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上谁？”

陈容低下头，看着他处，眼睛大而无神，他到，“比不上他。”他指得是叶路，他比不上的人是叶路，也是他一直在乎的人。

陈容不肯说出名字，陈风不得而知，他看自己的宝贝奄奄的，心里不好受，道，“不管其它的人是怎么样的，小容，你在爸爸的心里也是最棒的。”孩子永远都是自家好。

陈容却还是没有精神，他道，“我看着他，就难受，爸爸，我看着他就难受！”他扑进陈风的怀里。

陈风这下也慌了，道，“那就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小容，不要看了。”

陈容想着那个人，心里很难受，他不想再看着那个人，不想再看到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于是他道，“爸爸，我们处理完这里的事情赶紧走吧！”

陈风哄道，“嗯，处理完了我们就走。”

陈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自己一直在同学朋友中属于翘楚者，身边的人都围绕着自己打转，第一次被打击是晋观，晋观的好毫不留情的说出他的不待见，然后一夜之间他突然发现自己被好多的人不待见。

各种话语在背后诉说着，他抵制过，也无视过，但那些话语并不随着他的态度而消失。

看见叶路，是他的心魔，当初晋观那一指，让他的视线随之指引，便认为叶路挡了他的路，现在，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他无法像以前那般随心所欲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更无法不在乎别人的话，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因为自己的改变而远离他的身边，他有些惶恐，到底是怎么了？

对左临的事情，他可是认为是意外，但是没有他的那一番误引，左临又怎么会发生意外？即使他想着不是自己的责任，但他现在发现，根本就不敢与左临、晋观他们对视。

他最近跟着叶路，看着叶路的一举一动，他心里就越烦躁。

好讨厌。

好讨厌。

他明明是讨厌叶路的，为什么偏偏要时时刻刻的看着他？

他甚至是看见叶路就会烦躁的，为什么又要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觉得自己进入了某个魔障，一个名叫叶路的魔障，他想知道晋观为什么要选择叶路，他也想知道叶路到底有什么值得晋观在乎的地方。但他同时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在无意之中会去看着叶路而模仿，他想学会叶路一切的，看着叶路，他看到了自己不好的一面，他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于是就去看着他的神态而去模拟，当他私底下看着这样的自己，不像是自己的自己，他就觉得更恐慌，也更无法对面这样的自己，于是，他越来越郁郁，更无法像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骄傲孔雀，即使骄傲，也是属于自己的。

现在的他还是他吗？

但他就像是入魔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一方面是嘲讽，看不起那群人，一方面又想加入其中，成为里面的一员，他嫉妒叶路的同时又在模仿他。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切，他第一次因为这儿感到慌张，他措手不及，他慌张无力，于是，他想逃了，逃得远远的。

既然做不到控制自己，那么就远离使自己改变的这一切。

陈容喃喃道，“爸爸，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们了，好吗？”

陈容现在说什么，陈风都答应，道，“好，我们以后都不去见他们，不去见他们。”

失去光鲜亮丽的羽毛，他也只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

他也会因为恐惧而逃避。

世事奇妙而幻彩，缘分这种东西说不清，有的时候，你越是逃避，越是冲入其中，像飞蛾扑火；有的时候，你越是求一件事情，越是求不得；有的时候，越是说不清的事情，越是纠结其中，沉迷忘怀。

陈容他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但当他的人生轨迹与叶路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就再也做不到原来的他。

74.番外2

左临的咖啡店开起来了，在晋观的全权负责，叶路的参与下，咖啡店没有选择一个热闹的地方，而开在了一个风景区旁边，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各色休闲特色店。

晋观原本的打算是开在市区，但是左临把手递给他看，道，“师父，你看我的手，虽说能动能写，但是你认为可以再像以前那般灵活自如吗？”

于是晋观默默的改了地址，选择在一个宁静的风景区周围。

这个店铺的大概设计是叶路想出来的，很安谧也很舒适的环境，和多年后的风格比较相似，在这个还没有懂得所谓装修风格是非常重要的时代，左临的咖啡厅显得潮流而具有时代感，又兼备了温和与情调，那个设计师听了叶路说的话修改了几个地方，效果意外的好。

左临没有插手设计的事情，那个时候他的手腕有些问题，不得不在医院过了一些日子，等他回来的时候，大的布局已经出来，左临看了也很满意，听到设计师夸奖叶路，淡淡笑着。

于是，咖啡厅就在这个地方开起来，他们也由之前的居室搬到这个地方，一楼开店，二楼住人。后面弄成了一个小型花园。

简简单单的蓝色格调，飘扬的琴音，符合一切浪漫情调。

名字叫做三点一线，是晋观起的，原因很简单，他道，“别人过来就是为了去看风景区的，来你这里只是为了休息一下，从来处到去处，再到你这里，不就是三点一线吗？而且人生本来就是起起落落，概括起来也就是三个点，高处，低处，零点线，连接成一条线。”他这也是为了安慰左临，人生有低落也由高潮，不应该太拘谨于身体给予的约束。

