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楚,我肚子好痛啊,刚才楚闻那一脚真狠,出去之后你得好好补偿我~”
“得了吧老师,你醒来半天了吧,就你那金刚不坏之身,楚闻再踹十脚都没问题。”
“……是、是么。”被抓现行之后的林轩也没有什么好装的,乖乖直起身子,还是揉了肚子,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醒了?”
“我看到你嘴边地上的灰抖动得不正常,估计你在偷笑呢吧。”乔楚眨了眨已经开始发黑的眼睛,“有什么好事你就快分享吧,老师我想……我快挺不住了。”
“你可别啊小乔楚!”林轩一下子激动了,他猛地站起,但是忘记了拷在门上的手铐,又被手铐拽回到地上,“我把你拉扯到现在,你可别一下子就过去了,我还准备帮你在穆渊那里讨回公道呢,我儿子谁敢欺负!”
“……老师,”乔楚的身体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滑了下来,“您别废话了行么。”
“啪。”林轩往乔楚眼前,丢过了一把钥匙,“这是……”
“打开你手铐的钥匙。”
“不是在楚闻那里吗?怎么在你这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就顾着一时嘴快?”乔楚虽然看不清林轩,但是看他那样应该是翻了一个白眼,“我在他过来拷我的时候,偷过来的。”
“……老师,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挺厉害的。”乔楚由衷地赞美着,没有手铐就好办多了,能自由活动之后凭着他和林轩说不定还能在火烧过来之前冲出去。
一想着林轩会一直和自己在一起,乔楚心里踏实不少,他伸手够到钥匙,插在锁孔里,正要拧的时候,却看到林轩迟迟没有动。
“老师,”乔楚晃了晃手里已经插上钥匙的手铐,“你不走?”
“嘿嘿嘿嘿小乔楚,”林轩不好意思地一顿傻笑,“我没那么厉害,我只拿了一把钥匙,所以……”林轩指了指门,“你先走吧。”
离火光的方向越来越近了,穆渊握着那枚钥匙,手攥得越来越紧,最后是抑制不住地颤抖。
如果真像楚闻说的那样,这把钥匙只有机会开一个手铐,那么,该解开谁的呢。
乔楚。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任何价值,穆渊再怎么公平公正,他也逃不过自己的心。虽然这样很对不起林轩,但是人在最紧急的关头,救自己心爱的人,是人之常情。
可是,乔楚一定不会同意的,他甚至会挣脱手铐引起爆炸,也不会让穆渊只带自己一个人走的。
乔楚就是这么一个人,好得像一个傻瓜,也不知道从他身体里哪来这么多正能量,要是中国人都像他这样,中国绝对能保持现在的经济增长速度和刚建国那阵的人民修养。
这段话是林轩评价的乔楚,穆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不愧是跟乔楚认识了快六年的人,语言精准得犀利。
自己扔不下乔楚,乔楚扔不下林轩。穆渊把头埋进了手心,掌心中的钥匙冰冷的,冰着面颊有些发凉。
突然,穆渊舒展了眉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拿起了一旁的手机。
“管家,我是穆渊,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你以我的命令,把在新西兰分部的表弟给调回总部,让他看抽屉里的文件,一切公司交接环节我都写在里面了,叫他好好做。”
“少爷,您不能这样啊……”六十有余的老管家声音带着丝徐的哭腔,“您答应我们会带着乔楚少爷一起回来的。”
“管家,你在小时候教导我,要将心比心,在生意场上才能有信誉,做人不也是么……”穆渊难得笑了起来,像是跟着自己最亲近的家人说话一样,“如果这次因为我的决定让乔楚没回来,我把我的命,赔给他就是了。那孩子耳根软,磨几句,就能原谅我了。”
令穆渊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赶到仓库门口的时候,原本已经下定好决心,拿这个钥匙开林轩的手铐,如果救不出乔楚就在仓库里陪着他,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浑身是伤,摇摇晃晃的林轩。
穆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林轩,低声问道,乔楚呢。
“我从楚闻身上偷了一把钥匙,丢给乔楚,他又丢给了我,他说,老师啊,我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是肯定跑不出去,你要是出去了还有机会给我找人进来。”边说林轩边在穆渊的手心里画起一个地图来,“楚闻那个犊子,弄个仓库跟迷宫一样,我跟你说哦,乔楚现在在这里,”林轩指了指穆渊小拇指的地方,“你从这个门进去,先左拐,直走两个房间,再右拐……”
“轰——”
正当林轩说的时候,仓库因为大梁烧了太长时间,轰然倒塌了一半,穆渊表情没有变,他却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没事,”林轩拍了拍穆渊的后背,这个动作看起来好像在安慰穆渊,“你家乔楚在右边的墙角呢,还有时间,一定记住我刚才怎么说的,”林轩害怕穆渊忘记路线,四下又没有找到笔,索性用自己受伤的手在穆渊掌心画了一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图。
“快走吧,”林轩推了穆渊一把,“乔楚在等你。”
“谢谢老师,”穆渊小心地看了一下手心中的地图,拿过旁边的水桶,把自己全身都浇透了,背上事先准备好的氧气瓶,“徐商应该跟过来了,在车队的最后。我会把乔楚带出来的,无论如何。”
“还有一句话,”林轩最后拽住了穆渊,“虽然乔楚说,如果他出不来了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但是我觉得现在说也行,”林轩咳嗽了一下,模仿乔楚微微上扬的尾音。
