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而且非常大胆……”

我开始吟唱咒文。这一次，我使用的是真正的诅咒魔法，既然迪亚尔那么喜欢诅咒，我就还他一个更为有趣的。

黑暗随着我的吟唱慢慢聚集、凝结，自我脚下漫延开来，如同溪流一样蜿蜒曲折，然后又分出无数细小的支流。这些支流如同一条条黑色小蛇，蠕动到每根骨刺的底部，从底部开始向上攀爬，直到爬满骨刺。不过这样的情景，除了身为诅咒者的我之外，其他人都是看不到的。

诅咒完成后，我走到了小门外，那乌斯依然沉默地跟着我，只是脚步有些沉重。领域内无法使用空间魔法，不过在这座城堡里，却是可以使用的。我把最后一个传送卷轴交给了莱依，作为一名a级佣兵，他以前使用过传送卷轴，所以他的任务就是在我破坏了骨刺之后，用最短的时间把佣兵们堆成一堆，然后用卷轴传送回佣兵公会。

“准备好了吗？”我在门口布置好了魔法，问道。

莱依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吧！”我举起手中的咒怨之杖，发动了诅咒。

顿时，魔杖上的九颗骷髅一起发出尖啸，骨刺上缠着的那些黑蛇立刻化作黑色的液体，把骨刺腐蚀得一干二净，不过诅咒魔法“侵蚀”力量还不止是如此。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面前的小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再想打开，就必须破除我的魔法。然后，我转过身。

放满了玻璃容器的大厅中央，忽然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很快变得越来越浓郁，一只苍白的手从黑雾里伸了出来。

“欢迎回来。”我对着那团黑雾微笑着，“我的同行。”

第三十四章：对决

“几只胆大的虫子竟然能闯进我的城堡，的确是出乎人意料。”迪亚尔阴柔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依然是令人那么不舒服。随后，穿着宽大魔法袍的瘦削身影也慢慢地从黑雾里显现了出来。

“同行？呵呵，或许这里有一个对亡灵魔法略知皮毛的家伙试图与我攀交情。”他脸上带着一贯嘲讽的笑容，然而那笑容在他看到那乌斯的一瞬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他眼睛里的轻蔑也瞬间被惊讶，或者说是惊艳所取代。

我想我可以骄傲的说，任何一位亡灵法师都无法抵御那乌斯的魅力，即便是像迪亚尔这样不怎么合格的也不例外。

“事实上我一点都想不想承认这样一个事实，一个连承诺都会违反的人，竟然也领略过亡灵魔法的魅力，虽然大概只是一丁点。”装作若无其事的还击，但我一直在寻找攻击的机会。

“所谓承诺，不过是上位者对蝼蚁的施舍，我既然能够给予，我也能够收回来。”不过迪亚尔并没有给我可乘之机，很快就重新挂上了嘲讽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拥有令我感到……惊讶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你在狼狈逃走之后，像老鼠一样溜回来的原因？把他献给我，我会在仆人中给你留下一个靠前的位置。”

“很可惜，你连成为我的收藏的资格都没有，或许你将是一个不错的补品。”

“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的确需要吞噬一个亡灵法师的灵魂来进阶，让我来猜猜看你的灵魂味道会是什么样的。”说着，迪亚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与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舌头竟然是鲜红色的，真是让人恶心。

这种不愉快的感觉让我没有心情再进行唇枪舌剑，而是直接举起了咒怨之杖。

九个骷髅的尖啸一齐冲向迪亚尔，不过很可惜，和白天一样被他身前透明的光幕挡住了，那是神器自动形成的防御屏障。

“我可不认为你有和我对战的资格，还是让我的奴仆来接待你好了。”迪亚尔一挥手，召唤出了十几个死灵战士，然后自己飞到了空中，“不过这根魔杖看起来倒是很不错，吞噬你的灵魂之后，我会把你的头颅也添加上去的。”

反正屋顶比较高，应该不会撞到天花板，所以我也使用飞行术飞到了空中，“你的这些士兵，根本无法赢过那乌斯的，更不要说拖住我。”

这些死灵战士的等级与那乌斯相差太多了，如果不是受到操控，根本不敢靠近那乌斯。此时，也不过是凑上去被那乌斯的剑砍成两半而已。

“呵呵，没有关系，它们在这里的失败说明它们没有资格成为我的仆人。”迪亚尔依然面带微笑地看着下方一面倒的战况，“何况，我还可以驱使荒原上的魔狼，即便你们的实力还不错，对上近乎无尽的数量又会如何呢。”

“很可惜，你不是召唤师，不能像召唤死灵生物一样魔狼召唤过来。走大门的话……很抱歉，此路不通。”

城堡外传来巨大的龙吟，整个城堡似乎都在因此而颤抖，即便是默岩，也无法完全阻隔龙吟带来的震荡。

“你居然还有一头骨龙。”迪亚尔再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很快又变得兴奋，“不过没关系，它也会变成我的，呵呵呵……”

