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摇了摇头：“洁西卡是一名‘牺牲者’。我不被允许再和她见面。事实上我已经和现世的所有凡人脱离了关系。如果有一天她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才能重新承认她是我的姐姐。她……她……”男孩像是要打听什么，却又强忍住了。

魔术师皱了皱眉：“好吧。带我去看看卡奥斯的重生仪式吧！你知道在哪里对吗？”

“是的，今天下午就有一次。怀什先生，你……你也是特殊的一群是吗？”蒂姆小心翼翼地问。

魔术师想起卡奥斯曾经说过的话，只得点了点头：“嗯，是卡奥斯让我来认识‘同类’的。”

“啊！”蒂姆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用力点头，“我就知道。那些魔术都是真的对吗？你的能力真强大，应该至少是十二翼天使的级别吧？”

“卡奥斯承诺，要是我加入的话，会给我和他同等的地位。”魔术师随口胡诌道。

“太棒了！如果……如果有可能，怀什先生，您可以考虑把我调到您的身边吗？我会用我的身心膜拜您，将我永恒的生命全都奉献给您！”

“先带我去看重生仪式吧！”魔术师已经对和这个明显头脑不清的男孩对话失去了耐性，他顿了顿说，“好吧。我会考虑你的愿望的。”

“谢谢！真是他感谢了！我会很努力的！啊！仪式应该就快要开始了，您要先去见卡奥斯阁下吗？”

“不。卡奥斯让我随处看看。今天下午的仪式是为谁举行的？”

“是强纳森.梅尔，那位著名的亿万富翁。哦不！到了这里，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应该对您提他过去的身份。”

“走吧！带我去一个偏僻的角落。我不想让卡奥斯觉得我迫不及待想要加入。”魔术师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你知道的，这是一种谈判技巧。”

“可是您必定会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这是上帝早就决定好的事。”男孩虔诚地说。

“是的。”魔术师无奈地点头，“这是个谈话技巧的问题，事关我今后在这里的地位。你懂吗？”

蒂姆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您不必担心被发现。除了接受仪式的人，所有人都会戴面具出席。”他一边引路一边对魔术师说。

幸好除了一个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青年，他们在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上帝之手”组织的成员。魔术师顺利地在一间更衣室里换上白袍，戴上一张能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面具的图案让他不由怀疑在上流社会颇受欢迎的“金丝带”应该也和这个邪教组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很抱歉，只能让您戴和我一样的面具。”蒂姆一边走，一边对不能为魔术师找来更高等级的装束表示歉意。

“没关系，反正这只是暂时的。”等搞清楚了这里的黑幕之后，鬼才要穿这套衣服！

男孩显然误解了魔术师话里的意思，他兴高采烈地带着魔术师走向一条走廊。在那里有许多穿着同样白袍的人匆匆向前走去。他们默不作声地汇入人流，走过一扇拱形门，来到了一个类似小型斗兽场的地方。整个大厅被数十盏灯照着，虽然没有窗户，却异常明亮。在十多层的阶梯下是一小块圆形的平台，被布条绑住双眼的强纳森正艰难地拄着拐杖站在平台中央。所有人在进来后都分别到不同的阶梯上站好，蒂姆示意魔术师跟他一起站在最后一排。魔术师觉得越是靠近中央的位置应该象征着那人在“上帝之手”中的地位越高。

在进来的人渐渐稀疏之后，圆形大厅里突然响起了音乐声。这是一首钢琴曲，明显带着宗教音乐的感觉。周围的人都开始低声跟着乐曲合唱起来，魔术师也不得不动了动嘴唇以防被人看出不同。

“有人重获新生就必定有人死亡！”

随着一声诵读，两个白袍人押着两个穿着黑袍连头上都套着黑色布袋的人走上平台。一个手持经卷的红袍人紧随其后，在强纳森的面前停下脚步。

“你愿意接受上帝之手的碰触，从此以后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永远脱离凡人的世界吗？”他问道。

“我愿意。”强纳森对着红袍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虔诚的信仰。取下他的眼罩！”

一个白袍人走到强纳森身边，解开了他眼睛上的束缚。刺目的灯光让亿万富翁忍不住眯起眼睛，然后他的目光和在场所有人一样，被从中央的门洞里走出来的那个人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一半黑一半白袍子的人。他的脸上戴着金色螺旋面具，双手手套的颜色则刚好和袍子的颜色相反，右手白色，左手黑色。

“卡奥斯阁下！卡奥斯阁下！卡奥斯阁下！”

周围的人群高举起手臂，狂热地呼喊来人的名字，有些人甚至伏跪下来开始顶礼膜拜。

混迹在人群中的魔术师不由眯起眼睛。

第六十四章

“那么，就是你吗？”卡奥斯缓步走到拄着拐杖的男人面前。“混迹在人群中的天使啊，是苦难将你指引到我的面前。现在，向我顶礼膜拜吧！我将赐予你新生，让你重新拥有永恒的生命！”

