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走吧。”胤禛说着起身往外走去。胤祯准备去搀着胤禛，看到胤祥也有动作，就停下了，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三人在手术室的门口停了下来，胤祥本想对胤祯说让他别一直在门外等，时间多久他也没办法估计，但是又想到胤祯一定会等，所以最终也没说什么。胤禛伸手想去摸摸胤祯的脑袋，手被突然抓住了，听到是胤祯的声音：“哥哥，这次一定没问题。”

“嗯，好了，我们进去了。”胤禛和胤祥进了手术室，门很快关上了，挡住了胤祯看着胤禛的背影复杂的目光。

无影灯下，胤禛躺在床上，无比镇定的对胤祥说道：“十三，好了，开始吧。”

“好。”只一个字就已经表明胤祥的精神已经完全集中了，动作纯熟的拿起一根针扎进了第一个学位。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根接一根的银针布满了胤禛的头部，而胤祥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胤祥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稳，稳字是他成败的关键，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马虎。

自两人进去已经七个小时过去了，胤祯一直等在门外，他没有心急如焚的在外面徘徊，而是安安静静的等在外面，很久都是维持着一个姿势，直到感觉到身体的麻木，才有意识的调整一下姿势。身边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过来对他嘘寒问暖，劝他别他绷着自己。他知道小萌对他是好意，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烦心，他不需要别人来管他。恐怕以后他也只能去默默的关注着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的粘着他，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他的身边了。

“严祯，我知道你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东西了，你先吃点吧。”说着把手里的面包递给胤祯，希望他能吃点，看他这样，她心疼。除了这些，她还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他哥哥的在意，她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不用了，不饿，你别管我了。”语气明显的带着一点不耐烦。

“哦。”小萌只能悻悻的把手收回去，不行吗，多少吃一点也好啊。

此后，小萌一直默默的陪在胤祯身边，没有去打扰他，眼睛始终在手术室门外的指示灯和胤祯身上转。她只是听说这次严医生要用自己的家传之法来给人治疗，至于是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当然也有人自告奋勇的提出要给严医生做助理，也被他拒绝了。本来她们都认为严祯哥哥的眼睛很难治好了，没有想到严医生竟然还有办法，她们除了对这个方法的好奇之外，更多的是他严医生的崇拜，他果然是他们医院最具有发展潜力的医生。

小萌的目光落在胤祯身上，再到他虽然青涩却俊俏的脸庞，好看的眉，此时却紧紧皱着，双唇紧抿，似是压抑着自己。小萌此时也无比的希望他哥哥的眼睛治好，这样就不会看到他这个样子了，想着，小萌就在心里开始祈祷起来。

啪的一下，灯灭了，胤祯一个跨步冲到了门口，手紧张的按在门上。然后门开了，胤禛被推了出来，显然昏睡了过去。胤祯看着胤禛，抓着胤祥的手急迫的问道：“怎么样？”

“成功了，醒来之后，估计一两天就可以恢复。”胤祥有些虚弱的说道，他现在是强撑着。他没有预料到他精神力刺激的副作用会提前爆发，本来预计是可以撑到四哥他醒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胤祯喃喃自语的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从他心里挖了出去。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又可以看见了。

胤祥摇摇头，为了使自己能够清醒一点，说道：“我们先送病人回病房吧。”

“严医生我来帮忙。”小萌连忙上前说道。

胤祥点点头，三人一起送胤禛回病房。胤祥看着前面的胤祯和小萌，微微笑了笑。小萌对胤祯很用心呢，只是胤祯他有些看不透，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本有撮合的意思，但是如果胤祯没有意思，那不是就耽误了小萌么，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他这个连自己都还没有着落的人就不去掺和了。胤祥想了想自己这些年的生活，再想想未来，也许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辈子能相遇四哥他已经很满足了。

虽然说这次四哥中毒，差点失明，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能碰面。是不是可以说，他与四哥的兄弟缘分没有了，他们还能像上辈子一样。胤祥告诉自己一定可以的，虽然这一世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还是兄弟，他们的感情他没有忘，四哥他也没忘。说来也是他自己的原因，才让四哥多受了这么多天的罪。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是很难明白从光明掉入黑暗的感觉的，难为四哥他还一直那么镇定，那么淡然。胤祥心里也暗暗决心，这种事情绝对没有下一次，即使这次中毒整体来说根本就是意外。

胤祥送完胤禛之后没有回去，回去休息他也放心不下，他就在胤禛的床边等待，但是没等到胤禛醒来，就趴在胤禛床边睡了过去，他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胤祥昏睡了过去，胤祯也吓了一跳，急忙把胤祥背到旁边的床上。这才发现胤祥脸色很不好，似乎很累的样子。虽然胤祥的样子很像是睡着了，但是保险起见，两个人还是叫其他医生过来看了看，得知是太过劳累的缘故，胤祯心里松了口气，更多的是说不清的感觉。