这笑声真是刺耳，几乎让我失去了耐心，于是我紧了紧手中的水晶球。

幸好迪亚尔笑够了之后终于停了下来，说道：“你听说过一句话吗，飞的越高，摔的越重！”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从袍子里取出了那本书，巨大的威压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地面上正在战斗的死灵战士，立刻被压倒在地，等级低的甚至直接被压成了肉泥，但是迪亚尔丝毫不在意，依然不断在增强威压。

那乌斯用剑支撑着身体，勉强维持着站立的姿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效忠对象以外的人下跪。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剧烈的情绪波动。

“柯雅大人……真实之书……”从灵魂联系的那端传来的似乎是一个人名和……

“真实之书？智慧神的真实之书？”我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对我来说最有用的词语。

真实之书传说是由智慧神亲自制作，能映照出一切真实的书，是最不具攻击性，但某种意义上又最危险的神器。只是，被光明神封为智慧神那位原本是光明神殿的第一任教皇，他制作的神器为什么会有如此浓重的亡灵气息？

“怎……怎么回事。”不过我的思路被迪亚尔打断了，他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抵挡住神的威压。”

对了，我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因为承受不住威严而坠落，还好好地飞着。

“刚刚那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我微笑着伸出手，我的手里握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有神器的，可不只你一个人。”

然后，我捏碎了水晶球。

同样强大的威严再次冲击了这个房间，与之前早有准备的我不同，毫无准备的迪亚尔因为这威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坠落了下去，直到接触地面的前一刻，才稳住身形。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片灰色的羽毛悬浮在我的手掌上方，燃烧着，正是老师给我的神器——凤凰之羽。

迪亚尔显然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不是“唯一的神”这个事实，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疯狂。

刚刚是一个攻击的绝佳机会，不过维持凤凰之羽的威压就已经需要我全部的精神力，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溜走。但表面上，还要装作轻松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要甩开那些愚蠢的同伴来找你了吧，因为你的身上也有让我惊讶的东西。”我半真半假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

“当时我没有拿出凤凰之羽，只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其实真相是，凤凰之羽被我扔在空间戒指里，根本无法拿出来。

“所以呢，现在你想找我决斗了吗？”

“我正有此意。不过你应该知道，两件神器碰撞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我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慢慢收回了凤凰之羽的威压，“所以，我们不如来打一个赌，进行一场魔法师之间的对决。赢的人，将得到一切。”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几乎没有犹豫，眼神依然带着疯狂的迪亚尔同意了我的提议。

而我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拿出凤凰之羽，并且和他罗嗦那一堆话，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产生顾虑而不敢使用神器。且不说凤凰之羽上的能量几乎被耗尽，无法与其他神器相媲美。即使能媲美，我也不敢继续尝试了，只是催发神器上的威压就已经耗去我近一半的魔力，不知道等级比我还低的迪亚尔是怎么使用的。

以迪亚尔对神器的依赖，诱使他不使用神器无疑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依赖，他绝对不敢冒损坏神器的风险，也绝对无法抵御拥有另一件神器的诱惑。而此时的结果证明，我的设想是正确的。但是迪亚尔情绪的巨大波动，却让我有些介意。

所谓魔法师的对决是指魔法师之间魔咒的对决，所以我和他不再召唤死灵生物，也暂时收起了神器。

而这样的对决，说实话，相当的紧张但也相当的无聊。无非就是火球来诅咒去，想方设法打中对方的同时避免被对方打中。我的等级比迪亚尔高，但他是巫妖，对不少魔法免疫，于是我们的战斗一时陷入了僵局。

我努力想打破这种僵局，但是吟唱的高阶魔法几次都被迪亚尔的攻击打断。而迪亚尔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终于，我找到机会吟唱完了火龙咒，三条巨大的燃烧着的火龙从三个方向朝迪亚尔袭去。他的吟唱已久的咒文此刻也完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向我这里飞来。我一闪身，那团雾气就落到了我下方，而那边，迪亚尔被我的火龙烧掉了大半个身体，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我精心制作的身体都被你弄坏了，你要怎么赔偿我呢？”迪亚尔用抱怨的口吻说道，把骷髅化的手举起来摇晃着。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立刻引起了我的警惕，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觉到那乌斯和我的灵魂联系中断了。我立刻向下看，只见那乌斯被包裹在了那团黑雾中。原来，一开始他攻击的目标就不是我。

迪亚尔暂时失去了战斗力，所以我立刻落到地面上探查那乌斯的情况。那乌斯被包裹在一层淡淡黑雾的黑雾中，似乎无法动弹，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诅咒。

然而正当我研究这种黑雾会造成什么伤害时，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我低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从黑雾中伸出了一柄剑，刺入了我的胸口，是那乌斯的剑。

第三十五章：胜利

我踉跄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剑从身体中抽出来，又是一阵刺痛。我一手按着伤口，但是鲜血仍然不断地流下来。而那乌斯依然握着剑，笔直地站立着，并没有追击。但是很明显的，他现在已经被蒂亚尔所控制了。

