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夷在饭后从母亲那拿到了电话，他在脑中回忆那个女孩的模样。说实话，他对女人的模样不是非常敏感，这并不是说柳夷对女人的美丑没分辨力，而是柳夷对女人的美丑没有很注意。这就好比一个不喜欢艺术品的人去欣赏瓷器，他能看出一个瓷器很美，但是那个瓷器的美并不能打动他，所以看过即忘。那个名叫小芹的女孩长的很娇小，皮肤白白的，说话轻声细语，这就是柳夷脑中全部的印象，他完全忘记了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子。钟景兰给他号码的时候，还说：“那女孩跟你一样，也是在X市上大一，不过她是在外国语学校，我已经跟你刘叔叔打好招呼了，让你俩自己聊聊，我们大人就不插手这件事了。”

柳夷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你好，我是柳夷。昨天刚见过的。

过了一会，有短信回过来：嗯，你好，我记得你，柳夷。

柳夷又发回去：你叫小芹对么？你在X市上大学？

对方又回复：对，我在X外国语学校，你是人民大学吗？那学校录取分数线很高，你很厉害。

柳夷回复：还行吧，外国语学校也不错。你们几号开学？

回复：十二号返校，你们呢？

柳夷：我明天就要回X市了，我已经上班了。以后可以约你出来玩么？

回复：你大一就上班了？好厉害。好的。

……

柳夷这天晚上跟这女孩聊到多晚他是不记得了，总之他是心无旁骛地跟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唠起了嗑。这小姑娘也是丝毫没有不耐烦，一条一条回复着，短信内容平和礼貌，很舒服。柳夷第二天在钟景兰的追问下，给出了心里的评价：小芹这人可以相处看看。

尽管柳夷完全忘记这小姑娘的样子，但是在他看来，心灵的感觉才是更重要的，现在第一印象还不错，那么就可以发展一下。至于以后在X市相约见面之后的相处，那就到时候再看了。就算到时候不成，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起码他现在踏出了尝试的第一步。

柳夷整装待发，在钟景兰和柳国舜的注视下，又踏上了去往X市的飞机。学校是十号开学，现在整个学校都空荡荡的。柳夷回到学校，先去了宿舍把这一次重了一倍的行李整理好，。柳夷才掏出手机，按下蒋温庭的号码。

“柳夷，回来了？”蒋温庭一接起电话就问到。

柳夷平静回到：“是的，蒋总，刚回到学校。明天我是否直接去公司？”

“嗯？不用，明天我直接派车来接你，你到我家来。”

柳夷愣了一愣，直接去他家里？

“去你家？蒋总，不是说是公事？”

“呵呵，来我家就不能办公事了？明天早上9点，到学校门口，会有人来接你的。”蒋温庭带着笑意说。

柳夷低声道：“知道了，蒋总。”

“不是让你叫我蒋大哥么？”蒋温庭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

柳夷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蒋总，我觉得那样叫你太不尊敬了，请不要再逼迫我对你不敬。”

柳夷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叹声，微不可查的叹气声，但是确实存在。柳夷姿势没动，静待对方反应。

“呵呵，原来你这么敬重我。”蒋温庭把敬重两字说得尤其悱恻，明明笑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开心的意味。

柳夷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蒋温庭又开口了，“那就这样吧，明天等你来。”电话被挂断，柳夷从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心里暗自揣测刚才蒋温庭的反应，想了一会，柳夷觉得刚才他只不过是拒绝了蒋温庭的一个任性小要求，算不上什么大错。就算蒋温庭生气了，总不至于在工作上难为他吧？如果蒋温庭因为这种事情难为他，他也不会在这个位置坐这么久了。这么想着，柳夷舒坦了，又拿起电话打给刘小春，约好晚上一起吃饭。春节那天，柳夷打了电话给刘小春，没想到她竟然还在X市，刘小春是这么解释的：她父母不再国内，所以不用回家。自从到蒋氏上班，柳夷因为工作太忙，一直没见刘小春，既然刘小春一直在X市，一定要去见一面。

柳夷换了身衣服，就出门打车往刘小春给的地址过去。之前柳夷从没有去过刘小春家，一来是时间不多，柳夷没机会去；二来也是没什么理由去她家，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主动提出去单身女士的家里，也说不过去。出租车停在一个简单的小区外，柳夷下了车，按照地址进了其中一栋楼，走到三楼，敲了敲301的门，不一会，门就开了。刘小春穿着居家服探了个头出来，脸上还敷着面膜。

