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泽(生子)——落颜清亭
落颜清亭  发于:2014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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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羽烦躁地抓头发,泄气道:“其实不戴也罢,你一定不知道吧……两年前在靖朴住院的时候,医生就说过,由于身体受创严重,恐怕他再怀孕的可能性很小了。”

奉泽一脸震惊地僵在那里。

“当时靖朴听到这消息,也只是难过了一小会儿,然后勉强笑说:‘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是不该怀孕的男人啊。’”

三十九

奉泽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碰倒旁边的水杯摔在地上。佰溪吓得呛了一口,苦着脸咳嗽半天,桑羽着急拍他的背,转眼看到奉泽起身跑进卧室。桑羽的目光渐渐变冷,以指肚抹掉佰溪小脸蛋上咳出来的泪水。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杯子碎了?”靖朴揉着眼睛探出头来,看到奉泽一脸复杂痛惜的表情,想起来昨晚荒唐的一夜,不由得咬唇钻回被子里,想把自己埋得更深一些。

奉泽的内心无比煎熬,他不知道昨晚靖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听自己要在他肚里留种这样的混账话。对于靖朴,无论怎样说都是伤害,他忍住要把自己嘴撕烂的冲动,将人连被子一起抱在怀里。靖朴伸出头来呼吸,惊道:“小羽?”

靖朴动作缓慢地穿上内裤,衬衫,毛衣……他拒绝奉泽的帮助,并且言语里暗含着赶他走的意思。奉泽将屋子里的一切收拾好,叮嘱靖朴照顾好自己,便识相离开。

“爸爸变好看了。”佰溪爬上靖朴的膝盖,窝进他的怀里仔细地看。

桑羽冷哼一声,“嘴唇都肿了,哪里好看。”

“小羽,我知道,我错了,”靖朴垂着眼睫,略带痛苦道,“我当时根本就不应该接受他和千洋,早该躲得远远的才……”

“靖朴,我并没有觉得,你接受他们是件错误的事情。你只告诉我,你做的这些事,有没有真的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靖朴神情恍惚,眼中掠过几分迷茫。

“我所希望的,只是你能够幸福。我想要你慢慢的将过去的伤口愈合埋葬,在将来也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你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那么我会无条件支持你。但是,你如何能保证,你的决定长久以后都会是正确的?”

“我……”

“宗承远说,我总是把你保护得太好,可我觉得远远不够,”桑羽叹气,“有个人帮我,其实也挺好。”

靖朴若有所思地摸着佰溪的发,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灰暗。

奉泽和千洋每星期都来靖朴所在的城市,虽然距离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靖朴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全。如果奉泽工作累了,或者千洋在车里胡闹,很可能出危险。靖朴怪自己多想,但又止不住的担忧,终于有一天,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奉泽出事故了。

焦急地走进医院,靖朴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脑袋包着纱布的千洋。见到来人是靖朴爸爸,本来一脸风平浪静的千洋朝他伸出手,然后扁了嘴呜呜地哭。

“宝贝,头疼不疼?严不严重?”靖朴心疼地将儿子抱进怀里,小心查看他的伤势,无奈孩子太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幸好医生在旁边回了他。

“小家伙只是脑门蹭破了而已,没多大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当时前面的车突然停住,他爸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车子往左蹭在了隔离带上,副驾驶座上系着安全带没有事,只是大人……”

靖朴脑袋嗡地一声,连说话都是抖的:“奉泽他??”

