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曰褚+外传——千宴白
千宴白  发于:2014年0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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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一丹又猜了会灯谜,便心情转好,差宫千秋退了房,连夜便要赶回宫去。宫千秋自是不敢怠慢,两人乘了出宫时的小轿,悠悠向皇宫驶去。

过了龙吟街,人群便愈加拥塞,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似是都聚拢在一起,看什么街头热闹。宫千秋称自己亲自下轿看看,褚一丹未有异议。

“各位,承让,承让——”宫千秋挤过围观的人群,终于进了内圈。圈内停了一乘马轿,似乎撞死了一个人,仰躺在轿前,一身的血,看似已没了气息。轿内坐着的大少爷见马夫撞了人,也有些脸色苍白。扯开帘子甩了马夫几个耳光,向地上人丢了几锭银子,便令那马夫策马反转,向反方向疾速离去。

“不就是撞死了个乞丐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走了走了……”诸人见东窗事发,已没了看头,便逐渐散了。

却是宫千秋心中一个愣子。自己的钱袋还紧紧攥在那双布满血迹的手上,一身灰衣已破烂不堪。他绕过人群,轻轻蹲在小乞儿身前,一探鼻息,觉着还有微有一缕气息,便一把将那小乞儿抱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轿子前。

他正想着如何向褚一丹开口,却听到褚一丹道:“把他放进来罢。”他将小乞儿轻放在座间,便转身吩咐仆从起轿。

褚一丹将小乞儿乱蓬蓬的头枕到自己膝头,目光模糊,不知想到了什么。

【瑞晋,皇宫】

宫千秋颇艰难地将头抬起一毫,随即又重重地垂了下去。不知不觉便过了一夜,这太医院里灯柱昼夜亮了,却因急于救治忘了请自己进去暖和,自己竟生生就在这院子里挨冻了一夜。

“宫公子,人醒了……”殷太医把了把宫千秋的脉,见人没死,才拍拍肩头拍醒他。宫千秋揉揉双眼,应了一声,便随殷太医进了内院。

宫千秋一眼望向床上熟睡的人儿,有些恍惚地想起幼时大哥从宫中省亲带来的玉雕瓷娃娃。身上没了尘土,竟是如此这般玲珑剔透。

宫千秋伸手,唯恐惊醒了熟睡的人,轻轻碰了碰扬起的睫毛,见那睫毛微微颤了颤,又慌忙挽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唯有掌间有几个茧,脸有些泛黄,似是许久未吃一顿饱饭了。

宫千秋正欲再摸摸,只见一双美眸蓦地睁开,一脸俏皮地打量着自己——

“啊公子,你别这样,公子,求你了公子——”如此楚楚可怜。

宫千秋又愣了,自己好端端的坐在此处,难道不经意间做了什么苟且之事?

“我……”

“我什么我,方才我逗你的。”小乞儿神色又变得几番严肃。

宫千秋心中极为惆怅,暗想,丫的,原来连个小乞儿都可以耍老子……

小乞儿扑哧一声笑了:“喂,你变脸变得真快。”

宫千秋见他嘴角弯出小小的月牙,心中莫名流过一阵暖意。

“这又是什么地方?”小乞儿四处打量,有些疑惑。

“哼,这里可是我大褚的皇宫。”宫千秋扬起下巴,得意道。

小乞儿震了一震,小脸顿时皱作一团。

宫千秋心中欢喜,这小孩儿一惊一乍的,真可爱。

第二十五卷

【瑞晋·紫云街】

白少城探出头鬼鬼祟祟一番,见府中的总管真是回乡探亲了,房内收了个干净。白少城拍掌大笑一声,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卷《战国策》,踱步进了府中侧殿,被人侍候着换上了国舅的绣紫金袍子,方才开口道:“今日可有要事?”

副总管谨慎回道:“舅爷,今日无。”

白少城越发欣喜了,长袖一挥:“今日不如乘轿去东市走走?”