来的第一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北，回来的钟北还是那么一副冷淡而柔和的样子，他看着吃惊的叶路，蹲下来给他一个拥抱，道，“叶路，好久不见。”

叶路怔怔道，“钟北哥……”

“不是钟北哥了。”钟北温和而淡雅道。

叶路这才想起他已经是自己的二师兄了，赶紧换了称呼，道，“二师兄，你回来了！”

钟北点头，道，“听说左临开了咖啡厅，回来办一点事，就过来顺便来看你们，礼物收到了吗？”

那次打电话，两个师兄都从国外寄回了自己的礼物，可惜叶路到茶园去了，没有看到，回来收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又匆匆忙忙的道了谢，“收到了，叶路很喜欢。”

东西都是很平常的，但是贵在实用，一个送了一套完整的茶具，一个送了上百本关于茶的书籍，里面标标准准的写着读书计划，熟悉的笔记令叶路感动万分，真正的用心是体现在细节中，钟北的每次心思都是细腻而关怀。

钟北的皮肤微微黑了点，笑容多了点，看起来也很愉悦，他道，“这次回来除了祝贺你哥哥的店子开业之外，你哥哥的生日也快到了。”

叶路一想，忽略了，左临的生日的确临近了，就在这几天，叶路和左临都是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的人，更没有人会为他们记住，于是就忽略了，如今被钟北说起，才突然想起。

钟北对他的师弟很好，特殊的日子，都会送来祝福，如果实在是忙，也会提前把礼物准备好，这次更是因为担心左临的伤势才回来看一看。

他没有抱怨为什么叶路不懂事，为什么要惹得左临发生这种意外，提醒完了之后就去找左临。

如今，左临的伤势已经完好，腿没有事，挫伤也只留下点点印迹，除了下巴那里有些明显，其余的疤痕都隐藏在衣服中看不见，叶路看了几次都为他身上的伤痕而惋惜。

等他去看左临，左临正拿着毛巾细细的擦拭着杯子，看见钟北过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道，“二师兄来了。”

钟北首先走过去拿起他的手腕看起来，问道，“恢复得怎么样？”

如果是楚江寒，绝对不会如此直接，而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之后，再用不经意间的话语说出自己的关怀，左临低了一下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可能是骨头没有接好，第二次又去做了一次手术，以后恐怕会受到天气的影响，这只右手也不能搬重物，留下一点后遗症，还能够用，就已经是好事了。”

钟北看着他的右手，原本洁净修长无一丝损伤的手指如今却被一些细细的纹路，擦伤所代替，看起来仿佛一碰就会碎，玉有了裂纹就失去了它原有的韵味，左临的手就似乎就像是一块有了裂纹的白玉。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一次小小的意外事件就落得如今这般结果，动了两次小手术才能够让这只手有了用处。

不过钟北没有表现出来，手指一寸一寸捏着他的整只手掌，直到确认每只手指都能运作正常才放开，他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左临很确定道，“我还是要继续把我的咖啡做下去，而且我的手只是留下后遗症，又不是残了，不能动了，而且即使右手不能动了，不是还有左手吗？”他的眼神很坚定。

钟北知道左临一向就是心性坚定之人，如今见他不因伤害而萎靡，放下心来，道，“这只手有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左临浅笑一下，道，“师兄也知道我的年龄，恢复的机会还是有的，但是说是完全恢复，这个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了。”时间虽然能够治愈一些伤痛，但破镜尚不能重圆，更何况是二次手术之后都无法挽回的结果。

听到他的手变成如此，钟北对叶路也了点懊恼，这孩子怎么就突然不懂事了？

左临道，“师兄刚好回来，去二楼休息一下吧。”

钟北点头，道，“我呆着也无聊，你叫叶路来陪我一下。”

叶路去的时候，钟北正打量着房间的摆设，见他进来，道，“原本还说去国外见识多了，什么都没有放在眼里，看你们这房间，设计得倒挺好。”

叶路道，“这个是设计师的功劳。”

钟北看他走过来了，淡淡的神色，喊道，“叶路。”

叶路见他喊的声音较为低沉，慎重道，“是。”

“你哥哥的手的事情，你了解嘛？”

钟北的话一出口，叶路的心就无底线的往下沉，他的口音沉重道，“叶路知道。”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的错，也不会闹得如今的地步。

钟北道，“想来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有必要提，但是，叶路，你的话你的举止都会影响你身边的人，因为在乎你，才会恼你，因为疼惜你，才会训你，也因为想你以后的路更加顺畅，才会对你各种要求。若你做不到，可以说出来，但是不要因为无心之举而伤害你身上的人，知道吗？”

