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烁睡了很久，等秦泱回来的时候他还在床上躺著，秦泱知道他疲惫也没打扰他。

等到了晚上沈烁才醒，他是被饿醒的。见他醒来了，像是知道他肚子饿了，秦泱让人把饭菜端进房内，让他好好吃一顿。

秦泱在一旁陪著不住的给他夹菜。

吃到一半，沈烁停了下来，看著秦泱不说话。

“怎麽了？”秦泱见他如此问道。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无缘无故的沈烁问了这麽一句。

秦泱不清楚他到底问的是哪件事，但是他有自己的答案。“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这样的话他说了不下十次，他的心意必须传达到那人的心里去！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我们原先那样不是很好吗？”不管脑子所想的是什麽，不管事态是什麽样的，有时候遇到一些事身子往往能跑到脑子的前面。“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曾经以为最好的朋友，不管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说不定连命也可以给你，为什麽你要这麽做！”

男人的欲望是什麽，虽然很重要，但想要发泄又有何困难。偏偏要对他如此！“为什麽你要毁了那些，只是想让我陪你上床吗！你把我当成是随意就上的小倌吗！”

秦泱听他这麽说开始皱眉，“你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谁允许你这麽说自己的！”

“哈！你生气。”没想到秦泱这麽说沈烁反而高兴起来了，“我为什麽不能这麽说自己，我本来就只是一个陪你上床的发泄工具，你想要我乖乖的我就乖乖的，你高高在上什麽都是你说的算。你是王爷你没什麽办不到的！你会生气，你生给我看啊！”沈烁几乎大吼著叫了出来。

如果真能生气就好了，儿时两人吵闹打架，却没曾有过真正的隔阂，生再大的气第二天便和好如初了。而现在呢……自己从遇见那人起，便因为对方尊贵的身份感到压力，就算他不去想，周围那些人的行为却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他。

自己遭到这样的对待，却要向哑巴吃黄连一样，什麽都往肚子里咽。

如果对方不是那种气定神闲，不是王爷的身份，不是在无形中给他压力，现在他们肯定已经大吵一架，断绝往来的断绝往来，再不行打架互揍一段也让他能彻底发泄一下。

“沈烁！”秦泱一把抓住沈烁的手，另一只手捏著他的下巴，让他不能说出这种丧气的话。“不准你这麽胡说八道的。”

“唔……”沈烁在反抗，“混……唔……放手……”

“沈烁你给我听好了，我从没把你当成泄欲的工具。我喜欢你！我他妈的喜欢你，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真正听进去！”秦泱终於也动气了，他把沈烁甩在床上，死命瞪著那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喜欢你，所以才想和你上床，而不是和你上床了，才假意说喜欢你！你有没有给我听明白了！”

秦泱怒瞪著眼，沈烁的脑子一阵混乱，但秦泱那麽强势的表白却已清晰的回荡在了他的脑海中。

“说什麽泄欲的工具，你这不仅仅是在贬低你自己，你还在侮辱我。沈烁，你清楚了没有。”秦泱的身子压在了沈烁的身上，他两眼一眨没眨地盯著怀中的人。

“我……”沈烁咽了下口水，他忽然发现自己所想的，有某些地方的确错得离谱了。

他没想到秦泱的喜欢竟然是这样的，这个人对自己并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种喜欢，说不定，说不定……沈烁没办法想下去，他只觉得心跳的太厉害了，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翻腾，像是要冲破所有的障碍从他头顶飞迸而出。

“你明白了？”被秦泱这样气势十足的逼迫著，沈烁只能乖乖地点了点头，刚才发飙时的勇气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见他如此秦泱的神情变得柔和，“我也喜欢和你做朋友，只因为其中还夹杂了另一种感情，我想要我们的关系更密切一些，那些喜欢的心情，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想要和你做更亲密的举动。”秦泱说著亲吻了一下沈烁的脸颊。

没曾想到，原本叫嚣著因被推倒脸色发白的沈烁，因为这一个亲吻，一下子涨红了脸，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燥得可以。

见他如此秦泱心头一喜，一下子连亲了好几个。

“你起来了，别再压著我，刚吃了饭，这样难受。”沈烁在秦泱的胸口推了几下。这时他们两人才发现这晚饭还没吃完呢。“我再叫人拿去热一下吧。”

“不用了，就我一个人不需要这麽麻烦。”沈烁整理好衣服，坐回座位继续吃饭。

秦泱就坐在一旁看著他，这次再没帮他夹菜。如坐针毡般终於把这顿饭吃完後，秦泱吩咐人进来收拾。

“你有什麽想做的？”秦泱迟疑了一下问道，他决定给彼此一些时间，沈烁需要明白他的喜欢到底是什麽含义。

白天睡了一饱沈烁现在的确没半点睡意，“我想出去逛逛。”依照先前他定然是要一个人躲在房间谁都不想见的，但刚才那冲动下说出的几番话，却莫名的让他泛出一些喜悦的心情。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麽样的感觉，明明对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偏偏又没办法真的恨他。