胤祯让陪在他身边的小萌回去，自己一个人守着。一只手抓着胤禛的手，一只手时不时轻轻的抚摸着胤禛的脸庞。心想，他睡着，这样应该可以吧，以后他们分开了，就再也不能了吧。他不能不去遵守自己的承诺，一个是现实，一个是梦里，都要他离开他。如果没有现实的承诺，恐怕他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想着冒险去争取，已经成功了他还怕担心什么。

胤禛渐渐转醒了，顿了一下才记起他进手术室了，感觉自己眼睛上有东西，伸手去摸，被一只手抓住了，接着就听到胤祯的声音：“四哥，你别动，已经结束了，十三哥说成功了，你可以看见了。”

胤祯激动的声音也感染到了胤禛，略带笑意的说道：“那就好，能看看十三的样子了。”本来看不到十三的样子是有些遗憾的，他和十四都有些变化，想是十三也是。

“嗯。”胤祯轻轻应了一声，心里觉得酸酸的，明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没法控制。

不一会，其他医生来了，胤祯见胤祥还昏睡，只能叫其他医生。医生给胤禛拆掉眼睛上的一层纱布告诉他，慢慢睁眼。细心的医生发现胤禛脸上的痕迹，明白了什么，心想，原来是这样，果真是年轻一辈的人才。

胤禛眼睛睁了一条缝，就感觉到光亮，即使病房内是昏暗的，还是觉得有些刺激不适应，眯了眯眼，再次睁开，终于能看清了。先看到的是陌生的人脸，穿着白大褂，是医生。再就是他身边的胤祯，无比期待的眼神在盯着他，胤禛看到他，弯了弯嘴角，叫了一声：“胤祯。”

胤祯终于在时隔多日后再一次感受都两个人视线的接触，再一次看到了他清亮的眼睛，柔和的眼神。胤祯一时激动，眼睛湿润了，不自然的头偏了过去，憋了回去。

胤禛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隔壁床的胤祥，等医生离开后，问道：“那十三弟呢？”

“哥哥，十三哥就在旁边，等他休息好你就可以看到了，你现在还不能起来。”胤祯给胤禛解释道。

“十三怎么？”胤禛着急问道。

“医生说是太过劳累，休息好就没事了，哥哥你别太担心。”胤祯看了眼胤祥说道。

胤禛的视线被挡着，看不到也只能等身体恢复了，他能重新看见，都靠胤祥。再加上前世，胤禛觉得他果然亏欠了这个弟弟太多，这一世就让他们再续兄弟情，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44、惊闻

胤祯正按照胤祥的指示给胤禛做眼部按摩，敲门声响了起来。胤禛和胤祯同时往门口的方向一看，怎么是他！胤禛又一想，就是出于一种客套来看吧，所以没有多想，很有教养的起身。

胤祯则是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快，治疗完这才三天，他原本是打算等哥哥的眼睛彻底好了之后再告诉他这件事。胤祯脸色僵硬，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给来人好脸色。

“怎么，不欢迎么？”严齐笑着说道，丝毫不介意被冷淡对待。都是自家的孩子，他理应是该来看看的，但是之前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

“没有，请坐。”胤禛开口应道。

严齐坐了下来，目光轻轻掠过胤祯，似有深意，又似是淡淡一瞥。目光落在胤禛身上，关怀的说道：“早该来看看的，最近事情太多了。”

“谢谢，已经没有大碍了。”胤禛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像对之前的过程丝毫不在意。

“嗯，是个好孩子。”之前他还是低估了，还只是认为那种让人折服的气场只是偶然，看来远不止此。在这样的年纪就看以淡然地看待突变，而且关于自己的身体。据他了解，这个孩子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压力心理训练，却是自然而然，浑然天成的，实在难得。

胤禛看到了严齐眼里欣赏的神色，坦然接受了，这并没有什么，再多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历过了。无意之间，帝王之气流露在外，举手投足间，让人不自觉间心声仰慕。

胤祯自见到他口中的老头子严齐就没有说话，如果他开口说让他现在就跟他走，那他也不能拒绝。如果老头子能多给他些时间，他会感激他的，他胤祯的感激从来都是真心的。

严齐起身在病房里随便看看，看到桌子上的书，书的边沿露出了书签。随口问道：“祥儿经常在这？”这书还是他送给祥儿的，经常拿出来看的，没想到在这看到了，他们这么熟了？

“谈不上。”他也很忙，只有累了的时候，在这里歇歇，书上次放下就没有拿回去。想到胤祥这么劳累，胤禛一阵想心疼。那天等胤祥起来，看到胤祥的样子，他不可谓不震惊的。苍白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很没有精神的样子，而且显得与他年龄不相符的外表，明显老了很多。为了能让胤祥好好休息，他只能把他留在这里，监督他休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恐怕又会不顾自己了。前世这样，今生还是如此，一点没变。

“你们认识？”严齐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指他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谈到祥儿，禛儿眼里闪过的心疼没能逃过他的眼睛。早些年他见到祥儿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特别，本以为祥儿已经是难得一见了，没想到在他们严家又出了两个特别的孩子。现在看来，这三个孩子之间似乎有所联系，而且显得越发的神秘了，连他这个老头子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严齐眼睛一眯，改变了注意，看来有更有趣的事情。