——下辈子我们就别闹了,做一个普通人,我们好好谈场恋爱。
穆渊笑了笑,他伸出手,好像在摸乔楚的头一样,很快,他就收起了满眼的宠溺,直直冲进了火场。
——我没有耐心等到下辈子,先陪你走完这辈子再说。
番外:掌控 (穆渊视角)
我叫穆渊,比乔楚大十个月,比乔楚高十公分。
父亲允许我回国的时候,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乔楚找到,然后无论他考进清华还是北大,都再次成为他的校友。
几年前我犯了一个错误,当年父亲为了让我逃避法律责任,给我送到了英国,隐姓埋名地生活了五年,不能和国内的朋友联系,甚至不可以和家人联系。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当把全部的想念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是很寂寞的。
走的时候我带走了和乔楚的合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根本没有时间收拾行李,当我拿上照片的时候,感觉原本空荡荡的心里,顿时满了。
说到乔楚,他是我交往的同性恋人,现在的我无比确定,他也将是最后一个。后来我看了一些关于HOMO的书籍,说有一种男人,原本是直男,不过偌大的世界会有那么一个同性,你甘愿为他变弯,遇到了就遇到了,没遇到就当一辈子直男。
我看到那页书,捅了捅在身边睡得正香的乔楚,在他耳边吐气说,喂乔楚,你把我掰弯了就要负责到底。
乔楚像一只猫一样蜷了蜷身体,躲了躲我的唇应该是怕痒,不过在半梦半醒之中,他还是说了一个软软的“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我和乔楚的事情……要是让林轩来说,他用东北人特有的狠劲概括说就是,太能折腾。
如果多几个字呢?林轩翻翻白眼说,太尼玛折腾了。
找到乔楚的住址之后我一刻都没停,从英国回来算上时差大概一天半没有睡了,我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来的意志指挥我支撑到了乔楚家的楼下。进他的房子根本没有费任何劲,因为高中的时候我就记得他说过他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花盆下面,于是伸手一摸就拿到了钥匙。
听见有人开门的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一句合适的话对眼前这个不再是男孩子的乔楚说,所以索性沉默了下来。
乔楚的反应,说实话让我很意外。当初那个被我随便夸一句都要摇着尾巴乐半天的男孩,在我面前像看不到我一样,吃饭,收拾,最后还穿上鞋要走。
我的心里就像是八月的天气,急躁地就要冒火了。我从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觉得自己如此地没用,那么多千言万语就堵在唇边,说也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看到乔楚拉开门就要离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听见我的声音说,乔楚,我很想你。
当思维停着一切运转的时候,说出来的往往是最直白的话语。它们不漂亮不华丽,却能组成世界上最纯正的感情。
不过,乔楚依旧像没听见一样地离开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管家问我要不要找家庭教师来补补国内的课程,我想了想说,可以。
找个老师教我恋爱。
我是认真的。
长这么大我才发现,我对乔楚除了蛮横,没有办法。
高中那个时候,当我发现越发喜欢乔楚的时候,越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到后来悲惨到哪怕乔楚不在我的身边,只要远远地看着他就会心跳加速。所以索性给他很多事情去做,让他不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好图一个安稳。
不过现在想起来,我真想抽自己俩嘴巴子,再让乔楚打上几拳,能不能解气还是一个问题。
我浪费了人生最美好的两年光景,和乔楚的。
我有想到乔楚会抵触我,这也是人之常情,要是有这么一个人对我,我会让他去尼罗河里卖一辈子的鱼。
不过乔楚终究是乔楚,十七岁的他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二十三岁的他,还是那个样子。我就想着,先他把禁锢在身边,我不擅长说什么好听的话,那就让时间来证明,我是想真心对他好的。
不过乔楚的妥协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快,那天晚上,他带着哭腔地说,穆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乔楚。
还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交往过一个嫉妒心特别强的女孩子,她觉得乔楚总在我身边晃悠很碍眼,于是就找了一帮混混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收拾乔楚。等我赶到的时候,乔楚已经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但是依旧没有妥协那个女孩提出的“从穆渊视线中消失”这个要求。
后来等乔楚醒过来的时候,我劈头盖脸地一顿责备,我说你不会先示弱啊,对方十来号人呢真把你打死了怎么办啊,你回头把事情告诉我不就得了。结果那家伙倒是好,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样子自己在那里抱着被子傻乐,最后一句“作为穆渊的地下恋人我绝不会轻易向恶势力妥协!”