“左手骨折,轻微脑震荡。”

听到这里,靖朴心里的一颗石头坠了地。谢天谢地,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是靖朴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担心?大概是怕千洋伤心,一定是的,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靖朴在病房里抱着千洋等奉泽做完手术,小家伙之前受了惊吓,早就在他怀里安心的酣睡起来。抚着千洋的眉眼,靖朴想起奉泽之前说的那番话,他本不该信的,可是如果千洋真的如奉泽所说与他的第一个孩子有关,那么他该多高兴啊。只是这样一来,他欠千洋的就更多了,这样小的孩子,每周跟着爸爸颠簸来回,怎么能平白受这么多累?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千洋。”

奉泽做完手术出来,第一句话便是对靖朴说的。他的额头也包着纱布,左手亦被厚厚的缠起来,专注地看着靖朴,右手伸出去摩挲对方脸上的皮肤。

“不需要道歉,没事就好,”靖朴将千洋放在小沙发里盖好衣服,垂着眼坐在奉泽床边,“如果觉得太累,就不要每周都来了。”

“怎么,难道你会主动带着佰溪去我那里吗?”奉泽沈下眉毛,沉静地端详对方,“你一次都没有再回过家,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可你不愿意回去,我知道。”

靖朴抿唇,低声道:“两个孩子一个月不见也没有大事,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他们大可以电话甚至视频……”

“你是又嫌弃我,还是连千洋也算在内了?”奉泽内心着急,其实带千洋去靖朴家,一半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怕靖朴不声不响地离开,或者遇到别的什么人。自从那一晚之后,靖朴就再也没有接受过自己的亲热,总是态度冷硬,明明……他并不排斥自己啊。

“奉泽,我知道你对佰溪好是出于父爱,可是你不必将感情延伸到我这里。如果你是出于对我的愧疚,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怨恨你,你大可以安心了,”靖朴端坐在椅子上,刻意令自己忽略掉那灼人的视线,“如果仔细地琢磨一下,你也许会发现,对我的感情只是一种依赖。我从小带你长大,是哥哥,也算半个父亲了吧,你对我有所眷恋,是正常的……”

“你还是,不相信?”奉泽的眼中似有狂风暴雨,将痛苦卷得漫天飞舞,“不相信,我是爱你的?我是成年人,难道连爱不爱你都分不清楚吗??”

他的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哑的吼出来,靖朴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颤抖,然后被奉泽的右手狠狠握住,按向自己的胸口。

“我对你的感情,就算没有千洋佰溪,也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爱你!”

“我老了,”靖朴的声音抖动,黑色的眸子里含着些微薄雾,“我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好日子,把佰溪带大……”

“你不是这样想的,”奉泽打断他的话,冷笑道,“你想找个更好的人,开心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理会千洋有多想你,我有多痛苦。好啊,你尽管去,我倒要看看,你在我们的视线里面能过得有多快活!”

靖朴紧紧地抿住唇,不赞同地连连摇头,“我已经死心了,终有一天,你也会死心的……”

奉泽将靖朴的手腕狠命攥住,低头看了眼他戴着的玉石镯子,冷冷道:“你去哪里找新的生活,我就去哪里。你遇到更喜欢的人,我会要他证明,是不是比我还爱你,否则,不要妄想他能够碰到你!”

靖朴气得脸色发白,试图放弃与对方交流,却被奉泽一把搂过来,脑袋按在心脏的位置,“不要拒绝我,请给我机会……除非我死,否则,对你的心都不会死。”

靖朴的手指纠结起奉泽胸口的衣料,指甲陷进肌肤中,撩起丝丝疼痛。奉泽只手揉着靖朴的发,无比珍惜地将吻印在他的额头。

“靖朴爸爸——”千洋醒了过来,抱着靖朴的外套找爸爸。奉泽只好不舍地松开靖朴,看着他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走过去安抚千洋。

“你伤成这样,工作怎么办?”靖朴抱儿子坐在膝盖上,喂他喝巧克力奶,千洋只吸了一口,便递到靖朴嘴边要他也喝。

“公司里方恪也能独当一面了,他还叮嘱我一定要把你追回来。”其实,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啊。奉泽右手摆弄着手机,抬眼看到靖朴的表情不同寻常。

“他也知道了吗,那是不是你的姨妈也……”