果不然,副总管一下子黑了脸,“舅爷,皇上吩咐,若舅爷未习完皇室内典,便不能擅自出门。”

白少城一时又憋了气,直吩咐副总管带着仆从们退下,自己在《战国策》内夹了本《金瓶梅》,坐到府前正院的亭子里津津有味地看。

正当白少城兴致高涨之时,那半闭的府门发出“吱呀”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使劲推那厚重的大门。

若是个武林高手,自己便使一个回风掌,再一个旋龙腿,然后啪啪啪啪……

白少城正在遐想中愈发兴奋之际,那府门终于开了一条缝,一个身影灵巧地从外面窜了进来。

褚邵枫见白少城不敢置信地将视线投向自己,也只是将头歪了一歪,便自顾自地坐到和鲤鱼塘边。他乖巧地脱了小靴,将脚丫伸进水中,来水打着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白少城自然知道他是谁。早在宁州时,街坊百姓便流传着——去了京城,若见着这人,步子直往后退,退出三步,人不动,便是看晕了。当然,无人见过他的模样,种种猜测层出不穷。有人说,这五殿下面如白玉,唇如丹青,毫无瑕疵。有人说,皇上的李贵妃容貌倾城,却不及这五王爷的半成。还有人说,他如月下谪仙,一颦一笑千金重。

五王爷,褚邵枫。

白少城此时算是明白,民间那些街头流言蜚语并不为过,但众人往往赞叹一番后,都不禁叹息一声——

只可惜,是个痴儿。

白少城花了大半个时辰起誓自己今后不再流连烟柳之地,一心欣赏对面五王爷堂堂佳容后,方才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到褚邵枫跟前,脱了靴子,坐下。

褚邵枫似没察觉有人驾临,依旧哼着那音律单调的曲子,满脸欢喜。

“我,叫白少城,是国舅爷,也就是皇上的舅舅。”白少城一脸正经,“同样,是这府邸的主子。”

褚邵枫似是很惊讶的转过头,一双美眸大张,对着白少城依依呀呀的回答,却无人能明白。褚邵枫见白少城一脸茫然的模样便着了急,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什么,依依呀呀的声音更大了。

白少城仍是不明白,却了然一笑,搂过褚邵枫的肩:“你说我长得温柔又文雅嘛,这我是明白的。”

褚邵枫被白少城揽肩一搂,微有些不惯,但见白少城似乎是听懂了自己所说,便愈发高兴了,一拥扑进白少城怀里,还顺带搂上了他的腰。

白少城一愣,顿时觉得气血上涌,欣喜若狂。他任褚邵枫斜趴在自己的膝头,一脸笑意道:

“唉,我来叫你念古诗,好不好?”

褚邵枫抬头看他,一脸不解。

“听好了,”白少城摇摇手中的扇子,“莫笑农家腊酒浑。”

“漠……下有虎?”褚邵枫喃喃念道,神情认真起来。

“丰年留客足鸡豚。”

“父路可鸡!”褚邵枫笑呵呵地念道,愈发兴奋起来。

白少城苦笑,只是摸了摸他的一头长发:“念得真好。”

褚邵枫得意起来,水中脚丫拍打的更加欢快,水花腾腾向空中涌,许多溅到白少城的一身华贵袍子上,白少城也不恼,只是哈哈一笑,一把将褚邵枫抛到池子中,自己随后便跳了下去。

这池子并不深,伏暑池水清凉,莲叶何田田。

褚邵枫拍着小手,开始伸手在池中寻鱼。偶有鱼儿穿过他的肩窝,便把他擦得咯咯地笑。白少城看着褚邵枫的一举一动,竟莫名有些痴了。

出水芙蓉,池中菡萏。

白少城半立在池水之中,看着褚邵枫独自玩闹,直到国舅府总管与秋娘的怒吼声从池子上方传来——

“国舅老爷哟,您大人有大量,省心着点,我这不刚上了官道,便被秋娘生生揪回来了……”

“国舅爷欲害了咱们五殿下,我一介女流又有何法,只是可怜了五殿下哟……”

秋娘声泪俱下地诉说着白少城的种种不是,只听得白少城万分心悸,那褚邵枫此时又似不认识自己了,牵住秋娘的手,小声道:“娘娘。”

秋娘怜惜地握住褚邵枫的右手,狠狠瞪了白少城一眼,也不行礼便拉着褚邵枫走了。白少城本还想请褚邵枫留步,见那秋娘凶神恶煞,也只能作罢。

依依惜别过后,是大总管更加凶神恶煞的脸。

糟了!

