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监嘿嘿一笑，眼底满是兴奋，比当初拿到和田玉玉佩的时候还要兴奋上十倍，他捏着鼻烟壶细细看了看，接着放鼻子低下吸了一吸，满意的说道：“还是陆三公子懂得杂家心意，人领走吧。”说话间，孙太监把原本应该给陆小天的牌子，塞进了陆江云的手中。

陆江云将那牌子攥在手心里，像是得了宝物一般，兴奋的说道：“谢孙公公了。那人我带走了。以后有了更好的，一定继续孝敬您老人家。”

孙太监微微颔首，不屑的挥手说道：“好了，好了，别再耽误时间了，赶紧的领着人走吧。”

陆江云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拉起陆小天的小手说道：“小天，我们走吧。”

陆小天有些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是很想跟陆江云离开，他有些胆怯的询问道：“三，三哥，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跟三哥去［合曜宫］大皇子那边。”陆江云微微一笑，笑容很温柔，像极了一个做哥哥的样子。

“可是，刚才，刚才孙公公不是让我去二皇子那边吗？为什么现在要去大皇子那边了呢？”陆小天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里也十分的不安，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欺负。

陆江云呵呵一笑，玩味的说道：“小傻瓜，跟着三哥不好吗？跟着三哥，三哥可以照顾你哦。在这宫里宫里规矩可是很多的，没人照顾的话，恐怕不会好过哦，这里的规矩可比太尉府要多得多哦。”

陆小天看了看苏子洐，抿了抿唇瓣说道：“子衍，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我……”他很想对苏子衍说，他很害怕。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苏子衍长眉微蹙，陆小天眼底的那一抹恐惧他不是没有看到，而是他也无能为力，他对着陆小天浅笑了一下，说道：“我有自己的路要走。相信你三哥会保护好你的。”话音落地，苏子衍的目光看向了陆江云。陆江云嘴角微微扬起，对着苏子衍点了点头似乎再说‘你那么说，是想让我保护他吗？’

苏子衍不可否认的叹息了一声，收回视线，把目光投向陆小天：“小天，照顾好自己。”

陆小天点了点头，给了苏子衍一个灿烂的笑脸：“那我跟三哥先走了，你说过，一年后，要跟我交朋友的，你可别忘记哦。”

苏子衍微微颔首，目送陆小天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疼，一年后，也不知道都成什么样子了。

7.

苏子衍看着陆小天消失的方向，打心底叹息了一声，接着把目光投向孙太监。

“孙公公。”苏子衍礼貌的微笑了一下。

孙太监微微颔首：“苏公子有何吩咐。”

苏子衍淡淡的说道：“孙公公，小奴的具体去处，应该早就安排好了吧。”

孙太监心头一愣，随即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苏公子被安排进了［凤夜宫］。”

一听是［凤夜宫］，瞿璟和瞿烨都急的跳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反对道：“不行，不能去。”

孙太监无奈的笑了一下：“这是圣上的旨意，杂家可不敢抗旨。”

“七皇子不是才十三岁吗？他也需要侍寝。这次不是只有四个皇子有安排男侍嚒？怎么也轮不七皇子呀。”一个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

“唐公子，你给说说情，我们哥哥身子骨本来就很弱，怎么可以去伺候那个恶魔呢。”瞿烨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唐离楼。

唐离楼微微一笑，光明正大的将手中的一枚紫玉扳指递到孙太监的手里：“孙公公，幼弟的事，劳您费神了。”

孙太监呵呵一笑：“唐公子，你就带着唐离轩先去［沁昕宫］二皇子那边吧。”

唐离楼目光看向瞿烨，露出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说道：“此事恐怕没谁能帮苏公子。”话音落地，他略带同情的看了看苏子衍，随即拉着唐离轩离开了听宣殿。

“孙公公，他们都可以和自家兄弟一起，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带着哥哥去四皇子那边？”瞿璟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孙太监。

孙太监叹息一声，说道：“此事杂家做不了主，两位公子若是真想帮苏公子，不妨去求求瞿相爷。”

