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边没有蛇呢”贺晏晚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这边是乙水位,机关基本是水性为主,蛇群再强也没办法避开毒水的侵蚀。”话音刚落,“咻”的一声,机关射出了一只竹箭,贺晏晚急急躲开,衣袖还是被划到一下,有半截袖子就这样被毒水侵蚀了,可见这箭上的毒水是有多厉害,皮肉若是沾到点怕是也就化作一滩血水了。
“不是吧!”贺晏晚有气无力的感叹着,明知这是唯一的退路,但是一想到那些防不胜防的毒水,就想——偏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那些吐着红信滋滋作响的蛇群,还有那些一堆堆的黑黑的蝎子蜈蚣。贺晏晚叹了口气,算了,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闪闪躲躲,跃离毒水密集之处,出于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恐惧反应,知道前方的毒水是自己的克星,变得唯唯诺诺,停滞不前,听得身后蛇群蠕动声音有异,贺晏晚回过头去,看到机关触动毒水不停喷出,被溅到的蛇皮开肉绽,现出青白的软骨,长长的身躯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在地面上不断地翻滚扭动,蛇皮整个红肉翻卷,惨不忍睹相信蛇群此时若是能语,定是如鬼哭般泣声震天。
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那么那么凄惨的画面,可是贺晏晚知道现在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自己同情他们一不小心死的就是自己,看到那些蛇群蝎子被阻,还没高兴一会儿,就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有些胆颤,怯怯地伸了根手指指指左边,“那个——狼来了——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地方啊——”
只见暗林深处,狼群蛰伏,绿油油的眼珠充满嗜血的野性,象看到美味的猎物一般盯着景贺二人,看着那一双双放着荧光的眼睛相当的瘮人。还在想着该如何应对,那领头的狼发出一声短促低吼,那狼群像是收到了攻击信号,猛地冲了出了。
蚁多咬死象......不对不对,这一只狼也是会咬死人的,贺晏晚抓住景枫溪的手转身狂奔,一边跑一边惨叫道:“那边有很多香喷喷的蛇肉,我们的人肉很酸啦,而且我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会很臭啦——”
“绝杀阵的包围已然形成,国师要不要遣人入内——搜索?”听得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一青年将领很有技巧的询问一旁的国师,言下之意,要生擒这两人最好早先出手,毕竟皇上可是吩咐了不许伤害那姓景的,此时那二人正在一块,也只有生擒这一条法子了。
国师双眸一直微合着,闻言睁开,露出一丝精光,摇头:“现在还早,这二人还撑得下去。”
相对于国师他们的悠然自得,林中的贺晏晚他们就显得有些狼狈了,为了甩掉狼群那是没命的狂奔。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子李老头铁口直断,证明了人类的倒霉往往是没有止境的。一边是狼大爷一边是蛇公子,无论哪边都不是好易与的,景贺二人渐渐被逼离了正宫之道。
这绝杀阵里是机关遍地,要速度就顾不了安全,踩中毒水飞针翻板坑洞的什么都还好,要是踩中火药那就大大不妙了。但若要安全,每一步落脚前都要仔细思索一番,那只怕早就被狼群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第七十章
汗水滴滴划过眉睫,二人为了甩开身后那群凶恶的狼群,那是甩开膀子地奔跑起来。这样跑下去就算不被吃了也会累死的。贺晏晚暗暗腹诽楚思成的狠毒,稍一分心,脚下就猜错了地方。绝杀阵里是半步也错不得的,这一错脚,眼前忽的景色陡变,嶙峋怪石,下临深渊,清楚的感觉到那缝隙里的风吹出丝丝凛冽寒气,贺晏晚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景枫溪一把抓住他,心知不妙急急将他拉回,方才免了跌下谷去尸骨无存的悲惨。
