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双眉紧拧,摇了摇头:“属下没事,殿下无须担心”
被宫南厉扶住的人,额头隐现冷汗,看着那前面的两人,启了启唇:“鹤望身份不明,若是他欲想对你不利,是不是就算我因为这样而杀了他,你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
听他的话,宫弈棋错眸看他:“鹤望身份我比你们谁都清楚,我曾说过若我不信他便不会将他带在身边,他若真想害我,多的是机会可以下手!”
他还是要维护鹤望……
深深吸了口气,左羽少轻声复问:“我说若是,若是他想对你不利,你会不会像对我一样也下令对他放箭?”
“不会”宫弈棋拧眉,几乎想都不想便吐了这两个字。
左羽少闭了双眼,微微点头:“我懂了”话到这,忽而想起什么又朝他看去:“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允我一事?”
宫弈棋拧眉看他,不做回答,左羽少掩嘴轻咳,吞咽下喉头的不适,续道:“若是我想要你离开这里,离开皇宫你会应吗?”离开这是非之地,像那些平凡人一样过活,所谓的狐,应该是属于那绿绿茵茵的树林,没有纷争没有算计,潇洒一生才对,不该像他现在一样……
听清楚了左羽少的话,宫弈棋面色瞬间沉下,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左羽少本宫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半点关系,你于本宫而言不过就只是一颗顺手的棋子,有何立场要求本宫允你何事?!”要他离开皇宫放下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再者,你也曾说过,这笔交易早已结束,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便再无半点关系,你又凭什么这样要求与本宫?本宫又有何理由一定要允你不可!!!”
这话,一旁的宫南厉都听不下去,不知左羽少听了后又是何感受?
“三哥!你说得太绝了!难道羽少对你来说就只是一颗顺手的棋子,不需要了,就可以随意弃之不顾吗?”这样的人还是他当初想要交好的哥哥吗?
“是又何如?”眸光看向一旁的宫南厉宫弈棋眸色带了凛意:“事实本就如此,他不过便是我手里的剑,交易没有结束,也许我会应了他的话,可现在既然我们没有关系,我为何要允他所言?!”
“你!”宫南厉气煞硬是要冲上前将那人狠狠的猛锤一顿,让他跟左羽少道歉认错。可是偏于此时,自己身旁那受了上的人却是哈哈大笑出声。
宫南厉扭头看他,见他面色苍白脸色的笑说不出的感觉让人心里发酸,被风撩起的发丝丝缕缕的轻轻荡开,衣衫上那刺眼的猩红,更是让人心里说不出的味道全是为他叫屈。
扬声而笑的人,双眼的眼眶惹了湿意,明明心口就闷得难受,可他自己却也不知怎么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有些控制不住,这样的笑声带了几许自嘲全是嘲笑着他自己这一直以来的痴心妄想:“三殿下所言甚是,下臣一届外人,确实不该违背了身份妄想让殿下允下臣何事,是下臣没了规矩忘了自己是何身份!”
“羽少!”宫南厉看他那样,开口唤他,左羽少错眸看宫南厉一眼,喉间的腥味还是压制不住翻涌上来,惹红了嘴角:“我左羽少能得厉王这么一个朋友,此生算是无憾”唯一遗憾的是……原来他在那人的心里,由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不需要时便可以随手弃之不顾……
话音落下,左羽少眉宇拧的死紧,不再去看那边他一直小心放在心上的人,转了身,缓步的朝这一端的山下走去,他这枚棋,既然已经是枚弃棋,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看他转身离开,受了伤的身体行动有些不便,才行了几步居然不顾自己身体运了气息,一个轻功就朝着前方飞跃出去,眨眼不见了踪迹,宫南厉气的筋脉直跳,举了步走到宫弈棋的面前,在宫弈棋拧眉看着自己的时候,突然挥了手,狠狠的一巴掌就朝着宫弈棋的脸上挥去。
啪!
响亮的声音在林里格外刺耳,宫弈棋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整个身体一软就朝着地面砸去,鹤望在旁惊得神色突变,连忙伸手将宫弈棋的身体接住,结果却是被宫南厉一掌披在身上,最后两人一起滚到地面。
见了这情况,一旁的婢子完全惊住,想要上前将两人扶起却又惧与宫南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最后站在了原地不敢动作。便是四周的那些禁卫军拉了弓箭将箭头对准了他,心里却也发虚而不敢出箭。
双眼微眯,看着那被自己打到在地的人,宫南厉厉声而道:“就你这身体,弱得这般不像话,要不是羽少时时在你身边小心护你,你能安然活到今日,等到鹤望回来?如此绝情绝意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到底你是从来就没喜欢过羽少,还是你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没有心的,所以才感觉不到你的这些话对羽少有多少伤害?”
爬在地上的人受了一巴掌,脸颊瞬间变得红肿起来,那五根红红指痕清晰的印在他的面上,抬头回时着他,宫弈棋拧眉反问:“你这是在为他出气吗?”