叶路点头。

钟北看得出来，这孩子的进步是很明显的，比他以前看到的更为的坚强，也更为的坦率。所以他的话也说得很简单，见叶路听明白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于是拍拍身边的位置，道，“坐下来，有什么关于学习的问题，都可以向我提。”

晋观虽然教得很仔细，但毕竟阶层不同，有些观念上的差异，更何况晋观说一不二的性子让叶路的学习之路也不是那么平坦，见钟北这么说，当然很乐意的把自己学习上去的问题提出来。

可是叶路的心里始终放不下左临的手，一股愁绪在心里沉淀。

他无法放下心里的自责，而这些自责更是逼迫他成长的一股动力，若是正常的时间，慢慢的成长，叶路绝对查不到哪里去，成长为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但如今这股自责像是催动剂一般，带着忧伤，在他这株白杨树的身上注入了点滴伤痛，让他快速成长着，比同龄人多了一股沉静，

以前是一望到底的水波，如今是烟雾笼罩之下的绿谭。

左临生日那天夜晚，师徒加上祥叔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喝了小酒，有些浅醉，叶路因为年龄的原因滴酒未沾，左临因为伤也没有喝，等左临把晋观和祥叔送去休息的时候下楼的时候，站在楼道中，就听到钟北含着酒意拉着叶路道，“叶路，你要照顾你哥哥，知道不？”

叶路点头，道，“我会照顾好哥哥我，二师兄你放心。”

钟北愁苦道，“左临原本就个性执拗，那般性子，如果连自己的兴趣都不能继续下去了，那该多难受，让他心里怎么好受。”

左临站在楼梯口就感受自己的胸口丝丝的抽痛着，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的在意在这一刻啃食着他的淡然以对。

是的，他很在意，比他自想象的还要在意，正因为他是孤儿，比平常人多了几倍的努力，就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他是如此的肯定，自己是一个可以活得很愉悦很成功的人。却在他即将像更高峰前进的时候，却赐给他这么一次打击。

真的是很大的打击，让他心苦欲碎，让他怅然若失。

他倒在墙壁上，眼睛看着上面的灯光，听着钟北的唠叨。

苦笑一下，可这能够怪谁呢？他发现谁都不能怪，只能说是老天爷不待见他罢了。

即使再强又怎么样？他还不是在伤痛面前无所遁形？

叶路清脆的声音传来，道，“二师兄，哥哥一定会好的，我不会再让哥哥因为我而受伤的。”

左临心理得到一点暖意，为了这么一个孩子，值得，只希望以后更值得。

罢了，他在这里伤风秋月也无用，他也不想听那些太过于伤感的话题，于是爬上楼去。等他再次下去的时候，发现只有钟北一个人，叶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左临把钟北安置好，收拾好地盘，再去找叶路，发现叶路居然不在屋子旁边，想到他常会去的地方，于是沿着后面的小道走着。

当初选择这个位置，是因为离这里大约五分钟的路程，有一个小瀑布，形成了一个寒潭，环境静谧，水流甜润，颇有自然之风，而且因为藏在地势断层之间，少有人过来，倒形成了一处悠闲之处。

走过去，不久就听见了水流从上向下悬流的声音，哗啦啦的，在黑夜中显得神秘而清晰。

他小心的踏着圆润的石头，一颗一颗的石头长期被潭水冲刷，显得可爱而冰冷，他的步履小心而轻盈。

不知道这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像是地下水，流下来的水寒冷极了，也不知道是水质的原因还是水温，里面一条鱼都没有，透彻见底，即使是天热的时候，这里的水温度也极度的低。

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左临看见一个小小的孩子提着一桶水把裤脚挽起来，站在一颗大而平坦的石头上，正是叶路。

左临好奇叶路这么晚来干什么，都快十二点了，居然提着一个桶跑到这种地方来。

没有想到叶路独自一人唠唠叨叨道，“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可是我不开心。”

左临愣了一下，饭桌上的状态挺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不开心了？

叶路掬了一手潭水，水的温度惊得他颤了一下，道，“因为今年哥哥的手受伤了，还是因为我。”叶路叹口气，对着那清凌凌的潭水说着，仿佛此刻他才能把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他道，“如果不是我，哥哥也不会受伤。”

他神色黯然，无神的把手中的水一点一点的漏干，在他的脚下砸出点滴的痕迹。

“因为喜欢，因为在乎，让他受到伤害，我似乎总是在做这种事情。”这一刻，叶路的神色脱离了孩童的身体，像是一个拥有成熟思想的成年人，他道，“总是这般的以自我为中心，不经过大脑变行动了说错话了，想改也改不了。”

叶路不知道把桶里的什么东西放进了谭中，在水波中一摇一晃，看仔细了，原来是鱼苗。

他道，“听说古代有放生祈福，我呢，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希望在哥哥生日这一天，为他祈一下福，希望他的手能够快快好起来，也希望我和哥哥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

叶路笑了，在波光粼粼的倒影下露出一个清澈而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