但贺晏晚在霎那间被阵法所迷,被突然拉回条件反射地用力一挣,景枫溪所有些准备,却没想到对方霎那间的力道会爆发,一个不稳二人双双向左侧摔去,马上发现脚下实地移动下沉,竟是一大片沼泽。一时找不到借力点,景枫溪双足都已陷入泥泞,泥泞间带着漩涡吸力缓缓流动,黏腻腻地让人使不出力来。
几乎是不加思考的,没有半分犹豫奋起余力将贺晏晚投向彼岸。贺晏晚轻功极好,也知道此时不是婆妈犹疑的时候,在空中打了个旋,足尖一点右脚的足背,真气转换,飞袖拍向一旁的一株柏树枝,借力弹向实地。
这一番行动虽然快,但沼泽似乎更快,贺晏晚落定身形,景枫溪已陷至齐腰处,不敢迟疑,袖内游丝蜿若矫龙,飞出绕了在景枫溪的腰上绕了一圈,使力一拉将他拔出沼泽。生死关头走了一圈,皆是博命一击,景贺二人气喘吁吁,好半天都不敢妄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越过这沼泽,狼群与蛇群受阻,在彼岸不断咆啸狂叫,却也不敢淌过沼泽,暂时免了切身危机。
贺晏晚抹了把额际冷汗,在生死门前打了一滚的滋味确实不好受,目光焦急地看向景枫溪,景枫溪半身都是陷入沼泽沾染的一身秽物,“枫溪,怎样你没事吧?”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锦帕要给对方擦拭,景枫溪伸手拦住:“无碍,脏。”说罢,利落的将外衫给剥了,仅着月白的内力长褂衫。
原本要给景枫溪擦拭衣裳的锦帕这才调转了方向,给景枫溪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暂时可以松口气,二人就找了个安全隐蔽的地方稍息休息。
“如何了?”绝杀阵的入口处,楚思成已经亲自前来,淡淡地问身前的国师,看似没有表情其实心里早已澎湃不已,一直听到关于景枫溪的惊险状况,楚思成其实在知道景枫溪也进入了林子就一直担心到现在,而且是越来越担心,因为他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景枫溪他们的体力会越来越弱,神经紧张,那么他们的劣势就会越来越多,也就是说离被机关命中的几率就会更高,贺晏晚是死是活他毫不在乎,甚至希望他早些消失,可是景枫溪在他身边那就不一样了,若是真的那样,那么景枫溪必定恨死他。
“回陛下,二人刚刚度过了沼泽阵法,依老臣看来二人已经极为疲乏。”
听到国师的话楚思成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内里却是惊涛骇浪,万一——他真的不敢去想那个万一。
“国师,朕要进阵。”
那国师心中惊诧,不明白为何皇帝会想要进去,素来知道这楚思成是个不会因为他人之言而改变决定的人,但是身为臣子还是要尽到作为臣子的职责,“陛下,林中危险,陛下不宜进去。”
“不必多言,国师前头带路,朕相信国师。”
国师也不再多言,答曰是便着人做了些必要准备,就带着楚思成进了绝杀阵。绝杀阵正所以称为绝杀阵,其实是因为绝杀阵一经开启除非被困阵中的人死亡,否则无法以外力关闭阵法,所以虽是国师自己布置开启的,他也没有办法封阵,所幸是对与阵中机关极为熟稔,自可在阵中关闭单个的阵法,所以做好准备,国师一点也不担心楚思成的安危受到威胁。
景贺二人刚稍做喘息,正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忽听“隆隆”如滚雷般的声音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贺晏晚举目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上接连不断的滚下许多巨石,古树对上那些巨石,硬碰硬轰轰烈烈,整个林子似乎都要爆了,四处烟埃尘漫,爆裂声不断,虽有阻隔可是那些巨石还是毫不费力的向他们的方位滚过来,这分量要是滚到自己面前,别说抵挡了只怕是肉泥都要瞧不见了。
原以为就是些巨石也要花半条命去解决了,哪知那些巨石滚到一半,不知是引动了什么机关,无数巨木从天而降,巨木天降的同时,前后左右各方也自地底横七竖八地冒出凌乱的木剑阵,虽不是极复杂,但一时间想冲出也是不可能的事,看来这是要先困住阵中之人,消耗其体力,等那巨石巨木一到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这阵势一引动便一发不可收拾,避无可避之下,景贺二人只得各往左右闪开,几乎是贴在树杆上才避开刮面而过的木剑和一些巨木。
皱眉看着不远处尘烟漫漫热闹十足的山坡,楚思成叹了口气,“时间到了吗?”