如果仅仅只是朋友，他想自己是很喜欢秦泱这个朋友的。

心中很乱却又不同於先前那种压抑灰暗的心境，沈烁觉得就这样关在屋里不是办法，他想要出去透透气，所以他便提出这样的要求。

“好啊。”秦泱见他想出去便同意了。

向仆人交代了几句，秦泱和沈烁没人裹了件披风就出门了。

第十七章

秦泱知道沈烁喜欢热闹，特意叮嘱了下人，问明了今晚有活动的地方，然後才驾车前去。

城西有个小夜市，车马没走多久就到了地头。秦泱带著沈烁一起下了车，却见灯火辉煌，人头涌动，一派勃勃生机的景象。

“跟著我。”秦泱把沈烁带在了身边，跟著的侍卫融进了周围的人流在暗中保护他们。

沈烁见这情况没有多说什麽，任由秦泱带著，他只是四下看著，专心的注视著小摊上稀奇的事物。

沈烁看中什麽秦泱就帮他买，也不管价值几何，有些甚至一看就是些无用的，他照样二话不说只管掏钱。

沈烁从来就是个能折腾花销的主，先前他自己闷坏了著实很憋屈，乘著这次机会他还不狠狠发泄出来。以前虽然他兜里的钱不少，可也要算计著花，这次好了，身旁有个大金库跟著，他还不乐得潇洒一次。

从街头到街尾，大大小小不少的东西，沈烁虽没一一记住，但粗算也要数千两银子。身後跟著的仆人已经抱了满怀，沈烁瞧著觉得舒爽了不少。

如果不是因为秦泱强逼自己，如果那人能好好与自己……沈烁一惊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感到心慌。难道秦泱一开始没用强硬的手段，自己就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这怎麽可能，两人同为男子本就天理不容，何况……大哥不会再给沈家留後，如果他也走这一条路……沈烁不自觉得考虑到了，真和秦泱在一起之後的情况。

他大哥沈焯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过自己的日子，而他却不能。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大哥先他一步表明了性向，所以自己必须承担起传宗接代的重任。更因为他大哥自小独立聪明，从来不需要父母担心，他事事比人强，在从商这一块更是有著很高的天赋。虽然现在他只有二十岁，却已经给沈家挣得了不少家产，他是沈家的希望。所以就算他无法孕育後代，他大哥依旧能以这样的方式光耀门楣以此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可是他沈烁有什麽？他自小喜欢玩乐，有个出色的大哥他更是乐得轻松，他没能给父母增光反而常给他们添麻烦。他是沈家子弟，父母父兄的宠爱如果说是应该的，那他唯一能回报和孝敬的恐怕就是传宗接代这一条了吧。

他唯一有用的地方，对於男人来说真不知道是光荣还是耻辱。以前沈烁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好的，反而乐得捡著现成的便宜。可现在……原来他什麽都不会，什麽都不是，他身为沈家二公子可以为之骄傲的是什麽呢？

沈家的家财和父兄的才能，与他又有什麽关系。

沈烁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可站在他身边愿意陪著自己的景王爷，说著喜欢自己的秦泱，这样出色的一个人为什麽会执著於他，连自己都觉得什麽都不是的沈烁有什麽好，凭什麽会喜欢呢。沈烁又开始觉得怀疑，先前那麽清楚明白几乎直达心田的那句“我喜欢你”现在又变得模糊起来。

走在身边的秦泱自然不知道沈烁脑子里在想的是什麽，在这嘈杂的人流中，他装作随意的牵过对方的手。沈烁心头一跳，看向四周想要缩回去，可秦泱紧紧拽著就是不放手。

沈烁叫周围的人没人注意他们，知道挣扎没用便不在动了，任由对方与自己手心相对。

“那边有杂耍我们去瞧瞧。”秦泱见他乖觉心中欢喜，亲昵地与他说著。

“好啊。”沈烁觉得事到如此自己耍脾气不过是苦了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怎麽做了，至少希望他们之间留下些快乐的回忆，就如同当年一样，每每想来他都觉得欢喜。

两人并肩站在人墙之外，看著台上的杂耍班子，打著赤膊的汉子在口中喷出一道火焰。四周一片哗然，众人连连大声叫好。

沈烁见状兴致一下被提起，两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台上，因为欢喜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很多，隐隐有当年还是孩童时的影子。沈烁只顾著看台上的表演，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却是在看著他的。

秦泱看著那样纯粹愉悦的笑容，相比那人在自己身下低吟婉转的情动摸样另有一番风情。那是他很久以前记忆中的笑脸，他想抓住的是眼前的这个人带著过去美好的时光一起，在他心中扎了根。

正当沈烁欢乐的准备拍手叫好时，他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被人牵著，他动了一下却没有松开。他的目光依旧盯著台上之人，但两人接触的肌肤却开始发烫，他再没办法无视身边这人，专心看表演了。

沈烁觉得自己的手心都是汗，他莫名的有些心虚，他想把手汗都擦干净了，却动也不敢动一下，他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他怕自己满手的汗水会暴露自己的心思，至於那些心思到底是什麽，他自己都没能明白，却下意识的不想让对方知道。