“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宫南厉蹲下身来看他:“我是在给羽少出气,也是在给我自己出气,我的三哥不应该是你这样一个如此心狠意绝的人”当年的那个孩子,他倒现在都还记得,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总能温暖人心,他喜欢那种感觉所以总在试着朝他走进,可是眼前的这人却……
“心狠意绝?”口中重复这宫南厉对自己的评价,宫弈棋轻笑出声:“我若当真够狠够绝,光你四皇子的身份,你早就同宫云青一样赴了黄泉,他左幙冶一家早就被父皇下令抄了满门!”
“你!你早就有心想要除了我和左将军他们?”这是宫弈棋的心里话?他当真曾经动过这样的念头?
“可我还是没有下手”
得言,宫南厉怔住,片刻,却是失笑出声:“你想除我,我能理解,可我从来都没说过我会与你去争什么,但是左幙冶他做了什么?他救过你,你也想要除了他?”恩将仇报,他这哥哥当真是好生别致。
别开视线,宫弈棋拧了眉,并不回答,他杀人并不是滥杀无辜,也不是没有理由,只是……还不到时候让别人知晓。
得不到他的回答,宫南厉站起身来,转身朝后走去,离开这里,对这个连枕边人也如此恨意之人,他不想再看见他……
第六十四章:拿捏不好
离开了护国院的后山,伸手捂住自己腰腹上的伤口,左羽少脚步不稳的朝着山下行去,之前使用轻功跃出不久,他就腰上的伤势过重,让他体内气息一散,滚了下来,白色的衣衫惹了污渍尘埃,那耀眼的红色随着衣衫的摆动格外的刺眼骇人,苍白的脸色,看不见多少血色,朝前踏去的步子,才刚行了两步,体力不支却是双腿一软猛然单膝朝着地面重重跪去,手里的长剑猛然插如地里,才刚定下身形,结果喉头翻滚,左羽少眉宇紧拧,嘴角的红色更加刺眼。
这鹤望简直就是想要取他性命,若不是一时大意,他不会落得如此……
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张口大口大口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就听得四周的异动,微微侧了眸,只瞧见那熟悉的衣衫从丛林涌现,眨眼间,就见得数十人将他团团困住,左羽少拧眉看去,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揪做一团,最后又被人用斧头钊了粉碎。
这些出现眼前的人,全都是被宫弈棋暗地带了出来的禁卫军。
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左羽少硬撑了身体从地上站起身来,还没稳定身形,就听的他们之中那为首的,朝着自己挥了兵刃过来,同时亦出声道:“我们奉命取左羽少首级回去复命!少将军莫要怨我!”
奉命取他首级?
长长的叹息,吐不尽心里的悲凉之意,面对他们朝自己挥来的兵刃,左羽少错身闪开,每回击一次,身上的伤就更痛一分,说不出的感觉,这份痛居然刺激得他只想挥了剑的大开杀戒。
——左羽少本宫是生是死,皆与你无半点关系,你于本宫而言不过就只是一颗顺手的棋子,有何立场要求本宫允你何事?!——
这人就是他曾经以为弱到没有自保能力,需要被人时时守护的人。
——你也曾说过,这笔交易早已结束,既然如此你我之间便再无半点关系,你又凭什么这样要求与本宫?本宫又有何理由一定要允你不可!!!——
交易结束,他们之间确实在无半点关系,这一点宫弈棋一直以来都看得清清楚楚,分得格外明白,是他自己,居然还以为,宫弈棋会应自己所言。
手里挥出的剑,毫不留情的将那朝自己追击过来的人挥砍过去,长剑穿身,红色的血,飞溅到了他的面上。脑海里面回响的话语犹如一支支泛着寒光的冷箭,狠狠的朝着他的心口插去,刺骨的疼意,看不见流淌的血……
舞过的剑光闪越,那些击杀自己的禁卫军人几乎躺了一地,黑色的眸,带了少见的狠戾之气,一剑下去,将眼前的人斩杀殆尽,耳根听得身后的声响,猛然回身挥剑朝后劈去,心口处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利索的穿透自己的胸膛上的肌肤,直朝着心脏方向插去。手里的长剑用力一划,破了那人的咽喉,红色的液体止不住的从嘴角溢出,黑色的眸,看着那领头之人闭了双眼倒在自己面前,左羽少身形不稳,脚下步子朝后退去,捂住心口处的手,止不住那流淌的血液,握剑的手,已经没了力气,剑柄离手,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清脆之声,宛如带了回音一般,在林中阵阵荡开。
——你能护他到何时?——
混沌的大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年前,钟离子问过的话。
——他的心,总是要去找回来的,到那时,你还能护着他吗?——
——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会陪在他的身边——
——即便他要杀你,也是一样?——
其实,钟离子早就知道,他朝有日,宫弈棋会对自己起了杀意的吧……
心里冷笑,左羽少已经没了力气,轻轻闭了双眼没了意思,身体整个朝着地面重重砸去。
也许,当初华重胥警告并非危言耸听,只是他自己没有拿捏好而已……
暗沉的天气,吹啸而来的风,卷起满地的落院,本该晴朗的天气,此时却阴沉得叫人心里发闷,房间里,宫弈棋侧身坐在榻前,手里拿着伤药,轻轻鹤望处理他的伤口,秦笥端了水盆进来,垂下的眸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将水盆放在一旁的盆架上,转了身便朝外走。鹤望爬在榻上,眉宇微拧,也不言语。