“赶紧进来，快。”刘小春摆着手，面膜下面的嘴巴含糊不清得说了一句，柳夷听懂了，闪身进了门。

刘小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柳夷又说：“我暂时先不说话，你先看会电话。等我十分钟。”

柳夷点了点头，看着刘小春进了房间，然后开始打量客厅。房子不大不小，客厅大概有二十平方，简单得摆着一个沙发，一个茶几，还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个电视机。整个客厅被刘小春弄成淡黄色，柳夷觉得很舒服，坐在乳白色的沙发上看了会电视，还顺便拿起茶几果盘上一个橘子吃了起来。

等柳夷吃完三个橘子，刘小春出来了，脸上一片清新，素面朝天。这是柳夷第一次看到刘小春没化妆的样子。

“看愣了？姐天生丽质，不化妆也不怕人看。”刘小春眼眉一挑，霸气得走到柳夷旁边坐下，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吃。

“你的确很漂亮，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柳夷眨了眨眼。

刘小春扭头，摸着脸问：“什么？”

柳夷忽然笑了，“原来你不化妆，脸那么年轻啊，完全看不出你已经26岁，我觉得你这样去上大学，说跟我是同学也不会有人怀疑。”

刘小春笑得春风得意，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橘子，“臭小子，看你嘴甜的！哈哈，姐一直很年轻，不化妆出门会被人看轻了，所以，姐这种百变女郎是不怕没人追的。”

柳夷看着完全笑得没形象却依旧难掩靓丽的刘小春，叹了口气，说：“可是为什么你现在还没人追。”

刘小春一直在抖的右腿忽然停了下来，迎头给了柳夷一个爆栗，“现在事业为主，爱情先靠边站，懂不？”

柳夷摸了摸头，笑着说，“懂的，我和你一样。不过，晚饭去哪里吃。”

“菜都在冰箱，你做吗？”刘小春说得理所当然。

柳夷看着无赖的刘小春，走过去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各种蔬菜，愣是没一样包含蛋白质的东西。

“还是出去吃吧，维生素吃得多没事，可是蛋白质也要吃的。”柳夷准备穿鞋。

“好吧，我要化妆。”刘小春要进房间，被柳夷拦住，“别化妆了，我喜欢看这样子的你，你换个衣服就出来，我饿扁了。”

一身清新的刘小春和柳夷出去吃饭去了，吃完已经晚上7点多，走之前柳夷叫刘小春买点肉和鸡蛋放冰箱里。刘小春漫不经心地答应了，柳夷觉得她肯定只是听过就忘，于是说：“明天晚上等我来，陪你买菜去。”

明天柳夷确实是要去蒋温庭家工作，具体做什么他也不清楚，但是他清楚的是他一定是要下午准时下班的，虽说进总裁的家工作这种事情只有秘书才能做到，但是他现在不是蒋温庭的秘书。今后在蒋氏集团的工作，柳夷不知道自己能升值到什么职位，但是能让蒋温庭把他请进家里去，无疑他的能力已经被认可，接下来只需要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第四十章：一室旖旎

第二日，柳夷9点整准时在校门口等到了来接他的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把柳夷请进了那辆柳夷看过很多次的宾利车。这是柳夷第一次一个人坐在后座，他刚在后座坐定，就听到那个男人开口：“柳先生，三十分钟就到。”语气公式化，透不出一丝情绪。

柳夷开口道谢，没得到这个男人的回应，车子直接发动，汇入早晨逐渐拥挤的车流。果然如这位司机先生所说的，三十分钟没到，车子就驶进一座复古大气的庄园，在那幢复式优雅的别墅门前停下。

“柳先生，到了，请下车。”司机先生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对着柳夷说。

柳夷背起自己的随身公文包，下了车，跟着司机走到别墅门口。然后看到司机按起了门铃，过了一会，就听到门铃旁边的那个机器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常啊？你来了？”

紧接着柳夷就听到“叮”地一声，别墅的大门忽然就自动开了。大门外面看来是木质的，进门的时候，柳夷特地看了眼这扇大门，刚才大门口那个机器装置柳夷知道那是电子管家的器械，不过这是他第一见到连木质门都能控制的功能。