“是的,陛下。”国师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回到。
沉墨片刻,楚思成沉声道:“国师,你别附近这些机关撤了吧。”
“这——”
“怎么,国师没法子撤了自己亲自布置的机关?”
“那倒不是,只是——”
“国师无需多言,朕知道国师想说什么,你去撤了就是”
“是。”
景枫溪和贺晏晚合力勉强劈开数根照顶而来的巨木,都有些内息浮动,气血不畅,真气在经脉内狂窜,时断时续。景枫溪力有不及,对着一棵巨木虽是一掌劈出,但气息渐弱,只能将巨木微移一下方向,整个木体还是当头坠下。风声凄凄,带来生死边缘的寒意。
“轰——”,破碎的巨响,碎木屑飘散开来,贺晏晚面带愠色,似将所有郁闷之气气都发泄在巨木上,不要命的将那棵威胁到景枫溪一掌给生生劈碎开来。
正待他要炸毛,功力全开地对付那些该死的大东西的时候,阵中忽然所有东西都停了下来,林中刹那间安静的可怕,若不是一旁还有不少木剑和破碎的巨木,真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二人正在诧异之际,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景贺二人转过身来,便看见骑在一匹黝黑骏马上的楚思成,身边跟着的就是那国师。
看着景枫溪虽有些狼狈不过未受什么厉害的伤,楚思成暗暗松了口气,“枫溪你没事吧?”
景枫溪只是与之对视,并不言语,倒是贺晏晚气得不行忍不住要破口大骂,却被景枫溪一把拦住。
看到景枫溪这般,楚思成心里激痛不已,他早就知道若是景枫溪知道自己对贺晏晚暗中痛下杀手,定不会原谅自己,只是没想到真正要面对的时候,心里会是那般难受,好像被人用刀子剜着心窝一般,“枫溪,我知道我不但食言,还做了你会痛恨我的是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做了就是做了,不奢望你会原谅我也不屑对你说谎,我承认我当初答应你救他是带着私心的,可我原本也并不想置他与死地,只是想让他离开你一阵,没想到之后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帝王之术向来叫我要斩草除根,我便抱着侥幸以为可以骗你一辈子留在这里,下命令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迟早会面临这一局面,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景枫溪木然的听着楚思成说了一堆,仍旧不置一词。
“枫溪,难道你就这么恨我,连一个字也不屑对我说么?”深吸了一口气,楚思成又道:“好,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更不会跟我回宫,我今日就放你二人自由,可是我要知道你的行踪,请允许我这担心你的微小请求,我可以不在要求那一年之约。”
“喂,什么一年之约,你这分明是监视我们,什么担心枫溪,你分明是抱着他样心思,怎么你还想逼迫枫溪跟你回宫不成。”贺晏晚听着那一大堆要撬墙脚的废话终于还是忍不住炸毛般的吼道。
“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贺晏晚你以为朕不提这请求就不会知道枫溪的行踪了么,更何况这是朕与枫溪之间的事,哪容你置喙。”
“你——别以为你是皇帝我就怕了你,你——”贺晏晚还想说什么,被景枫溪轻轻握了握手制止了。
“陛下,希望你说话算数,还有请陛下在一年后不要再追查在下的行踪,这是那一年之约的条件,陛下违背了约定,可我景枫溪不喜欢欠人情,就当用另一种方式履行了一年之约,陛下该知道一年后我的选择仍不会变,在知道我的行踪也毫无意义。”景枫溪难得说了这么多的话,这更加说明了他要跟楚思成划清关系的决心。
这次是真的失去了吧!楚思成知道景枫溪说的话一点错的没有,不想让对方更恨自己,只得苦笑一声,“好,朕——答应,一年后无论你在哪朕都不在打扰你的生活。”楚思成说的是朕而不是我,这就说明他用帝王的尊严许下了承诺。他又对贺晏晚说:“贺晏晚,朕很羡慕你,原本你们贺家与我楚氏渊源极深,是朕的私心让朕对你痛下杀手,可惜朕怎么都比不过你,希望你好好对待枫溪,若是有一日你让他伤心了,朕会不惜一切将他抢回来。”