白少城向神色僵硬的大总管吐了个鬼脸,转身便跑。

第二十六卷

【川蜀·华山】

三月,华山论剑。

武林会盟是四年一度川蜀乃至整个中原头等的大事。各门各派纷纷下了拜帖,携诸教徒有备而来。

比武台前列有八席主位,武林郑盟主德高望重,自居首位。左位坐的是多年来教众在盟会中以天灵剑法所向披靡的天灵教教主韩子扬。他今日着了件水蓝色锦裘,身后天灵教众参武教徒站得整整齐齐,自然在声势上便拔得头筹。

而郑老盟主的右首,自然是留给天下第一教无尘教的位子,此年是无尘教创教以来的首次武林盟会,郑老盟主掂量一番还是向无尘教亲自拜了请帖,无尘教是否会派教徒前来仍是未卜之数。

如今比武将要开始,这右首的位子却还是空着,郑老盟主心想,无尘教此次恐怕不会应帖了。

韩子扬看似神态淡然,心中却揪得死紧。这无尘教若不来甚好,若真要比武,自己的可定要胜他无尘教弟子几分。无尘教是新出之教,若论武功功底,想必是不及自己这百年老教的。

郑老盟主行祭神礼毕,便差人击鼓,起身昭告天下狭义武林盟会开始。此时,空中凉风四起,又忽一阵狂风大作,当风渐渐平稳,那右首之位上,倏地坐定一人。来人一身白纱绸袍,眉目间一点朱砂,一身飘逸俊雅,竟不似人间食烟火之人。

“可……可是无尘教洛神教主?”郑老盟主凝神半晌,方才出声。

“呵,”来人轻笑一声,在刹那无声的华山之巅显得尤为突兀,“在下无尘教医门门主逸竹子,特奉教主之令率医门教徒来拜会老盟主。”

韩子扬一听,眉头轻皱:“贵教何不派武功高强的杀门教众前来,却是不擅武功的医门?”

逸竹子又是一阵掩嘴轻笑:“韩教主说笑了,教主可不是让我医门子弟前来比武,而是怕贵教教徒将他教弟子伤得太深,让我们也好救人一命。”

韩子扬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愈发心疑,就凭当年洛神瞬杀家父的那股狠劲,哪是悬壶济世之人

正当韩子扬思索之际,诸多轻功上乘者掠过比武台两旁的古树,纷纷落在逸竹子身后。无尘教教众皆是一身雪白色袍子,头上一席玉色发冠,医门弟子与门主逸竹子很是相似,大都是些容貌清秀出淤泥而不染的纤细少年,人人斜跨着一个白色医囊,竟有几番可怜可爱。

比武开始后几个回合,优劣之势便已初显。天灵教弟子一套天灵剑法使得惟妙惟肖,深得韩子扬真传,东道主华山派弟子已被天灵教伤了大半。一旦有受伤的弟子送下台来,逸竹子身后便跃出一人,轻盈地落到伤者身前,打开医囊开始医治。处理毕,便送至各教驻地。

有青城派弟子见一医门弟子长得俊秀,便起了色心,上前去摸了摸小弟子的脸颊,不过一刻,便脸色发紫倒在比武台上。那青城弟子不服,大声嚷嚷:“大家谁都知道无尘教医门弟子不懂毒术,毒门弟子不识医术,这定有诈!”