进了门，一个穿着朴质却端庄大方的中年妇女正从一个房间走出来，迎面向他们走来，脸上还带着笑，“小常，你好久没来了，是来接大少爷的吗？他正在书房呢，你要喝茶吗？诶，这是？”中年妇女好像才看到柳夷，盯着柳夷一直看，脸上带着惊异和好奇。

司机先生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人气，说：“这是柳先生，陈阿姨，是蒋总邀请柳先生来的。”

中年妇女一听，立马笑着冲柳夷说：“柳先生是吗？你好，啊，柳先生很年轻啊，是大少爷的朋友吗？从没见过他带朋友回家，我真是太高兴了。我马上给你们泡点茶上来，小常，你先带柳先生上楼吧。”

柳夷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到司机先生口中的陈阿姨自言自语着走向了一个房间，估计是厨房。

司机先生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机械地说：“柳先生，请跟我来。”说罢，往大厅中间的楼梯走去，柳夷跟了上去。

这个别墅的装饰设计很玄妙，无论外在还是内里，都是木质的家具和木色的装饰品，屋内每一种摆设，都充满了年代悠久的沉淀感和艺术的气息，就在柳夷上了二楼后，那条长长的廊道墙上，每隔几步路，就有一幅艺术品。有些是画作，有些是摄影作品，柳夷就算对这些艺术品没什么研究，但是只看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作品的不凡。精致的装裱之下，那些作品静静得贴在木质墙壁上，描绘着历史的轨迹。柳夷跟在司机先生身后，一路出神地看过那些作品，内心深处竟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沉重感，这很不可思议。

司机先生在一扇门前停下，敲了敲，然后开了门，随即侧头看了柳夷一眼，就转身离开。柳夷对司机先生的干净利落只感慨了一秒钟，手放在门上，然后轻轻推开。

柳夷抬眼就看到蒋温庭正坐在一个庞大的红色长桌上，桌上摊着一堆文件，而在蒋温庭的右手处，摆着一个土色陶瓷杯，里面正袅袅地冒出热气，热气在蒋温庭身后那通过玻璃窗投射进来的冬日阳光的照射下，二者逐渐融为一体，蒋温庭此时正用那修长有力的手指端起了茶杯，目光投向柳夷，漫不经心得把茶杯放到嘴边，柳夷好像都看到了蒋温庭的嘴角扯了一下。

“蒋总，我来了。”柳夷平静地开口，也许是因为房间大，柳夷竟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有点飘渺。

蒋温庭放下了茶杯，朝柳夷招了招手，“柳夷，你过来。”

柳夷抬腿往蒋温庭走去，这房间的窗户很大，大大的玻璃落地窗，就设计在办公椅的身后，此时房间内窗帘拉开，阳光肆无忌惮得冲进房间，刚才柳夷站在门口还没觉得阳光有多猛烈，现在走到蒋温庭旁边才发觉这阳光简直是有点刺目了，坐在蒋温庭这方位，根本没法好好看文件办公吧？柳夷又扫了眼桌上那些摊开的文件，难道蒋温庭真的在这样的阳光下看文件，就是傻子也能感觉出不舒服吧，难道蒋温庭在家都是这么办公的，他眼睛怎么没瞎了？

柳夷想到这里，下意识去看蒋温庭的眼睛，这一看，就掉进蒋温庭那双深色的眼眸中。蒋温庭的眼睛是黑色的，此时柳夷距离蒋温庭不足一米，阳光沐浴下的俩人仿佛停滞在这一秒。柳夷发现蒋温庭的瞳孔竟然变成了褐色，摄人的褐色，他甚至感觉在瞳孔中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发什么呆？我眼睛里有宝藏吗？”蒋温庭带笑低沉的声音把柳夷惊回了神，他连忙低下头，如果现在他是一个人，他会立马给自己甩俩个巴掌。

柳夷捏了捏拳头，缓缓松开，才抬头用自然的语气说：“蒋总，我觉得阳光太刺眼了，这样办公对视力会有影响。”

蒋温庭好像有些意外柳夷这么说，挑了挑眉，随意地说：“所以我刚才只是在晒太阳，公事现在才开始。”说完，蒋温庭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遥控，按下一个键。柳夷就看到那本来挂在一旁的窗帘自动往中间汇聚，缓缓将那面落地大窗遮挡在这个世界之外。