“哼,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贺晏晚一口应到。
“好,希望你在你父亲面前也能这般坚定。”
景枫溪听到这话,身躯一震,握着景枫溪受的贺晏晚马上感觉到了,用力的回握了一下,景枫溪看过去,贺晏晚的眼中分明写着:相信我。
景枫溪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有一丝笑意,可贺晏晚就是知道那是对方高兴、相信自己的表现,不由得更加握紧了景枫溪的手。
第七十一章
看着景贺二人的样子,楚思成心里又酸又痛,可是自己早已亲手毁了一线生机,“国师,接下来的机关麻烦你都撤了吧,让他二人安全出谷。”
“是,陛下。”国师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非要冒险进阵,原来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俊秀冷淡的男子,可是君王的心思不是他可以随意臆测的,身为国师只要完成皇帝的交代就可以的,其他的事他管不了也轮不到他去管。
待所有机关都封闭后,林中那股阴寒气霎那间去的干干净净,什么蝎子蜈蚣狼群都不见了,只能听见那清脆的鸟鸣声,阳光明媚,翠林叠峰,倒不失是个出游踏春的好地方,如果这不是幽灵谷,如果这没有那些可怕的阵法。
楚思成看着景贺二人相携走出自己的视线,他一直注视这景枫溪的背影,看不见了身影还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这次,是真的,真的走出了朕的视线了吧,朕再也不能看到那双令自己安心的眼睛了吧!也好,这样也好,作为帝王本就不该有所牵挂,更不能有爱,那只会成为弱点。
“传令下去,稍作整顿,明日一早回宫。”楚思成命令完不等他人应答,用力一挥马鞭,快速向林外驶去,仿佛多待一刻自己就会窒息。
……
几日后,贺晏晚和景枫溪他们回到了良都贺家老宅,才知道贺承仲已经回到了长夏山庄,留话说叫贺晏晚尽快回去一趟,想来也是贺桑不在了,贺家很多事情都要处理,贺承仲也不再年轻了,自然要这唯一的儿子回去继承家业的。于是,与景枫溪一起匆匆告别了楚思弦他们就开始往长夏赶。
这日,二人赶了一天的路找了一家酒楼吃饭,菜刚上齐,一个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他们眼前:“景公子,在下奉楚公子的命令将这架古琴送与公子,主上说这是当初赠与公子的自然是公子的东西”,将古琴小心的放于桌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叠黄黄的纸张,“另外,主上说这是公子当初提及过的古琴普,主上特命人从书库房找出来的,三日前正是公子的生辰权当贺礼,请公子无比收下。”
看着楚思成到现在还不忘追到这来献殷勤,景枫溪还没说什么,他就按捺不住了,“喂,这姓楚的什么意思,不是说不在纠缠么,为何还千里迢迢让你来送这些东西,难不成他那样的身份还想反悔不成?”
“在下不知,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有贺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词,主上不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
“我哪里诋毁他了,我分明说的是事实,他要不是另有所图,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好了,晏晚,你知道这是因为那个约定”,安抚的拍拍贺晏晚的手背,转而对那黑衣男子说:“告诉你家主上,他的东西我收下了,请转告你家主上我虽记得那一年之约,也请你家主上遵守诺言,也请不要在景某身上花费心思。”说完也不再多言,自顾自地吃菜,贺晏晚听了这些话,才笑得像个傻子似得,给景枫溪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的,全然忘记还有一个刚刚还在带着对方撒邪火的人。