医门弟子们见了,纷纷掩嘴嗤笑,门主早已和毒门门主柳叶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医门众人哪能不学些毒术,好与毒门更加亲上加亲些。

韩子扬见华山派被自己的弟子打得落花流水,心中也有些担忧。平日教习他们这套剑法时,总教他们收敛些,今日他们定是起了战心,招招式式都尽显杀机。韩子扬有一亲传弟子,名曰王思的,见无尘教如今大为嚣张,又暗地为教主抱不平。便偷偷潜到无尘教弟子站的地方,随便寻了个寻常弟子,一发暗箭过去,那弟子显然未有防御,吃痛跌到了地上,嘴中吐出一口鲜血。

当逸竹子与弟子们围在他身前时,王思早已归位。

那弟子被击中腹部,俊俏的脸庞愈发苍白,捂着小腹的手中不时流出潺潺鲜血。逸竹子见状,脸色一变,便俯下身将这少年移到阴凉处,开始着手医治。逸竹子一双修长的手在弟子腹间舞动,眼神却飞向韩子扬那边,透出一股凉薄的杀气。

韩子扬见状,便知这切腹的剑法,定是自己弟子所为。他神色肃然,一双冷眸一一扫过身后的教众。半晌,悠然道:“王思,站出来。”

王思身子颤得厉害,站出来后脚发软,乞求着对韩子扬道:“教主,我只是——”

韩子扬摇摇头,一股剑气抵在王思脖颈间:“逸门主,此人不再是我天灵教弟子,随你处置。”

韩子扬一拎,将王思甩到逸竹子与那弟子身前。逸竹子不语,倒是那弟子虚弱道:“不用……”

逸竹子轻叹一声,转身向韩子扬道:“此事我无尘教不便怪罪,若事出不在韩教主,韩教主将弟子带回责骂一番便是,他的伤并无大碍。”

韩子扬肃然颔首,将王思交给前来问讯的副门主,便拂袖而去。

无尘教的人出了事,今日的比试不便再比下去,郑老盟主交待了一番,差人为各门派安排了住处,诸人便散了。倒是郑老盟主带了一行人前来亲自看这弟子的伤势,边皱眉道:“看来这小弟子不大方便,要不我派人好好照看他,逸门主不用太过操劳。”

逸竹子本身今夜便要回教一次,他看了看弟子,又沉吟一番,便道:“那就麻烦老盟主了。”

郑老盟主会意一笑,挥手道:“吟儿,过来。”

一名俊朗少侠上前,向逸竹子抱了抱拳,便小心翼翼地将弟子抱了起来,老盟主又交代了几句,郑贤吟便施展轻功,不时便已向郑庄飞去。

【川蜀·华山】

韩子扬一身怨气,将王思交给刑堂之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华山北峰一处悬崖之上,闭目不语。

副教主唤了几声,韩子扬都未回话。随即才应了应声,思绪显然不在此处。

“教主还在恼王思之事?”副教主问。

韩子扬摇头,心想,定不是为此。

“那教主,是在担心那无尘教弟子的伤势?”

韩子扬语塞,他不是担心那小弟子的伤势,只不过是——

墨涯。

那日在寺中遇到的少年,容貌倾城,面若桃花。

那无尘教弟子长得与墨涯并相似,只是见了他,便会不由得想起那个人来。

他此时身在何处。

他此时一切可安好。

他此时可还记得自己。

自己送他的那枚青玉佩,不知他可还随身带着……

不知可还能有一天,自己能亲口与他说,自己是天灵教教主,姓韩名子扬。

第二十七卷

【川蜀·郑庄】

郑贤吟轻巧落地,门内的小厮见了,匆匆将门大开,见郑贤吟怀中抱着一名白袍少年,有些好奇道:“小盟主,这是——”

郑贤吟道自己也不识他,便吩咐庄中下人备好客房,亲手将少年送入房内,为他整理好被褥。

即使父亲不明示,他也自然明白无尘教中人不可怠慢。

过了两个时辰,郑庄后山青阳初落,廊桥边都纷纷盏了灯,一时间若人间仙境。

小弟子便是此时醒的。

揣摩着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便果然听到有脚步声从长廊内传来。小弟子倏地闭上眼睛,又将自己的内力收了,那人恰好开门进来。

郑贤吟见这无尘教的弟子睡得正沉,便轻轻一笑,上前去把他的脉。只觉脉络微有些弥乱,但已无大碍了,方才放了心,坐在一旁等候小弟子醒来。又过了半个时辰,那小弟子方才慢慢回醒,眼见郑贤吟坐在一旁,轻咳几声便起了身。

“你是……武林少盟主郑贤吟?”小弟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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