一听说要去求那人，苏子衍长眉微蹙，一口拒绝道：“璟儿，烨儿，孙公公都已经说是圣旨了，这圣旨岂是随便可以更改的，我会奉旨去［凤夜宫］侍奉七皇子的。”

“哥，听说［凤夜宫］里住着的是个恶魔呀。都说七皇子是恶魔转世，哥你要是去了，他肯定会折磨你的。而且，而且听说哪里闹鬼。”瞿璟满眼的惊恐。

孙太监重重的咳了一声，谨慎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哎呦，瞿大公子，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乱说。掉脑袋的。”

见瞿璟一副惊恐的样子，苏子衍心里一阵好笑，揉了揉瞿璟的发顶：“璟儿，恶魔也有善良的一面，只是很少有人去发觉它。不是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鬼有什么好怕的。我不会有事的，你们也不用去求那人。”

“哥，你能告诉我们，为什么你总是不让我们去求爹？”瞿烨瘪了瘪嘴。

苏子衍抿了一下浅绯色的小嘴：“因为有些事没有必要去惊动瞿相爷。好了，你们两都回［书轩殿］去吧。”

瞿璟和瞿烨同时从衣袖里拿出了玉佩。一起递到孙太监手里，异口同声的说道：“孙公公，我们的这两块玉，要比他们送您的值钱的多。您能不能帮个忙呢。”

孙太监却没敢手下：“唉，把苏公子送往［凤夜宫］乃是圣上的意思，杂家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呀。您两位就别为难杂家了，乖乖的去［书轩殿］吧。”

苏子衍一脸认真的看着两兄弟，淡淡的说道：“你们若是还把我当哥哥的话，那现在就回［书轩殿］去吧。”

瞿璟和瞿烨都愣住，为什么他们的这个哥哥总是不要他们的帮助呢？

见两兄弟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苏子衍心一横，看了孙太监一脸说道：“孙公公，烦劳您带小奴去［凤夜宫］。小奴不想再看到他们两个。”话音落地，苏子衍迈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苏子衍走出没三步就被瞿烨紧紧的抱着了怀里，瞿烨有些哽咽的说道：“哥，你是不是不要二哥和烨儿了。哥，不要丢下我们。”

“你们乖乖的回去，我就继续疼你们。”苏子衍缓缓转身，见瞿烨满眼含泪，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一边伸手为其擦拭掉眼泪，一边宠溺的说道：“没羞，比哥都高出半个头了，还哭鼻子。松手啦，被你搂的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瞿烨脸蛋微红，乖乖的松了手：“不能怪烨儿抱的太紧，只能怪哥哥你太软了，抱着太舒服了。”

苏子衍被说的好不尴尬，红着脸儿说道：“烨儿，我乃是堂堂男儿，怎么会软，以后休得胡言乱语。”

瞿璟捏住苏子衍的手，微笑说道：“哥，其实你真的很软。要是可以抱哥哥一辈子就好了。”

“璟儿，你也跟着不乖，是吗？”苏子衍不满的皱起长眉，自己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岂有柔软一说。

瞿璟立即摇头解释说：“不、不是，璟儿以后不说便是了。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和烨儿会想办法救你的。”

苏子衍感激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如果七皇子需要，我会跟他一辈子。你们不必为我费神，我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很好的照顾自己。”

瞿璟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孙太监，将手里的玉佩递到孙太监手里：“孙公公，您看，这天气正直化雪。能不能……”

孙太监无奈叹息了一声，将玉佩退还给瞿璟，淡淡的说道：“唉，杂家还想留着老命，回乡下享福去的。这忙实在是不敢帮啊。”

从一开始苏子衍就没有盼着孙太监会帮自己的忙，此时从孙太监的眼底也看出了他确实有难处，于是对着两兄弟说道：“璟儿，烨儿你们别为难孙公公了，都快些离开吧。”

瞿璟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接着拉着眼底还含着泪水的瞿烨，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听宣殿］。

看着两兄弟迈出［听宣殿］的门槛后，苏子衍好似卸下了重担一般，软软的瘫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约莫半炷香后，孙太监提示道：“苏公子，随杂家来吧。一会老奴还有别的差事，这时辰可耽误不得。”

苏子衍睁开淡漠出尘的双眸，缓缓站起身，说道：“好，那就有劳孙公公前面引路吧。”

孙太监微微颔首，随即领着玊子衍离开了［听宣殿］。

8.