“姨妈可是相当喜欢千洋,如果再看到你和佰溪,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奉泽的眼中温柔似水,连他都不曾察觉,那是属于靖朴专属的眼神。

即使将心迹表白到这样的程度,骆奉泽还是发现,追回靖朴是一场艰难的攻坚战。由于左手受伤,他又赖在靖朴家里不走,生活上不但需要倚靠靖朴,连两个孩子都不放过,一会儿喊千洋帮他拿苹果,一会儿又叫佰溪给他送报纸,双胞胎亦不含糊,争着抢着去做。

“二世祖,劳烦把脚拿开。”靖朴扫地擦地累得半死,语气便也毫不客气。

奉泽一把搂住他的腰,带靖朴坐在他的身边,“歇一歇吧,小心腰疼。”说罢将苹果凑到靖朴嘴边。

“那你去擦地吧,我来负责吃。”靖朴接过奉泽手里的苹果,坐进沙发里享受般的眯着眼睛。

奉泽讪讪地瞥了瞥自己还未拆线的手,单手将地拖了个遍。于是晚上,他悄悄从沙发摸到靖朴床上,向他抱怨自己的伤口疼得睡不着觉。

“吹一下就好了……”靖朴困得睁不开眼,敷衍地用鼻息对着奉泽的手呼了一下。奉泽满脸黑线,这是把他当做三岁小孩了吗?可终究不忍心打扰靖朴,拥着他睡到天明。

四十

两人一大早便醒了,奉泽拖着靖朴不愿起床,与他聊两个孩子各自的趣事。

“千洋刚生下来的时候,才这么大,”奉泽右手捉着靖朴的,在空中比出一段不长的距离,“小脸皱巴得很,不爱哭,后来连护士都说,这孩子跟别的婴儿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眼睛太大,黑漆漆的,眼巴巴地盯着人,却并没有真正聚焦,就像是……”奉泽顿了顿道,“在透过你看别人。”

“你也说了,是他眼睛太大的原因,难不成你还会怕你儿子吗?”靖朴微睁着眼,奉泽的手正摩挲着自己的指头,温热而干燥的触感。

奉泽抬起头,从侧面端详靖朴,“没有……就是觉得,他的眼睛和你很像。”说罢他凑过去,轻轻吻在他的眉睫.“还记得……生佰溪时候的事情吗?”奉泽看他没有反抗,小心翼翼的问。

“很疼……”靖朴抿唇想了想,低声道:“医生说用力,我却抽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身上很冷,不知道肚子里的佰溪究竟能不能活下来,只想带他一起走……医生掰开我的腿,跟我较着劲地拽孩子。我身体都要裂开了,他还在压我的肚子。我想那好吧,你们爱怎样就怎样,用刀劈开我最好。最好实在受不了疼,昏了过去。”

“对不起。”奉泽疼惜地将靖朴搂进怀里,他本想问那时有关孟延的事情,只是被靖朴刻意忽略掉,他心里不忍,便没有追问下去。他已经太满足,靖朴能主动与他聊这么多,并且是藏在心底的往事,已经算是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

被抱在怀里的人紧紧闭上眼,眉间隐有疲倦神色。这时奉泽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起音乐,靖朴爬起来去帮他拿,在无意间瞥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英文名字,靖朴并不认识。

奉泽接过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按下通话键,“喂……嗯,我出车祸受伤了,所以不能——没有很严重,一小根骨头有裂缝而已……”

靖朴只听到这里,自行走出了卧室。奉泽的声音放松下来,温软且漫不经心地安慰电话对面,“不要担心了,我过段日子会去看你,你要听大哥的话,对他态度好点啊,要多帮帮他的忙。还有记得按时吃药……还是不喜欢吃?那照我教你的,把药片藏在枕头下面嘛。胃痛?我不是帮你买了许多止疼片,记得趁别人不在的时候偷偷吃哦。好了我要输液了,再见吧。”