“他将是我的，你也是。”迪亚尔降落到地面上，嘲讽的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脸上。然后他举起了相对完整地那只手，手上再次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看样子已经在准备给我最后一击。

我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游历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仍在不停流血的伤口与持续的疼痛让我无法高度集中精神来吟唱高阶魔法。但是发动已经准备好的魔法，却还是可以的，我举起了咒怨之杖。

在九颗骷髅的尖啸声下，迪亚尔被我烧得只剩下一半的身体突然开始融化，血肉化作血水流淌下来，骨头疏松粉碎不断掉落。是的，“侵蚀”这种诅咒在腐蚀掉迪亚尔的骨刺之后并没有就此停止。迪亚尔能通过某种联系感觉到他的骨刺被人破坏，而“侵蚀”同样地利用这种联系在他不知不觉中蔓延到他的本体。

刚刚的战斗中，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只有我才能看见的黑色小蛇慢慢爬上他的脸颊，终于在刚才，爬满了他的整个身体。

诅咒再次发动后，迪亚尔就立刻违反约定，支起神器的防御屏障，但这已经不能阻止“侵蚀”的蔓延。对于魔法师来说，解开一个完全陌生的诅咒并不容易，正如我对他的黑雾无可奈何，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发出“呲呲”一边变成血水。

而最初的惊讶过后，迪亚尔显然想起了破除诅咒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杀死诅咒者。

“非常有趣的小把戏。不过，我很想看看，你会用什么样的诅咒对付你亲爱的骑士。”他此刻不断融化的脸上所露出的笑容格外，呃，我该用惊心动魄好呢，还是触目惊心好呢。不过，他的头部似乎比身体的其他地方融化得慢一些。

在迪亚尔说完这句话之后，站在他身后的那乌斯动了。盔甲的撞击声此刻格外引人注意，他缓步前进，头盔中那两簇红色的火焰注视着我。当他走过迪亚尔身边的时候，我忽然叫道：“头！”

在迪亚尔有所反应之前，一柄细剑从那乌斯盔甲的缝隙里伸出来，精准地刺入了迪亚尔的头颅。细剑上除了加持魔法后形成的淡淡光芒之外，表面还有一层诡异的蓝色光泽，显然是涂过剧毒。

随即，迪亚尔凄厉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大厅。巫妖是没有痛觉的，所以不论被我烧掉半个身体还是被“侵蚀”所腐蚀，迪亚尔始终神态自若，但刚刚蓝所刺中的，是他的命匣。

与普通的死灵生物不同，亡灵法师转生为巫妖后，会形成盛装生命的“命匣”。只要命匣没有被彻底破坏，即使光明系的禁咒也无法彻底杀死一个巫妖。因此，把命匣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巫妖可以说是不死的。不过大部分巫妖仍然会选择把命匣带在身边，这是让我很奇怪的一件事，或许他们认为没有地方比自己身边更安全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很肯定，迪亚尔就是这种人。他绝对不会放心把命匣放在自己见不到的地方，也绝对不会相信，拥有神器的自己会被人打败。现在的结果很明显，我猜对了，他把命匣藏在了自己的身体里，确切的说是用魔法加固过的头颅中。

而摧毁命匣最困难的部分就是要靠近他，因为远距离的魔法和物理攻击会被神器的屏障阻挡，“侵蚀”的速度又太过缓慢，让他有逃走的时间。不过幸好，我还有那乌斯。正如我所说的，没有一个亡灵法师能阻挡那乌斯的魅力。原来我的计划是打到尾声的时候假装不敌逃走，从而扔下那乌斯。

不过，迪亚尔主动夺取那乌斯的控制权倒是省去了我少麻烦。事实上，迪亚尔的黑雾只是暂时阻断了我和那乌斯的灵魂联系，并不能真正控制他。否则在刚刚那么近的距离之下，那乌斯完全能把我劈成两半。

即便迪亚尔真的在魔法上完全控制了那乌斯，我也不会有丝毫担心，就像我在骷髅城刚刚捕获他时遇到的情况一样，死亡骑士的骄傲与忠诚不会因为魔法的控制就简单改变。不过为了让迪亚尔信任那乌斯，我还是得挨上一剑。

这一剑让那乌斯得以靠近迪亚尔，但是迪亚尔并不会因此就完全信任他，当他经过迪亚尔身边时，迪亚尔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过迪亚尔绝对想不到那乌斯还有第三只手——藏在他盔甲中的蓝。

众所周知，死亡骑士的盔甲里面是空的。但没有躯体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盔甲里充斥的是极为厚重的黑暗能量。普通人跟本无法忍受这样高浓度的黑暗能量，所以普通人试图藏进去无疑是异想天开。但是蓝不同，他拥有黑暗精灵的血统，对黑暗能量所带来的伤害的抵抗能力要比普通人高得多。而且，蓝的职业是刺客，他隐藏气息的能力在佣兵小队中无人能及。因此，迪亚尔根本没有想到，更没有发觉那乌斯的盔甲中还隐藏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