坐下，托腮看着某人的脸发呆。

由于空间里的时间流速很快，这一觉轩辕洪感觉睡了好久好久，当他听到号声跳起来时，精神好极了，大声地跟柠檬说早安。

柠檬捂着小鼻子，鄙夷地说道：“你身上臭死了，工作服快成病毒和细菌的温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