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背后肩上的伤口处溢出,红色的痕迹宛如那赤炼王蛇一般,从他背上滑过,墨玉的眸,看着那个醒目的窟窿,拧了帕子给他擦拭干净,眉宇不由自主轻拧起来。
——羽少!——
脑子里面,不知怎得,突然想起之前,那人腰腹受剑的画面,红艳的血,飞溅出来,惹上了他一身的白衣。
他……受伤了……
擦拭伤口的手微微一顿,宫弈棋怔在原地,墨玉的眸闪过了杂乱之色,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鹤望的后肩,最后松了手里的帕子,突然起身朝边走去,鹤望抬眸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拧了拧眉,就听见宫弈棋开口唤了婢子进来,让她给鹤望伤药,自己则是踩着哪有发虚的步子,朝外走去。
他有东西忘记了,有事忘记要做了,只是忘记的是什么事?心里乱了,一时间居然想不起来,开了门,刚一踏出鹤望的房间,宫弈棋便已经累得气喘,身体发虚,小腹处再次传来的痛意有些磨人,前行了两步,宫弈棋却是无力在走,最后只是双手抱住自己的腰腹,双腿一曲朝着地面缓缓跪了下去。
小腹的痛意……那个流掉的孩子……
左羽少说过,要是他真的拿了这孩子,就和自己断却一切关系,可是……他……他并没有啊……
心口处,开始有痛意传了过来,宫弈棋一把抓紧了自己的心口,身体一偏便朝着地上倒去。疼痛过甚的身体,让他混沌的大脑霎时间变得清明起来,说不出的感觉充斥在脑海里面,直让他双眼泛酸,呼吸不顺。
——若我不放了他,你是不是就会下令放箭?——
鹤望不能,他们谁都不知道,鹤望这个时候不能死,他也不能看着那个曾经守护自己五年,为了自己几乎丧命的人就这样没了,对峙,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
——鹤望身份不明,若是他欲想对你不利,是不是就算我因为这样而杀了他,你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
那时,左羽少问这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眸色,他记得很牢,明明受伤的就不是自己,是左羽少是别人,可他在那时候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软,说不出的感觉,脑子里面只是在想,这个时候不能弱了一步,更不能错了一步,所以忽视了左羽少眸里的颜色,他冷硬的吐了两个字。
——不会——
他说的是实话,对左羽少他从没都没有说过半句假话,他是不会对鹤望放箭,他只会亲手杀了鹤望,纵然鹤望当真该死,也必须只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疼得难受,他只有抱了自己的身体,忍耐不住的在地上翻滚,静寂的院落,不见半个人影总是秦笥现下也不知去了何处,爬在地上的人,一身狼狈,冷汗润了衣衫,湿了长发,这样的疼痛,他已经绝了好久好久,如今突然的袭来,是……在对他的惩罚吗?
第六十五章:何样心思
疼得乏了,身体不像自己的了,他已经没了力气只能在地方翻滚,闭上双眼整个人已然没了意识,只是静静的躺在冰凉的地上,任那冷风从自己身边吹过。
鹤望受伤了,还有自己,有人给他上药,那左羽少呢?他受了伤是不是也有人给他上药?有人照顾他?闭了眼的人儿,眸珠在眼帘地下转动,看见得却是以前的画面。
病发了,左羽少整日陪在自己身侧。
难过了,是左羽少在旁安抚自己。
任性了,也是左羽少在包容自己。
一次次的将冷箭插在他的心口,左羽少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陪着自己,给予安抚。而自己呢?好像从来就没做过什么吧,连左羽少为了自己而受伤时,自己也不曾为他上过药……
——你对大皇子绝情,对阿穆桑绝义,为什么连对自己也要这么绝?难道你就真的不怕一尸两命吗?抑或,你是在对我绝心?——
就连最后的一次争吵,也是自己乱了阵脚,想要与他断却一切,才会将左羽少彻底激怒,说要与自己断却关系……
——就你这身体,弱得这般不像话,要不是羽少时时在你身边小心护你,你能安然活到今日,等到鹤望回来?如此绝情绝意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到底你是从来就没喜欢过羽少,还是你就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没有心的,所以才感觉不到你的这些话对羽少有多少伤害?——
绝吗?其实不绝吧,至少在自己看来,他只是如秦笥所言,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而已,喜不喜欢左羽少他不知道,有没有心……?他连心跳是个什么样的感觉都不知道,哪里又会知道,左羽少会有什么感觉,只是不知道左羽少此时对他,会不会像他恨他父皇一样……
想到这个可能,说不出的惧意笼罩周身,躺在地上的他,彻底散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