据说，七皇子封牧狼出生的时候，天降瑞兽麒麟，七彩祥云环绕着［凤夜宫］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皆知‘盛世出麒麟’一说，龙渊帝封应夜自然也不例外，天降祥瑞，乃国之大幸。所以当封应夜在御书房得知牧昭仪为其顺利产下龙子时，他龙颜大悦。可等封应夜兴高采烈的从接生女官手里接过那个有着祥瑞之兆的婴儿时，脸上喜悦的笑容立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因为那个才出生不到一盏茶时间的婴儿，竟有着一头如雪的白发。

当封应夜的目光与婴儿的目光撞到一起时，封应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一股莫名的恐惧自他心底油然而生。一个才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呢，这种如恶狼般阴狠的目光，应该属于恶魔才对。一想到牧昭仪生了个恶魔，封应夜顿时就龙颜大怒。吓的满屋宫女只知伏地磕头求饶。

刚生下婴儿的牧昭仪不知发生了何事，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缓缓支起虚弱的身子，想知道皇帝陛下为何震怒，她刚想开口询问，封应夜突然转过身，怒视着一脸疑惑的牧昭仪，气愤的说道：“你看看你给朕生了个什么怪物。”话音落地，封应夜一点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襁褓直直的中扔向了牧昭仪。

牧昭仪大惊失色，立即伸手去接那小小的襁褓，慌忙之间，整个人从床榻上摔了下去，可那小小的襁褓却重重的落在了她身上的床榻之上。没有接住襁褓，牧昭仪的心脏猛的停跳了一拍，连滚带爬的到了床沿边，可当她想伸手去抱住那襁褓的时，突然停下了手，心底浮起一阵莫名的恐慌，明明受了很大的撞击，可她的孩子却没有啼哭。牧昭仪内心一阵狂跳，她的孩子好像一直都不曾啼哭过，难道她的孩子已经……牧昭仪不敢再往下想，惊恐万分的打开襁褓，等她看清襁褓里的婴儿时，瞳孔猛得收缩了一下，吓的当即就晕了过去。

床榻上，婴儿粉嫩的小身子全部露在了外头，他挥舞着粉粉的小手小脚，表现出一副想站起来的样子。粉嫩的小脸上镶着一双碧墨般的眸子，一个精致挺立的小鼻子和一张薄薄的小嘴，明明是很可爱的一张小脸，眼底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见牧昭仪吓晕了过去，封应夜并没有让人去找御医，反而是一脸厌恶的甩袖离开了［凤夜宫］。

封应夜离开后，满屋宫女都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瞪着那床榻上不会哭泣的怪婴。就是因为他的降生，才害的她们将命不久矣。

不久，［凤夜宫］为牧昭仪接生的一干宫女全部被秘密处死。封应夜没有杀牧昭仪而是将她贬为了婕妤。可以保住性命本应该是件非常庆幸的事，可牧昭仪在苏醒不久后却选着了悬梁自尽。

婴儿虽然让封应夜感到很不安，但是婴儿出生时天显瑞兽麒麟，有着祥瑞之兆。封应夜害怕把婴儿弄死会得罪神灵，因此他没有将婴儿处死，而是将婴儿交给了一个又聋又哑，而且年事已经很高的老太监抚养。

一个月后，封应夜给他的七子赐了名，牧狼。

封牧狼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在一个又聋又哑，甚至连道都快走不动的老太监手里，封牧狼又能活的多轻松幸福呢？

在老太监漫不经心的照顾下，封牧狼一天天的长大，可封牧狼的性子也随之变的越来越阴冷，没有人听封牧狼开口说过话，甚至连一个简单的音符都没人听到过。虽然那些宫女太监心里都很畏惧封牧狼，但是他们还是改不掉碎嘴的毛病，他们在背地里嚼舌头说，封牧狼跟抚养他的老太监一样，是个又聋又哑的残废。