“认识。”他们认识的事实没有办法隐瞒，更何况如果他想知道也会有办法。

“哦，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休息，我们有机会再见。”说完转头对着一直充当背景的胤祯说道：“小子，随时准备报道。”至于具体什么时候，那就看他心情了。

胤祯轻轻的“嗯”了一声，目送着严齐出门，感觉到胤禛看他的眼神，目光转到了别处。

“怎么回事？什么报道？”胤禛诧异的问道，眼睛直盯着胤祯，没有心思去理会其他人。胤禛发觉胤祯有事瞒着他，心里猛然间顿了一下，心里变得闷闷的，先前那种轻松的心情消失了。

“哥哥，我要留在这里了。”胤祯嗓音干涩的说道，本想找个机会说的，现在这样，他会怎么想？

“你这是在告诉我结果？”胤禛这句近乎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他之前竟然提都没有提到过。心里更是有种深深的失落，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胤禛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淡然的说道：“嗯，那我知道了。”只是紧握的拳头，泛白的指尖撕破了他的伪装。

胤祯无言以对，这的确是结果，他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什么都不能说。他恐怕是误会了，误会了也好，就这样吧。胤祯的心针刺一般，脸庞被埋在一片深深的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胤禛说完话就离开了，心里闷闷的，他想出去喘口气，刚出门就遇到了胤祥，面对胤祥的询问只说随便走走。胤禛刚走两步，就被胤祥追了上来。

“四哥？怎么了，你和十四弟的脸色都很难看。”胤祥进门看到胤祯一脸苦相，想是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追了出来。

“没有，是我想多了。”难过吗，失望吗，都是他想要的太多了。本以为这一世他们三兄弟以后可以真正像一家人一样，他不再有遗憾，不再去尝一遍前世每个深夜都要降临的孤独。披着皇帝的外衣，前世他彻底做了一回孤家寡人，连十三弟也与他有了距离。这一世，他只是他自己，还不能吗！

胤祥被胤禛看着他的目光弄了个措手不及，眼神充满了疑问，还有伤感。胤祥明白猜测没有用，直截了当的问道：“四哥，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前世自四哥登基之后，君臣有别，他不得不去顾忌。

胤禛走到了外面的草地上，闻到淡淡的青草味，心里奇迹般的舒服了很多。本是两手背立着的他，弯下身子，做了下来，一手扶着草地，一手搭在腿上，呼了口气，对着在他旁边坐下的胤祥问道：“十三弟，能再次见到你，四哥很高兴，这辈子我们都是普通人，雍正也已经成为过去了。”

胤祥的目光一闪，原来是这样。只要是四哥希望的，他都会努力去做的，四哥皇帝的身份太过深入人心了，他一时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尽管他已经努力去克制自己，但是看来还是有痕迹，四哥他感觉到了。但是他和十四弟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绝对和他不是一回事。

“十四要留下了，你们可以做个伴，你看什么时候我可以出院，我就回去了。”胤禛没等胤祥回应自顾自的说下去了。胤祯能留下也好，他一直都喜欢，他想做的事情，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支持的。胤祥也在，他们可以互相照应着。

“什么时候的事？”胤祥诧异的问道，这个消息太突然，本来他还打算等四哥出院，他也调去地方上呢。

“怕是很早就决定了的。”只是他一直不知道而已。说完胤禛起身，手里捏着好几根断了了青草。

“四哥，你去哪？”

“我去四处转转，应该没问题吧。”说着不等胤祥回答就转身离开了，走着听到胤祥对他喊道：“早点回来，待会我再做个检查。”胤禛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没有恭敬，没有揣测，这样就好。

45、杀意

胤禛一个人四处走走，转了一会，也不知转到了哪了，像是医院以外的地方。这些天，他很少离开医院那栋楼的范围，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环境不错，周围是一片树林，能听到鸟叫的地方。胤禛走累了，找到一块大石头，手摸了一下，很干净，就像经常有人来这里做一样，随即坐了下来。

胤禛坐下，这会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想到刚才的事情，发觉他似乎武断了，他应该问清楚。可是如果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为什么不解释，是觉得没必要？胤禛使劲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不想了，越想似乎想得越偏，这里风景这么好，何不好好看看风景。自从眼睛恢复视力之后，他看什么都都变得亲切起来，就连他一向不喜欢的白色也顺眼了。此时看到这里的风景只觉得心旷神怡，心里一阵舒畅，深吸一口气，有种想要舒展舒展身体的冲动。

胤禛一向严格要求自己，像伸个懒腰之类的有损形象的事情，更是没有的，这会却突然想试试了。胤禛自觉这时候应该没有什么人，便站了起来，伸开胳膊，彻底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对于放松身体，他有很多其他办法，但这种最为平常的方式，却是带给他发自内心的愉悦，果然是种奇特的感受。在他的记忆里，他便已经很少这样了，一切都是规矩规矩，深入骨髓，到了这一世，也延续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