奉泽面无表情的挂掉电话,起身去客厅蹭靖朴的早饭。

“他们的生日在春天该多好啊。”靖朴从窗口向外望,入眼的风景皆是鲜嫩的绿色,吹来的风不再寒冷,而是温暖地夹杂着浅淡花香。

已经习惯奉泽带着千洋每周末出现在家门口,靖朴将乱窜的双胞胎逮住穿好衣服,准备与奉泽带他们出去“撒欢”。

千洋和佰溪各自骑着儿童电动车跑得飞快,两个大人则跟随得相当费力,最后选了一片花园空地,气喘吁吁地坐在石凳上休息。

“累的话可以靠我肩膀。”奉泽手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借此机会大献殷勤。

靖朴不搭他的茬,面色微白地盯着在空地上绕圈的两个孩子。

“我也没办法……千洋喜欢汽车模型,那天忽然不满足要买大车,最后撅嘴嘟囔着还要给弟弟一辆。”奉泽知道靖朴心里不舒服——那辆小车足以顶他与佰溪两周的伙食费。

靖朴垂下眼睫道:“哪里……千洋这么小就会为弟弟买礼物,我觉得很高兴。”

奉泽偏过头端详靖朴,春日暖暖的阳光洒在靖朴发间,也照得细长睫毛纤毫毕现,靖朴的鼻梁挺拔,唇形则具有饱满的弧度,奉泽忍不住凑过去吻他的唇,被靖朴拨至一边。

他怎么这么好看?奉泽心想。

没有烦恼的下午总是过得很快,两个小家伙都玩得很累,回到家后在小床上面扑腾打闹,却很快就趴下来睡得香甜。奉泽打算走的时候也没有醒,只好悄悄抱走了千洋。靖朴等到自己也要睡时,去给佰溪换衣服,却在露出白嫩的小胳膊小腿后忽然愣住。

他记得佰溪小内裤的图案是白底卡通猫,但为什么换成了浅绿色的?他瞅了瞅被自己捣鼓得半睡半醒的小家伙,也不符合佰溪一旦影响他睡觉就哭的习性。

靖朴心里咯!一声:抱错了。

在把儿子抱起来搞醒以后,靖朴问:“千洋,宝贝儿。怎么回事啊?你跟弟弟换衣服穿了?”明明从衣服上看来,奉泽抱走的确实是千洋没错。

小家伙揉着眼睛趴在靖朴肩头,乖乖地答:“嗯……弟弟说喜欢千洋的衣服。”

“呃……”靖朴无语。

那边厢,奉泽正开着车,时不时注意着后座睡着的儿子。一路无事,却在停车时,小家伙一个翻身滚到了车座下面,接着就开始放声大哭。

地下停车场回荡着儿子的哭声,奉泽头皮发麻地抱起他来,边走边安慰之:“千洋不哭,哪里碰着了告诉爸爸,嗯?”

儿子哭声忽然小了,钩住奉泽的脖子抽抽嗒嗒:“奉泽爸、爸……我、我是佰溪,不、不是千洋。”

骆奉泽傻愣在了原地。

靖朴带着千洋的一周时间里,只有一个感觉:小家伙黏他黏得厉害。天气渐暖,靖朴开始去公司工作,千洋则要替佰溪回到幼儿园,千洋并没有不情愿,并且下班去领他的时候,阿姨和小朋友都喜欢他得紧,说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懂事。

可是到了家里,千洋便不离靖朴三步远,连做饭的时候也如此。靖朴怕他被油溅到,拉他出去玩玩具,等到吃饭时,千洋立刻甩了手里的玩具坐在他身边,甚至要爬到他的腿上吃饭。千洋有个坏毛病,不喜欢吃青菜。靖朴夹了菜喂他,脸撇得八丈远。

“千洋,”靖朴不高兴,“不吃菜怎么长个子呢?爸爸说了多少遍,还是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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