对于这种恶言攻击，封牧狼都不予理会，因为他不屑跟一群只敢在背地里说三道四的碎嘴奴才们一般见识。

封牧狼五岁的那年，老太监老死了，从此封牧狼彻底没了依靠，虽说老太监活着的时候，封牧狼也经常遭人白眼，但是老太监活着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三道四，从不敢公然做出僭越之事，可老太监死之后，有些宫女太监的胆子变的越来越大，他们敢公然谩骂封牧狼，在别的嫔妃、皇子、皇女那里受了气，就会特意跑到［凤夜宫］恶意的辱骂封牧狼，反正封牧狼是个又聋又哑的残废，骂他，他也听不到。

不管那些宫女太监如何恶言攻击，封牧狼都是不予理会。直到有一天，一个胆大包天的奴才除了恶言攻击他之外，竟然还敢对他大打出手，这一次，封牧狼没有再默默地的承受，而是用那个太监手里的长鞭，将那个太监送回了‘老家’。

五岁的封牧狼凭一人之力杀死了一个成年人，这让那些欺辱过封牧狼的宫女太监十分害怕。他们不敢谋害封牧狼，但他们却敢囚禁封牧狼，他们在封牧狼的食物里下软骨散。乘毒性发作的时候，联手将封牧狼擒住，将其锁在了［凤夜宫］外屋的殿柱之上。

那些宫女太监害怕封牧狼吃饱后会震断铁链，于是他们每顿只给吃一点点食物，有时只给他喝一些稀粥，有时甚至只给他喝一些水，反正只要不死就不会出问题。

有些宫女太监心情不好，或者在别处受了气，还是会跑来［凤夜宫］拿封牧狼撒气，但因有前车之鉴，他们谁都没敢对封牧狼动手，生怕一接近封牧狼，自己就会命散黄泉，所以，即使封牧狼被铁链锁着，他们也只敢站在老远的地方肆意的谩骂，逞一时口舌之快。

这种非人的日子，一过就是八个年头，今年，封牧狼十三岁了，虽然那些宫女太监从不给他吃饱，但是他却一点不比别的同龄孩子矮小，看着反而是比其他同龄孩子要高大的多。他没有像他的兄弟姐妹们那样进［书轩殿］读书，而是仍被继续锁在［凤夜宫］的殿柱之上，过着饥饱无保障日子。现在的他，还是跟以往那样，从不开口说话，习惯用阴冷的目光打量每一个欺虐过他的恶奴。

9.

孙太监领着苏子衍一边往［凤夜宫］的方向走去，一边不忘交代一些该守的规矩。苏子衍则是一边恭恭敬敬的应声，一边思量着自己往后可能要面临的日子。

两人刚刚走到［凤夜宫］的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了一阵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苏子衍不由自主的皱起了长眉，心里对那个骂人者产生了一丝厌恶。孙太监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立即绷起了脸。

穿过院子，踏进［凤夜宫］正殿，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孙太监和苏子衍都震惊不已。

七皇子封牧狼被锁在［凤夜宫］外屋的殿柱之上，看上去脏兮兮的，让人有种想避开他的感觉。

殿柱的一边铺着一条草席，草席上放着一套旧铺盖。此时，封牧狼正低着头坐在草席上，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中年太监，那太监双手叉腰，嘴里不停谩骂着，他似乎骂的很投入，就连孙太监和苏子衍进屋，他都没有察觉到。而封牧狼似乎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殿，依旧低着头，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屑来者是何人。

苏子衍内心猛的窜起一团怒火，一个箭步上前，将那太监狠狠地推了开去。

那太监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疼得一声惨叫：“唉哟，是那个孙子敢在背后推你老子我。”那太监一边谩骂一边愤怒的扭头去看。当那太监扭头看到来者是孙太监的时候，吓的脸色惨白，立即像条狗似得爬到孙太监跟前，然后开始不停的甩了自己巴掌：“孙、孙总管。奴才该死，奴才不知是您老人家来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