蒋温庭好像很享受柳夷此时平静脸上的一丝不平静，笑着说：“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谈公事了。”

没有阳光的照耀，房间瞬间阴暗许多，不过房间的四个角落忽然亮起了灯光，那是星星点点的光芒，每一处都不是很亮，四盏灯同时发出的橘色光芒，让房间顿时多了一丝旖旎暧昧的意味。

柳夷看了看此时好整以暇的蒋温庭，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那黑漆漆的目光在此时房间灯光的烘托下，显得分外幽暗深邃。柳夷觉得这样子的蒋温庭不对劲，这房间此时的气氛也不对劲。他浑身肌肉瞬间紧绷，精神高度集中，眼睛四处扫了一眼，桌上除了一台电脑，没有其他坚硬的东西可以让柳夷马上抓到手上，只有那个遥控器，还握在蒋温庭的手中。蒋温庭这是要做什么他不知道，如果蒋温庭想对他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绝对要第一时间反击，忽然，柳夷看到了那个摆在一边的瓷杯，这个或许可以……

蒋温庭脸上一直轻松自然，并且一直在笑着，他仿佛欣赏完柳夷的反应，轻轻开了口：“别紧张，我只是觉得这个气氛我更容易思考。嗯，这三个文件就是你今天的工作，拿回去好好看看，三天之内看完后写个报告给我。现在你就可以看了，有什么不懂可以马上问我，午饭后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柳夷依然没放松警惕，看着蒋温庭抛过来的三个文件夹。谨慎地伸手拿到手上，然后打开看了几眼，这一看就知道蒋温庭没唬他，这是一些这几年房市的情况，蒋温庭现在开始要让他处理蒋氏的房产生意了？

柳夷浑身忽然放松了下来，但是依旧没有靠近蒋温庭，只是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认真看了起来，一句话也没有说。蒋温庭简直是个怪咖，喜欢这种环境办事，柳夷有一种浑身的怒气没地方发泄的无力感，柳夷不认为他误解了蒋温庭，蒋温庭刚才确实有那么几秒钟是危险的，蒋温庭目光里的探究，那种犀利的压迫感，不会是他的错觉，可是最终蒋温庭依旧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柳夷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他紧紧抿着嘴唇，怕自己一说话，就会泄露自己的不满，这人是自己现在的衣食父母，他不能得罪。

柳夷生气归生气，可是他还是很认真地看着文件，慢慢把对蒋温庭的不满暂时忘在了脑后。拿出笔写写画画，沉浸其中。

蒋温庭看着刚才还一脸如临大敌的小子迅速地转换了角色在一旁沙发上认真工作，他觉得心情忽然又变好了。自从蒋腾飞出事住院之后，他心情一直处在阴郁中，工作全部搬到了家中来完成，王星被他安排到外面去找那几个闹事伤害他弟弟的人。那天从王晟那里得到的消息并不完整，而陈世杰一直精神恍惚，谈话没法正常进行。等了几天，陈世杰才好像恢复了正常，说了事情的经过。昨天，那几个跟他弟弟打架或者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人，被全部揪了出来。而同时也在昨天，蒋腾飞醒了。

蒋腾飞在除夕那天仿佛心情不好，陈世杰就想着带他出去玩一下，所以把蒋腾飞带去了那家gay吧。闹事的过程很俗套，陈世杰在那个Gay吧有个老相好，虽说只有几夜情缘，但是不影响那个人为陈世杰争风吃醋，看到跟陈世杰一起来的蒋腾飞，那个已经喝高的男人，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跟蒋腾飞骂起来，本来也没什么事情，陈世杰已经拉开了俩人，可是后来不知道被什么人挑拨了几句，那个男人竟然忽然跳起来，砸了酒瓶朝蒋腾飞冲了过去，蒋腾飞也不知道被说了什么，气红了眼，俩人打得不可开交，最后结果就是蒋腾飞屁股上被酒瓶扎了，而那个男人也被打得躺地不起。之后场面混乱不堪，有人报警，有人起哄，陈世杰打了电话给王晟，救护车开过来把一身是血却依然想发狠的蒋腾飞拖去了医院。陈世杰当时慌了神，没有管留下的人什么情况，也没管这事的后续会有什么后果，之后就有了陈世杰在医院打电话给蒋温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