他脑子里乱哄哄地，所有的感知全开，相比之前两人欢爱时肌肤相处的敏感，这一次仅仅只是手掌的相交，就让他激动的心快跳出来了。身边的喧哗如潮水般退去，寂静的时空中只有他和秦泱两个人，只有仅仅拽著自己的那团炙热。那烫人的火焰似乎要从他的手掌蔓延而上，烧得他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他本能的觉得危险必须远离，却又贪图那份温暖，不愿舍弃不愿放手，就这麽甘心沈沦就算万劫不复，就算化为灰烬也想要得到。

喜欢，我喜欢，我喜欢你……那人熟悉的声音再耳边再次响起，一遍又一遍，如此真挚肯定，想要去回应，舍弃一切只想要那一份喜欢。我也喜……

那一个念头在脑中冒了出来，渐渐浮出水面的答案，在呼之欲出的时候被打断了。“沈烁，你是沈烁！”那一声惊呼让沈烁猛然间惊醒，转瞬即逝的真心就这样从指间流过，秦泱一时没注意被沈烁用力挣脱了。

两人都没有去看对方，而是默契地看向了传来呼声的那个方向。

“沈烁真是你。”来人是赵千竹，书院鼎鼎有名的赵公子。

沈烁有些惊讶，但随即想到这是京城，在这遇见他也很正常。他悄悄背过手，擦了一下手心的汗，脸上却露出了好友相见的笑容。“赵公子。”

只见赵千竹带著随从挤了过来，瞧见秦泱的时候笑了笑。“小王爷也在这，真是巧啊，啊！你们……竟然认识？”对於沈烁和秦泱站在一起的情况，的确让他很吃惊。

“赵公子这麽晚了也有兴致出来玩？”赵千竹是出了名的懒人，这人来人往的夜市他居然愿意出来算是少见的了。

“表哥说不要天天闷在府里，所以带我出来逛逛。”赵千竹口中的表哥，自然是富可敌国的赵家家主赵勋。

“赵家主也来了。”赵勋虽只是一介商宦但威望颇高，地位尊崇。当年他携助当今皇上坐上皇位立下大功，原本皇帝属意他在朝中做官，可他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选择了急流勇退。他无心仕途，在商场上却无往而不利。

“刚才遇见户部尚书，正拉著他聊呢。”赵千竹一副毫无兴致的样子，“我见这有杂耍过来看看，没想到遇见你们了。”

赵千竹笑著说道：“我们去那一处酒楼坐坐，沈烁我可是好久没见你了。”赵千竹说著吩咐身边的人给表哥传个话，一会儿去酒楼找他。

秦泱没反对，他们便离开了杂耍摊子向不远的云烟楼走去。

他们找了包厢坐下，赵千竹升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只打哈欠。“小王爷你点吧。”对於秦泱王爷的身份，赵千竹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沈烁与他在一起多年，知道这人的性子，对方这麽随意的样子，他隐隐有些羡慕又泛起一丝责备的心态。

秦泱点了两壶茶，再加几分糕点，这样的时辰实在不易大吃大喝了。

赵千竹一手撑著脑袋，另一只手捏著花生米，问道：“沈焯也来京城了吗？我之前听说他跑喻州去了？”

“我大哥不在京城。”沈烁踌躇著说道，虽然遇见赵千竹是见好事，但如果让对方知道自己和秦泱的关系。沈烁真不知道到时怎麽面对这位好友，虽然说他大哥能坦荡的直面自己的性向，可自己却不能。或者说他根本就没那种意思，他只是被动的接受，甚至於感到耻辱！

忽然间沈烁想到刚才那股莫名的感觉，他觉得後怕不已，如果不是赵千竹出声叫他，他是不是就……跨过去了，彻底万劫不复！

“他没来啊。”赵千竹扔了颗花生米，嚼著那味他再次问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认识小王爷。”

“嗯……”沈烁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赵公子觉得这事很奇怪？”秦泱看向赵千竹说道。

“有一点啊。”赵千竹笑了，“我一时好奇嘛，不过你们不愿说就算了，麻烦事我一向讨厌，做为你的好友我适当的问问，你不想说最好，我乐得轻松。”

刚才还陷入窘迫之境的沈烁忽然听他这麽说，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赵公子这样的性子，赵家主太宠了。”对於赵千竹的行为秦泱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说出这显而易见的事。

赵千竹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我也是这麽觉得。”

“你觉得怎样？”来人向赵千竹问道。

房门一开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见秦泱都站起了身，沈烁也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赵家主。”

“小王爷。”赵勋作揖回礼，撇见沈烁後，也打了声招呼。“沈二公子。”

沈烁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连忙回礼，对方会知道他大概是刚才赵千竹吩咐下人去找赵家主的时候特意说了吧。沈烁这麽想著，却不曾想到，赵勋有这样的家业自然有常人没有的本事，特别是关於赵千竹的事，他如何能不调查清楚了。当初因为太子之事，事情比较麻烦，所以赵勋才让赵千竹离开自己在书院混了六年，可在这六年里那人的所作所为他依旧了如指掌。

四人坐下後，赵勋和秦泱说了一番场面话，知道赵千竹和沈烁都不是一个朝廷的人，所以更深入的话题他们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