不过他那一副元气满满的表情看得我直接甩门走了,因为我害怕跟乔楚相处多了也会变成他那么活力的样子,尽管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身上很多关于穆渊特有的属性,已经因为乔楚在改变了。
所以……
我揉揉太阳穴,强行结束了回忆模式,打个电话给了穆家wifi的网管,调出了乔楚这两天在穆家看的资料。
你们有过这样的感觉么,信心满满想对某人好的时候,却被浇了一盆子的冷水。
我望着网管给我传过来的图片,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慌了。
屏幕上是我当年惹出祸来的那辆宾利,尽管父亲说已经处理好当时的一切资料,我却依然看到这样的一张照片。再加上回来时候得知,乔楚的户口上虽然依旧有他父母的名字,但是他五年前参加了一场葬礼,看当时的规模应该是这家伙至亲的人。再加上父亲有说过,这两个受害者是政府研究的高层人员,在身份上是保密的,再加上乔楚刚才的反应,我突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双手抱着头,不知道此刻的表情应该是哭还是笑。
那两天食欲很不好,再加上几天的少眠,我惨白着一张脸在大厅里站着,管家走了过来,看了看四下没人,偷偷问我,少爷您这是又怎么了。
管家从我出生就跟着我,当初他居然能瞒住父亲把乔楚给送进来。我和家人走得不近,反而管家倒成了我一切拿不定主意的参谋。
于是我言简意赅地把这一串事情都告诉了管家,果不其然地看着管家把原本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听完之后管家拽了拽自己的胡子,想想对我说,少爷,我劝你还是放过乔楚少爷吧。
“放过乔楚?”我挑挑眉,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按您这么说来,以乔楚少爷那正义感十足的性格,他一定会想着报仇,而且他已经做了想要接近你的举动,与其说去冒这个险,不如放过乔楚少爷,您再回到英国就是了。”
“你觉得……”我还是不死心,“乔楚对我一点旧情都没有了?”
“少爷这不是旧情的问题,”管家依旧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如果让你拿穆家一千名精英的性命去换乔楚少爷的性命,你换不换。”
“……”
“孰重孰轻的能力,就连少爷您都有那么一点,更不要说乔楚少爷了。”
“……管家我听不出来你这是骂我还是夸乔楚。”
“所以啊,”管家最后开口总结道,“趁还没有酿下什么大错之前,您给乔楚少爷和自己,都留一条后路吧。”
放过乔楚么。
我摆摆手,算是拒绝了管家的提议。
那谁来放过我。
在英国的这几年,我没有交往的对象。
不是我想为乔楚洁身自好,而是交往的人是女人,我看着不顺眼;交往的人若是男人,我更不顺眼了。
最后索性干干净净地过了几年,倒也觉得清闲。
只不过封闭情感的同时,却放纵了对某人的情感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迅猛起来,睁开眼睛,闭上眼睛,想的都是那么同一个人。
所以现在让我放他走?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管家看我一脸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表情,知道无法改变我的主意后,也释怀地耸下了肩。
“少爷,人不轻狂枉少年。”管家像是家人一样拍了拍我的肩,“您太早就承担起这个家的太多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么就索性放纵一把吧,省得少爷等到我这个年纪再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会留下遗憾的。”
“少爷,乔楚少爷是一个好孩子,如果你跟他好好相处,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的。”
我走回房间,满脑子都是管家最后留下的两句话。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人这种生物,因为有心,所以脆弱,因为有心,所以会被感动。”
于是我就决定,无论乔楚将来想做什么,都好好对他吧。
太喜欢了,太不愿意放下了,当这些情感积累到盲目的时候,好像一切偏向那家伙的决定都理所当然了。我甚至想,等到他报完仇,是不是就能解恨了,那个时候,再好好在一起是不是也可以。
想到这里,我居然感觉到我的唇角在向上扬,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我伸手拍了拍脸,让面颊恢复没有表情,再直挺挺地躺回被子里。
人不轻狂枉少年是么。
这个世界居然真有这么一个人,我愿意为他去犯傻。
尽管这样,尽管这样我还是无比庆幸地想着,还好我遇见他了,因为有他的存在,我的人生,终于不会是波澜不惊了。
我努力让自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样对他好,满足乔楚的每一个要求,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我甚至真的像初恋中的男孩子,把两个人的合影藏在书架上,被乔楚看到的时候,心里是狂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