强纳森扶着拐杖缓缓弯曲膝盖，最后双膝砰的一下落到地面上。他丢开拐杖，向卡奥斯伸出双手。“我恳求您，伟大的耶和华之子！我恳求您恢复我往日的荣光，让我重新忆起前世的一切！”

“获罪的天使啊，你愿意放弃世俗的一切，让身心都重新沐浴在圣光之下，从此成为我的信徒吗？”

“是的，我愿意！”强纳森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赞颂我吧！”卡奥斯微微仰起头。

像是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强纳森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抬起头，颤抖着嘴唇背诵那些事先早已牢记的词句，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他齐声诵读起来。

“很好。”卡奥斯垂下视线俯视摇摇欲坠的亿万富翁，“我宣布，你……”他摘下右手上的白色手套，缓缓伸出手。

“获得了新生！”

苍白的手掌按在了满是汗珠的额头上。卡奥斯的身后仿佛突然亮起了光环，而强纳森的身体则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抖动的幅度是这样大，魔术师几乎认为他就快要摇散架了。

震颤的时间足有半分钟，然后，卡奥斯突然收回手掌在空中凌空一抓，将一堆细小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好了，站起来，回到你的同伴中间。你已经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病入膏肓的亿万富翁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一堆金属钉。那是在他全身的骨骼发生病变之后，为了支持体重经过数十次手术植入他体内的支撑物。身体仿佛突然变得轻盈无比，刚刚还无法摆脱拐杖的男人抬起一条腿，用力一踏。他竟然站了起来！他粗喘着看着卡奥斯，就像是看到了真正的神子。“我赞颂你，伟大的卡奥斯阁下，我赞颂你！”他回过头，蹒跚着走到人群的最后一排，从一个白袍人手中接过蓝色面具戴在脸上。

仿佛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卡奥斯转过身，问手持经卷的红袍人：“下一个是谁？”

“有人重获新生就必定有人死亡！”红袍人高呼道，“这两个人身为天使在重生之后却再度被世俗所诱惑。他们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审判！”一旁的白袍人将两个套着黑头套的人推到卡奥斯面前。

“真是太令我心痛了。”卡奥斯动了动手指，白袍人立即取下了其中一个人头上的头套。那是一个满脸泪水的中年人。仿佛被一股特殊的力量所制约，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连身体也无法动弹分毫。

“我知道你在忏悔。你在忏悔对吗？”卡奥斯用戴着黑手套的手拍了拍中年人的脸颊。

尽管用尽了全力，中年人也只能小幅度地振动下巴。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滚落。

“不用担心。下一世你会获得新的机会。”卡奥斯从食指开始，一个手指接着一个手指地松动黑色手套。在手背露出将近一半的时候，才将手套完整地取了下来。卡奥斯左手手背上的皮肤几乎是透明的，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皮下的肌肉和血管。

“请在心中赞颂我的名字，我会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卡奥斯收起除了食指外的四根手指，翻转手掌，将食指抵在中年人的眉心。“去吧。”他发出一声叹息。

就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一般，中年人的身体应声而倒。一旁的白袍人立即将尸体抬走，而卡奥斯也迅速戴好了左手上的手套。

“今天还有一个吗？”卡奥斯兴趣索然地摇了摇头。“你们，告诉我十宗罪是什么！”他对站在阶梯上的信徒说。

所有的信徒都开始虔诚地背诵十宗罪的内容，他们中的有些甚至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既然你们都明白十宗罪是什么，就请不要再被世俗所诱惑。我不愿意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人。你们理解我送走曾经的兄弟时的心情吗？我请求你们，我的孩子们，不要试图触犯其中的任何一宗罪！”卡奥斯动情地说。

“是，卡奥斯阁下！”信徒们高呼。

“好了，下一个。”卡奥斯动了动手指，一个白袍人立即走上前摘掉了第二个“罪人”脸上的头套。

“啊！”魔术师身边的男孩发出了一声惊呼。而魔术师本人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头套下露出的赫然是石锐的脸！！！

卡奥斯似乎也对这个不可思议的情景大吃一惊。他愣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亲爱的盟友，是什么让你想到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的？”他伸出手，像是要拉石锐的胳膊。石锐却不像刚才的中年人一样无法动弹。他脚下错开半步，避开了卡奥斯的手掌。

“你千方百计让克利福德到这个岛上来表演，不就是为了想要制造这样的一次会面吗？”石锐冷冷地说。

魔术师发现，即使只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袍，自己的情人却依旧动人无比。

“怎么会呢？我们的会面应该是更加舒适的。我亲爱的盟友，我是多么期待可以和你一起分享世界的秘密！”卡奥斯热情地说。他转向自己的信徒，告诉他们石锐就是他的三项启示中的最后一项，一个从天堂来的盟友。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呼。

“哼，盟友吗？我希望你在看到这个你手下给我的小礼物之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石锐抬起手臂，在他摊开的手掌中有一个蓝色的鱼形物件。

卡奥斯微微一愕。“你已经先和吉恩见过面了吗？”他眯起眼睛。

石锐手上拿的正是负责组织内部人员调配的“海神”吉恩所持有的存储卡。在这张东西里记录了所有“上帝之手”成员的身份背景和所有曾经为组织做过的事，可以说是一件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的重要物品。

“对于一个性喜渔色的男人来说，要从他身上取得一些东西再简单不过。”

石锐的话让魔术师心中一紧，他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有些可笑。哪怕是那个爱好装神弄鬼的“海神”也绝不可能从石锐手上讨到便宜。

“你是打算用这个来提醒我应该对同伴多加劝诫吗？”卡奥斯的声音依旧平静。

“不。”石锐神色轻松地摇了摇头，“我打算用这个来换取你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吗？”卡奥斯垂下头，像是在思考石锐这句话的可行性。

然后魔术师突然惊觉，有几个人正在缓缓向他的方向靠近。

被发现了吗？

必须要和石锐汇合！

他发力向阶梯下冲去。不管那几个人是不是来抓他的，现在的问题是，周围所有的人都是敌人！魔术师揍闷了两个试图拦住他的信徒，然后换了个方向继续向下冲去。他的动作敏捷之极，几个转折就已经蹿到了石锐身边。然后，他听到了枪上保险的声音。一下子被数十支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是石锐伸过来的手掌却让他突然安下心来。

“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带着你的情人一起离开。”卡奥斯抬起头，仿佛突然变得胜券在握。“这张磁盘经过了特殊加密，你根本没有时间读到它的内容。所以，只要拦下了你，我就可以拿回我的东西并得到一位可靠的盟友。”

“的确。”石锐点了点头，将魔术师拉近一步。“但是如果赌上‘海神’的性命和岛上所有土著人的信仰呢？如果你不放我离开，在日落之前，我会让两者同时化为乌有。”

卡奥斯明显一怔。“那样的话我最多损失一个秘密据点而已。像是这样的据点在世界各地我还有许多个。”他摊了摊手，铁了心不打算让石锐离开。

“你就不在乎手下的性命？”

“恰恰相反。”卡奥斯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说，“亲爱的盟友，我还得感激你替我除掉了他。他的某些坏习惯都快要把我恶心得吐了。”

石锐的手腕突然一振，在卡奥斯反应过来之前，一根黑色的发带就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我保证，只要我一发力，你的头会完整地掉在地上。”石锐将卡奥斯拉到自己面前。发带里像是掺杂了什么东西，几乎立即在卡奥斯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线。“你刚才说你不在乎手下的性命，那你自己的性命呢？”

周围的信徒过了几秒才从这一变故中醒悟过来。持枪的信徒瞄准石锐却不敢轻举妄动，而其他人则愣愣地站在原地。

“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轻易将这张磁卡里的内容泄露出去。”石锐示意魔术师紧跟自己。

“好吧，如果这是我主给我的考验的话。”卡奥斯举起双手缓缓向前走去。

在卡奥斯的命令下，所有的信徒都远远地退开了。他们穿过一道暗门来到白色房子的背面。魔术师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石锐就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向悬崖扑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已经开始向海面坠落。

魔术师立即调整了入水的角度。他曾经为了表演浮空术做过一段时间的坠落练习，这让他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在身体即将到达海面的时候，他感觉到石锐也做出了入水的动作。他们的双手还牢牢交握在一起，这让魔术师突然感觉到了一种类似殉情的悲壮。

然后，水面在眼前飞速放大。

海水涌进鼻腔和耳朵。

魔术师刚刚想要上浮，石锐就拉着他的手向一个方向开始潜泳。即便在水下，石锐的力量依旧大得惊人。在肺中的氧气即将用尽的前一刻，他们浮出水面。魔术师看到一艘白色的快艇停在岩石的凹缝中。

“去兜风？”石锐翻身跃上快艇，将魔术师拉进船。

魔术师眨了眨眼睛，点头：“走吧！还等什么？”

石锐启动快艇。“这艘船经过改造，卡奥斯的人追不上我们。我们先去附近的一个岛屿换船，然后再到机场坐飞机回去。”他向魔术师解释。

面对早就计划好退路的情人，魔术师在愣了几秒后叹了口气：“那可真是便宜瑞德了，我才在岛上度了一天假！”

“你以为这艘船是谁的？”石锐对他微笑。

魔术师瞪大了眼睛：“瑞德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